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 （三）哥哥
咕噜噜。
奶白的羊肉汤冒着圆乎乎的泡, 被高温煮到破开后弥散出浓烈的肉香。一口热乎乎的羊肉汤下肚，整个人都跟着暖和了起来。
“咪……”
绒绒喝了小半碗汤, 直接软趴在了他专用的桌上餐垫上。
赤垣喝完了汤，夹了大片的羊肉放到苏白碗里，问道：“说起来, 贺狄今天又不吃饭吗？”
苏白一手撸着绒绒的毛, 闻言摇头：“不是, 贺狄进入了化形期, 已经睡了，至少要睡个两三天吧。”
赤垣并不算意外：“他的血统保留的比较完善, 也该化形了。”
常山从碗里抬起头, “诶，贺狄化形了？那这样的话, 他的户口也该办理了——都在局里拖了好几个月，民政那边问了我好几回。”
胡芳啃着羊蝎子, 插嘴道：“贺狄的户口要上到白哥跟顾队这里吗？”
苏白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看向了旁边的赤垣：“先生觉得如何？”
一向连绒绒都恨不能扔到隔壁房间睡的赤垣, 这次却意外地好说话：“我没意见——不过还是要问问绒绒跟贺狄自己的意思。”
苏白点头：“贺狄那边等他醒了我就问。”
至于绒绒。
苏白轻轻挠了挠绒绒的后脖子, 绒绒正啃着羊肉，抬起吃得花猫一样的脑袋, 疑惑地看向苏白：“妈咪？”
苏白拿纸巾给他擦了一下惨不忍睹的嘴巴毛, 然后问道：“绒绒，贺狄马上就要化形了，他能变成人的话就要找一个家住下。绒绒觉得, 让贺狄住在我们家怎么样？”
绒绒更疑惑了：“狄，在呀。”
贺狄不是本来就住在他们这里的吗？
苏白进一步解释道：“不只是现在这样，而是以后、可能一辈子都会住在我们家。他会成为我们的家人，会成为绒绒的哥哥。”
绒绒一听，顿时激动了：“不呀！”
苏白一怔，倒没想到绒绒会反对。其他人也没想到，齐齐抬起头来看向了绒绒。
绒绒依旧激动得不行，放开羊肉，小短腿拍着餐垫啪啪响：“绒绒，大，绒绒是哥哥呀！”
苏白：“…………”
赤垣：“…………”
胡芳扔掉手里的骨头笑出了声：“哎哟，我的小宝贝儿！你连人家十分之一大都没有，话都说不清楚的还想当哥哥呢？”
常山也笑，不过试图跟绒绒讲道理：“绒绒，贺狄在人类的年龄就十五岁了，你只有一岁，所以贺狄是你的哥哥。”
绒绒不听，绒绒不服：“绒绒，大！一厘米！”
每天一厘米长大的绒绒，很快就比贺狄大了！
这个一厘米的事儿，常山还真不好反驳，于是就抬头去看罪魁祸首。
某赤祸首挑了下眉，然后对绒绒说道：“这样吧，等贺狄化形过后，看看他的人形有多大，如果绒绒第一次化形的时候能比贺狄大，那绒绒就是哥哥。”
绒绒非常干脆地答应了：“嗯呀！”
吹气一样长大的绒绒，一两年后化形，绝对山一样大！
苏白看着手掌下三十公分不到的崽，估摸着能化形出东东那么大的孩子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过他没说。
“那么，绒绒要不要贺狄成为我们的家人呢？成为家人后，妈咪也会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会对绒绒一样对他，会像爱绒绒一样爱他。当然，他也会爱绒绒、爱我们。”
绒绒保住了“哥（老）哥（大）”的宝座，又趴回了餐垫上，点头：“嗯呀，一样的呀。”
妈咪说的跟现在有任何不一样的吗？
苏白一想，也笑了：“那等贺狄醒了化形后，他如果愿意，就把户口上到我们这里吧。”
绒绒毫不在意，等苏白说完后，小短腿又往汤锅一指：“妈咪，肉呀！”
贺狄是在第四天醒过来的。
妖怪化形是有些先兆的，不过化形的时间前后最长的也就两个小时，最短的一瞬就好了。
贺狄用了半个小时左右。
刚好是中午午后，苏白跟绒绒和苏粘在家，苏白感觉到异样后就抱着绒绒上了楼，苏粘也从窗户伸进来了一根枝条，然后在末端结出了一个木偶小人。
“哇，我好久没看到妖怪化形现场了！”
苏粘很激动，然后从旁边的树枝上掏出了一个粘果壳，里头装满了他之前储存的蓬蓬草籽。
苏粘就地盘腿坐在窗台上，津津有味地嗑了起来。
苏白：“…………”
