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蔷身上的这件黑色裸肩礼裙,是她昨天和张佳佳一起买的。
鱼尾型紧实地包裹着她修长而凹凸有致的身材,雪白的肌肤和黑色相衬,仿佛细柔的羊脂玉。
白维奇的眼睛一时间无法移开,心里滋味难辨。
一时想到那时初见,茫茫细雨中,她身姿曼妙,黑裙婉娩,长发盘起,螓首如玉。那时他恶毒地想,难怪白硕会喜欢她,她身上的气质不张扬,却自有一份温婉,大概这就是吸引男人的毒鸠。
却从没想过,如今迷失的人竟是他自己。
和那日不同的是,那日的倪蔷妆容清淡,眼神垂哀。
今日的她,妆容精致,眉眼精神,气质夺人眼球。和前几日的她,仿如两人。
白维奇本为她准备好的礼服,这时候,竟排不上用场了,就连准备好的鼓舞,都成了一肚子的废水。
他苦笑,继而又在心里开怀。
坐上车,白维奇出于礼貌,替她披上一件西装外套,是他车上原本就准备的。
助理开车,透过后车镜看倪蔷,夸她:“从没见过倪经理这么漂亮,走出来的时候,我以为看到了某个香港明星。”
倪蔷尚不习惯接受这样直白的夸赞,只脸红着说了声:“谢谢。”然后问白维奇,“白天的开幕式,我要去么?”
白维奇说:“不用。”
两个字,再不言语。
倪蔷下意识看向他,见到他唇边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她心情稍缓,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她看得出来,他对她今天的装扮很是满意。
对她这个女伴满意就好。
到会展中心,早已有人在入口处迎接,倪蔷没下车,等白维奇走后,她和助理直接去到提前安排好的酒店休息。
倪蔷闲着没事就帮助理处理一些杂事,中午两个人在酒店简单地解决了午饭,助理需要去打印材料,于是出门。
倪蔷自己在屋里坐了会儿,白维奇在外面敲门。
倪蔷开门请他进来。
他问:“小云呢?”
倪蔷指了指门口:“她出去打印资料了。”
白维奇皱起了眉。
倪蔷问:“找她有急事么?”
白维奇抬手,拿着手机示意她:“房卡,在她那儿。她没带手机?”
倪蔷忙低头扫了一眼办公桌,果然,助理的手机正躺在桌子上,大概是调成了静音。
白维奇刚刚在外面应酬了一场,面上隐隐带着疲倦,他在房间转了一圈,立在客厅中间,看着倪蔷。
“你的衣服,换了?”
倪蔷道:“嗯,穿那身办公不舒服,早知道不用去开幕式,我就不穿着来了。”
他点点头,“没事,挺好的。这些都交给小云就行,你今天什么也不用做。”
倪蔷笑:“我知道我今天就是花瓶的作用,但怎么说我也是酒店的一员,该做点分内的事情。”
白维奇莞尔,他喝了些酒,眼神微醺,走到沙发旁时,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姿态稍显随意。
但,许是两人鲜少同在一个闭合的空间里,而且又都无事可做,倪蔷却有些局促。
她想,是不是应该给白维奇倒杯水喝呢?还是她应该去找酒店服务生来为白维奇开门?
这时,白维奇突然道:“我能也去换个衣服么?”
倪蔷顿了一下,忙说:“可以,在这边…”
白维奇走进去,没多久探出头来问:“小云把我的东西放在哪儿了?”
倪蔷在屋子里着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小云来时提的一个袋子,里面有一套西装,和一套礼服,宝蓝色的长裙,白维奇说过那是给她准备的,但他更喜欢她
今天早上穿的那件。于是这件就暂时压在箱底,日后再用。
倪蔷从袋子里拿出一件白色地T恤,进去时,白维脱下了衬衣,裸着上身,背对她站着。
倪蔷犹豫了一下,而后走过去,到他身后。
白维奇回过身时,她低头,猛然看到他的腹部有条狰狞的伤痕。
白维奇接过她手里的T恤,抬手,动作流畅地套上去了。
倪蔷看他穿好,往后退了一步。
白维奇显然已经看到她的目光停驻的地方,他重新掀起衣角,指着那条伤痕说:“这时当年车祸留下来的,很深,差点要了我的命。”
倪蔷心头一顿,有些说不出话来。
白维奇也并没有在等她的回复,他换好衣服出来,两人一起出来,倪蔷把倒好的茶端给他。
白维奇的身体向后歪了歪,然后看着手表说:“小云什么时候回来?”
