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孙子称赞,康熙对鄂伦岱还是存疑,特地叫过来庆德:“朕叫你跟着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可不止是要你看热闹,你盯着点儿鄂伦岱。”
对于佟家,康熙一向是优容,同样事情放到别人身上不是砍头抄家也得永不叙用,到他们家里骂一顿冷一冷也就算了。
庆德与鄂伦岱相交,那是康熙纵容着。康熙对庆德评价倒不坏,尤其鄂伦岱交上这个小朋友之后,闹事频率大大降低。康熙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舍一个庆德,容忍他跟着鄂伦岱闹些不出格事儿,也好换得鄂伦岱不要大闹天宫。庆德还真是个好孩子,这么些日子下来,也没有被鄂伦岱影响得无法无天。
再者,康熙还有一私心,将来作主是太子,把自己关心、想护人提早一点与太子那边打好关系,自己就算走,也好走得安心不是?对于他现挺赞同八阿哥是这样,对于鄂伦岱,也是这样。
康熙宁愿用现纵容庆德换来以后太子纵容一下佟家,挺划算。严格说来,是他坑了庆德一把,人家庆德本来流氓也只是内心,他却用一个老流氓把庆德从里到外都变得很流氓。
涉及到孙子,又不同了。庆德被耳提面命:“鄂伦岱失于性情坦率,做事只图个痛,大错不犯却是小错不断,你心中要有数,不要让他打扰了弘旦功课。朕已叫雅布去看着了,你也要出出力,弘旦是你外甥。”
庆德乖乖答应了:“奴才遵旨。”
鄂伦岱头一天跟皇帝打了一阵儿嘴仗,接着去找了蒙古人晦气,接着跟庆德又鬼混了一阵儿,心情早就平复了。这才有见到小胖子时比较平心静气,自家心情好了之后才是对小胖子有了点儿好感。
有了头一天发泄,第二天再跑过来旁观,他态度也好了很多。看到雅布,心里冷哼一声,他又开始生气了,皇帝这是派个铁帽子王来压我么?鄂伦岱眼角眉梢嘴角全都扭曲成了各种诡异弧度。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互看一眼,恨不得现就招呼一声群p了这个老无赖。你往哪里看呢?今天靶子咱们放对位置了!呃?你怎么冲叔王去了?叔王身体不好啊,汗阿玛带他过来还有一半是为了让他疗养,他可经不住老无赖摧残啊。
雅布铁帽子王位置上呆了这许久,领宗人府n年,处理人际关系还是有一手。看到鄂伦岱过来了,他掏出帕子堵着嘴发出一阵惊天动地咳嗽,动静之大,把扶着他小太监都带着做钟摆运动了。
咳嗽完,扶着小太监,颤颤巍巍地往胤祥、胤祯那里走过去。胤祥、胤祯连忙过来,一左一右地扶着他:“叔王,您怎么来了?”
鄂伦岱刚走了两步,开始冷笑,我叫你们躲!
雅布故意说得声厮力竭:“皇上说,你们还年轻,昨儿……咳咳……叫我来看看——”
鄂伦岱摇摇脖子,骨头发出一阵咔吧咔吧声音,继续摇,继续响。一路摇着响着就走到了箭靶旁,闷声不吭,他开始步测。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脸青了又红、红了又白、白了又绿,遇上流氓了!雅布眯了眯眼:“两位阿哥忙罢,我到一边儿坐着就成。”说着一指旁边休息席。
弘旦正那里活动手脚,见他来了,停下手脚,站着问好:“叔祖大安。”
“好好,借阿哥吉言,阿哥去用功罢,我坐这儿就好。”
好个大头啊,鄂伦岱也过来了。
“舅公。”
“唔,你去罢,我量过了,十五步。”仿佛是为了跟刚才雅布抬杠,鄂伦岱声音也不小,听得两个小老师又一阵不舒服。
雅布喘了一阵儿,盖着块毯子开始打瞌睡,临睡前很客气地对鄂伦岱道:“昨儿你看出有不妥来,今儿我就添了个差使,要我说,有你看着就行了。恕我老了,眯一阵儿。”
说完,他真瞌睡上了。
鄂伦岱:……你别叫简王了,你叫“睡王”得了!
