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因为脑子里闪过的各种画面,有些头晕,去洗漱之后,泼了些水在脸上,就清醒了很多。
等苏棠出来的时候,突然就发现屋里多了好几个人,还个个都浑身魔气缭绕,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偏偏却跟搬运工一样,抬着好些东西进来。
什么屏风长榻,花瓶盆栽,装饰的摆件等,全都十分的华丽,一下就把房间布置得很是华丽,比之前阴沉沉,什么都是黑色的房间要明亮了不少。没有这些东西前,这屋子简直不像是人住的,空荡荡,跟鬼屋一样。
他们看到苏棠,还立刻就很恭敬地叫了声公子。
这些人,苏棠之前也从传闻中听到了些,他们可以说是魔王手下的大将,手段血腥狠辣,砍脑袋跟砍萝卜一样。但现在,那些传闻里可怕的人,却在挤出一丝不熟练的笑意,轻声问苏棠,想把东西放在哪里。
苏棠愣了愣,就随便一指。
苏棠指哪,他们都听话地放哪,什么都弄好之后,又好好地行了个礼,然后才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司徒锦回来,大步走进房间,都有点顿了下,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
过了两秒,才想起自己吩咐下去的话。
司徒锦皱了皱眉,问:“你喜欢吗?”
苏棠看了一眼周围过分华丽的布置,每个东西看起来都很珍贵,但放在一起风格就显得有些糅杂,不太搭调。但再怎么说,也比前面的鬼屋要好。
于是,苏棠点了点头。
司徒锦看他这样的态度,就也对这布置没意见了。
然后,他又问苏棠吃过早膳没。
苏棠摇头,他立刻让人准备。
过没多久,侍从又把饭菜一一端上桌。
苏棠昨天吃过了,味道一绝,看起来也没有下毒,毕竟以魔王的实力,要杀他不过是分分钟的事,非常简单,没必要借用其他的方式,多麻烦。
所以今天,苏棠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犹豫,伸手就想拿筷子准备吃了。
但还没碰到,苏棠就立刻又被搂起来,跌入了一个冰凉凉的怀抱。
苏棠再次被迫坐在了魔王的怀里,有些无奈。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把他当玩偶吗?
接下来,司徒锦的动作就很好地证明了他的猜想。
司徒锦又夹起吃的,递到他嘴边,开始了投喂大业。
苏棠这时候都已经差不多忘记害怕魔王了,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魔王把他掳回来是干什么的?
苏棠觉得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被喂有点尴尬奇怪,就想自己吃。
他避开了司徒锦递来的吃的,摇了摇头,伸手想拿筷子,说:“我自己来就好。”
但没想到,才刚有点倾身向前的意思,腰间的手就加大力道,将他箍得紧紧的,不让他自己来。
苏棠的力气斗不过这个魔王,偏偏这家伙除了他自己手上夹的,就是不让苏棠吃别的。僵持了一会,没办法,苏棠只好张嘴吃了。
就又发展成了昨天那样,苏棠像是没有生活自理能力一样,被魔王投喂,他指哪个菜,魔王就很听话很配合,给他夹哪个菜,甚至苏棠指明了要哪一块肉,他也照做。但就是不让苏棠自己来。
如果苏棠要自己吃饭,不肯让他投喂,他还会有些不高兴。
苏棠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觉得这魔王有点幼稚。
不过,除去被当成宝宝一样照顾有点微妙之外,苏棠还是非常享受这顿饭的,伙食都太符合他的口味了,简直每个都是专门为他做的。
吃完饭之后,还有三小碟糕点和水果,都切成了刚好一口的大小,吃起来特别方便,一块一块,很快就都消灭了。
苏棠本来应该是吃饱了的,但因为看到那红艳艳汁水饱满的樱桃,忍不住就吃了好几个,还在心里想,不就是水果嘛,都不顶饱的,那么小一点,他胃里还有很多小缝隙可以装!
水果也美滋滋地吃完了,苏棠也真的饱得不行了。
只想往后一躺,做一条咸鱼。
但吃那么饱,马上就睡觉肯定难受,苏棠只能站起来走走。
他要散步,司徒锦当然也一起,寸步不离,像是怕他跑了似的。
实际上魔城里植物能存活的太少,逛院子也没什么好看的,苏棠也懒得出去,就在房间里走了两圈。
司徒锦当然没忘记早上自己气鼓鼓走出去是因为什么。
他以为苏棠在他失踪的这几年,和别人在一起了,心里很不高兴,但要让他就这么放弃苏棠,他当然又不能接受。
所以他抓住苏棠,双眼赤红,冷冰冰地警告:“以后不准再想那个男的,你眼里只能有我。”
苏棠听到这话,感觉就像是男朋友发现自己被劈腿了一样,更加怀疑自己和魔王之间的关系了。
苏棠终于忍不住,疑惑问:“我……以前和你认识?”
