然而这次,吻罢就即刻抽离,他再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最后是强克制住自己愈来愈炽热的欲念放开了她,伸出手捋了捋她凌乱的发丝,气息轻吐,“等朕回来。”
等乾清宫议事结束,已经到了深夜。
迷离的星光洒在雪白的大理石雕栏上,泛起一抹蒙蒙的光雾。远处灯火璀璨,照耀着被朱红宫墙隔出的一条条笔直通路。前面引路的太监提着灯盏,欲明欲暗的暖色亮光宛若萤虫,经过宽阔的殿前广场,月华门前已有守卫敛身行礼。
君臣同行,一抹魑吻金绣常服的身影在略前方,张廷玉跟在右侧,左侧是蒋廷锡和田文镜,苏培盛则是捧着一厚摞的文书在后面跟着,偶尔几句交谈。等到了月华门前,几位心腹之臣才拱手告退。
科场舞弊的案子,自从皇上还住在雍王府时就已经在追查,之前曾一手查办过江南舞弊案,处理得极是漂亮。那时候十三王爷还在世,还有现正在湖北查调米粮的李卫,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倒是几年潇洒快意的日子。现如今雍亲王成为皇上,将他们几人引以为肱骨,便是在为苍生谋福祉、为社稷献伟略。
蒋廷锡望着那抹朝养心殿渐行渐远的背影,摸着下巴道:“说来也真是运气,有了那账本,别说是河南府那一帮鼠窃狗偷,就算是京城里这条大鱼也跑不掉了。我们从此也能睡几个安生觉……”
“小心说话!”张廷玉瞪了他一眼,示意在宫城内凡事都得小心谨慎,小心他人耳目。
“怕什么?皇上想揪出幕后之人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下总算有了证据,还不抓他们一个现形?”
一侧的田文镜点点头,也有些喟叹地道:“不知道那账本皇上是从哪儿得到的,你我查了那么久,都是一无所获。”
“要不怎么是皇上呢,当然比我们高明了!”
“得了得了,省省你的马屁吧。”张廷玉拍了一下蒋廷锡的肩膀,没收住手劲儿,差点把他打趴下,“明儿个一早还得上朝,赶紧回家睡觉。”
蒋廷锡龇牙咧嘴地揉着肩,几步跟了上去。
此刻的夜色已深,京城里各家各户的烛火都熄灭了,紫禁城进入了梦乡。而刚刚处理完国家大事的臣子们,头顶着明星璀璨的夜空,相伴走在安静的街道上,步履悠然,确实是有一种安邦定国的荣耀感。
苏培盛捧着一厚摞奏折跟着回到养心殿里,殿内的灯盏早就点亮了。殿内四角分别摆着一座银镀金嵌福字熏笼,有奴婢熏了香,纯白的烟丝缭绕出来,将堂皇的宫殿萦绕得宛若人间仙境。两侧垂花门,正间半敞开明亮的通堂,搁置着缃色金钿龙纹梅花案几,地铺金丝线黑缎旃毯。案上摆的文房四宝和几件瓷器都是心头好,大多是唐时器物,无论花纹还是釉色,独有一股华美大气的风韵。而少有的几件出自宋代,婉约轻巧,更显别致。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将奏折码放在缃色梅花案几上,并将其分门别类,然后吩咐伺候的奴婢沏一壶茶来。这时,见皇上径直朝着内殿走去,不由也跟了过去。
青绡纱帘低垂,金杏色的缎帘则被挽起来,隔着一道黑曜石的晶帘,可见明黄软褥的锦榻上,躺着一抹单薄柔弱的身影。苏培盛一愣,怎么养心殿里还有别人?莫非是哪个殿的主子在这儿等着侍寝……可万岁爷从未将任何娘娘召到养心殿过,这回倒是奇了。不由踮着脚,想瞧瞧躺在里面的究竟是谁。
胤禛将衣襟上的肩扣松了松,伸手掀开晶帘走进去。迈步来到床榻前,将那纯白色的雪纱床幔撩起来,露出里面那个侧身躺在榻上的少女。娇颜胜雪,檀唇不施而朱,却是合着眼眸,绵长的呼吸让枕上的丝绦起起伏伏——竟然睡着了!
这下苏培盛可是惊得什么都忘了,以前从来没有哪个侍寝的妃嫔,敢在乾清宫的龙榻上先睡的。“皇上,这……”他不满地出声,就想叫醒床榻上那个胆大妄为的女子,却被他伸手一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先去把案上的奏折整理出来,然后去暖阁将那套朱笔拿过来。”许久没回到养心殿里面处理政事,连桌案上的朱砂用完了都不记得,伺候的奴婢从来不敢碰案几上的东西,因此也不见有人来更换。胤禛摇了摇头,想来是应该添几个可心的奴才。他想到此,就朝苏培盛吩咐了下去。
苏培盛愣愣地听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吩咐宫人拿朱笔过来——外面的夜还深着。
隔日一早,阳光顺着窗棂照射进来,使黑曜石的晶帘闪烁出一波迷离的光泽。莲心被殿外的鸟鸣叫醒,却没睁眼,感受着裹在周身的缎料的柔暖,比起在柴房里窝的一夜,不知强多少倍。她闭着眼睛,唇角略微上翘,张开手臂,就这样在被衾里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配到殿里伺候的婢子叫明蔻,每日辰时刚过就会在床榻外候着,莲心说了几次不用,她却仍旧恪守规矩。今早却是不曾,莲心想到此,弯起唇角笑了一下,就想唤她一声。可就在这时,榻边忽然响起了一抹磁性的笑音。来不及出口的字一滞,她猛地睁开眼睛,入目却是一张俊美无俦的男子面容,俯视的姿势,让那双黑眸更显幽邃,像是能把人吸进去,却不知已经在床榻边注视了多久。
“皇……皇上……”下一刻,莲心猛地坐了起来,这才想起昨夜是在养心殿里的。
还记得昨晚强扭不过,在内殿的屏风后面沐浴了一下,而后换上宫人拿来的崭新宫装,就在殿里面等着。她知道乾清宫里面正在议事,可没有他的旨意又不敢轻易回承乾宫去,就靠在床榻边数着丝绦打发时间,谁知道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皇上,臣……臣妾……”宫里面从未有过侍寝妃嫔留宿的例子,在养心殿里就更是没有,自己这番,不仅于理不合也破了规矩。她哆哆嗦嗦地跪在榻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把舌头捋直了说话,怎么都结巴了呢?”胤禛说罢,眼底闪过一抹促狭。
莲心脸颊臊红,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此刻衣衫不整、连发髻都没梳,总不能就这样回承乾宫去,然而又不能让养心殿里的人给她梳妆。更何况,一贯在殿里伺候的都是太监,特地配到殿里的奴婢明蔻又不在,也根本没有宫装给她更换。
“是在想怎么出这殿门么?”他俯下身,额头几乎贴到她的,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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