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允禟见了一面之后,淑嘉便埋头准备出席自己生日。【xiaienxe]她生日自有内务府操办,这回倒不用自己去张罗了。至于宴客等事,能让她出面招待也就是太皇太后与诸太妃、太嫔而已。福晋们见她,也不再是纯粹“妯娌”了。
生日是个喜日子了,无奈大家还都孝期里,淑嘉除了吉服等标准制服,便服也不能着大红等颜色,只拣月白、石青等色,妆是一向都不浓。此外还要检查一下自家女儿们着装,又要命儿子们不可得意忘形。
好这一串子只是动动嘴巴而已,并不用过于操心——她现一大任务就是与被“抢”来女儿联络感情。
几个格格年纪都不小了,大十七岁,小允祉之女也十一了,都已经很能懂些事情,也很记事了。比如雍王府格格,放到宫外绝对是出嫁年纪了,你要说再把她养得跟你有多亲近,那也不太现实。如果跟你亲近了,你又要嘀咕:这孩子怎么不认亲爹妈呢?
淑嘉也就是与她们保持着“正常”、“客气”母女关系。关心一下生活,然后检查一下功课。淑嘉看来,会一点女红、读一读书认一认字是非常重要,好还会弹个琴、画个画什么。
不用胤礽特别通知,她也知道这些女儿将来是要抚蒙古。离家甚远,如果再一点娱乐活动不给自己找,岂不是个闷死货?淑嘉对这些女儿们狠抓一项功课就是蒙语,第一,跟太皇太后交流用得着,第二,将来出嫁用得着。
当然,真正摆到台面上说出来只有第一条:“技多不压身,尤其是这种眼下就用得着本事。千秋节后,你们就把这一样练起来。太皇太后性情平和又爱护晚辈,多跟她老人家说说话,对你们不坏。”
格格们也都不傻,这尤其是三个大一点,得宠侧室所出,后院儿里事儿也都知道一点,磨练出来倒也颇为灵醒。就是四格格,也很明白过来:“谨遵、额娘、教诲。”
这就是目前比较尴尬一件事情了,几个格格眼下年纪已经不小了,乍一改口叫“额娘”还真是叫不出来。淑嘉又不能说:你们不是我亲生,叫不叫都无所谓,反正后还是会给你们公主封号。
只有装成没听见她们语气间停顿:“平日里娘儿几个说话很不用这样拘板,不其表,而其里。把我话记住了,比什么都强。”
几个格格又一齐起身应喏,倒没再多说什么“谨尊”。
淑嘉道:“别以为是样差使,兆祥所就宁寿宫后头,比坤宁宫可近着呢,设若你们有什么急事,那里可比我这儿方便。”
格格们互看一眼,齐声应是。
淑嘉见她们表现得倒也都中规中矩,也是安心,别不好说,生活上多照顾一点还是能够办得到。
晚间与胤礽说起这个,胤礽皱了一下眉毛:“总要改过口来。”
“这是自然,我不过你面前唠叨两句,她们离府日子尚浅,得慢慢训着呢。”
胤礽忽然笑了:“咱们打个赌罢。”
淑嘉奇道:“赌什么?”
“就赌她们什么时候能全掰过来!”
淑嘉道:“怎么说?”
胤礽认真地想了想:“从今儿开始,到五月节,必能全掰过来,甭管是称呼还是礼仪。”
淑嘉道:“她们原是有底子,人又不笨,可十多年习惯是打出娘胎就沾上,半个来月就全掰过来了?”
“赌不赌?”
“赌什么?”
“谁输了,谁抄一本《四书》。”
淑嘉忽然道:“不对!你说得这般笃定,一定有诈,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事儿?”
胤礽故作神秘地道:“还真有,不过你不赌我不告诉你!”
切~“不就是抄书么?又没说什么时候交——嗳,这条是我想起来,你不能后加上。”
“好好好,我告诉你,”胤礽也就是跟她闹着玩儿,何况这件事情他也是想找个人分享,“是老八,今儿我看到老八上折子了,你猜怎么着?”
