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选择的话,姚婧一定会选择马上死回去旅她的游跳她的海,呃,不对,是从海里爬出来。但是,就算死了,谁又能保证一定会‘死回去’而不是‘死得更远’?汉唐还好,不幸变成原始人的话……姚婧忧郁了。忧郁着忧郁着,又睡了,她梦着了跟她爹亲抢最后一段鸭脖子,然后……抢赢了!小婴儿笑得流出了口水。
姚婧怀念着自己的家,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显得特别的安静。安静的孩子好伺候,嬷嬷丫环们是高兴的。但是太静了,老嬷嬷认为这样不太好,别再脑子傻了,需要加以适应引导,摇着波浪鼓、小铃铛,吵得姚婧发不下呆,才从不多的精力里抽出一点儿来无精打采地观察周围,然后发现事情很大条。
在不懈努力之下,她分明能爬(姿势不雅)能走(虽然不稳)能说话(只会咿呀),到底也是质的飞跃了不是?能听得清看得清了,也就有了足够的吸收八卦以判断自身处境的资本,这一清醒,她想哭了,更想家了。
在被抱出‘浴盆’哺乳的时候她看清了原来自己躺的地方是一个木制的形状像船的东西,被绳子吊在房梁上,一有外力就一晃一晃的,应该是摇篮的类似品,但是她穿越前从没听过、见过这东西,摇篮不是摆地上的么?超市里那种她见过的,虽然时间不对,也不应该差这么多吧?真是见鬼了。据她听的两个女人的对话估计,这东西应该是叫‘悠车’:“小妞妞睡了么?”“正躺在悠车里呢,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稳重,也不哭闹。”
挥动小胳膊,抓着乳母的前襟,这是另一件让她想哭的事情——再对这个朝代刻意回避,她也知道一点这个朝代的事情,比如这衣着风格分明看着是清代的!反正她喜欢的汉唐衣服没这个样儿的,姚婧在心里比了个中指。扭扭小脖子,看到乳母丫环的脚,就冲能在裙子下面露出来就能看出这脚的号码不小,乳母伸手托着她的脖子口中还说:“小妞妞乖乖的,别乱动啊,仔细拧着脖子,哦哦……”
姚婧真想cos《大话西游》里的至尊宝来一句:“哦你妈头啊!”打个小喷嚏,她还得吸奶。真悲哀,人类生存的本能哟。视线往上,无聊地打量着乳母,这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五官端正、干净整洁,眼光很慈祥,口中还喃喃地说着哄小孩儿的话,姚婧讪讪地为刚才心里在爆的粗口道歉。
这间屋子的摆设不坏,姚婧心里暗作评价,据观察,这个家里条件还不是一般的好,光她本人就有两个乳母两个嬷嬷,这房里还有至少两个丫环收拾屋子。还真是一个‘大户人家’呢,一个小奶娃就有这么多人跟着。通过对话,她知道两个乳母一个是王嬷嬷,就是现在抱着她的圆脸女人,另一个瓜子脸的被称为何嬷嬷。另两个嬷嬷一看就不是当乳母的,她们从没喂过姚婧,一个长脸被称为乌雅嬷嬷的,年纪看着该有六十上下了,显然不具备承担这一职责的硬件条件;另一个被称为尹嬷嬷的比乌雅嬷嬷年纪稍小些也有五十上下了,这两个人是做什么的,待考。两个丫环一个被称为春喜另一个则叫夏喜,让姚婧怀疑她们是不是还有秋冬两位同行。不过还好,有夏喜就代表不会有个贾六……
这就是目前与她接触最多的几个人了,看起来小奶娃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另一接触很多的人就是奶娃本尊的母亲了,在这里被下人称为“太太”。一日里这位太太总要看她两三次,称不上多,却也没有疏忽。这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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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水红衣服梳着大辫子的丫环走了过来:“太太听管事娘子们回完了事儿,这会儿要看姑娘呢,叫快些抱去罢。”王嬷嬷应了,与何嬷嬷两人一齐动手,拿小被子把姚婧密密地包了起来。何嬷嬷口中还道:“春喜。”春喜小步快走过去打帘子,王嬷嬷抱着姚婧走了出去。
