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第二天,苏棠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还有些迷糊,意识不清醒,再仔细一看,就发现司徒锦又这么托着下巴,盯着他看,神情如常,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苏棠眨巴了一下眼睛,有点怀疑,“你醒了多久?”
其实更想说的是,你到底有没有睡。
司徒锦精神很好,眼底都染着明显的笑意,唇角微勾,衬得俊美的五官更是性感迷人,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不过,苏棠和他相处了那么多个世界,已经习惯了他的俊脸,没有被迷惑,只关心他是不是又盯着自己一整夜,没睡过。
司徒锦执起他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地捏着他的手指,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一样,笑着说:“没多久。”
苏棠显然不信。
司徒锦在他的盯视下,只好说:“我在想我们的婚事,心情太好了,所以睡不着。”
苏棠无奈,捏住他的脸,像面团一样,“不管怎样,一定要睡觉,白天我们再一起准备也没事。”
司徒锦听到那句我们,心情就好,忍不住笑,只是脸颊被扯起了一块,说话声音有些含糊,就有点搞笑,“棠棠只是在捣乱。”
苏棠顿时不满。
司徒锦就摸了摸他的头,说:“不过没关系,棠棠这不是变聪明了些?”
苏棠一愣,突然想起自己是中了情蛊的状态,立刻就又抬起下巴,嘚瑟地哼唧一声,孩子气地说:“我一直都那么聪明。”
司徒锦虽然偶尔会有点疑惑,但并没有觉得苏棠清醒了,他知道秘术的强大,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解,只能等时间到了恢复。而且,他自己也害怕苏棠清醒,不愿意往这方面想。
两人又在床上赖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地起来。
苏棠坐到镜子前,本等着侍从帮忙束发,但很快的,身后就多了一个人影。
司徒锦出现在了镜子里,和他离得很近,正好映出来。
司徒锦从背后搂住他的腰,下巴放在他头顶轻蹭了蹭,说:“我来帮你。”
苏棠刚摇头,司徒锦眼里就浮现出低落可怜的神情。
苏棠:“……”
算了。
就把梳子放到他手里。
司徒锦很自然的就帮他梳起了头发,修长的手指撩起一缕放在掌心,漆黑柔软,像绸缎一样光滑。然后,梳子从头顶,慢慢地梳下来。
只是梳头,就花了不短的时间,然后才把头发束在头顶,再戴上玉冠。
苏棠坐在镜子前,看到了自己的发型,不得不说,非常完美,比侍从做得还要好。当然,也不排除是对爱人的滤镜作用。
苏棠挺满意,转头就把司徒锦拽下来,兴致勃勃地说:“好了,现在到我帮你束发了。”
司徒锦有些讶异,因为以前他们在皇宫的时候,还没到束发的年龄,这两天,苏棠又懒洋洋的,只是用一根发带把头发松松地系在脑后。
他倒是没想到苏棠会束发。
司徒锦听话地坐了下来,任苏棠对他的头发乱来。
苏棠当然不是在正正经经地束发,他在搞自己的小报复。
司徒锦瀑布似的长发披散在背上,苏棠在他头中间分了一条线,把头发分成两半,然后分别扎了一个花苞,还左右打量,扎得很对称,最后还用发带系上。
苏棠向后退了两步,看了一眼,然后立刻忍不住,抱着肚子直笑。
司徒锦的哪吒头发型,实在是……太搞笑了!
苏棠笑得像个疯子,眼泪都冒出来了。
司徒锦看向镜子,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头上顶着两个花苞,跟五六岁的孩童一样。小孩子这样很可爱,但这放到束发年龄的人身上,就很古怪了。
司徒锦目露无奈,伸手就想拆下来。
苏棠却立刻捉住了他的手,阻拦说:“不行,我还没弄完。”
然后,他就又给司徒锦扎了两条小辫子垂下来,就搭在肩上,非常完美。苏棠憋笑都憋红了一张脸,围绕着他打转,只恨自己没有手机,不能把这一幕拍下来好好保存,等以后拿出来笑司徒锦。
司徒锦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傻乎乎的,当然不喜欢,但看苏棠玩得很开心,一脸溢出来的笑意,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等苏棠笑够了,眼角都还沾着泪,才伸手帮司徒锦拆头发。
他伸手过去,司徒锦还挡了一下,“要拆掉?”
苏棠理所当然道:“肯定啊,不然你这个样子去见下属吗?”
司徒锦一脸淡定:“有何不可?”