淑嘉略惊一下:“他说了什么?可能说什么呢?”反正她是没听到过有什么大事儿发生。【xiaienxe]
胤礽摇摇头:“你再也想不到一条——老八字,大有长进!”
“啊?”淑嘉下巴都要砸地上了。八阿哥字,三十年如一日矬,这就……长进了?
胤礽啧啧两声:“可见这世上没有办不到事情,就看你下不下得这个狠心了。当初……汗阿玛世时候,对他那样叮咛嘱咐,出宫建府了还要让他交功课,他都敷衍了事。现,唉。”
原本是想当个笑话,想说,你丫真犯贱,亲爹哄着你不写。到了现,突然下狠心写字了,因为什么?难道不是觉得我不会那样纵容?
胤礽对此是有嘲笑意思,但是嘲笑亲弟弟意思过于明显,说出来多不好意思啊?故而来找老婆吐槽一下,没想到说出来之后自己也伤感了,亲爹去了,再没这样一个人护着了。[1]
这半年多来令人焦头烂额朝政,胤礽突然能够理解允禩了。靠山没了,什么事儿都得自己顶着,必须成熟起来,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不然就完蛋。康熙时,一直以慈父面目示人,虽然偶尔会有一点让胤礽觉得有危机感事情发生,但是不可否认,确实为他挡了许多事情。
淑嘉很自然就发现了他情绪不对头:“唉呀,好啊,正好你跟儿子们有正经事做,我就跟闺女们一块儿写字。”
胤礽勉强笑笑:“也好。”
想起烦心事儿了,问题是淑嘉不知道他烦什么,便说:“这可见他是晓事儿了,晓事儿了难道不好么?”
“也好。”胤礽吧吧嘴,点点头。懂事就好,识相就好,可以拿来办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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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节当天,可以称之为低调热闹,又或者形象通俗一点地说,闷骚。
淑嘉晨起,先给太皇太后请安,次往清溪书屋见胤礽,然后才是自家受贺。这规模还真不是,反正吧,能到人都到了,单从出席名单上看,不亚于正旦朝贺。淑嘉受贺毕,又于园中赐宴。当然,百官她是见不到,虽然这不妨碍胤礽把他们都拎了来磕头。
赐宴规矩也不小,只是花木扶疏环境中,让人觉得不像宫中赐宴那样盛大而已。
今年身边又添了四个闺女当跟班,家庭性别比例达到了基本平衡,看起来也是一团和气、欣欣向荣。各各排了坐席。
上首是淑嘉奉太皇太后,下面是诸太妃、太嫔、福晋,再往下才是宗室夫人、各级命妇。淑嘉事先知道安排,西鲁特氏母女、婆媳将宴后被留下说话,拿眼睛找到了她们——这回她们位置比较靠前。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一个典故,石家原有三等伯爵位,现又添了一等承恩公。石文炳活着,都是他,死了,要分给儿子承袭。胤礽与淑嘉商量过,淑嘉对此不发表看法,她家兄弟能力还算不错,也不用纯靠这个吃饭,给谁也都差不多。
胤礽命富达礼袭一等公,把三等伯给了观音保,庆德同学自己有挣来爵位,暂时就不给了。这也是参考了游牧民族规矩:幼子看家。但是观音保不干了,他上书声称,二哥还没轮到呢,怎么就指到自己头上来了?
富达礼也不干了,他是嫡长,袭爵正常,但是认为不如自己得个三等伯,把一等公给弟弟们。
庆德知道弟弟谦让之后也上本,要求还是给弟弟,自已非长非幼,不用特殊照顾。
兄弟三人互相谦让,这本是一件好事,当时正头疼于朝政胤礽得到了些许安慰,然后,他挽起袖子把三个人都骂了一顿:没事儿找事儿!不知道我正烦着呢吗?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再吵就把你们扳倒了一块儿打!