已经是冬天了,墙根下残雪犹存,屋子里是有火炕之类的取暖设施的,所以挺暖和,乍一出门确实有点冷。姚婧现在还小,跟着母亲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她依然有自己的屋子,在东厢。西厢里据说住着她一位姐姐,今年四岁了(虚龄),但是姚婧不记得见过她了。
开始是姚婧看不清东西,等她能看清东西了,这位姐姐据说病了,一病大半年,真是自夏经秋到雪飞。这年头医疗条件不好,即使是富贵人家婴儿的死亡率也是居高不下,据说在此之前她已经死了俩哥哥,对于这位姐姐的久病难安,全家倒能淡然处之。家中仆妇固然八卦,却也有分寸,即使因为姚婧现在还小,不怕她听,也没有说什么过份的言辞。
顺着抄手游廊一路走来,面北朝南的正房就是姚婧现在的母亲的住处了。进了正房,一个身着绣梅花宝蓝旗装、梳着简单的两把头的妇人就坐在西暖阁里的炕上,看着年纪约摸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皮肤白皙五官细致耳朵上垂下嵌珠子的坠子一晃一晃的。
王嬷嬷把姚婧抱了进来之后,先给她请安,妇人道:“姑娘今儿怎么样?”王嬷嬷笑道:“咱们姑娘最是懂事,打生下来就不甚哭闹,从小看到老,日后必是个稳重的好姑娘。”说得太太一笑,伸手要抱姚婧。抱近了,姚婧又看见她每只耳朵上除了挂坠子的耳洞之外还各有两个耳洞——只用小小的耳钉塞住了,远看着并不显。真新潮!
太太抱着姚婧晃了晃,又逗她,姚婧百无聊赖地扯扯嘴角,太太笑着对两个嬷嬷道:“看她笑了呢,看着她我这心里头才会舒服点儿。”又问室内立着的另一穿着绸子衣裳四十左右的女人:“外头可有老爷的消息?”女人欠身笑着答道:“太太放心,咱们老爷是在直隶,离三藩远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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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婧终于闹清楚自己所处的比较具体的年份了,三藩!她就是再清史白痴也知道这会儿说的肯定不是大洋彼岸的旧金山。靠之!原来是在康熙初年啊,怪不得大家说的话有一半听不懂,原来是清代前期。这个时代,哪怕是北京这块地界上,即使受了汉化的影响也很多旗人日常说话还是喜欢用一些满语,怪不得她听不懂乌雅嬷嬷和尹嬷嬷说的话,人家说的是满语,她能听得懂才怪咧。
姚婧打了个小喷嚏默默扭头,老子岂不是也要学满语?可以预见,未来的日子她会很惨,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不会满语那就是个半聋加半哑,哦,或许还要加个半傻。
投胎的年代不对头实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儿。
不过她必须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至少她不用裹脚!就冲这一条,别的方面吃点苦头努力一下也无所谓了。努力回想一下清宫似乎有选秀这一条,倒也不怕,到时候处理得当的话,想选上难想选不上还不容易么?看这家的条件似乎也不坏,好像也不用‘卖女求荣’,康熙朝就是个大乱炖,九龙夺嫡她在企鹅群里倒是被普及过,虽然没记住是哪九条,光记得他们被用类似9527的代号给代表了(他们里面确实有九、五、二、七,□□你……),到时候以这个理由说服家人不去淌浑水似乎能有一定把握。那这样就要一直表现得很懂事又有些见识了,姚婧暗暗计划着。
