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被她们俩绕糊涂,拉过林桤单独询问具体情况。
林桤没袒护任何人,将彩排来两人的表现一五一十告知负责老师,梁黎的确缺席了专业灯光师的讲演课,彩排过程中操作不熟悉也是事实。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梁黎一个人的责任。
老师叹口气,看梁黎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是你的错就承认,我又不会骂你,把责任推卸给别人自己心里就舒坦了?”
梁黎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顷刻聚集在她身上,有人小声议论,似嘲似讽的话语清楚传进她耳中。
今天的彩排是无法进行了,姜稚月的好心情被她搅坏,走到贺随旁边避过老师的手牵住他的小指,“你等一下噢,我先去换个衣服。”
一场闹剧结束,林桤让大家各回各家,学校的领导会对礼堂的安全隐患进行排查。
哄闹的声音逐渐消失,姜稚月靠在更衣室的门板上支撑住身体,小心翼翼脱下容易抽丝的曳地礼服,用衣撑挂好。
耳根子终于安静下来,她长吁一口气,慢吞吞往身上套衣服。
更衣室中进来了人,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几秒后消失。
姜稚月以为是贺随,穿衣服的速度不自觉加快,连围巾都来不及围好,搭在脖子上就拉开门走出去。
和外面的人四目相对,她怔愣片刻,细软的声线拉直,变得严肃冷漠,“如果你是专程来道歉的,那大可不必。”
梁黎欲言又止,“稚月,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姜稚月抬步走向她,停在两步外的地方,这样近的距离能让她清晰捕捉到对方神色的变化,“我对你没误会。”
梁黎眼神闪烁,“可是你——”
“是你对我有误会。”姜稚月小脸紧绷,语气严肃无比,“误以为我的善意一文不值,所以尽情挥霍享受。梁黎,朋友就是你拿来利用和解决危机的工具吗?”
空荡的休息室内暗潮涌动,气氛僵持,闷得人喘息不畅。
姜稚月等不到她的回应,等来的只有红肿的眼眶和低低的啜泣声。她握紧手心,指甲几乎陷入皮肉,“眼泪一点用都没有。”
梁黎啜泣的举动停顿,闷哼的鼻音格外重。
姜稚月撇嘴,耐性被消磨殆尽,绕过她往门口走。
很多人会觉得女孩子哭一哭,家长就会心软,任何想要的东西都会有人手捧奉上。
但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东西随便哭一哭就能得到,这个道理她从六岁开始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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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城的初雪来得有些迟,路上没什么人,最近没课的学生直接请假回家,对明天大家辛苦排练的元旦晚会也不甚关心。
一阵寒风吹过,姜稚月清醒了不少。她侧头看着旁边的男生,“学长,你冷不冷?”
贺随嘴角上挑,眉眼间涌出笑意,“不冷。”
姜稚月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把冰凉的手塞进他口袋里,“那我们绕远路回去呀。”
贺随手腕一转,在大衣口袋里握住小姑娘的手,十指交握彼此手心的温度传递迅速。不一会儿姜稚月的凉手就被捂热,她挣开他的桎梏,用小手指轻轻挠了下他的手心。
贺随重新捉住她作怪的手指,“别闹,好好看路。”
他们正走着的这条小路僻静无人,周围的灯光被交错的枯树枝桠拢住光辉,草坪延伸出的枯枝盘桓错杂,对姜稚月这种夜盲症患者来说最为恐怖。
姜稚月也不负贺随期望,刚迈出一步被绊了一跤。
幸好手抄在贺随口袋里,身体前倾的一瞬间被人拉回原位。
姜稚月感觉她的灵魂还没归位,心脏狂跳不止,她嘴唇翕动刚想说话,视野突然间倾转。她睁大眼,后背抵住粗糙的树干,隔着厚重的羽绒服找不到切实的存在感。
男生颀长的身姿恰好挡住最后的光亮。
姜稚月眼前漆黑一片,模模糊糊能看清贺随的脸部轮廓,他离她很近,鼻息铺落在她的发顶,勾起一阵旖旎暧昧的温度。
僻静的小路上响起脚步声和交谈声。
姜稚月呼吸一滞,下意识拉住贺随的大衣蒙住自己的脸。
等那群人不紧不慢离开,她颤动着手指松开紧握的衣襟,“学长,你是要玩捉迷藏嘛?”
贺随的视力不受黑暗影响,女孩此刻的表情落入眼底,他莫名想笑。
考虑到小女朋友脸皮博,他仅是轻弯起唇角,笑问:“我想邀请你接个吻,可以吗?”