倪蔷为难:“她只说去把资料打印了,应该很快吧…”
白维奇沉眸,面无表情道:“那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再等等她。”
倪蔷说:“不如我打电话给前台,让他们送房卡过来。”
白维奇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在这里躺一会儿,半个小时后叫我。”
说完,他抱着手臂,闭上眼睛。
倪蔷默默地看了他很久。
她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睡着,沙发很软很舒服,他坐躺的姿势并不别扭。
他的五官依旧坚毅,他的神情依旧肃然,像一尊不会动弹的雕像。
她也不敢动。
一边在小心翼翼不打扰到他,一边计时,怕错过一刻耽误到他。
白维奇的助理中间回来,倪蔷对她做了个噤声的
手势,助理惊讶,捂着嘴,轻手轻脚地到倪蔷身边,压低了声音问:“白总什么时候回来的?”
倪蔷道:“回来有一会儿了。”她卡着时间,又说:“还有十分钟,十分钟后要叫醒他。”
助理噗嗤一笑,对倪蔷道:“还是别叫他了。”
倪蔷问:“他一会儿有事怎么办?”
助理说:“哪有什么重要事,肯定都是那些会场上的人要他去应酬,那些人晚上再见也是一样的。白总性子直,有时候遇到这种事情不太会迂回处理,这样会很累的。而且,他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觉,他以前也是,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我都觉得他不是人,是钢铁吧?一会儿有人找他的话,我来应付,所以难得他能好好睡会儿,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倪蔷听罢心底五味杂陈,隔了会儿,她到屋里拿了个薄毯出来给白维奇盖上。
白维奇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五点。
晚上的酒会六点开始,他们五点多就可能要准备去了。
白维奇醒来,看到自己身上盖的毯子,有些恍惚。
捻了额角,让自己清醒些。
他看到倪蔷从屋里出来,已经重新换好了衣服。
“白总,你醒了?”
白维奇皱眉看了眼窗外的风景,问:“几点了?”
倪蔷说:“五点,小云说你需要休息,所以我就没叫醒你。”
白维奇眉头尚未舒展,但看他似乎并没有打算“追究”她没有按时叫醒他这件事。倪蔷松下一口气说:“需要水么?”
他点头。
倪蔷去倒水,身影慌过他身边,白维奇看着她,觉得自己睡了太久,如今还是没醒…
“冷水,谢谢。”他对倪蔷说。
倪蔷拿着杯子的手停了一下,移到冷水口,接了半杯水。
白维奇喝下这半杯冷水,冰凉的感觉穿过喉咙,沉入胃底,终于才觉得自己清醒了很多。
清醒之后,却反而有更多的想法涌入脑海中。
他坐下沙发上,抬头看着倪蔷,倪蔷说:“白总,要不要准备出发了?”
白维奇点点头,“好。”
白维奇知道他正在靠近倪蔷。
是他在靠近,而她始终站在原地。他也知道现在他离她还很远,但他觉得自己会走下去,直到站在她面前。
而这当中最大的阻隔,大概就是绛仍然。
他也觉得不巧,怎么,偏偏是在绛仍然之后?在绛仍然给倪蔷留下难灭的记忆之后,他才想要拥有她…
而这个时候,倪蔷也在心里准备着一场硬仗。
她重为自己披上战甲,去直面问题,直面绛仍然…
香港的夜色还比较晚,六点钟时会场外人头攒动
,各色衣着光鲜的人和名牌车络绎不绝,城市边缘的紫红晚霞成了最绚丽的霓虹灯。
这是一场浩大的盛会,也是对倪蔷来说,最大的战场。
她充满自信地出现在人群中,和白维奇并肩而站,陈助最先出来迎接他们。
前日那场蛇羹宴,本让他很是尴尬和害怕,恐得罪白维奇,后听许望说,他曾与白维奇在洽谈之初多次恶言相向,后来还不是成了合作伙伴?白维奇这人,虽性情冷漠不好相处,但贵在是公私分明。
所以今日陈助也是释怀,看到倪蔷,面露惊艳,夸张道:“呀,这是倪经理么?”
倪蔷微笑着和他握手,说道:“陈助贵人多忘事,前天才见了我,这么快就忘了我的样子。”
虽那事已翻篇,陈助还是说:“那日抱歉了,我们都不知道倪经理吃不了蛇…哎呀,我也替许总跟你说声抱歉好么!”
倪蔷摆手:“我已经没事了。”
是的,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