庆德踱了过来,打一个哈欠,一扬下马:“老鄂,看得出毛病来么?”
“哼!花拳绣脚。”
庆德:……当我没问。
考虑到体力问题,小胖子练习了一会儿就被叔叔们允许休息一下。背着弓抓着箭他就跑了过来:“舅公、舅舅。”双颊因为运动而透红,眼睛也黑亮了。
鄂伦岱先皱眉了:“谁教你背着弓?”
“嘎?”这些都不用他自己做,之所以亲自扛弓箭过来,是因为……传说中舅舅武力值很不坏,他是来,咳咳,表现一下。
鄂伦岱不耐烦地说:“这样背法儿,弓弦不用两回就磨坏了!套子呢?”
小太监捧着套子飞奔而来:“这儿这儿。”
鄂伦岱开始口无遮拦地批评两位老师不用心,讲射箭怎么能不讲武器性能与保养呢?
胤祥胤祯想吐血了,弘旦练完武,一应东西都是有奴才收拾,不用自己动手好不好?分明是他们侄子自己抓着东西跑了,奴才跟后面都没追上。
两位叔叔郁闷中,小胖子又学了一条常识,看向鄂伦岱目光令后者很受用。连带,他捣乱次数也少了起来。到第四日上,雅布一是身体不好,再也是课堂很安静,康熙干脆让雅布休息,放心让儿子们教弘旦学习了。
有牛人捣乱课堂尚且恢复了平静,其他相对和谐课程就不用说了。经过了兵慌马乱又惊动上级磨合期,叔叔们对于教授这个发散思维侄子慢慢摸着了门道。对于各种外力打扰,也找到了应对之策,几天之后,生活就协调了起来。
康熙见状大为满意,儿子们各展所长,孙子对叔叔也极为客气,多么和睦一家子呀!连刺儿头鄂伦岱都老实多了。要是弘旦对鄂伦岱印象还过得去,那也很不错。
自从圣驾离京,皇太子禀承一贯传统,早请示晚汇报地写折子写家书。折子内容就是朝政,其中河工依旧是讨论重点,又有平郡王讷尔福病重,已经派御医去诊治,情况不乐观“儿臣已命其子讷尔苏侍疾,待王痊愈,再回宫上课。”
——讷尔苏生于康熙二十九年,正是读书年纪,讷尔福虽是个郡王,可他郡王乃是世袭罔替,俗称铁帽子王,身份不同于一般宗室,也如雅尔江阿一样被康熙特许到宫里读书。
家书覆盖范围极广,从老十二纳侧已经准备完毕就等到七月里吉日把人抬到紫禁城,到老九老十娶妻放定事宜齐备钦天监选了吉日请汗阿玛定夺,再到皇太后实太无聊了居然开始想听戏。
关于康熙后宫,胤礽是不管也不能管,这一回他却把手伸到了胤禔家里:“皇太后祖母怜直王之女丧母,常叫来问话。太子妃亦喜其大方得体,每留说话用饭。”通过聊天,大概知道直王府现远不如大福晋时候那么有规矩,胤禔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连个拦人都没有。
每封信末尾,无不用不经意口气问到了儿子:“不知弘旦淘气了没有?”、“梦到汗阿玛与弘旦烤羊吃,你们有没有吃呢?”这一类话。问也只是随便问问,雅尔江阿小报告早就放到了太子案头。听说弟弟们被整得焦头烂额,太子非常不厚道地揣着信与妻子分享去了。
下一封信,依旧顺口问一句自家孩子情况,也希望康熙能够回信直接说明一下,他好从中看中康熙对小胖子满意度。
康熙不是不想回答胤礽问题,一整封信看下来,后接收信息就是这一句,印象与头一句话一样深刻。只是康熙一直没好意思把孙子学习情况告诉儿子——太混乱了。现终于可以正面回答问题了。
弘旦学习步入了正轨,康熙提笔给留守京城皇太子写信。
从小胖子沿途表现到他给小胖子指定老师再到小胖子学习成果,后还加了一句“弘旦似又高了些,这里日日读书习武,长得很。”
把信装进个信封里,先不封口。直到弘旦下了课,而康熙这里也结束了一天工作,小胖子过来向祖父汇报成绩。康熙松松地搂着他,含笑听他叽叽喳喳:“今天三叔教孙儿写大字,四叔教了乘除,八叔讲国语《三国》,十三叔十四叔带孙儿骑马去了。”
“鄂伦岱跟着去了么?”
