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聚餐对大家来说是个新的开始, 对我来说却是场无端的闹剧。
散场过后,李彧和我手拉着手在步行街上消食,南嘉逸和周静西同去年一样跟着我们一起散步。
周静西感叹, “时间过得好快,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们四个吃完饭一起往回走。”她说着转向李彧, “我还给你看了A白的ABO!”
我在一旁动了动嘴皮子,“罪恶的源泉……”
李彧很开心, “还有好多豪车!”
周静西,“其实在那之前,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高冷矜持的人, 直到我们一起磕上了cp。”
李彧腼腆地看了我一眼, “和晔晔有关的事不需要矜持。”
南嘉逸莫名又被内涵到,受不了地捂住了周静西的小耳朵,“别听别听,他好恶心!”
周静西, “……”她一把拉下南嘉逸的手,“不要妨碍老娘磕cp!”
我失笑,“学姐, 你真的很爱磕。”
周静西得意洋洋,“那当然, 要是哪天我中彩票了, 我就在这附近买间房, 让你们住在一起。”
我, “那如果我们分手了呢?”
周静西思索了两秒,“那我就买两间房,让你们做邻居。”
我们仨, “………”
她是何等的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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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新过后,一切学习生活都步入正轨。
社联是新成立的组织,维系着各大社团间的平衡。招新纳贤后各部门的运作还有些凌乱,就在这忙成狗的档口,身为部长之一的林纾竟然请假回家了。
“学长,你这样不厚道啊。”我坐在办公桌后,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是真的没办法了,我也不想回去的。”林纾站在桌前愁眉苦脸,“我……唉,我不是很缺钱吗,这事我一直没跟我爸妈说。”
我眉头一蹙打断他,“等等,什么叫你没跟你爸妈说,你爸妈不知道你缺钱吗?”
我一直以为林纾是因为家境不好才负债累累,但这么看来好像不是?
林纾羞愧地低下头,“我家给我打生活费,都是一整年一整年的打。然后去年给的生活费,我不小心花光了……放假的时候本来想打工挣点今年的……结果忘了还要交学费,前几天教务把学费一扣,我就没钱了。”
我已经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林纾是提前预支了多少生活费!
“学长,你的钱都花哪里去了?”
虽然这个问题涉及个人隐-私,但我真的很担心林纾是不是被骗了钱,或者买了什么中老年保健品。
林纾语焉不详,“……就,投资。”
“什么投资?基金还是股票?”
林纾,“……赌球。”
我,“???”
我猛一拍桌子站起来,林纾吓得倒退了一步,以为我又要打他。我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想要咆哮的心情,“我一直以为是你家……”
我没说下去。我之前特别怕触动到林纾脆弱的心事,就没有深究,结果!真相竟是如此简单,简单到一种无理取闹的地步!
我问,“你全部拿去赌球了吗?”
林纾,“也不是,赢了之后我也会做做慈善,回报社会。”
我,“…………………………………”
我的省略号不是在水字数,而是我最真实的内心留白。
我都要抓狂了!他回本了吗,入不敷出还去做什么慈善!有这种公德心为什么当初还要来坑我!
不懂就问是我的良好美德,听到我提出的疑问后,林纾低头搓着衣角,
“当时年少无知…觉得坑你是小恶,赌博也是小恶,但回报社会是大善,根据能量守恒,我还是个善人。”
我一口老血卡在胸口,差点没提上气来。
我真心折服于林纾的“能量守恒定律”,看来我“逻辑鬼才”的衣钵后继有人了。
消费观念是每个人自己的事,我没有立场去指责林纾是对还是错,只能问他,“你这次回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林纾说,“不知道,生死未卜。我一年的生活费不是个小数目,瞒不下去,只能和家里摊牌了。我爸妈让我现在就滚回去。”
那个“滚”用得相当传神。
我说,“林珏琨这么有钱,又是你的老板,干嘛不问他借呢?”
林纾一听眼泪就下来了,“这么多钱,我不得给他签个卖身契!”
