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漠的这次进阶并不算突然。
真要说起来, 只能是时机不好。
在斯然刚来修真界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金丹期大圆满,距离元婴仅一步之遥, 往后又过了小半年, 天灵根的资质在整个修真界都是顶尖的,只要心境够了,突破便宛如水到渠成一样的自然。
上次玉清丹事件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头顶上漆黑的雷云凝聚起来还没多久, 临观峰这边就哗啦啦地赶来了一众长老。
长老们带着满心焦急飞来,在意识到这是云漠进阶元婴的雷劫时, 短暂震惊后, 那一丝忧虑便瞬间变成了骄傲的喜悦。
寻常人若是能在百年内进阶元婴,便已经可以称作资质尚可,若是能在五十年内进阶元婴, 便已经是资质上佳。
修真界目前最年轻的元婴真人,还是碧清宫的祁弦, 人家也是三十岁的时候才进阶成功的。
云漠如今不过二十三岁, 这也算是见证一个新纪录的诞生了。
金丹进阶元婴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几位长老立即把临观峰周围封锁了起来,避免外界干扰, 顺带着在旁边找了个小峰头排排坐着。
斯然也搬了个小马扎出来, 撑着下巴观摩这场突如其来的进阶。
几位长老脸上的骄傲之色几乎掩饰不住,云漠确实是剑宗这一脉的天才, 但谁也没有想到,他天资竟如此之高。
戚封轻咳了两声,这人一开心就想跟人说话, 他左右看了看,能听他念叨的也就只有斯然了,便凑了过去,顺带着科普道:“这金丹之后的雷劫啊,一般至少得持续七日,进阶元婴是二九天雷,一共十八道,会感应渡劫者的情绪和体内灵力的调动度,间断劈下。”
漆黑的雷云下方,时不时有几道细小的雷电闪起,戚封指了指,道:“你别看这回时不时劈下一道雷,这都不算是真正劫雷,这真正的劫雷动静可大多了,我看啊,差不多得到明日,等云漠调整一下状态,彻底准备好——”
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响传来!
白中带紫的粗壮雷电裹挟着无数细小的闪电,宛如穿透天地的一道链接,将半片天空都印成了雪白之色。
轰隆!
有长老们设下的结界在,声音已经被削弱了许多,却仍带着一种惊天动地之威,在如此奇景之下,雷云下的一切都显得格外渺小。
等这道雷劫结束,斯然看了眼久久没动静的戚封,小声道:“这算劫雷吗?”
“……彻底准备好才会调动灵力对抗劫雷,”戚封坚强地补完了后面半句,随即猛地一拍大腿,又惊又怒,“云漠这是在干什么?哪有一上来就直接渡劫的!又不是赶着去成亲,急什么急!?”
轰隆一声,又是一道极为粗壮的雷电劈下,比起之前那道,颜色更深了几分,直直地把戚封给震懵了。
他瞪着远处临观峰上那个直冲而上举剑引雷的身影,猛地站了起来,抖着手指了老半天,最后一转头对着云信之怒吼道:“你怎么教的徒弟!这雷劫是这样渡的吗?他是不是打算赶时间一次性劈光啊!?”
话音刚落,又来了一道惊雷劈下,稳稳当当地印证了戚封的猜测。
戚封:“……”
云信之:“……”
云信之轻咳了两声,摆摆手,道:“没事,漠儿他基础扎实,快点渡完劫问题也不大,他们年轻一辈主意多,你就别拿你几百年前的法子来要求人家了啊。”
戚封怒极,来回踱步,脸皮一抖:“几百年前的法子也是有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雷劫越到后面劈的越快,他不在前几道的时候控制一下速度,等后边厉害的来了,我看他能不能挡得住!”