这可能还有点松鼠精的血统吧。
绒绒却是实打实第一次看妖怪化形，他趴在苏白怀里，两只小短腿搭在苏白的手臂上，脖子伸得长长地看着床上的贺狄。
苏白顺了顺他抻长的脖子，让他放松一些：“绒绒以后也会化形的。”
绒绒稍微分了些神，看向苏白，却是一脸凝重：“妈咪，毛毛没了。”
床上的贺狄现在虽然还是毛球状态，但毛在肉眼可见地减少，身形也在发生变化。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的确变丑了许多。
苏白：“这只是个很短的过程，等会贺狄就会变成人形——就像我跟爸爸、常山叔叔、东东这样的人类形态。”
绒绒当然知道，他还知道自己一定会变成个漂亮娃娃。
但是！
为什么化形的过程还有这样丑的阶段！
绒绒忧愁：“妈咪，绒绒不要哇。”
苏白好笑，想了想说道：“那这样，绒绒努力变得健健康康，努力吃灵物、学习自己疏通体内灵气，锻炼精准控制赤火——变得越厉害，化形的时间就越短。咻一下就变成人形了。”
绒绒眨眨眼，觉得此路可行！
“嗯！”
绒绒坚定地举起小短腿，“绒绒，厉害的！”
苏白用食指跟绒绒击了个掌，“嗯，绒绒厉害，再厉害一点，化形就一定很快了。”
绒绒点头，然后转头继续看贺狄化形。
半小时后。
床上的贺狄完全变成了人类的模样——不同于他之前披着“衣裳”的少年形态，现在的贺狄顶多就七八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小男孩。
样子也跟以前的“衣裳”完全不同，以前虽然长得也不差，但却是种死板的精致。
现在的贺狄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头发因为血统的缘故有点自然卷，看上去蓬蓬的，耳朵有一点尖。
活像是一个精灵。
贺狄睁开了眼睛，眨了两下眼睛后，他就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着急地伸出自己的手看了又看。
妖怪化形沉睡的期间是有感知的，虽然模糊，但“自己在化形”这个认知是相当清晰的。
“哇！”
贺狄开心地一咕噜爬了起来，站在床上看向旁边的苏白。
“哥哥你看！”
贺狄张开了手，在原地转了个圈给苏白看自己，“我的身体，不是衣裳，是我自己的身体呀！我原来是这样的啊——对了哥哥，我可以先去照照镜子吗？”
苏白拿过一边准备好的家居服递给他，笑道：“可以，不过还是先把衣裳穿好吧，你刚化形，这个形态没有妖怪的身体好用，别感冒了。”
贺狄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光着身体，害羞地红了脸，然后拿过衣裳穿上。
他穿衣裳的时候，苏白就把一边的穿衣镜挪了过来。
贺狄看到了，眼睛一亮，衣服都还没放下来就跑下了床，然后一边把衣服拉扯平整，一边站在了镜子跟前。
“哇。”
贺狄再次发出惊呼声，开心地凑到镜子跟前，然后又转了几圈，仔仔细细，连脚底板都抬起来看了一下。
好几分钟后，贺狄的兴奋终于平息了一些，他转头看向旁边的苏白，眼睛笑完成了月牙，脸上还有一个酒窝。
“哥哥，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看的。就是好像变小了。”
苏白揉了揉他柔软蓬松的头发，“没有小，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
“嘿嘿。”
贺狄忍不住习惯性原地蹦了蹦，不过才蹦了一下就停下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似乎很疑惑。
苏白见状，就蹲了下去，顺手把绒绒放到了木质地板上。
苏白拉起贺狄的手说道：“贺狄，你现在是人类形态，跟妖怪形态是不同的——至少在你无法熟练转换形态、运用法力之前是不同的。
所以在人形的时候，你要习惯人类的习惯。等你能够熟练化形后，就可以用人类形态使用妖怪力量了。”
贺狄动了动刚才蹦得发麻的脚，点点头：“哥哥，我知道了。”