“嗯,”点头,“舅公和舅舅都去了,十三叔十四叔一个孙儿左边儿一个孙儿右边儿,舅舅和舅公一处,我没来得及跟舅公多说话。”
康熙心道,你别用遗憾语气说不能跟鄂伦岱一起玩好不好?我只是想让你对佟家印象好一点点,没让你跟着流氓学不良啊!胤祥胤祯干得好!
为了防止孙儿继续思念流氓表弟,康熙使出杀手锏:“你阿玛来信了,朕回信已经写好,就等你也写一信,一道发回京里呢。”
弘旦果然暂把鄂伦岱给放下了,摇着康熙胳膊:“玛法,阿玛真来信?说了什么啊?给我看看信吧,阿玛阿玛~”
被软软童声一求,康熙也不卖关子了,晃了晃手里纸:“这里,拿去看。”
弘旦眼看着那几页纸到了自己眼前,松开康熙袖子:“谢玛法。”
都等不及找个座儿坐下来,开始读了起来。
“唔,字儿你都认得么?”
“!……”玛法,你可以不要提醒我,弘旦哭丧着脸,“头一句话还认得,您一说,这个字儿不认得了。”
康熙:“……哪个字?”
“这个。”
“我看看。”
……
……
……对于一个虚龄六岁孩子来说,弘旦读写能力已经算是不错了,康熙他读完了整封信之后作了这个评论。“你先写回信去。”
“嗻。”
康熙摇摇头,抽出一张纸来,小太监赶紧上前给他磨墨。把手上信纸按次序排好,墨磨好了,康熙动手凭着记忆把刚才弘旦不认识字都写了出来,决定明天孙子功课就是它们了!
写到一半,若有所闻地抬头,正看到弘旦为难小眼神儿。只一对眼,弘旦又低下了头。
“怎么了?”
“有个字儿不会写……”好委屈,好丢脸。
康熙心中轻叹:“什么字儿?算了,你过来,”估计他还会有很多字不会写,“给弘旦阿哥添把椅子。”一指自己旁边,示意小胖子与自己共向一张桌子,位置就右手边。
抓着才写了十几个字纸,小胖子蔫蔫地磨蹭到了祖父身边,纸往桌子上一放,还是背面朝上,红着脸慢吞吞地爬椅子。虽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但是自己很崇敬玛法面前,还是很难为情。
康熙看了一眼反扣纸,弘旦乖乖把它翻过来,得到一声表扬:“字写得很不坏。”
弘旦小心灵得到了抚慰。
“什么字不会写?”
……
……
……
经过现场教学,小胖子终于写出了平生第一封家书,虽然字迹时断时续,到底是写成功了。上交给康熙时候还用期盼眼神看着祖父:“玛法,没错字儿罢?”
康熙严肃地点点头,看着有些歪斜笔迹,他是故意把这未删节版本发给胤礽。打发小胖子去休息之后,提笔添了一段:“弘旦写信时断时续,某字不会写,问朕,朕告诉他,又遇不会写,再问。明日叫他把不会写字多抄几遍,回来你检查吧。”
从此之后,小胖子学会了多公文家书常用字,胤祉压力也轻了不少。日子就这样慢悠悠地过完了五月,又进入到了六月。
小胖子读了许多他阿玛撒娇卖萌信,也慢慢地学会了回一些撒娇卖萌信。除了家书外,遇到不急着办事情,康熙也会让他读一读折子,慢慢地培养他对朝廷政务敏感度,接触一些体制内事件。当初康熙就是这样培养胤礽政务能力,从效果上来看,是达到初目。
但是小胖子家书几乎从不涉及到读过折子内容,只泛泛写着“今天为玛法读了两件折子,从中学了六个生字。”
康熙检查一遍他写信,得意于孙子小小年纪就很懂事,并不泄漏御前处理政务情形,哪怕是对自己父亲。这是难得优点,考虑到他年纪,如果不是天生如此,就是有人教过而他记住了,总之,是自家孙子表现好!