当初被叫‘妖精’的时候,姚婧小朋友就发挥了她‘类妖’的智慧,你不改口是吧?我纠正两年也纠正得累了,有那功夫我写作业去,成绩好了,老师自然会护着。到时候吸吸鼻子,都不用掉眼泪,只要小小声说一句委屈,就有倒霉孩子被叫家长。可以说,从此时开始,姚婧小朋友就有了腹黑的倾向。看来,人的意念有时候是有实质性的力量的,小朋友们不要随便给人起绰号啊,万一叫出个铁血战士来就坏了,州长大人正在忙着检讨生活作风问题没功夫拯救世界。(喂,你扯远了。)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她要学的不止是满语而已。不过,快了。
姚婧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屋里的装饰,大概这个朝代屋子的布局都是差不多的,炕挨着墙砌,上面有炕桌,五间正房,有隔断幔子相间,多宝格上摆着些她完全看不懂的瓶瓶罐罐。当地一个大瓶子里插着几枝孔雀毛。
炕边两个立着的女孩子有十八九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微微有些反光,料子应该不差,一绿一紫身条儿挺不坏,姚婧通过自己的乳母等的招呼知道圆脸的叫青儿,鸭蛋脸的是阿福。头上也有两三枝金银簪子,该是比较有地位一点的大丫环。,屋子里还有四个丫头却是一水儿的制服,水红缎子绿裙子青裤子配上藏青色的鞋子,名字却是花名儿芍药、荷花、牡丹、腊梅。
正看着呢,门口又有响动了,一个十八九岁玫红衣裳的姑娘走了进来,衣着与绿、紫两人仿佛,身后带着几个手里拿着包袱的丫环仆妇。进来对着青年妇人一福身:“太太,请太□□,请太太示下前儿太太吩咐给老爷备的大毛衣裳针线上已经缴了上来,请太太过目。”太太对她倒客气:“玉儿来了?把那碟奶豆腐给你玛嬷送去罢。”一个水红衣服的丫头应声去取点心了。
玉儿连忙谢了赏,又说:“奴婢们是哪名牌儿上的人呢?倒叫太太想着。”太太一笑:“你玛嬷是当年格格从王府里带出来的嬷嬷,又是看着老爷长大的,我自然要想着她。既她爱这一口儿,也不值什么。想嬷嬷也不缺这一口,只是大厨房里毕竟不如我们蒙古人做得好……”
剩下的话姚婧全没听进耳朵里,她到现在才知道,她亲娘是蒙古族的!怪不得觉得她娘说的‘满语’与她嬷嬷的口音不一样咧,根本就是两种语言好不好?!
那边太太已经叫把包袱都打开,又把姚婧交给王嬷嬷抱着,亲自翻拣衣服。姚婧也不懂皮草,只知道它们很贵而已,现在看着这些衣服颜色以青、蓝等稳重的颜色为主,做工倒是精致,难为没有缝纫机的时代针脚能这样均匀。转脸对绸衫妇人说了几句蒙语,绸衫妇人也回以蒙语,又上前来与她一道看衣服,说的内容姚婧完全听不懂,只是从表情上看两人似是挺满意的。
姚婧再转头,看自己的乳母似乎能听懂一点的样子,而丫环们有半懂不懂的,小丫头则是完全不通。丫头们可以不懂太太说的‘外语’,顶多派到其他地方当差,亲生闺女要是听不懂亲妈说的话,这事情可就大条了……爹是满洲娘是蒙古,她怎么着也得学两门语言,姚婧默。
老子连英语都学不好啊~~~~~~小小婴儿的心底咆哮只有被忽略的份儿。
她的便宜娘又转回汉语了:“成了,把这些与前些日子做的那几件衣裳一道儿给老爷送去。去跟老爷的人家里问问,有没有顺捎的东西,也一并带去吧。”两种语言切换之流利,令姚婧叹为观止。
小丫头小心把包袱给包了起来收好,姚婧还在震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