司徒锦拧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沉声说:“你忘记我了?”
苏棠就老实答:“不只是你,我忘了很多事,我失忆了。”
司徒锦眼里闪过一道红光,更加糟心了。
失忆?苏棠把他忘了?
怪不得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司徒锦心情不好,周身的魔气也开始躁动。
苏棠就感觉到了阵阵寒气,打了个哆嗦,心里还不禁脑补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到底是个多么风流的公子哥啊,招惹了皇子不够,还玩弄了魔王的感情?我胆子可真大!这是什么不该出现在晋江的内容!
苏棠被自己的浪荡不羁震惊到了,完全没把魔王和司徒锦联系在一起,因为他没了记忆,看到的画像又和眼前的魔王不怎么相似,两人的地位身份更是大为不同。所以苏棠一点都没想到。
司徒锦看到他古怪的神情,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就又把他的脸掰过来,让他只能看自己,直白地说:“忘记了也没关系,我是你的伴侣,这点永远都不会变,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苏棠因为双颊被捧着,嘴唇就有点微微嘟起,唇瓣红润,饱满,漂亮得很,像在求亲一样。
司徒锦没有丝毫犹豫,有了这冲动,低头就亲了上去,像是刻下属于自己的标记一样,亲完之后,还咬了一下。
苏棠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并不抗拒这个吻,还觉得熟悉,心情就更加微妙复杂了。情债都找上门了,推也推不掉,眼前这个男朋友更是强到变态,他要敢说自己和七皇子已经有婚约了,毫不怀疑,这魔王能当场灭了他。
因为惜命,苏棠只能像个小鹌鹑,微微一笑,以示乖巧。
司徒锦脸色缓和,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就好,你不用紧张,我会慢慢告诉你听以前的事。”
司徒锦觉得还是很有必要查一下这几年他不在,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棠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又到底是怎么失忆的,如果是别人害棠棠这样的,他绝对不会让那人好过。
司徒锦脸色阴沉,眸中闪过浓烈渗人的杀气。
苏棠看到他那个样子,就知道有谁要倒霉了,但并没有一点的害怕,一下就猜出了司徒锦是要护他。
司徒锦还没下令让下属去查消息,倒是有下属先过来了,跟他报告说,有两个人闯入魔城,说是要救他们的同伴。
说着,那下属还小心地瞄了苏棠一眼,闯进来的人要救谁,显而易见。
论大师兄一个人,战力或许并不算多强,不敢单枪匹马闯魔城,但再加上医圣手里各种药丸,对付起魔人来,还是有几分优势的,至少魔城里的人现在还没把人拿下。有人又想到了魔王带回来的人,思索过后,觉得打伤那两人可能不好,就决定去请示魔王。
苏棠也听出来了,连忙一把揪住司徒锦的衣袖,“他们是我的朋友。”
司徒锦微微冷脸,说:“把他们带过来。”
下属就听命,把他们带来。
一路上,当然是互相警惕,带路人和被带路的,隔了整整有十米远,很是诡异。
等终于到了地方,师兄看到苏棠,顿时面露紧张,想上前,但又忌惮他身旁站着的魔王。
苏茂彦担心问:“师弟你没事吧?”
医圣也在暗暗观察苏棠的脸色。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医圣从山谷里出来,最先交到的朋友就是苏茂彦和苏棠,苏棠的脾性他也很喜欢,所以他一点都不希望苏棠出事。
他们在看苏棠,苏棠当然也怕他们因为来救自己而受伤,打量了一番,发现没事才松了口气,摇摇头,说:“我没事。”
苏茂彦经历了重生,性子变化很大,从曾经迷失自我的爱情中走出来之后,变成了一条吃货咸鱼,过得很任性,现在在关于师弟的事情上,他也是差不多的态度。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死,这辈子本来就是赚的,他是自己要陪师弟一起出来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师弟出事?
苏茂彦惧怕魔王,但也硬着头皮对视,说:“我们无冤无仇,你不能扣留我师弟在这。”
司徒锦冷笑:“我为什么不能?”
自从成了魔王复活的容器,司徒锦浑身的武力就变成了蓬勃的魔力,脾性什么的,也被那阴暗的力量影响了些,更加的放肆自我了。
他不仅直接冷笑以对,不以为意,还极具占有欲地搂住了苏棠。
苏茂彦又不傻,立刻就看出了他是什么意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玛德!这魔王好无耻!
医圣也很气,他对世俗规则不是很懂,但也知道一对一的爱情才是最真挚美好的,喜欢也是相互的,强取豪夺很有问题。
他口不择言:“你滚!我们苏棠是有未婚夫的!才不要跟你在一起!”
司徒锦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下意识咬紧了牙,阴森道:“是阿克利吗?”