接着康熙又心里表扬了一番孙子父母与老师:干得好!即使天性严谨,也需要后天有人继续培养,你们教得很对。
康熙不知道是,他需要感谢人,其实是——鄂伦岱。
作为一个被提前通知要被打包到乾清宫胖子,他父母有限准备时间里自然会向他灌输不少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就是不要胡言乱语,涉及到秘密时候,千万不要四处传播。
胤礽原话是:“听到了就是听到了,不要告诉外人。有什么不明白,可以没有旁人场时候请教你玛法。嗯,等你玛法也不场时候再跟阿玛说一遍。”
淑嘉告诫是:“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要是不知道哪些不能说,先憋着别说。回家时候再说。”
有了这样庭训,小胖子生活有压力倒也安全,东宫也得了不少有用信息。但是,如果照搬模式,跟着康熙出行,然后所有信件都经过皇帝检查情况下再打小报告,那就太蠢了!
所幸小胖子遇到了一个讲古爱好者。
鄂伦岱,此君是不惮于大嘴巴小广播各种问题。除了与造反危险度相等问题外,鄂伦岱不乎骂两句皇帝好无耻,明明那个谁谁很有本事,皇帝居然不让人家升职。皇子大臣们是会遭受到惨无人道吐槽,哪里是软肋他就爱戳哪里。
有了这样性格作注脚,鄂伦岱大放x词时候,很多人是想听但是不敢围观,都远远地听着,生怕走近了被拿去当替罪羊。即使不幸被迫坐到了他面前,也是一面应付一面想办法逃脱。
所以,鄂伦岱对于敢跟他聊天庆德很欣赏,对屁颠屁颠跑过来听真话小胖子很有爱。本来听众有一个,现有了两个了,老鄂很满意
他对于有爱表现方式就是:加倍爆料!
小胖子正处如饥似渴地广泛吸收各种知识年纪,后世“电视儿童”这一生物黄金年龄段里,听得如魔似幻,从来不知道天地之广、大清之安定团结欣欣向荣,居然还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极大地满足了鄂伦岱表演欲。
小胖子听到了各种从未听到过传闻——谁谁如何下黑手啊、谁谁怎样收黑钱啊、谁谁借联姻拉关系啦、又谁谁抱上司大腿啦、谁谁家里争爵位人头打出狗脑子来啦、谁谁为了争家业居然作法诅咒哥哥侄子啦……
说到兴起,开始骂法海:“婢生子!居然也抖起来了。”
庆德拦都拦不住,他是不介意外甥知道一点人情世故,懂一些弯弯绕绕。可鄂伦岱你说得也太重口味了吧?“老鄂,咱们说点儿别成不成?过两天要围猎了……”
老鄂鄙视他:“你要把你外甥养成呆子啊?”
“那咱也别对六岁孩子说得太凶残啊!”
“小阿哥,你还想不想听?”
小胖子为难地看着两位长辈,犹豫一下:“要不等会儿我去找您,您再跟我说,舅舅听不到就不生气了。”
鄂伦岱大笑:“好!”
庆德:“我还是跟着听罢!”
两军对垒,裁判黑哨,庆德败阵。
庆德有心告诉康熙,又顾虑重重——场就他们几个,鄂伦岱把这帐不是记他头上就是记他外甥头上。不得己弘旦回去之后,庆德与鄂伦岱进行了一次恳谈:“就算要告诉他些事儿,咱能不能说些他能听得懂?”右手成拳,拇指和小指伸出来,“他才六岁呢。你老说些他听不懂,开始是鲜,后来还听不懂,岂不无趣不想听了?”