苏棠想都不想,立刻就把那花苞头拆了,顶着这么傻气的发型出门,他这魔王的颜面还用要?
刚才有个侍从进来送茶水,看到这一幕,就跟见鬼了一样,吓得连忙低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弯着腰急忙退了出去,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头要掉。
苏棠没管司徒锦那奇怪的要求,直接拆了刚才耍他玩的花苞,然后又重新正经地梳头束发,最后的成果虽然没有司徒锦弄的好看,但也算不错了。
司徒锦也很满意,碰了碰头顶的发冠,唇角勾了勾,把苏棠的束发水平夸得不要不要的。
苏棠听着这彩虹屁,面露嘚瑟,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他冷哼:“你夸我,我也不会上当的。”
束发太累人了,那头发这么长这么重,他自己都经常懒得束发,更别说帮别人了。
就算这样,司徒锦也还是照夸不误,还把人搂进了怀里,像给傲娇的猫猫顺毛一样,而且深谙顺毛的诀窍。没过一会,苏棠就被哄得直笑。
不过,苏棠还是没忘自己决定要做的事。
他一挣扎,从司徒锦的怀里跳出来,站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司徒锦,有些近乎挑衅地宣布:“我要和你比试。”
司徒锦微愣,“为什么?”
苏棠假笑一下,“你说呢?”
因为情蛊会让人神智没有那么清晰,显得小孩子气,还会有些任性,司徒锦就以为苏棠是和昨天一样,突然性子上来了而已。
只要苏棠不离开他,司徒锦的宽容很高,几乎是完全的纵容,什么都答应。
所以,司徒锦立刻就点头了。
两人吃过早膳后不久,就到了城主府的练武场。
苏棠的武器也拿回到了手上,两个那么大的锤子,和他俊秀清瘦的外表放在一起,怎么看都有些违和。
城主府里的人听说了这事,都震惊得下巴要掉下来了。
魔王带回来的人那么刚的吗?敢和魔王对战?这不是找死吗?
从刚一开始,苏棠就没有任何留手,脚一蹬,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不过,苏棠并没有用锤子,而是直接用的拳头,朝着司徒锦不客气地砸了过去。拳头带起的风凌冽,力量更是不可小觑。
司徒锦站在那里,因着本身很强,按道理来说,他是不会怕武尊程度的攻击。但他明显看到了苏棠眼里的火苗,知道他在生气。
司徒锦猛地一个激灵,竟然感觉后颈有点发凉,不知怎么回事,下意识的没敢反击。
如果司徒锦懂得现代词汇的话,大概就知道自己这情况叫做——求生欲。
苏棠一拳砸过来,他抬起手臂挡住,又一拳再次格挡,每个动作都又快又准,力道也不小,有着明显发泄的意思。
而且,苏棠的眼睛一直都是盯着他的。
司徒锦只防守没有攻击,被苏棠指责,逼他出手,但司徒锦还是没动,他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出手了,苏棠会更生气。
打到后面苏棠都有些累了,身形一闪,突然就在原地消失。
司徒锦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他消失不见,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但下一秒,苏棠就又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猛地一下把他扑倒,压在了地上。
苏棠盯着他,一拳轻轻砸在他下巴上,往上一顶,平淡说:“你输了。”
司徒锦却一点输了的样子都没有,反而狠狠地松了口气,搂住了苏棠的腰,庆幸他没有不见。
苏棠捏住他的脸,冷声说:“给我道歉。”
司徒锦有点茫然,但还是乖乖地说了,“我错了,对不起。”
苏棠又用力捏了捏他的脸,把他的脸当面团一样揉捏,搓得都红了,然后对着他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以后还敢这样,我生气一次,就揍你一次。”
司徒锦有点愣住,大概没想到苏棠还有比他疯的时候。
苏棠没得到回应,就揪住他的衣领,低声说:“回答呢?”
司徒锦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苏棠这才有点满意地眯了眯眼,然后盯着司徒锦的脖子,低头不客气的就咬了上去,又喝到了那美味的血。
司徒锦僵住,身体本能地警惕,但因为对方是苏棠,又压制住了没有动,只是越发搂紧了苏棠的腰。
等苏棠再起身的时候,嘴角沾了红色的血,显得艳丽而妖异,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但喝完血之后,苏棠就一副餍足的样子,乖乖地缩在司徒锦怀里,任他把自己抱回去。
司徒锦脖子上的伤口一点都不痛,苏棠吸完血之后还舔了一下,只有种无法形容的酥麻,想再被吸血。
回去的路上。
司徒锦抱着怀里的人,往房间的方向走,中途碰到了得力下属,下属想上前说话,他一个眼神过去,下属便默默退下了,只是离开前,难掩震惊地看了魔王怀里的苏棠一眼。
下属一个眼神就可以解决,但司徒锦没想到还会碰到苏茂彦和医圣。
苏茂彦还立刻就瞪大了眼睛,猛地冲上前,怒而大吼:“我听说你跟我师弟比试了,你竟然这么狠心,打断了他的腿,让他连路都走不了?!”