云信之看上去很放心:“漠儿他心里有数的,你就别皇帝不急……咳,别着急上火了啊。”
戚封:“……”
戚封脸色一阵变幻莫测,被这对不靠谱的师徒给气得不轻。
他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劫雷都是越后威力越大,频率也越高,多数修士都会选择在最开始有意通过体内灵力的控制,放缓雷劫速度,免得到后面承受不住。
不过事实证明,云漠敢这样做,自然是有能力的。
他心里头憋着一股气,全程一张脸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像是和天雷有仇一样,不仅不像其他人渡劫那样有条不紊地慢慢来,反倒是渡出来一股横冲直撞的味道,灵力直接提到最大,冷冷地瞪着上边的劫云,来一道劈一道。
在这样堪称极速的渡劫效率之下,本来七日才能结束的雷劫不过一日便劈了个干净,频率之快令一众围观者看得都有些心惊胆战,生怕哪道雷把剑宗的这位天之骄子给劈没了。
好在等半空中漆黑的雷云散去后,便是数道甘霖金光洒下,云漠站立于其中,周身气势暴涨,体内经脉在天道金光作用下扩展数倍,一股全新的力量在丹田处缓缓凝聚。
元婴终成。
在天道的甘霖之下,整个临观峰上的生灵仿佛经历了一场重生,植物枝叶拉长,各季花朵盛开,连森林内散养的红翅金尾鸟都长胖了不少。
待到一切异象消失之后,几位长老纷纷上前,道贺声慰问声不绝于耳。
斯然在外围根本挤不进去,索性在洞府门口坐着,遥遥地望着云漠。
云漠木着一张脸,跟个无情地答话机器一样,问一句答一句,倒也算是滴水不漏挑不出任何毛病,就是看上去不太像个刚刚进阶成功的人。
好在剑宗内的人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气,也没觉得奇怪。
戚封被这人的渡劫速度胆战心惊了一日,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问道:“对了,云漠,不知你对自己的道号可有想法?”
道号对于一位修士来说,是一种尊号,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这取道号也算是一门学问,往往和修士所习功法、战斗特征乃至于对未来的目标有关,比如说剑宗的俞长老,道号敛灵,这个灵,就是灵石的灵。
云漠一张脸看不出任何进阶后的欣喜,惜字如金道:“有。”
戚封觉得这对话太艰难了,问一句才说一句,但还不得不问:“是何?”
云漠言简意赅:“漠云。”
坐在洞府前竖着耳朵听的斯然一顿,心想,这称号怎么这么耳熟?
在场的其他人也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云漠,道号漠云。
云信之,道号信云。
这怎么看都是一脉传承下来的省事啊。
戚封当即便深呼吸平复内心翻腾着的情绪,好半天才缓了过来,转头对着云信之开喷:“你带的好头!这修真界内谁不认认真真地取好道号,你倒是好,图省事,直接取名字中两个字,你徒弟跟你一样,更省事,直接把名字倒过来了!”
云信之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不挺好的嘛,简单明了还方便,这道号说到底也就是个辨认身份的符号而已,搞那么多干嘛,漠云,啧,挺不错的,一听就知道是云漠的道号。”
戚封:“……”
戚封这一日情绪起伏实在是过大,怒而转身拂袖离开。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俞长老轻咳了两声,拍了拍云漠的肩膀:“那个,我们也先离开了啊,你这几日稳固一下修为。”
修为进阶后,一般需要数日的稳固,否则极易跌落境界。
云漠渡劫上可以莽,这里却莽不了,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回了洞府闭关,临回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斯然那边看了一眼。
无情的斯小然见事情告了一段落,懒洋洋地靠在自己的摇椅上,正悠哉游哉地啃着一根小鱼干,抱着话本开始每日的娱乐活动。
云漠:“……”
这注定是一个不快乐的闭关。
云漠闭关的这几日,斯然的行程表没太多变化,每日例行出门逛圈散心。
云漠进阶元婴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剑宗,斯然逛圈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在讨论漠云真人更换峰头的事情。
修为到了元婴便可以自占一峰广收门徒了,云漠原本虽然也独占了一个临观峰,但临观峰还是小了点,放在一个元婴真人的身上,未免有些寒碜,若是之后要收徒的话,这点大小就更不够用了。
收徒?
斯然猛然间听到了这个消息,心中莫名有点复杂,这云漠要是收了徒弟,肯定也是要住在同一峰的,那岂不是——
宝书幽幽:【岂不是什么?元婴真人收徒不是件挺正常的事情吗?】
斯然一顿:“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这该不会又得搬家了吧?”
宝书想了想:【我觉得吧,这很大可能是他们把临观峰留给你住,然后云漠换个峰头,反正现在云漠修为上来了,要想保护你的话,也不用隔着这么近,而且剑宗里也挺安全的,是吧?】
斯然:“……”
斯然躺在洞府的大床上,盯了半天眼前的字,莫名有股不爽从心底浮了出来,他拉起被子把头一蒙,闷声道:“是什么是!你一本书怎么那么八卦,睡觉!”