“……”这种时候他倒是挺清醒的。
我之前殴打林纾时就把事情告诉过李彧,因此我俩是唯二知情者。等到晚上吃饭,我把这事跟李彧一说,他的表情也同样一言难尽。
但细看之下又带了点小炫耀,“你就不用担心这种问题了,你有老攻。”
我,“……我也不会赌球。”
李彧就差没把遗憾写在脸上了,“说的也是。”
他想了想又说,“林纾还挺老实的,赌资算是非法盈利,赌债在我国不受法律保护,他要是拖着不还对方也没有权利追究。”
我义正言辞地拧了李彧一把,“你可千万别在林纾面前说这个,他虽然是在赌博,但至少是个善良的赌徒。法律的漏洞可以钻,但道德的漏洞永远都钻不了。”
李彧低头亲了我一口,“乖晔晔,你说得对。”
夏季天黑得晚,我们吃完饭出了食堂,李彧非要缠着我再去操场转两圈。
操场上有很多打球和跑步的学生,还有一些住在周围的老年人跑来跳广场舞。场地大,人员就分散开来,我和李彧慢吞吞地挪动着,一派宁静祥和。
从激情洋溢的球场一路走到音响欢腾的广场舞队伍边,李彧牵着我的手慢慢攥紧。
我侧头望过去,李彧的侧颜映着余晖,远处是橘红与灿金的夕阳,他眼底是稀碎的柔光。
我呆了好几秒,直到李彧转过来。
偷窥失神让我感到羞窘,我赶忙收回目光,李彧却一反常态没有借题发挥,而是朝我身上靠了靠,
“刚刚一路走过来,我都在想,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像这样,从青春一路走到老年,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想象了一下我俩都变成老头子的模样,“等你老到牙都缺了,还在我耳边说情话,我的白头发就会被你嘴里漏的风吹得四处飘荡,变成梅超风。”
李彧补充,“然后我漏的风就变成空穴来风。”
我,“你说的话就变成风凉话。”
我说完,我俩就一起发出抖机灵的笑声,“咯咯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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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缺少林纾的情况下,社联加班加点,终于将所有社团的信息资料分门别类地整理了出来,录入系统,并拟定了初步的社费分配及活动排表。
我久违地得以喘息,料理起自己的心头大事——我和李彧复合一周年纪念日。
在这之前我就隐隐察觉到李彧要搞大动作,是以,我也不能按兵不动。
但怎么个动法还有所讲究。
李彧比我有钱得多,他根本什么都不缺。象征爱情的戒指他也已经给过我了,再回赠一对意义不大。
我私下问甄阳,“纪念日送什么好。”
甄阳说,“你觉得彧哥最想要什么?”
我思索片刻,“我的身子。”
“……”甄阳,“那要不你就满足他的小心愿呗?我还蛮惊讶的,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居然还没到那一步吗?”
我的脸一下红了,“我也不是不愿意给,但作为纪念日的礼物,这不合适。”
在我的爱情观里,跨越那一步是双方共同的行为。虽然我是承受方,但这对我和李彧而言都是第一次,我们一同付出,又一同获得,这不叫“礼物”。
况且我都不需要花时间和精力去准备,这样根本配不上李彧的真心。
我想给李彧的是一种真诚而长久的东西。
经过一周的深思熟虑,我终于做出了决定。我挑了一个李彧有课的下午出门,偷偷去准备我的“礼物”。
……
纪念日就在我和李彧的“各怀鬼胎”中悄然而至。
这天刚好是周六,我一大早睁开眼就对上了趴在我床头的李彧,我差点被他吓得弹起来。
李彧看见我睁眼,整个人都明媚了,“你终于醒啦?”
我,“……你趴了多久?”
秦子贺的声音从我正下方幽幽传来,“半个小时。”
我,“……”
李彧,“我怕吵醒你你会生气,美好的一天要从快乐开始!”