鄂伦岱一想,也是,第二天,换了个简单又安全话题:吐槽皇帝。
庆德想捶地。
依旧是庆德那个帐篷,依旧是鄂伦岱、庆德、小胖三人组。庆德原是与鄂伦岱各占据坐榻一边,现多了一个人,庆德就下来给外甥让坐。
收到了鄙视目光依旧故我,却鄂伦岱说了惊悚话题之后,又重登榻。距离近了,可以近距离拦截,庆德如此自我安慰。然后,他到底是坐鄂伦岱这边还是坐弘旦这边,让他犹豫着拿不定主意。
鄂伦岱伸出大手拍拍小胖子肩膀:“阿哥跟我坐一块儿成不?”
“成!”
鄂伦岱伸手,老鹰抓小鸡一样地把小胖子那不太轻份量给抓到了自己这一边,引来一阵惊呼。他是盘膝而坐,正好把小胖子放到腿上。小胖子还挺兴奋:“有意思。”
庆德:哪里有豆腐借我撞一撞吧!
三人坐好了,八卦电台吐槽档开播了!
搂着小胖子,鄂伦岱眉飞色舞:“你玛法才言行不一呢,他就喜欢谨慎人,张英、熊赐履、张廷玉,一个一个,都是没嘴葫芦!”
小胖默默:师傅其实告诉我阿玛不少消息,不过你们都不知道,我知道。鄂伦岱一句话戳了他玛法又戳了他师傅,小胖转头看他:“喜欢谨慎人是言行不一?”你语言没学好吧?
“听我说完,不要插嘴!”鄂伦岱继续吐槽,“他喜欢他周边人言行谨慎,不喜他身边人把事儿透露出来。这也行,可他凭什么还要打听旁人私底下都做了什么啊?他居然还知道我信里写了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堂堂皇帝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么?!”
这个旁人就是老鄂本人,他上回发牢骚就传到了皇帝耳朵里。乾清宫里当值时候,正打着牌呢,被康熙叫了过去。被骂,对骂。骂完了被勒令回家反省,我那把牌就赢了啊,被皇帝一搅和,局都散了!鄂伦岱怨气很大。
接着,鄂伦岱历数康熙之小心眼,“每回说不过我,就叫我回家思过!接着还要叫我回来当差,累个半死!哎,你说他是不是小心眼儿?”
半晌,无人接话。
鄂伦岱摇了摇小胖子:“你怎么不说话?”
小胖子指指嘴巴。
“你现可以说话了。”
小胖子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活动活动手脚,爬下榻,穿好鞋子,走到安全距离:“能记到现,舅公你比较小心眼儿。”
庆德捶桌。
“你别跑,你过来!”
闹作一团。小胖子险些要被捉住,袖子都攥到鄂伦岱手里了,庆德从后包抄,扯住了鄂伦岱往后拽。
论武力值,两人差不了太多,庆德占据年龄优势稍胜一筹,终于解救了外甥。鄂伦岱仰卧榻上喘粗气,小胖子施施然踱了回来:“舅公也知道玛法疼你罢?听说,打是亲,骂是爱。”
鄂伦岱石化了。
庆德石化了。
风,呼呼地吹着。
半响,鄂伦岱挣扎着爬了起来,蹲到学生胖跟前与他平视:“你从哪里学来这些话啊?”