自从交往以来,姜稚月没有问过贺随的过往情史,但听他稳如老手的邀请语,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他这双嘴吻过几个女孩子。
不过现在问太坏气氛,她默默吞下询问的话语,装出老司机不翻车的老练,“你涂的口红,我还没擦。”
贺随缓缓靠近她,额头和她相抵,薄唇落在她小巧的鼻尖上,恰好吻到一片掉落的雪花。
姜稚月长睫颤抖,表情僵硬一脸视死如归。
贺随扶住她后脑勺的手下移,轻捏了下女孩的后颈,“你有点儿紧张。”
姜稚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我没有!”
她稳住气息,认真看着他说:“学长,我和小男生接吻的时候,你估计还在做方程。”
话音刚落,姜稚月颤抖的尾音被迫吞进喉咙,贺随的嘴唇贴了上来,牙齿报复性十足地咬了咬她的下唇。
浑身的神经紧绷,血液猛地一冲而上,她整个人僵在那。
贺随的舌尖试探地从她的齿关探进去,清冽的气息顺着他的入侵弥漫在口腔中,姜稚月意识发蒙,下意识想缩起脖子。
贺随不给她躲避的机会,抵住她脖颈的那只手极其强势地扶住她的后脑勺,不允许她后退半分。
所有的气息被掠夺完,姜稚月轻轻嘤咛出声。
贺随的动作才停住,他垂眸打量面前的女孩,像被欺负狠了,眼角泛红,唇瓣也是红的。
姜稚月鼓起腮帮,牙齿咬了下发麻的嘴唇,瞪着他不说话。
贺随话中带笑,慢条斯理重复她那句话,“和小男生接吻的时候,你还在做方程?”
姜稚月:你——能不能——闭嘴!别说话!
两人的目光对上,贺随俯身帮她整理额前的刘海,拉长声调拆穿她:“大概是纳维方程?”
“……”姜稚月感觉被挑衅了。
贺随思忖两秒,专心摆弄她的刘海,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语气认真又正经:“小朋友,我也是第一次。”
“接吻,谈恋爱,真心喜欢一个人。”他直起身,重新牵起她的手,“都是第一次。”
姜稚月垂头,下巴藏进围巾里,嘴角却忍不住弯出弧度。
所以,她一点儿也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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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晚被接回姜家的过程并不顺利,起初安静如鸡的养父不知受谁挑唆,闹上门非要讨一笔补偿费。
姜母觉得应该,写了合适数目的支票给他,结果没两天他又闹到疗养院要带走周晚。
姜稚月迎面撞上那个男人,下意识拉住姜别让他藏起来。周晚的养父没见过她,但姜别主动上门询问过情况,养父肯定会穷追猛打。
疗养院的保密性不比私立医院,养父得知周晚所在的病房直接闹上门,“晚晚跟爸爸回家。”
周晚看见男人,情绪不可遏制,用被子蒙住头蜷缩在病床上。
姜别没料到他会找上门,按下求助铃叫来保安,“周叔叔,您先出去我们好好谈谈,不要影响晚晚休息。”
周树海不依不饶,伸长手臂拉扯被子,“晚晚你看看爸爸,爸爸接你回家。”
姜稚月隔着被子安抚周晚的情绪,“你别怕,姐姐在这,哥哥也在,他不会伤害你。”
姜别费劲牵制住周树海,健身有了成果,他不费力就将人脱出病房。
吵闹声消失许久后,周晚慢吞吞拉开被子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眼前只有姜稚月,她耐心等着周晚平静下来,“你看,他是不是走了?”
周晚点点头,声音沙哑脆弱:“他是来带走我的,他要带我走。”
“你不会被带走。”姜稚月扶她躺下,明知以她现在的认知水平,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讲什么,“你是姜晚,你姓姜。”
女孩似懂非懂,拉住她的手懵懂问:“是和姐姐的名字里,一样的jiang吗?”
姜稚月愣怔几秒,这么理解也没有错。
“真好。”她弯起眼,撒娇似的口吻,“我叫姜晚,以后是不是可以经常见到姐姐?”
姜稚月发现,这个妹妹好像太依赖她了些。她无奈捏了下对方的脸颊,“晚晚你该睡觉了,护士姐姐马上来查房噢。”
智力发育迟缓受成长环境影响,说不定哪天就会恢复正常,医生建议保守治疗,不施加外部压力,给姜晚一个舒适的生存空间。
姜稚月把她哄睡,轻手轻脚离开病房。周树海被保安按在走廊的椅子上,他也颇为无奈,“我就想带走我的女儿,保安兄弟你行行好。”
上面特意嘱咐过,这房间里住着的是得特别照顾的人。
保安不敢轻举妄动,一个劲儿打量姜别的脸色。他不说话,倒是姜稚月主动开口,“周先生,您觉得现在您有理由带走晚晚吗?”
“怎么没理由,我是她爹,他是我闺女,我养她十几年!”
面对他的大声嚷嚷,姜稚月面不改色纠正他的错误,“你不是她的父亲,你只是一个失败的收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