司徒锦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果然,下一秒,怀里的苏棠就动了动,睁开眼睛,有点不高兴地看了过来,显然是被吵醒了。
苏茂彦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表情慢慢变得尴尬,面色都有些涨红,干巴巴说:“师弟你……刚才是在睡觉?”
苏棠慢吞吞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点头了。
苏茂彦窘得要命,都想挖个坑钻进去,当自己没出现过。
他匆忙地道了歉,就拉着医圣飞快地溜了。
同时心里又在想,感觉师弟和那魔王的关系很不一般,态度十分自然亲昵,难道苏棠也喜欢那个魔王,不是被迫留下来的?那七皇子怎么办?
苏茂彦陷入了无比的纠结。
是应该劝苏棠别忘了和七皇子的婚约,不能给七皇子戴绿帽,还是支持师弟去追求幸福?毕竟七皇子消失那么多年,都不知能不能找到,万一找不到,师弟就要为了七皇子守身孤独终老吗?
苏茂彦思考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重生之后的想法更多是开心就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被太多别的东西束缚,要为自己而活。他和师弟关系不错,当然也希望师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另一边,司徒锦也抱着苏棠继续往回走。
苏棠缩在司徒锦怀里睡着的时候,不觉得怎样,但撞见了熟人,当然就有些不好意思,想跳到地上自己走,但司徒锦抱得牢牢的,不肯。
苏棠再挣扎,也就是从公主抱变成了坐在司徒锦的胳膊上,腿被按住,动不了。
苏棠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揪司徒锦的头发。
司徒锦连忙按住他的手,“别乱动,这是你给我束的发。”
苏棠哼唧一声,“你也会说是我束的,我想拆掉就拆掉,等会再束上又不是多难的事,每天都束也不是问题。”
司徒锦沉默了一秒,似乎觉得很划算,就把苏棠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发冠上,说:“那你拆吧。”
苏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愣了愣,然后默默地收回了手。
司徒锦就瞥他一眼,似乎在指责他说话不算数。
苏棠移开视线,当没看见。
等终于回到房间,苏棠就说起正事,“我们要成亲,当然要有双方长辈见证,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你不写封信给你父母吗?”
苏棠的性格虽然有些傲娇别扭,容易炸毛,但在关键时候,又会十分直截了当地解决问题,就好比刚才揍司徒锦一顿,让他道歉,表明自己的态度。
司徒锦当然也想过了这事,但他现在的身份特殊,皇城离这里路途又远,赶过来并不实际。不过,写信这点倒是可以,让信得过的人来送。
苏棠觉得,司徒锦失踪那么多年,皇上皇后坚持找了那么久,肯定很想知道他平安的消息。
于是,他和司徒锦一起写了一封信,大致意思就是现在情况特殊,暂时无法离开,但人很好,待一切处理完了,立刻就回去。
这里所说的事,正是指司徒锦体内真正的魔王问题,必须将他彻底封印或杀死。
写完信之后,司徒锦还摸了摸苏棠的头发,说:“这次的婚礼有些简陋,等回去之后,我们再举办一个最盛大的。”
苏棠之前不答应成亲,完全是出于自己失忆的考虑,现在记忆都回来了,和自己几世的爱人成亲,他当然是很乐意的,至于婚礼的大小,他并不是很在乎,因为他们都已经结过几次婚了。对苏棠来说,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接下来几天,他们都在为婚事和魔城的事情忙碌。
苏棠甚至又碰到了一个原剧情里有一定戏份的角色。
那是司徒锦的得力下属,是个魔人,名字叫莫无。
这名字看着就很奇怪,因为他的本名其实并不是这个,他就是之前说过的,因为武力突然暴涨,被万人迷主角冤枉入魔,性格木讷又嘴笨,没有人缘,解释不清,结果遭到了所有人的排挤和嫌弃,最终过不去心里那关,真的入了魔。