学生胖认真地回答:“玛法那么忙,不是看中人,才懒得管呢,”同情地拍拍鄂伦岱脑袋,“舅公,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玛法真可怜。”摇头叹气,踱着方步出去了。
玛法不喜欢人把他这里发生事情告诉别人啊~写信也要小心啊~
鄂伦岱被小朋友tx事情传到康熙耳朵里,康熙解恨地拍着桌子大笑一声。第二天,鄂伦岱被约谈:“你还不如个孩子看得明白呢。朕对佟氏一门可有什么不周地方?你那些个过错,换一个人早就发配宁古塔了……”
鄂伦岱很憋屈,当天晚上冲到庆德那里,掐着他脖子要求他把小胖子叫过来:“叫他过来,我得告诉他,皇上这回是真小心眼儿了!我看得不明白,他也没看明白啊!他分明只是为了骂我才骂我,从来没讲过道理。”
庆德:你们这是过家家呢,我不管了!妹妹,你儿子又多了个小朋友一起玩。
鄂伦岱跟弘旦混一起时候,还真像是过家家,继被tx之后,鄂伦岱展现了他不为人知一面:凑上去找打击。被打击得越厉害,他越爱往上靠。继被评为“小心眼儿”之后,又收获了“不聪明”、“爱玩耍”等评语。
鄂伦岱努力地寻找可以打击小胖子渠道,比如:骑射。
小胖子可以骑马了,鄂伦岱撺掇着学习射击移动靶。由于康熙计划八月里与蒙古会猎,对于鄂伦岱这个建议没有反对,反而要求让小胖子加紧训练,至少行围时候可以有所斩获。
“你阿玛你这么大时候,于景山习射,中一鹿四兔,你也要加把劲才好。此地水草丰美,猎物甚多。”
小胖子领命,头一天,光靠自己,到结束时候,还是什么也没射中,引来鄂伦岱嘲笑。十三阿哥见情形不对,命人放了一只被打断腿兔子:“再试试。”
小胖子弯弓搭箭,终于中了。那厢,鄂伦岱打个哈欠,箭羽纷飞,声音嗖嗖,飞禽走兽倒了大霉。
鄂伦岱指着自己收获:“唉呀,还不算很多么~”伸头看看弘旦那只孤零零兔子,“你呢?唉,晚上到我那里吃兔子吧,总你舅舅那里多没意思啊。”
庆德想揍他。
如果这话换另一个人来说,小胖子会难过,不过老鄂么……“老鄂,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六,你要送寿礼啊?得再过俩月。对了,你要叫我舅公。”
小胖子从善如流:“舅公,我六岁。”拍拍小屁股,回去请玛法吃兔子肉去。
四下笑声一片。
老鄂暴走:“你别走!”
京中,紫禁城办喜事。
六月末,正日子前一天,十二阿哥侧室李佳氏嫁妆就从神武门抬进了阿哥所。没有什么可以称道地方,都是些中规中矩东西。
第二天,人进门,喜宴摆开。场面并不很大,一是十二阿哥本人也够低调,二也不是娶正室,三是因为要给未来十二福晋作脸。这里皇帝卷走了京城大半顶级权贵季节里,十二阿哥爹、哥哥、弟弟缺席了大半,想热闹也热闹不起来。
十二阿哥尚未封爵,也就没有门人佐领,生母万琉哈氏现还只是庶妃,人情来往就少了。十二阿哥请来了苏麻喇姑,倒是为这桩喜事添了不少人气,很多人冲着苏麻喇姑面子,一直留到了后。
淑嘉这一回看着苏麻面子,送了比标准要高一些礼来,却不用再说什么“帮忙”话了。佟佳氏晋贵妃,正表现时候,万琉哈氏就她宫里当住户。
到了席上一看,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笑了起来。
这一桌食客有:太子妃——孕妇、三福晋——孕妇、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孕妇。行了,今天有八卦了,说说孕妇经就好了。
她们这一桌后面隔一桌,也是一桌子孕妇。老三家、老四家、老七家、老九家、老十家……
皇室,进入了生育高峰期。淑嘉正思忖着,回去要换个大一点本本来记录这些皇子家人员状况。
女人们吱吱喳喳讨论着,四福晋对三福晋说:“你这一胎看着就像是个阿哥。”
“我这回想要个闺女了。”
七福晋听得有点儿不是滋味:“三嫂好命,儿女双全。”
七福晋跟她家侧室正进行大比拼。比起五阿哥,七阿哥对妻子虽然好一点,却与他五哥一样疼侧室。而且疼还是固定一个侧室,无形中就是家里树起第二中心。要命是,侧室肚子争气得很,一不小心就跑出个儿子,再不小心又跑出来一个。七福晋上回费心思,生出来一个还是女儿,这一回又怀上了,当然是想要女儿。
眼睛往侧室那一桌上瞟,老对头纳喇氏正跟旁边伊尔根觉罗氏聊天,笑得红光满面。七福晋暗恨。
众人有志一同地转移话题,太子妃道:“该有总会有。”
“不知道九弟妹什么时候过门儿呢?看三嫂就知道,必不会差。”四福晋跟着打圆场,我有儿子了我要淡定。
五福晋道:“要我说,还是八弟妹这回运气好,又随驾去北边儿了,回来定要叫她作东。”你好歹已经有了一个闺女了好不好?