宝书:【……】
宝书格外迷惑:【我说错什么了吗?】
三日后,云漠终于出关了。
上次雷劫后的甘霖导致临观峰上植被旺盛了不止一点,斯然出门的时候,云漠正举着墨剑忙着除草修枝。
此时天刚刚大亮,空气中还带着蒙蒙的雾气,云漠漆黑的身影在白色雾气的笼罩下有些看不真切,感知到斯然靠近,他偏过头,挽了个剑花归剑入鞘,低声道:“早上好。”
“早上好,”斯然看着眼前被修整得干干净净的临观峰,想起前几日听到的流言,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换峰头了吗?”
云漠一顿,眉心轻轻一皱,看着斯然:“为什么这么问?”
“听其他人说的,毕竟你现在都已经元婴了,应该换一个大一点的峰头,”斯然听云漠没有直接否认,以为他真有这方面的想法,抿了抿嘴,故作不在意道,“哦,还得收点徒弟之类的,那到时候,是不是这临观峰就……”
“不收徒弟,也不换峰头,”云漠认真道,看着斯然又有点上扬的小嘴角,轻声问,“现在住的挺好……你想换一个大一点峰头的吗?”
斯然摇头:“不了吧,临观峰挺好的。”
住了小半年,也习惯了,而且上一批散养的红翅金尾鸟都还没吃完呢。
云漠帮他拿掉一根沾在头发上的草叶:“那就不换。”
这动作分明格外普通,但做的对象不同,就莫名带上了几分特殊的感觉
斯然微微一僵,每一根发丝都仿佛有了感觉一样,传递着他人手指的轻触。
就在斯然又开始神游天外的时候,云漠低头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玉盒,放在手里停顿了片刻,仿佛在做着什么心理准备一样,片刻后,才缓缓递了过去:“本来准备几日前送的,但是突然进阶,现在送,希望不迟。”
斯然一愣,伸手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株淬灵草,从品相和成色来看,分明就是之前在聆仙境内自选宝物获得的那株。
他脱口而出:“你居然没拿去卖钱?”
云漠:“……”
云漠沉默地盯着他。
斯然自觉失言,拍了拍额头,道:“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咳,我没什么意思,谢谢。”
聆仙境的时候,几乎所有剑修的自选宝物都是各类用于淬炼灵剑的灵矿,只有云漠选了一个自己根本用不上的淬灵草。
斯然本以为他是准备拿出去换灵石,没想到竟然是送给他的。
他低下头,轻轻摩挲着掌心的玉盒,这种玉盒是专门为储存高阶灵植而制造的,表面几乎无法停留任何温度。
然而此时,斯然却莫名觉得,自己仿佛能感受到云漠残留的体温。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清浅的呼吸声停留在耳畔,心底升起酥麻而微妙的感觉,他突然有一种想说些什么的冲动,便主动道:“那个……你进阶元婴了,要不要庆祝一下?”
云漠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斯然的身上:“怎么庆祝?”
斯然也没想好,他只是找个话题聊聊,轻轻挠了下侧脸,迟疑道:“要不就——”
一道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庆祝?庆祝好啊,也是巧,我们正打算找你去千古亭,怎么样?”
斯然抬头一看,戚封带着几个人御剑而来,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面前。
他拍了拍云漠的肩膀,笑道:“在我们剑宗,进阶后的庆祝无非是找几个实力相当的打一架练练手,反正都是打架,不如去千古亭,如何?”