苏白笑了下，然后看着贺狄的眼睛说道：“还有一件事。你记得几个月前我带你到这里的时候的事吗？”
贺狄却比苏白想的要敏感很多——尽管他现在已经改变了很多，但那十多年刻在骨子里的记忆还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贺狄脸上的喜悦一下子消失干净，瞳孔微颤。他连忙垂下了眼睑，抿了抿唇才发出了绷紧了的铁皮一样干涩的声音。
“我记得，我是暂时寄住在这里的。”
苏白拉起贺狄的手，贺狄不由看了过来，然后看到了苏白的笑容。
苏白郑重地把贺狄的小手拉在掌心，问道：“那么，你愿意成为我们的家人吗？”
贺狄恍惚失去了色彩的眼睛倏然睁大，然后他绷紧了身体，脖子不自觉前倾，小声问道：“我可以吗？”
苏白点头：“当然可以。你需要一个监护人，如果你觉得我跟先生可以的话，我们可以成为你的监护人。”
贺狄张了张嘴，声音有着努力压抑下来的颤抖：“那，你们就是我的新爸爸妈妈了吗？”
苏白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愿意！”
贺狄一把抓住了苏白的手，高兴得又蹦了起来，然后一个飞扑抱住了苏白的脖子——从遇到苏白开始，这是他做过的最亲密的举动。
苏白的身形丝毫不动，伸手轻轻拍了拍贺狄的背，“那我们明天去上户，然后给你买些合适的衣裳和用品。”
“嗯。”
贺狄的情绪平缓了一些后，放开苏白，大眼睛扑闪着看了看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哥哥，我可不可以叫你爸爸啊？你是男孩子，叫妈妈有点奇怪。”
贺狄是在人类社会长大的，对“母亲”的认知自然附带着性别的区分，不像绒绒对这些毫不在意。
苏白点头：“可以，不过这样的话，你叫先生什么呢？”
贺狄小脸严肃，带着莫名的敬畏说道：“大爸爸。”
苏白失笑：“行。”
这时，一边在地上的绒绒举起了小短腿，“狄，绒绒哥哥！”
贺狄低头看着绒绒，心头暖烘烘的。
贺狄蹲下去，看着绒绒笑出了一口小白牙，软乎乎地答应：“嗯，我是绒绒的哥哥。”
绒绒：“？？？”
小伙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绒绒提高了一点音量，大声纠正道：“不呀，绒绒是哥哥！”
贺狄的笑容一顿，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然后确认了：“不是的，绒绒比我小，我是哥哥啊。”
什么？我哪儿小了！
绒绒决定用事实说话：“绒绒，一厘米！长大快的！”
贺狄不知道一厘米的事，但也知道绒绒的小脾气，于是没跟他争，转头一脸迷茫地看向苏白。
苏白也不知道绒绒为什么执着于“哥哥”的事，于是只好跟贺狄解释道：“妖怪的寿命跟法力和种族有关，所以年龄并不像人类一样这么平均。
这样吧，在绒绒也能化形前，绒绒跟贺狄就叫对方的名字就好了，但如果绒绒化形出来比贺狄小的话，绒绒就是弟弟；比贺狄大的话，绒绒就是哥哥。”
绒绒点头：“嗯呀！”
就是这样！
贺狄听懂了，也没意见，“好的。”
哥哥弟弟的没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他有了家人，待在一起会很温暖，不会把他一个人关在冰冷黑暗的小屋子里的家人。
贺狄想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绒绒的逻辑：哥哥=大的=厉害。
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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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感觉有可能会写到10章番外呢。（连忙翻了下以前的文，有超过10章的番外，瞬间安心）
晚安！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