“谢谢,你好体贴。”
下床收拾完,我就被蓄谋已久的李彧提溜出了宿舍,我醒的不算早,出门这会儿已经十点多了。
李彧说,“我订了午餐,我们现在直接过去,刚好能吃。”
餐馆在市中心,打车过去二十分钟,李彧订的是当地有名的一家泰国菜,走进大厅还能看见石塑的大象在丛林间喷水。
李彧说,“泰国菜是酸甜口,主要是给你开胃。”
我听出他的潜台词——现在都是开胃菜,大招都在后面憋着。
我倒要看看李彧能憋出什么屁来。
跟着李彧吃了一场正常的午餐,之后又看了一场正常的电影,一切都在正常中不正常地运行着……
吃过晚饭后,李彧打了辆车就把我往车后座里塞,我终于忍不住了,
“李彧,你今天很奇怪。”
李彧神神秘秘地给司机递了个纸条,“去这里。”说完转头问我,“我哪里奇怪,我不是很正常吗?”
我摇摇头,“所以才奇怪。”
李彧,“……”
李彧,“那让我来做点让你安心的事。”他说着,从裤兜里摸出那条黑绸带,作势要往我眼睛上绑,“乖,闭眼。”
我惊恐地缩到角落里,“我不要,你想干嘛?”
李彧低声诱哄我,“有点小惊喜要给你,你先把这个戴上……”
司机已经透过后视镜朝我们投来频繁的目光,我羞耻地奋力反抗,“我自己把眼睛闭上!”
“不行,我搞这么大阵仗,你肯定会因为好奇偷偷睁眼。”
我反抗的动作一顿……又被李彧说中了。
趁着我当机的这两秒,李彧眼疾手快地给我绑上了黑绸带,一边绑还一边安抚我的小情绪,
“你这样看起超级酷帅,像金刚狼,还有美国队长!”
我放弃了挣扎,面无表情,“我觉得更像忍者神龟。”
李彧,“………”
失去视觉会让剩余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李彧怕我晕车,就把我揽在怀里让我先睡一会儿。
奔波了一天,我也确实有点累,在车身的摇晃中,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中途隐隐约约感觉有段上坡路,拐过几个大弯,车终于停下来。
“晔晔,到了。”
李彧小心翼翼地把我拉下车,我正要迈步,脚下突然一空——
“李彧!”
李彧把我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我羞耻到整张脸都在发烫,因为这是女生才会用到的姿势。
李彧安抚我,“别害羞,天黑了没人看见的。路不好走,我抱你过去。”
“这是哪里?”
“你马上就知道了。”
李彧抱着我往前走了好长一截,结实有力的臂膀箍着我的背和膝弯,让我有种整个人都能就此托付的安全感。
在我胡思乱想间,李彧停了下来,“就在这儿好了。”他把我慢慢放到地上,我站稳后就要去扯眼睛上的绸带,李彧却先我一步扯开了后面的结。
绸带从我脸颊边滑落,我睁开眼,瞳孔微微一缩。
眼前竟是一片花田。
在依稀的月色下,花枝随风摇曳着,花瓣笼罩着一圈月白的光晕,明明暗暗,层层叠叠,有种不真实的梦幻在里面。
李彧不等我有所反应,又低声提醒我,“还没结束。”
他话音一落,寂静的夜空中忽然蹿起一簇金色的火花,“咻——”一声投向花田上空,“砰砰”几声炸响,深色的夜幕中一瞬间漫天烟火!
烟花在空中停顿几秒后,便像金粉一般簌簌落下,在我眼前流光影落。
“李彧,你……”
我怔怔地转向李彧,却发现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我,瞳孔投映着火花,稀碎的金色在眼底中明灭闪烁,连同着他的眉眼,都染上了温柔的颜色。
李彧示意我转回去,我便看向夜空。那阵金粉散落过后,竟又从下面蹿起几簇火花,“咻咻”几声后“哗啦”一下绽开,一行流光溢彩的英文在空中排开:
Marry me.
我心底蓦地一悸,转头就吻上李彧。
“Marry me”的中文意思不是“嫁给我”,而是“跟我结婚”。
对我们来说这就是最适合的求婚语,是李彧对我同为男性身份的尊重。
我眼眶酸涩,拥着李彧在他的嘴唇上碾磨了一会儿,才缓缓退开。
半空中的那行英文已经慢慢消散,李彧气息不匀地抵着我的额头,脸颊散发着滚烫的热意。
他深邃地望向我,模糊的夜色下,竟有几分纯情的羞涩,
“请你,和我在花田里犯个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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