淑嘉透露消息:“汗阿玛听说皇太后祖母爱看戏,前儿叫内务府选机灵太监去学戏,回来宫里自己演呢。”
四福晋感兴趣地问:“什么时候能学成?”
“内务府办事儿,总要等上一等。”
福晋们一起笑了起来。三福晋道:“那要看他们给谁办了。”说完,以帕掩口。顺着七福晋刚才目光,她分明看到了另一桌侧室那里,她家三个大肚子连成一线,傲视群妾。
被几个福晋扫瞄侧室席上,说就是衣服、首饰、孩子了。侧室不像正室,有什么活动就有她们位置,得是混得好侧室才能被带出来。所以,侧室席上孕妇多一些,妈妈经聊得很欢。
她们不是说有没有孩子,而是聊:“你这是第几胎了?”、“前两个是阿哥吧?”
看这就是差距!正室里头,有没生孩子如五福晋八福晋、只有女儿如七福晋、只有独子如四福晋,到现才六个皇子正室,倒有四个因此而心情不爽。难为她们还维持着雍容端庄,里里外外地操持家务,而侧室们她们劳心劳力时候只好把力都放到丈夫身上。
淑嘉也看到了李甲氏与李佳氏,睫毛一颤,光看着她们俩也没用啊,里面又没有一个董鄂妃不是?她该庆幸她家太子不是情种么?
太子显然不是。他心胸向往着广阔舞台。
胤礽坐十二阿哥喜宴上,想着弟弟们渐次长成,那是一点喜悦也无。宫里现说小阿哥乃是从十五阿哥算起了,前面几个都指了婚不算小了。他是有心与小阿哥们打好关系,目前也收到了一些成效,问题是十五阿哥现才十岁不到,还帮不上忙。
其他弟弟已是渐次长成,他危机感越来越浓。哪怕兄弟们没有争夺储位念头,光他们分去旗份,就已经很少太子心疼了。与康熙一样,大家都想自己儿子能够分到大家业。好大一块蛋糕,先落到了别人肚子里,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吐出来嘛!
太子不淡定了。
这种不淡定结束喜宴回到东宫,接到了行营传来谕旨之后达到了一个空前高度。
康熙命令:速递两名御医过来。
随驾费扬古身体不好、雅布身体也不好,需要医生诊治,康熙带御医人手不够。
胤礽看着这道上谕,呆呆发了半晌愣,雅布,加上京中还有另外三个病号:讷尔福与福全、常宁,四个王,其中两个还是铁帽子。这是要变天了么?
老王一去,王从接手到熟悉事务要经过一段时间。爵位袭替,王府分家,势力必会削弱,被削下来碎渣子,当然有人抢。
胤礽脑子里很清晰地放映出本地库存,户部存银多少、存粮多少,八旗共有多少兵丁,两者比例随着和平年代越来越长,已经朝警戒线逼近了。数次与康熙密议,出来办法就是,让一部分旗丁去了旗籍。——由于面粉供应量不足,蛋糕无法做大。
他汗阿玛一定能够想得到这一点,从康熙之前行为来分析,他估计很想砍一砍旗主王爷们,老九往下皇子们还没分封呢,正等米下锅。
胤礽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他儿子还没长大啊,现是没有办法去抢。等儿子们长大了,再从别人手里抢吃,又是一番周折。得想到法子解决这个矛盾。
叹一口气,下了命令让太医院去选人,要俩,他让选了四个送去。回来对照着康熙信,看小胖子来信。
据说,鄂伦岱那个流氓现天天被小胖子气得哇哇叫,康熙觉得很解气。
据说,小胖子跟他十五叔十六叔玩得很好,康熙非常之欣慰。
据说,小胖子受到了广大统治阶级交口称赞,康熙很高兴。
据说……
据说有个屁用!胤礽不小心爆了粗口。老子小时候被夸得次数比这个多、程度比这个猛,直到近才知道,一堆人背后说我坏话!包括那个病得死了费扬古!