云漠:“……”
斯然眼睁睁地看着云漠一张脸从云淡风轻到阴云密布,他闭了闭眼,额上的青筋都隐约有暴出来的趋势,一双眸子沉沉地看了戚封半晌,缓缓道:“好。”
这个“好”字,念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戚封身后,都是几个格外眼熟的面孔,除了俞长老外,还有柳思锐、谢容卿,还有个水蓝色眼睛的姑娘,正是之前殷衔事件时负责水灵根攻击的秦轻。
戚封浑然不觉云漠背后幽幽漂浮着的黑气,反倒是对自己的决定颇为满意,他看斯然眨巴眼睛挺好奇的样子,便也带着他一同前往。
一众人出了剑宗上了艘飞行灵器,直直地朝着东域的传送阵飞去。
路上,斯然和云漠并排坐在灵舟的最后边。
云漠一上灵舟便闭目打坐,斯然也没闲着,找宝书调出来这千古亭的资料简单看了看。
他最开始听这千古亭三个字,还以为是什么景点小亭子,却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个比万灵城还要广阔的地下城池。
千古亭位于中域,距离剑宗极为遥远,但它非常豪气的在东南西北四域都开了直达城内的传送大阵,按照剑宗和传送阵的距离,半日便可到达。
这个地方名字挺玄乎,实际上是一个大型综合性比赛中心,其内设置有文比和武比两种。
若想在修真界崭露头角的修士,都可以到千古亭来与同道之人进行比斗,宣传效果一流,同时也能和不少同道中人互相交流切磋。
剑宗前去自然不是为了崭露头角,这个宗门在整个修真界已经足够出名的了,剑修又不在意这些名号,管他排第几,实力反正都是自己的。
至于交流切磋,也有几分这方面的理由,不过这肯定不是戚封大张旗鼓带人前去的主要目的。
见斯然盯着虚空中发呆,一旁的谢容卿凑了过来,煞有介事道:“这千古亭啊,细说起来里面门道还挺多的,但是你只要记住,我们来这只有一个目的。”
斯然一顿,小声问:“什么?”
谢容卿认真:“赚钱。”
斯然:“……”
是的,剑宗来千古亭就是为了赚钱。
时下正值千古亭每十年一度的千归大比,能吸引修真界各大宗门内的佼佼者,在战斗、炼丹、炼器等各个方面进行一系列的比斗,最终的获胜者,可以获得极其丰厚的奖励。
剑宗就是奔着其中最简单粗暴的武比来的。
武比是宗门之间实力的比拼,在筑基、金丹、元婴和出窍这四个修为阶段,每个宗门可以派出十人,进行随机配对的战斗,胜者便可继续下一场,在决赛之前,会将每个修为段的在场人数控制在十人之内。
整个集会大比会持续一个月,而武比的报名是贯穿整个大比的始终,这就导致越先入场的宗门,进行的比斗数也越多。
小宗门会试着在后几日报名,看看能不能捡个漏子,而大宗门往往会第一日便派人前去,以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实力。
听了谢容卿的科普,斯然想了想,问:“所以我们要在那里待上一个月?”
谢容卿摇头:“非也,今日可是大比的最后一日了。”
斯然:“……为何?”
剑宗肯定不会是奔着捡漏子的目的去的,谁不知道剑修个人战斗力绝对是同级别顶尖的存在,哪需要这种方式来保证胜利。
“因为省事啊,今日结束后,就直接拿着奖赏走人了,当日去当日回,最多只要付个来回的传送阵费用,”谢容卿压低了声音,“千古亭内住宿都是得花灵石的,以俞长老的抠门劲,怎么可能舍得花钱,大家也不想露宿街头,这不是能省则省嘛。”
斯然:“……”
斯然沉重点头:“我明白了。”
过了东域的传送阵,众人还没迈出去几步,一座格外宽阔且奢华的地下城池便出现在了眼前。
这座地下之城主色调以暗金为主,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到边际,他们下的这是第一层,往下还有数层,均是千古亭的领地。
斯然跟在云漠身旁,好奇地四处打量,一时间宛如误入了现代的大型体育中心。
头顶上是镶嵌了高阶夜明珠的玉板,脚底下踩着的是具有平复思绪的清冥石,放眼望去,一座座高台升起,其上坐着数位遮掩了面容的修士,据说是负责比斗评判的裁定者。
这通向千古亭的传送阵是按人头收费的,所以剑宗这次来的队伍是一分一毫都没有多余。
除了斯然这个围观的吃瓜群众外,戚封和俞长老是带队的,柳思锐、谢容卿、云漠和秦轻分别是参加筑基金丹元婴和出窍四个修为阶段比斗的。
几位参赛选手很自觉地拿着剑上台打架了,戚封和俞长老带着斯然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他们也不担心比赛的情况,反正剑修最厉害不接受反驳。
等待的期间,俞长老还跟斯然说起了这奖励的丰厚程度。
剑宗参加的这种武比,若是最后四个修为阶段第一的都是同一宗门,便能拿到最大化的奖励,足有十万灵石,算是一笔极大的进账了,剑宗也是奔着这档奖励来的。
比斗毫无意外地进入到了最后的决赛之中,云漠、秦轻和谢容卿很快便解决了其他对手,轻轻松松地一同坐了下来,只是柳思锐那边的筑基比斗,却出了点意外。
他们赶到的时候,看见柳思锐涨红着一张脸,高台上的裁定者和几位其他宗门的修士站在旁边,面前的留影石正在回放之前比斗的画面。
看到戚封等人到来,柳思锐立马跑了过来,指着那几个修士,愤愤道:“他们、他们太过分了!”
