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柔要的这碗酥山没染成贵妃红或是眉黛青, 连果干配料都没加,只浇了一勺熬过的甜牛乳,溢出来的乳香里明显带着一丝甜味儿。李时和不爱吃甜的, 只摇摇头:“不必。”
“真不吃?”沈辞柔追问。
“不。”
沈辞柔看了李时和一眼,忽然起身坐到桌上。动静有点大, 李时和微微一怔, 抬头看见沈辞柔捧着碗,指尖在融化的酥山和甜牛乳中点了点,旋即落到自己唇上,像是抹口脂一样晕开。
她的唇色不深, 平常也不爱用口脂,现下就是原本的颜色, 淡淡的红,嘴唇上却染了一道牛乳的白, 甚至还若有若无地点在嘴角, 像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
沈辞柔露出个笑:“不想吃吗?”
李时和喉头一紧, 缓缓起身, 信手把桌上的东西拂下去, 语气倒没什么波动, 神色也挺平静, 仿佛随口发问:“喜欢这张桌子?”
“不太喜欢。”沈辞柔挺诚实, “是喜欢你。”
李时和笑笑, 单手撑在桌上,凑过去轻轻蹭过她的嘴唇,舐去沾到的甜牛乳。他顺手拿起盛着酥山的碗,顶着沈辞柔略显诧异的视线,碗口抵在她锁骨处, 略一倾斜,融化出的牛乳就顺着向下淌,在肌肤上蜿蜒出一道细细的线。
临近夜里才换的衣裳,沈辞柔身上的上襦格外单薄,诃子清晰可见,甜牛乳淌过白皙的肌肤,晕在诃子边缘,染出一股乳香来。
本来就不是爱羞的性子,又成婚这么多年,不像未出阁的娘子,沈辞柔不慌不乱,反倒笑吟吟地问李时和:“你要这么吃?”
李时和没答,放下碗,贴近沈辞柔,低头在她锁骨上极轻地咬了一口,尝到的果真是酥山特有的味道。
让尖牙咬这么一下,有点儿疼,但沈辞柔也不恼,只抱住李时和的腰,放任他乱来。
长生殿里空空荡荡,烛火映照在地上,暖融融的,隐约能听见一两声烛花爆开的声音,混着衣物织料磨蹭出的窸窣微响。此夜正好,这么折腾一阵,还真有点意乱情迷的意思。
沈辞柔舒服得闭上眼睛,睫毛颤了两下,腰带刚被李时和勾住,忽然听见外边拍门的声音。她一愣,接着门外传来的就是阿彻的嗓子:“阿娘!阿娘!”
儿子在外边拍门,做阿娘的总不能在里边胡来,她又不能直接一把推开李时和,只好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抓了一下:“……停一停。阿彻在外边呢。”
“外边宫人都在。”被这么打断,李时和脾气再好也有点儿恼,没打算放人,兀自在沈辞柔肩上咬了一口,像是报复。
“阿娘!阿娘呢?”外边确实有宫人急匆匆劝阻的声音,但阿彻还在拍门,声音还挺响亮,“阿娘!”
雁奴也跟着敲门,她嗓音软,这一声就显得委屈,仿佛带着哭腔:“阿娘……”
沈辞柔哪儿还能再等着,狠下心,一把推开李时和,从桌上下去,顺手把上襦拉起来,遮住肩上那个新鲜的咬痕。她往外走了几步,想起还有个李时和,有点尴尬:“我先去看看……总不能让他们等着。”
李时和还有什么办法,闭了闭眼:“去吧。”
“……过会儿来陪你。”沈辞柔想了想,“哄睡就行,不会太迟的。”
李时和点头,看着沈辞柔快步推门出去。两个孩子看见阿娘,立马高兴了,雁奴还算文静,只抓着沈辞柔的袖口,阿彻直接整个人往沈辞柔身上扑,脸颊埋在她腰腹处。
这画面挺温馨,母慈子孝,李时和坐在殿里,却蓦地生起一股被抛弃的悲凉。他忽然回想起当时谢越说的话,隔着这么久,理解了谢越那一句感慨的意思。
崽子是自己生的,除了忍着,还想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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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彻和雁奴的精力比沈辞柔设想的好得多,出宫玩了一趟,在宫里又瞎跑一通,用完晚膳后居然还能闹腾那么久,哄两个孩子睡都花了她不少时间。
孩子哄好了,接下来就该哄大人。沈辞柔也知道中途把李时和甩下去这事儿不厚道,他心思藏得深,面上不显,心里肯定不太舒服,她只能装作不知道,黏黏糊糊地蹭过去,怀着点赎罪和讨好的意思,榻上也格外配合。
这一夜实在折腾人,沈辞柔第二天醒过来日上三竿,在榻上爬不起来,还是听风小心翼翼地来催才勉强起床。尚食局那边午膳倒是早呈上来了,沈辞柔刚起,没什么胃口,才喝了两勺粥,外边有个面生的内侍匆匆忙忙跑进来,喘得像个风箱。
沈辞柔莫名其妙,勺子还没放下,听风先出声呵斥:“谁许你闯进来的!没看见娘娘在用膳吗?”
