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不由得气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还不快点回去!”
心莲却为难地看了晴川一眼,说道:“晴川走在了最后面,我以为她会锁得啊。”
晴川一想刚才的确是自己走在最后面的,挽月在前面催的急,倒是自己忘记了锁门了,便说道:“那我回去锁吧。”
挽月说道:“也好,现在时间来不及了,我和心莲先去,你锁上了屋门赶紧来慈宁宫找我们就好!”
晴川点了点头,转身跑回乾西四所去锁了屋门,又急忙赶去了慈宁宫,等到了那里还是晚了些,来帮忙打扫祈福的宫女都已到了,正站成了几排在殿内听德妃训话。晴川就这样冒冒失失地从外面跑进来,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得德妃身边的一个大宫女高声斥道:“大胆奴婢,见了德妃娘娘还不行礼。”
晴川心里一惊,忙蹲下给德妃行了个礼,请安道:“德妃娘娘吉祥。”
德妃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见到晴川冒冒失失进来,再看到她身上穿的衣服,原本温柔祥和面容上,此刻却带了几分不悦之色,微微地皱了皱眉头,说道:“太皇太后的忌日,你怎么穿着一身红色?”
晴川听了不由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人群里的心莲与挽月两人,却见她们身上穿的不是刚才一同出门时的艳丽衣服,而是一身素衣。她二人看到晴川看她们,都不自觉地避开了晴川的目光。
晴川这下心里全明白了,她还以为她们两个良心发现,真的打算和她做朋友了,原来,这几天的好竟然都是装出来的,只不过是想削弱了她的防备之心,趁机害她而已。
晴川心里凉凉的,心神却也镇定了下来,脑中飞速地盘算着,要怎么办才能度过眼前的危机呢?她跪下去先冲着德妃磕了个头,这才说道:“娘娘,奴婢没有对太皇太后不恭的意思,奴婢只是在想,太皇太后虽然仙去多时,难得有人来慈宁宫帮她打扫,如果她的魂魄还在,一定希望看到大家穿得漂漂亮亮的,您觉得呢?”
德妃听了沉默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说得也有道理,太皇太后生前的确喜欢鲜艳的颜色。算了,本宫就不怪罪你了,你跟着她们一起打扫吧。”
晴川暗中松了口气,轻轻地应了一声,走到宫女队伍中站好,听从领头宫女的安排开始打扫。
慈宁宫本是康熙的祖母,孝庄太后生前的居所。康熙自幼多受孝庄太后教养,与其感情极为深厚,孝庄太后去世之后,康熙曾与德妃说过:皇祖母对朕恩重如山,她仙去之后朕一直不敢去慈宁宫,怕每次去,面对空旷的屋子,就会强烈地感受到她不在了。与其如此倒不如不去,那样的话还可以骗骗自己,当她还在,心里也会好受些。
德妃性格温顺,心思灵敏,听了这话之后并没说什么,可从那以后,每逢孝庄太后的忌日便会亲自来这慈宁宫扫尘祈福,更因此事多次受到康熙褒扬。
宫女们一开始打扫,大殿里便有些呛人,德妃嗓子本就有些咳嗽,更是有些止不住了。她身旁的大宫女翡翠见了便轻声劝道:“主子,这里尘土大,您吸不得尘的,还是去外面坐着吧。”
德妃点了点头,扶了翡翠的手出去。殿中打扫的众人本就是六宫里凑出来的人手,来这里帮德妃打扫不过就是图那些赏赐,又都知德妃性子温和,脾气好,所以打扫的便都不怎么经心,德妃前脚一走,殿里打扫的宫女们便开始偷懒起来。
心莲与挽月两个见没陷害成晴川,不由得有些失望,也没什么心思打扫了,见德妃走了,两人胡乱地将灰尘往角落里扫了扫,便拍了拍手道:“行了,都打扫干净了,去德妃娘娘那里复命吧!”
晴川本来一直低着头在打扫,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了,冷冷地横了她们一眼,问道:“这就叫做打扫完了?”
挽月撇了撇嘴角,说道:“反正慈宁宫又没人住,外表看着可以就可以了,傻子还真卖力气在这里干活呢!”
说完便拉了心莲向外走了。
晴川不愿意做这种糊弄人的事情,独自留了下来,继续卖力的打扫起来。她将各处的灰尘都扫到一起收好了端了出去,又把抹布都洗干净了,擦拭起家具来。
殿外,心莲和挽月已经向德妃禀报说已是将大殿内各处都打扫干净了。德妃赞了她们两句,发现晴川没一起出来,不由得问道:“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呢?”
挽月脑子灵活,连忙答道:“她的那部分还没做完,就差一点点了。”
说完这话,正好赶上晴川提了脏水出来倒,闻言冷声说道:“什么还差一点点,里面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清理干净呢。”
德妃不禁皱了皱眉头,看向心莲与挽月两个。
心莲连忙叫道:“娘娘,你别听她的,这个女人最坏了,我们好不容易弄干净的,准是她故意又弄脏了来陷害我们。”
挽月也在一旁说道:“是的,娘娘,这个人人品很差的,您看,太皇太后忌日她居然还穿红色,简直罪该万死,对了对了,她还每天看《金瓶梅》,简直是恬不知耻。”
德妃听了很是意外,惊讶道:“真的吗?”
心莲答道:“真的真的,僖嫔娘娘昨天还为这事罚了她呢,娘娘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晴川从旁边听了,这才醒悟过来原来《金瓶梅》的事是她们二人做的,害她还去找了八阿哥算账。又见她二人还在污蔑自己,晴川放下了水桶,上前几步指着她们骂道:“你,还有你,简直是蛇蝎心肠,坏到极点了。先把我的书换成了《金瓶梅》,又要我穿着红衣服来这里,是不是我不死你们不甘心啊?”