戚封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他看着面前的裁定者,沉声问道:“不知发生了何事?”
裁定者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自己看看留影石不就知道了。”
留影石的画面中,一位身着极丹宗服饰的修士和柳思锐站在同一比武台上。
极丹宗修士出手极为狠辣,但却仍然不是柳思锐的对手,几次毒辣的攻击都被轻易化解,柳思锐长剑一挥,直直地将人击飞而出。
那人捂着胸口摔倒在地面上,喷了一口鲜血,目露痛苦之色,看着举剑而来的柳思锐,慌乱地高声道:“我、我认——”
这比斗是有认输机制的,只要一方认输,另一方便不可再作攻击,同时认输一方自动判定失败。
那极丹宗修士认输二字的最后一字迟迟没有说出口,他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无声地念出了最后一字,浑身一松,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仿佛比赛已经结束了一样盘腿疗起伤来。
柳思锐见状,以为比斗结束,耸了耸肩,直接归剑入鞘,转身便离开了比武台。
谁料他刚一迈出比武台的范围,便见到红光一闪,腰间挂着的临时比斗令牌浮现出了“超出范围,比斗失败”几个大字。
这便是留影石记录的全部画面。
柳思锐捏紧了拳头,像是受到了欺骗一样,指着那位极丹宗修士,对着裁定者道:“明明你已经认输了!凭什么判我失败!?”
裁定者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嗤笑:“他说了认输了吗?这认输二字分明没有说出口,按照规则,便是没有认输。”
柳思锐愤怒:“可是——”
可是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当时他占据着绝对上风,而那极丹宗的修士明明是要认输的架势,这不是蓄意骗人的吗!?
“他没有说出认输二字,就是没有认输,”裁定者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而你,根据规则,比斗进行过程中,超出比武台范围者即被判定为失败,有什么不对的吗?”
柳思锐呼吸急促,一双眼睛通红地瞪着裁定者,直愣愣的剑修何曾经历过这种事情,满心怒火无从发泄,一股劲憋着根本使不出来,当即便想冲上去理论——
“思锐,”戚封按住了柳思锐,“冷静。”
柳思锐被按在原地无法动弹,一双眼睛瞬间便红了,从头到脚都写着委屈两个大字,他扭过头去,不想看那几位极丹宗修士得意的面孔。
那裁定者临走时还阴阳怪气地留下了一句:“以后啊,这种规则内的事情就别闹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哪个小门小派里面出来的呢,一点规矩都不懂。”
柳思锐气极:“你——”
斯然冷冷地盯着那裁定者的背影:“书儿。”
宝书格外默契地把这位裁定者的资料放了出来,斯然扫了眼,毫不意外地发现此人私下里一直极丹宗交好。
这次比斗,极丹宗本身也算是钻了规则的空子,这裁定者如此评判,只能说是规则允许内的偏向,真要闹起来,也挑不出错来。
柳思锐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看上去格外低落,低着头道:“对不起,我没能拿第一。”
戚封摸了摸他的头:“没事,这不是你的错。”
剑宗是奔着四个修为阶段第一的奖励来的,然而现在这个奖励是拿不到,仔细算一算,发现其他奖励也悬。
这种比斗最后的决赛是会根据胜场分出一到十名,分别计分,最后每个宗门总分相加来选取前三名,剑宗虽然拿了三项第一,但参加的人数太少,最后一算,反倒是跌出了前三的范畴。
俞长老难免有些痛心,这次来一趟,一块灵石都没捞到,反倒是倒贴了不少路费。
几人互相看了看,俞长老拍了拍失落的柳思锐,揽着他往前走。
一众人正准备离开,谁料旁边的几个极丹宗修士居然开口嘲讽道:“哟,这就离开了啊,不参加参加其他比斗吗?除了武比外,文比也有不少啊,我看你们挺缺钱的,怎么就这样走了?”
