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代警长走进警视厅二楼刑侦一科科长办公室。科长是一位谢了顶、眼窝深陷的男人,头发卷缩,个子瘦高。
田代向科长大概地叙述了派遣到北海道出差回来的两名警员的汇报。“因为有了这些情况,”他开始与科长探讨,“到现在为止,认为春田市长是被早川准二杀害的倾向比较强烈。我们这边的专案组是就这样维持下去呢?还是断定早川准二就是真正的凶手然后解散呢?”
“是啊,”科长问了两三个问题后又确认了一遍,“北海道警署还没有充分证据确定早川准二的死亡是自杀还是他杀,对吗?”
“是的。”
“我的意见是,在北海道警署明确了结论之后,我们再考虑解散这边的专案组。我想,刑侦主任可能也是同样的意见……你等等。”科长站起身来,抬手整整领带和衣襟,然后走出房门。田代等候了十分钟左右,科长脚步匆匆地回来了,然后“嗨哟”一声坐在椅子上。“刑侦主任也还是同样的意见,他说要等到当地警方做出结论之后再说……但是,这并不等于全面服从北海道警署的决定……”
“是。”田代点点头,他也是同样的意见。比如说,即使北海道警署判定早川准二确实是自杀,也不能认为这就等于杀害春田市长的“真正凶手”已经自取灭亡。
“北海道警署会不会最后确定早川准二就是自杀的?”科长眼镜片背后的双目转向了田代。
“根据冈本他们的报告,对方大体倾向于这一点。不管怎么说,被认为是凶器的领带是藏在早川的私宅里的。”
科长似乎不太高兴。“这个案子真有点儿莫名其妙,刚才听过你的汇报,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早川进京后行动可疑,还从他家里搜出了物证,各种条件都已齐全,但还是让人觉得有某个关键环节没有参透,缺乏令人彻底信服的强有力证据。不管北海道警署怎样决定,我们应该相对独立地进行侦破。”
“明白了。”
“但是,困难重重啊!早川藏匿了市长的物品,具备了一定程度的决定性条件。”
的确,这个情况对本案侦破形成了巨大的制约。今后的调查必须以此为前提展开。
“来到东京的早川形迹十分可疑,所以对自杀的看法很有支持力。”科长到底还是很在乎这个情况。科长优柔寡断的心情可以理解,这其实也是田代的心理。他回到家中,当晚很难平静下来,情绪焦躁不安。市长到底是活生生地被带到现场去杀害的呢?还是在某处杀害之后搬运到了现场?不管是哪种情况,搬运的方式也还没有澄清。
如果是活生生地被带到了现场,那就是被骗去的,这样最合理,绝不会是被绑架去的。特别是如果杀人是由早川准二实施的话,这条思路就更不合情理了。第一就是搬运所使用的车辆,除了出租车以外没有其他可能。
然而,无论是被骗到了现场还是到了现场突然心生杀意,如果市长是主动地与早川同行的话,首先可以考虑到的是,先乘坐京王线电车到高藩不动,然后再搭乘出租车,或者是不顾路途遥远徒步前往。如果不是乘坐出租车,那就是先乘坐电车,然后再徒步前往。
但是,第二种可能,也就是说,市长在某处被杀之后被遗弃在现场。在这种情况下,搬运只能是利用出租车或者包租车。现在很难想像早川会有同案犯协助作案。
无论是出租车还是包租车,只要装入尸体立刻就会被发现,司机也会主动报案。另外,因为案情通报已经下达到各部门的业者,所以只要一有线索,业者必然会向警方报告。然而到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消息,这又是因为什么?
总该不会是那个出租车司机也死亡了,或者离职回乡了吧?但是,的确曾有司机载送具有早川准二特征的人物从现场附近去过神田区。不过,这正是早川实施凶杀后离开现场的时间,关键问题是他与尸体前往现场的过程。
但是,早川本人在此时从现场返回神田区这个行动,无论怎么分析,都强有力地证明了他就是凶手。这个行动与尸检的死亡推定时间约有三十分钟的出入,但这属于允许的误差范围之内。
而且,除了早川准二以外,与春田市长有关的人物当晚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进京一行人直到最后都在一起,地方上的那些人十号晚上也没有离开过北海道。只剩早川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田代已经躺下,但怎么都无法入睡。这时,去北海道出差的冈本提到当地警员关于阿伊努族语地名的情况忽然浮现在大脑中。田代也很喜欢这方面的研究,还有一本相关的藏书。这可能是那些喜欢借助地图孜孜求索地进行调查的警员所特有的职业习惯。
这是在难以入睡时为了消遣解闷阅读的书。他想在思索案情头痛欲裂的时候看看这类书籍,多少也可以解放一下大脑。他弄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到空落落的书架前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