说完又在德妃面前跪下了,说道:“娘娘,是她二人骗我说您这里打扫祈福缺少人手,来了就可以得到娘娘的赏赐,并说要穿红衣服才可以。”
心莲与挽月听晴川竟然向德妃告状了,又惊又惧,忙叫冤道:“娘娘,您别听她胡说八道。”
德妃却是被她们几个吵得烦了,不过她很少向下人发火,因此也只是隐隐皱了皱眉头,冷声说道:“行了,你们几个都起来吧,我这里不用你们了,你们都回去吧。”
晴川与心莲、挽月三人都是一愣。
德妃身旁的翡翠已是冷声道:“还不快点走!”
心莲与挽月怯怯地看了德妃一眼,趴下磕了个头,沮丧地走了。晴川想了想,却提起水桶来,转身又回了大殿。
“哎!”翡翠叫住她,“你怎么还不走,娘娘不是叫你们回去吗,你还做什么?”
晴川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里面还有一些就打扫干净了,我做完了自然就走。”
此话一出,德妃等人俱都是有些意外,翡翠看了德妃一眼,又对晴川说道:“你做完了娘娘也不会再给你赏赐的!”
晴川平静答道:“我做事不是为了讨赏,我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她说着又看了一眼一直轻咳着的德妃,忍不住说道:“娘娘嗓子不好,不宜走进灰尘太多的地方,如果一定要进去的话,先洒一遍水会好一点。”
说完便提着水进了大殿。
德妃看着晴川的背影进入大殿,却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与翡翠低声说道:“这丫头倒是比别的要实诚些。”
在殿内卖力干活的晴川心里也有些小盘算,她与心莲、挽月两个是彻底决裂了,而眼下僖嫔也因《金瓶梅》的事情恼了自己,若是这次能借此博得德妃的好感也不错,更别说她还是以后的雍正皇帝的亲娘,这可是棵大树,背靠大树好乘凉啊!不就是干活吗?反正她自从入了这紫禁城就没少干过活,多辛苦一些也不算什么啦!
晴川这样想着,干起活来便也不觉得怎么累了,将整个大殿都仔细地打扫了一遍,这才完工走人。德妃还在殿外坐着,晴川也没要她什么赏赐,只又给她磕了个头,便起身走了。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不知为何,晴川忍不住又绕到了那个小凉亭中,眼前似乎又闪过了那人在这里弹琴的情景。晴川不由得笑了笑,锤了锤酸麻的胳膊,低声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总想着他做什么!”
口中虽这样说着,却仍不由自主地在凉亭中坐下了,正望着面前的假山石发着呆,忽听得一旁有人问道:“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又受委屈了?”
晴川闻声转头看过去,不由一愣,不信地揉了揉眼睛,见眼前的人并没消失,仍站在亭外,赫然便是那名英俊侍卫,这人看到她如此反应,弯着唇角笑了笑,怀抱着一把古琴走进亭来。
晴川仍有些愣愣的,不会吧,她不过只是想了想他,他就出现99lib.net了?心里便有些止不住地发慌,忙掩饰地问道:“你今天也不用当值么?”
那人闻言微微一怔,却也没有马上回答,只在亭中摆好琴,席地坐好,抬头看向晴川,答道:“算是吧。你怎么了?又被欺负了?”
晴川连忙摇头,“没有,上次你说你不弹琴了,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那人淡淡笑了笑,说道:“那次我心情太不好了,就随口这么一说,人生哪能没有琴?想不想听我再弹一曲?”
晴川总共只见他几次,却很少见他像今天这般笑过,心中不觉有些奇怪,可他笑起来,一扫阴郁之色,硬朗的五官顿时生动了不少,更显得儒雅沉着。晴川看得心里也不由得高兴,忙点头道:“好啊!”
那人便起手抚琴,弹了一首很轻快的曲子。晴川蹲在一旁听得陶醉,待一曲完毕,不由鼓掌道:“好听,真的很好听!这是什么曲子?”
那人弯了弯唇角,答道:“这是我自己作的曲子,乱弹的。”
晴川又是惊讶又是佩服,脱口赞道:“你真厉害,不仅武功好,还会作曲子,这岂不是算文武全才了?”
那人闻言也不由得笑了,“你喜欢,我教你。”
晴川一愣,忙摆手道:“我……我没碰过琴,不知道怎么弹,算了,算了!”
“没关系的,”那人说着,已是拉着晴川的手臂将她扯了过去,手臂从她背后绕过,将晴川的手轻轻地按在琴弦上,“你跟着我弹就好了。”
晴川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嗓子来了,哪里还敢乱动,只能僵硬地坐在他的身侧,手上随着他的手指在琴弦上缓缓弹着。等一首曲子磕磕巴巴地弹完,晴川额头上已是出了汗,忙从他怀里抽身出来,说道:“天色晚了,我得回去了,以后再学吧!”
说着也不敢看他,赶紧低着头向亭外跑去。刚跑出亭子不远,却迎面撞上了心莲。心莲被晴川撞了一个踉跄,怒道:“晴川!你没长眼睛啊!跑什么跑!”说着狐疑地看向凉亭,“你和谁在那弹琴呢?是不是你相好的?我告诉你……”
话未说完,心莲猛地停下了,脸色也倏地一下子变得惨白,忙冲着亭中那人蹲下身去,颤着声音请安道:“四阿哥吉祥,奴婢眼拙,一时没认出四阿哥来,请四阿哥恕罪。”
晴川一愣,有些傻了,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亭中。他就是四阿哥?四阿哥胤禛?未来的雍正皇帝?要不要这么搞啊,居然雍正皇帝亲自教我弹琴。晴川一时心中五味百陈,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