然后,那些被光环迷得失去理智的人还说幸好苏令秋发现得早。莫无听了直冷笑,就在那些人集结来杀自己时,提前逃离,去了天底下唯一能容纳自己的地方——魔城。
他舍弃了自己的名字身份,以魔人的身份活下去,内心无比憎恨害自己到如此地步的苏令秋,想尽办法要找机会杀了他。但莫无只是一个炮灰,哪里敌得过苏令秋的万人迷光环,还多的是大佬人物护着苏令秋。
莫无去杀苏令秋,当然失败了,但苏令秋没有对他下杀手,而是做了一件看似善良却十足恶心到莫无的事。
那颗忘川丹,在原剧情里当然不是用在苏棠身上,苏棠几乎可以算是因为穿越加进来的新角色,原本是没有他的。
在原著里,苏令秋正是把忘川丹强行喂给了莫无,还说因为自己的误会,让莫无陷于憎恨的泥沼中无法脱离,实在太过自责,所以决定让莫无忘记这一切痛苦的回忆,好好享受这珍贵的人生,过得幸福。
失去了记忆的莫无,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苏令秋,苏令秋又对他很是温柔体贴,他就不知不觉地喜欢上苏令秋,不顾一切地护着他。在对抗魔王的大战中,莫无意外地想起了所有的记忆,那么的屈辱不堪,认了仇人做恩人,直接当场崩溃暴走,杀了不少的人和魔,最终自爆而亡。
苏棠只是看小说一样看原著剧情,都觉得他的经历太惨太虐,作者简直没有心,等真正见到人的时候,更是有种难以形容的愤怒,希望他这次可以扭转人生,不再被苏令秋当成工具人一样用,要过得开心。
这次,忘川丹已经没了,医圣又和苏令秋断了关系,莫无不会再被苏令秋弄失忆了。
因为知道剧情,苏棠对莫无不自觉就多了两分关注,大概就有点读者看小说时,有代入感,把角色当成了女鹅儿子,非常心疼。
不过,这样一来,魔王就不高兴了。
司徒锦看到苏棠对自己下属的关注,黑雾涌动,像是行走的人形冰柜一样,不停地放冷气,冻得人直打哆嗦。
莫无也不知道魔王的未婚夫为什么对自己有种看儿子一般的慈祥表情,虽然不讨厌,但说实在的,压力有点大。
不过幸好,苏棠也不怎么跟他说话,也总会在恰当的时候带着魔王离开,很有效地顺毛,没有让魔王真正爆发过一次。
不得不说,苏棠来了之后,城主府里的人走路都能放松些,因为总是时不时发疯的魔王像是有了镇静剂,变得平和了很多。
终于,到了成亲那天。
司徒锦虽然说婚礼简陋,但其实规格一点都不算小,满城都在为城主的婚事庆祝,到处都喜气洋洋。
苏棠和司徒锦都穿上了喜服,大红色,衬得皮肤雪白,完全就是神采飞扬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两人的容貌都十分出色,天生的发光体,一出现,满屋的红色竟都好像有些暗淡了。
按照流程拜堂,因为双方都没有长辈在,很快就到了对拜的环节。
一旁主持婚事的人说:“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这是新郎二人要对对方说的誓言。
苏棠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但到了司徒锦的时候,他却死死地盯着苏棠,声音低沉说:“生生世世,永不相离。”
那语气里偏执浓烈的感情,吓到了主婚人。不愧是魔王,成个亲都感觉是要杀人,那眼神,简直是要吃了苏棠一样。就这样子,把对方吓跑了可怎么办?主婚人两腿发软,脑壳都在疼。
但他没想到,苏棠没有一点的害怕不止,还笑容灿烂,也跟着重复了新的誓言,认真说:“生生世世,永不相离。”
司徒锦就也笑了,浑身冰冷可怕的气息瞬间散去,像冰雪融化一样。
主婚人不禁咋舌。
怪不得苏棠能在被魔王喜欢的情况下,还活得好好的。这胆量,这顺毛功夫,一般人可真做不到。
终于,礼成,入洞房。
魔王的婚事,当然不会有不要命的人闹什么洞房,接下来就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间。
他们坐在大红色的床上,司徒锦把苏棠抱在怀里,揉捏着他的手,又轻轻地亲着他的脸,像是新得了玩具喜爱至极的模样。
小心翼翼地轻轻碰着,又控制不住满心的躁动,同时,又有着遮掩不住的不安。
因为这是情蛊的最后一日,苏棠要清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