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部勘兵卫并非是一个胆小、迷信的人,在蛮横无理的战国武士中,他算得上是一位有胆有识、出类拔萃的现代人。
但是,他在慈忍墓地和慈忍林荫道亲身经历过的怪事既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而最让他牵挂的是在慈忍墓旁发现的光秀修法的遗迹都是事实。
勘兵卫再次下山,这回他没有去京都,为了向西目口町曾吕利新左卫门坂内宗拾报告事情的详细经过,他直接向堺地赶去。
新左卫门此时正在店铺后庭的茶室里独自一人静静地闻香呢。
曾吕利新左卫门和香道似乎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然而他却颇有造诣。其实,他还常常说些俏皮话和洒落逗人发笑,也是个少见的急性子。
在堺地武具商中,他是最大的一个店铺的主人,有学问、有钱财。由于性子太急,有些事情不能妥善安排。于是他便寻求一些业余爱好以磨练自己的性格,做刀鞘就是他的爱好之一。
在他孩童的时候,一个云游僧人来到坂内屋对他的父母说:“——这小家伙虽然聪明伶俐,但个性太强,性子太急,如果不注意磨练的话将来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从那以后他就注意改变自己的性格。
“先生,先生,不好了,天下头等怪事儿!”雀部勘兵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新左卫门的茶室,急忙脱掉草鞋来到香炉前。
“甚么头等大事儿?你捡到雷神爷的私生子啦?”新左卫门不慌不忙地问。
“不,不是私生子,是独眼慈忍!”
“甚么?独眼慈忍……?这么说……那只白牛刀鞘在叡山林荫道修法成魔了不成?”
“哎呀,差点吓死我。先生,您知道慈忍林荫道吗?”
“嗯,不知道。要知道你就不好讲了,所以我甚么也不知道。”新左卫门说着把香炉推到一旁,为勘兵卫倒了一杯茶。
“先生,您真会开玩笑。”
勘兵卫一面搔着头发一面详详细细地讲述了在叡山发生的事情。
“您不觉得怪吗?先生。那独眼怪物说光秀以后不怨恨羽柴筑前,反过来还要守护着他。”
“嗯……嗯……”
“既然要守护他为甚么还要在山崎决战呢?对,他还说光秀已经进入魔界了,追也没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先生。”
“嗯……嗯……”新左卫门给勘兵卫换了一杯茶说:“是吗?他准备守护羽柴筑前啦?”
“敌人都眼红了,找到他非给他用磔刑不可,可他还要守护敌人。”
“嗯,是这样。这倒像小西的药丸子。”
“小西的药丸子?”
“对,还管点儿用。嗯,管用。”
“嘿!您还挺佩服的啊?这么说我勘兵卫可以不追那把乡义弘宝刀啦?”
“对!”新左卫门突然一拍大腿,“我最讨厌这小子了,不过还是帮帮他吧!”
“这小子……?”
“就是光秀。这小子有那么点儿学问就引为自豪,装模作样地跟这个讲天下大事,跟那个说怎么怎么办,令人讨厌!所以才惹恼了信长公,这会儿他倒有长进啦!”
“嗯……”
“他自己不想打天下,让羽柴打天下然后他给守护着……就是说他一面和羽柴打得不可开交,一面向羽柴说教,那意思是比羽柴高出一头……这会受到神佛恩宠,说不定真会像独眼慈忍说的那样,不会倒于凶刃。”
“嗯,有道理。”
“有道理?这么说勘兵卫殿下也明白了?”
“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嗯,就算明白了吧!”
“那好,那你赶快到羽柴筑前那儿去一趟。”
“啊?!到羽柴筑前那儿去?”
“是的。我给你拿一件好东西,你等着!”新左卫门说着跑到正房,用香盘端来一件闪闪发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