老子还要给他找大夫,胤礽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猛捶胸口。
贾应选吓了一跳,冲了过来:“太子爷,您这是怎么了?”给他揉胸顺气,端茶倒水,好容易让胤礽缓了过来,“要传御医么?”
胤礽勉强挥挥手:“不必了。磨墨。”
他写了一封长信,写给儿子,命令其不可骄傲。气冲冲地抄了一篇《邹忌讽齐王纳谏》,一起递到了御前,勒令儿子抄个一百二十遍,牢牢记心里,不可以飘飘然。
写完了,信和御医一起打包走了,他心情才好了一点儿。
等到七月里,接到费扬古翘辫子消息时候,胤礽才算是笑了出来。这家伙活着时候就对自己不热情,还不是那种忠于皇帝式中立,必然说了自己不少坏话。现他终于死了,说我坏话人又少了一个。
费扬古死,令康熙惋惜万分,不但其死前视疾,还赐鞍马三匹,散马四匹,银五千两,遣大臣护送还京,予祭葬,谥襄壮。真正令其死后哀荣。
灵柩返京,胤礽心里暗爽着,还假惺惺地派詹事去致祭,又送了人家家里一百两银子。回来暗示伊桑阿写折子:“令费扬古死,领侍卫内大臣缺一,此事干系宿卫。”他又算计上了空缺。
与太子不同,庆德对于费扬古评价倒不低,申请了护送还京差使,被康熙以照看弘旦为理由拒绝了。庆德带着点儿失落地从御帐出来来,道上遇到了胤禔。
胤禔远远地看到了他,先把表情选项给调到了“不高兴”这一档,木着脸走过。庆德有些有神,到了跟前才发现是他,忙不迭地行礼。胤禔心里暗怒,居然这样不把我放眼里!
牙疼似地哼了两声:“你如今是大忙人了呢,弘旦功课如何了?汗阿玛又夸赞了罢?”气死他了。
庆德恢复了状态:“奴才们不过是奉旨办差,只顾得差使办得好不好,至于忙与不忙,倒不意。奴才方才请旨护送将军回京,皇上驳了奴才。并没有说到弘旦阿哥,弘旦阿哥要是知道直王如此惦记着他,必然是高兴。”
胤禔想了想,没找到合适话,只好再哼一声,去见他汗阿玛。坏了,刚才想跟汗阿玛说什么来着?
吃了亏不记下这一笔然后找场子,那就不是庆德了——此君记仇,到现还惦记着隆科多。
鄂伦岱当天就知道了他一向不大瞧得起大阿哥今天办好事儿了:“他?你就该告诉他,皇上天天夸弘旦阿哥,就是没夸过他!明珠是个有本事人,还不是被他愁了个半死?现跟人家老子斗不过,又要来跟人家儿子比?他还是输!”
从其言论可以看出,鄂伦岱比庆德厚道多了,他倒是不记仇,有仇当场就给报了。你得罪了他完全不用担心秋后算账。
顺手捶了庆德两下子:“你打起精神来,下个月要行围,叫弘旦阿哥好好干,羞也羞死他!他六岁时候有过什么事迹来?”
两人回想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太子六岁时候中一鹿四兔,而同一年,比太子略长一点大阿哥——中虎!这个……不太好挑战啊!
鄂伦岱阴测测地笑了:“他也就只有蛮力可以看了,当长劲儿不长脑子!不怕,到时候你帮我,咱们压他一头也成。”
“老鄂,你去哪里啊?”
“找直郡王喝酒去!”
“他今天要巡营……”好吧,这位是帮他报仇去了,庆德识相地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