世界瞬间清静了。
千秋节,胤礽比较重视又亲自过问千秋节,淑嘉过得比东宫生日还不那么自由。何时起身、何时举杯、开场说什么话,都是事先有人拿了时间表给她看。与妯娌们说话也不方便,她得跟太皇太后说话,再往下跟太妃们搭一搭腔,妯娌们离得远,想聊天得用喊,太影响形象。
太皇太后却高兴:“瞧瞧这么多人,皇家真是兴旺啊!”
淑嘉道:“是啊。”心里都想哭了:这些人全要国家养啊!
宜太妃笑道:“这里有多少人,外头就有多少老祖宗子孙呢。”
太皇太后脑补一下,笑得欢脱了。
淑嘉颇有点无语,宜太妃却是高兴,她喜欢小儿子一点,当然这也是因为老九也比较会讨好亲妈。允禟有什么事儿,有时候也会跟宜太妃透露一点儿,宜太妃倒是知道允禟通过与皇后家搭上线,跟皇帝关系也有缓和,心情自是舒畅。
上一回九爷能堵到皇后,一部分是旧有眼线消息,另一部分也是宜太妃出了太皇太后居所,就火速去通知缘故。
惠太妃听了宜太妃话,也四下张望了一下,又收回了目光。看什么呢?弘昱还没娶媳妇儿呢,年龄又大到足以到外面领宴,她是看不到。有点儿失落,转转脖子又看到允禩之母,正好与她交流一下府中近况。
同样找孩子还有三福晋,她女儿被宫里拿去养了,当娘怎么可能不惦记呢?正好,皇女位置也挺靠前,与福晋们挨桌,三福晋得以与女儿说说话。四格格开口一句:“三婶儿。”把三福晋眼泪都要叫下来了。
三福晋连忙吸吸鼻子:“你头回到园子里住,还惯么?”
叫完“三婶儿”,四格格眼眶也红了,不敢开口,就怕一开口眼泪要掉下来——这是犯忌讳——连连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三福晋讪讪地道。
大格格几个看到这样情形,心里也不好受。她们生母是生父宠姬,但是目前还没有正式名份,这样集会还是收不到邀请函。三人嫡母倒是来了,毕竟隔层肚皮,还没血缘关系。
三位福晋里,四福晋态度为自然和蔼,也是红一红眼圈,又对大格格道:“听主子娘娘话,安心住下,府里一切都好。”又说了几句李氏如何、弘时如何等。五福晋与七福晋态度就比较标准,问几句生活,又说“你五叔/七叔,很挂念你”一类,无须赘述。大约只有说这话时候,两位福晋心里会有一点点意,凭丈夫再疼这个女儿,现也不是自己家了。
皇家请客,吃不吃得饱、吃不吃得好倒其次,吃就是那个程度那个范儿。到了点儿,当然也没有续摊这一说,该走人统统走人。
这回不用淑嘉管后续了,她只管事后查账看结果,终于地主婆了一把。
退到自己所居之处,见到了娘家人。三福晋是被女儿叫哭,淑嘉是被亲妈叫哭。西鲁特氏头一声就是:“主子娘娘。”
从此母子之间“你”之相称之时被压缩到了少。
叙了座次,淑娴、淑惠、淑怡都是嫁出去女儿,另坐一边,西鲁特氏带着儿媳们坐另一边。纳兰氏却是始终让着温都氏、觉罗氏,西鲁特氏对此很是满意,淑嘉对此也表示了肯定。
娘儿几个聊话题倒还和谐,除开一开头对石文炳过世表示了难过,互相洒了几滴泪——人都去了,早难过时候都过去了。淑嘉便问家里情形,西鲁特氏道:“我还没闭上眼睛,自是还住一起,虽然挤了些,却是热闹。过二年两个丫头出了门子,倒是能腾出两个院子来。”
淑惠嗔道:“额娘又来!您就等着抱曾孙吧。”
说到欣平姐妹,温都氏、觉罗氏都趁机感谢皇恩浩荡,自家女儿有了好归宿。淑嘉道:“这日子还要看她们自己过,但凡我有办法,总不叫她们吃了亏去。”同期秀女里,她们确算得上是嫁得好那一批了。
西鲁特氏道:“当初不掺和那一件事情,还是有好处。就那架式,人头都能打成狗脑子了!主子娘娘心里可也有个数儿,这太子妃——”
淑嘉道:“这倒还有时间去想,”又问淑娴一向可好,“彼此都不方便,光看那几封书住,也知道得不全。哥儿姐儿长得好么?”