另一人附和道:“你也不看看,他们可是剑宗的,除了打架还会干什么?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怪物。”
谢容卿脚步一顿,猛地转身,一双眼中迸发出汹涌的怒火:“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怎么?在这千古亭你们还想打架?”那极丹宗修士被谢容卿的气势一惊,回过神来后有些暗恼地讽刺道,“我说的有错吗?你们除了会打架还会干什么?除了这武斗,哪样不是垫底?”
谢容卿腰间长剑噌的出了半截,高空中顿时传来裁定者的厉喝:“千古亭内禁止私斗!”
“哈哈哈哈!”极丹宗修士哄笑了起来,“怎么?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仗着千古亭的规矩和一位宗门交好的裁定者,这几位极丹宗修士说话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时不时地爆发一阵笑声。
谢容卿气得胸口一阵起伏,差点没忍耐住,手指紧紧地捏着剑柄。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甚至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声音传了过来:“打你?为什么要打你?”
谢容卿扭头一看,只见斯然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走近,轻轻地扫了一眼面前的极丹宗修士,耸了耸肩,道:“我们剑宗的修士呢,一向没有打狗的兴趣,是不是?”
谢容卿:“……”
谢容卿满腔怒火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有点想笑,附和道:“没错,我们只打人,不打狗,就算你们凑上来,我们也绝对不会动手的。”
极丹宗的修士们一愣,瞬间反应了过来,大怒:“你说什么!?你竟然敢骂我们是——”
“哟,我都还没指名道姓呢,你们就这样凑上来了?看来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明确的啊,不错,虽然你们丑,但是有自知之明啊。”
斯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自己实力低微就想着法的钻空子,不好好修练心思全用这上头了,我要是你们师父,绝对要被你们给气死了,本来资质就差,说好笨鸟先飞,你们倒好,一个个摇着尾巴吃屎去了,都是什么毛病……啧。”
说罢,他格外无奈地摇了摇头,满脸遗憾。
极丹宗修士何曾经历过这种另类骂人方法的洗礼,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愤怒地瞪大了双眼,手中灵力汇聚,仿佛下一秒就会直冲而上。
斯然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们一眼:“想打人?且不说这千古亭内禁止私斗,就算真的打起来……你们打得过吗?”
他微笑:“修真界实力为尊,战斗力强就是厉害,你们最好趁早接受这一点,别一天到晚自欺欺人活在自己的美好梦境之中,真要以后外边碰着了,希望你们还能这么硬气,别痛哭流涕的跪地求饶,知道吗?”
斯然背后,几位剑修不知何时站成了一排,用“和善”的目光注视着那几人,哪怕没有泄露出半分灵力,气势却依旧分外强大。
那几个极丹宗修士咽了咽口水,互相看了一眼,咬着牙灰溜溜地离开了,有一个人临走时还不死心,远远地抛下一句:“头脑简单又没有说错!有本事你们拿一次文比的第一啊?”
斯然:“……呵。”
文比第一?
斯然磨了磨后槽牙:“书儿,这个极丹宗,过去文比的成绩如何?”
宝书:【极丹宗擅长炼丹,是西域的一个大型宗门,在丹道文比上一直维持在前三的位置,今年正好在第三位……嘿嘿,这文比和武比一样,出了前三就没奖励了。】
那几人离开后,戚封大感快意地拍着斯然的肩膀,道:“还是你说话厉害,看看那几个人的表情,简直就真的跟吃了……咳,总之就是非常精彩啊,哈哈哈——”
“戚长老,”斯然打断了戚封的笑声,“文比现在还能报名吗?”
戚封一愣:“可以是可以……你想参加文比?”
“嗯,反正报名也不要钱,试试呗,也花不了多长时间,”斯然耸了耸肩,顺手从俞长老那里接过文比的报名表,想了想,“再给一张呗,我……嗯,我能带着云漠一起去吗?”
他转头看向云漠,云漠点点头:“可以。”
戚封不解:“这……这为何还要带上云漠?”
斯然埋头用灵力写着报名表,闻言,含糊道:“怕中途没电了……带个充电宝。”
作者有话要说: 云·充电宝·漠
斯·搜索引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