“……娘娘恕罪,恕罪……”内侍平常只干跑腿的活,吓得膝盖一弯,跪地上了,“是,是王少监……”
王少监,大名叫王福多,显然是进宫前的名字,虽然听着不怎么文雅,但他挺有本事,凭自己爬到了少监的位置,管的是清思殿那一片,也就是阿彻和雁奴的事情。
为人母的哪个不心系着孩子,沈辞柔一惊,语气都急起来:“到底什么事?”
“回、回娘娘,王少监让奴婢来传话,说是、说是……”内侍嗓子都在抖,“两位殿下在外边遇见蛇了!”
沈辞柔一阵心慌,勺子碰在碗边也顾不上,她赶紧起身:“我去看看。”
内侍慌忙起身,也不敢抬头看沈辞柔,小跑着出门引路。
内侍走得快,沈辞柔也快,明知道赶过去没什么用,她还是心乱如麻。蛇这东西危险,按理说宫里是不该有的,天知道阿彻和雁奴是怎么遇上的,若只是被吓着还好,若是被咬一口……
她呼吸急促,抬手按在心口,跟着她出来的听风也不敢多说,急匆匆地加快脚步。
遇见蛇的地方离清宁宫不远,就在花圃附近,并州蔷薇和长安牡丹开得正盛,满目深深浅浅的红,叶子油绿着招摇。阿彻和雁奴背对着沈辞柔蹲在地上,两颗头凑在一起,边上围着一圈宫人,沈辞柔还没看清,王福多先过来了。
王福多天生一张苦瓜脸,现下心里发愁,看着更苦:“恭请娘娘万安。”
沈辞柔心说我不安,强定下心神:“怎么回事?”
看她的反应不太对,王福多一愣,瞥了派去传话的内侍一眼,看得他往后一缩,才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娘娘,两位小殿下在宫里游玩,到这儿看见条蛇……就玩上了。”
“……玩?”
王福多点点头:“说来也奇,这蛇虽大,但不咬人,两位小殿下非要上手,臣也不敢拦……奴婢想差人把这蛇处理掉,还被公主殿下呵斥了……”
沈辞柔被“上手”吓得脸色一变,顾不上问宫里怎么会有蛇,绕过王福多,走到阿彻和雁奴身边。
地上果真盘着条蛇,鳞片漆黑,至少有四尺长,最粗的蛇腹和手腕差不多粗细。这大小看着吓人,黑蛇却好像挺温顺。阿彻胆子大,上手摸摸鳞片捏捏蛇背,它都没动,只有被揪尾巴时才意思意思缩一下。
毕竟是蛇,再温顺也吓人,沈辞柔不敢惊着两个孩子,低低地叫了一声:“阿彻。”
“阿娘?”阿彻一愣,回头看见沈辞柔,有点兴奋,“阿娘,你看,是蛇!这么大的蛇!”
“……是蛇。”沈辞柔试着劝阿彻,“阿彻,先起来好不好?别乱摸它,蛇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呀。”
“……可是它都没动的。”阿彻舍不得,盯着黑蛇看了一会儿,忽然抓住沈辞柔的手,“阿娘,你摸摸,它真的不乱动!”
雁奴没上手,就蹲在边上盯着黑蛇:“真的不动啊……”
沈辞柔被拉得蹲下来,阿彻一脸兴奋,她只能按他的意思,试着伸手。
手刚伸出去,黑蛇忽然动了。周围的宫人一声惊呼,沈辞柔也有点被吓着,那蛇却没张口咬她,只把头靠近她,也不吐信,就在她指尖轻轻蹭了蹭。
蛇鳞剐蹭到指尖的触感挺特别,干燥粗糙,和想象里滑溜溜的感觉不一样,沈辞柔也不知道怎么,居然笑了一下。
阿彻还以为她喜欢蛇:“阿娘,这么大的蛇少见,还在宫里,我们养它好不好?”
沈辞柔一惊:“养……”
“我也想养。”雁奴也转过头,有点不好意思,抿抿嘴唇,“……阿娘,好不好?”
沈辞柔最怕这两个孩子这么盯着她,阿彻和雁奴懂事,很少要什么东西,真要也不闹,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尤其是阿彻,不笑的时候像极了李时和,总让沈辞柔想到李时和年幼时吃的苦,忍不住就要答应。
她认输,叹了口气:“……养吧。”
阿彻眼睛一亮,又听见阿娘说:“不过不许养在清思殿,阿娘来养。”
清思殿是两个孩子住的地方,这蛇现下温顺,保不准什么时候突然激起凶性来,若是真要咬,沈辞柔宁可它咬自己。
阿彻显然舍不得这个活生生的新玩具,又拉了拉黑蛇的尾巴。他想争取一下,黑蛇却像是听懂了沈辞柔的意思,蜿蜒着攀上她的手,渐渐缠在她手臂上。
沈辞柔在心里给蛇道了个歉,把自己的意思强加给它:“你看,它也选阿娘。”
阿彻没办法了,看了雁奴一眼,抿抿嘴唇:“那阿娘要记得喂……别饿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蛇蛇:我又来了(x)
呜呜呜蛇蛇真的超可爱的信我,如果不是目前条件不允许,我好想养一个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