淑娴笑道:“托主子娘娘福,他们都好,那个戴先生确是有学问人。”
“哪个戴先生?哦!戴梓?”想起来了,入值南书房牛人,淑嘉被胤礽事后科普过,“他也跟着回京了么?我记得年初大赦,他当赦还之列。”
“原是不想回,说是,呃,伤心地,”淑娴含蓄地表示了戴先生曾受过不公正对待,“可那样大学问人实难寻!我们死活把他给求了来。”
还真是求了来,淑娴夫家有世袭佐领不假,问题是只能给长子,还有其他儿子怎么办?有个皇后姨母可以依靠不假,也得自己有一点能拿出手本事才能名正言顺。
戴先生学问确实难得,饶过了他,再到哪里找个学问入了南书房人来教儿子?别看他是被发配了,就算是谋反被杀了,文化水平上名声还,做他学生,只赚不赔。
正好他被赦了,淑娴两口子死求活求。戴梓有骨气,也有良心,跟他来硬他能死扛。这两口子一向对他也算是礼遇有加,算是皇家亲戚,也不那么傲慢。原本戴梓被发配,生活还真是辛苦得很,自从做了西席,也是解一时之困。
思前想后,把儿子留了关外:“京城龙蛇混杂,事儿多,你们别淌这趟浑水了。我算是欠了蒋氏人情,抛去这把老骨头,奉陪到底吧。”
这就来了。
做母亲都关心儿子,淑娴为儿子打算,温都氏、觉罗氏也不能例外。她们儿子已经成年,要娶媳妇儿了。鉴于康熙家子孙数目宠大,又有大批宗室,对秀女需求量是很大。虽然旗人口也增加,但是优质毕竟是少数,被这些人一抢,余下就很是为难了。
提前打招呼,一定要提前打招呼,只是石文炳刚过世,说起来不好,她们只能硬生生地忍下去了。温都氏只说了允禟已经派人来接触生意事情:“奴才们得了主子娘娘消息,把九贝子算生意内了。这位爷也太精明了点儿。”
“怎么说?”
“胆大,心细,脸皮厚,手……黑。”
“噗,”淑嘉笑出声儿来,“你说很是——他干什么了?”
觉罗氏也是知道这件事情,因说:“刚过来,先看账本儿,厘清了您份子,他全封了,一动没动,立时搬了银子来赎买了。”
“这个我知道,他都给我点清了,”说是给乌云珠添嫁妆,从现攒起,“他没办什么出格事儿吧?”
“那倒没有,不过手是真狠!鄂公爷都吃了他亏,他脑子还真是活,又要打发门人南下,收了茶叶、生丝、瓷器,一路带到广州,卖给西洋人,又是大赚一笔。”
“咱们原先不是也这样干?”
“他可是大手笔。没想到这金枝玉叶,是能撕破了脸来捞钱。”咳咳,大家还是打发门人什么出面,有事还要遮遮掩掩。他老人家是坐镇家里指挥,有事让人报他名号,他还亲自拟定发展方案,竟是把一半儿心思扑这上头了。
九爷语:钱都投了,当然要捞回本儿来。
淑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同事之间有活动,估计会回来得晚一点。
这段时间由于种种原因,虽然一直看评,但是回评挺少。现晋江好像抽得不那么厉害了,于是决定明天不码字,呃,专门来回评。
有问题同学管问、有意见管提,大家来讨论,我会量回答,时间截止到明晚11点。
ps:内容仅限于本文,歪楼问题就不回答了。
pps:不足地方欢迎指正,如果是理解上不同,我会量解释。
ppps:以后我会量抽时间来回评。
pppps:这只是一次正常交流,为避免有刷分讨评嫌疑,大家不用刻意打2分,分就k,砖头随意。(你够了,别再ps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