医圣愣了一下。
等等,那个,七皇子叫什么来着?
医圣有点记名字障碍,相处久了才记得住,这时候转头悄咪咪问苏茂彦七皇子叫什么名字,就显得太没有气势了,所以医圣一咬牙,用力点了点头,大声说:“对!没错!”
师兄一脸懵逼,阿克利?谁啊?
苏棠也懵了,下意识想解释一下,“不是……”
但他是失忆的人,他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会喊出这个名字,就算说不是,也没有说服力。
司徒锦眼里立刻蔓延上渗人的颜色,一片血红,脸上也冒出了黑红色的纹路,缠绕在脸上,十分的诡异,周身的黑雾也前所未有的暴躁,压迫得人几乎喘不上气来,完全就是发疯了。
魔气暴走引发的动静非常可怕,魔城上空的黑雾翻腾汹涌,黑沉沉地压下来,像是要把整座城都给吞噬掉一样。
那些下属都被这可怕的气压吓到了,魔王这是要暴走了吗?魔王要疯起来,可没人拦得住!
苏棠看到他那样子,也吓到了,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慌乱之下,突然就冲动地一把抱住了司徒锦,将人紧紧地搂在怀里,还跟哄小孩子一样,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背,顺毛毛。
很神奇的是,这竟然奏效了。
司徒锦周身狂躁的魔气突然就平静下来,甚至变得有些乖巧,软绵绵地围绕在司徒锦身边,还把苏棠也裹在了里面,亲昵地轻轻触碰苏棠。
苏棠没敢马上放开,还抱着拍了好一会,才偷瞄着司徒锦的情况,松了口气。
司徒锦喜欢苏棠的主动,心情虽然还是有些烦闷,但至少苏棠在他身边。
他不想看到苏茂彦和医圣,就让下属把人带走。离开魔城他们肯定是不肯走的,因为苏棠还在这里,司徒锦又看了怀里的苏棠一眼,有些烦躁,挥手让人把他们带去客房,离远点。
碍眼的人走了,司徒锦的情绪才稍微好了一点,牵着苏棠就又回了房间。
他心里想,那个叫什么阿克利的,肯定是趁他不在,耍了什么阴谋诡计,骗得棠棠和他订下婚约,棠棠除了他根本不会喜欢别人。敢动他的人,杀了就好。
司徒锦眼里掠过一丝浓重的杀气,已经把那个虚拟的情敌安排得明明白白,连尸体扔哪里都想好了。
司徒锦牵着苏棠进了房间,走到床榻边,把人轻轻一推,让他坐在上面。
然后,司徒锦就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银色的脚环,给苏棠戴了上去。
苏棠感觉到脚腕微微一凉,低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非常精致的镯子,上面有着很细致的镂空花纹,藤枝缠绕,透着几分神秘。
“这是什么?”苏棠疑惑。
司徒锦握住他的脚腕,挑起唇角,轻轻一笑说:“这是我做出来的防御宝物,可以抵挡致命攻击。”
不仅如此,这东西还和司徒锦有着特别的联系,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脚环的位置,也就是苏棠所在的位置。
苏棠摸了摸那脚环,问:“不能换成别的吗?这样睡觉会不舒服吧?”
司徒锦没想到他关心的是这个,不禁笑了:“你不怕我有什么锁着你的想法吗?”
苏棠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
司徒锦就说:“这镯子很细,不会有多少感觉,睡觉也不会硌着你。而且你也取不下来。”
苏棠一听,忍不住就想试试,发现还真的不可以。什么原理?司徒锦刚才又是怎么扣上去的?总该有个口子吧?
找了一会没找到,苏棠低着头有些累,就很果断地放弃了。
司徒锦看他那么淡定地接受了,还有些讶异,不过也因为他不抗拒,心情明显变好,唇角翘了起来。
司徒锦倾身向前,一只腿半跪在床榻上,抓住了苏棠的手,深深地凝视着他,目光像是锁住了他一样,眼里清晰地倒映出他的模样,也只有他一个人。
“棠棠,我们成亲吧。”
苏棠一下愣住了,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婚惊到了,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司徒锦看他毫无回应,握着他的手不禁紧了紧,搂住他的腰,又再次问:“和我成亲,好不好?”
那话语,虽然是问句,但语气更像是不容抗拒,还有被苏棠拒绝的害怕。
苏棠有点无措,说:“这……会不会太早了?”
没有直接拒绝,司徒锦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伸手将苏棠按进怀里,指尖轻轻摩挲着苏棠的后颈,说:“不早,我会让人好好准备,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婚期订在十天后,怎么样?”
苏棠能感觉到他的感情,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忍不住想答应,不想对方难过,但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记忆还没找回来,这对他很不公平。
苏棠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喜欢魔王,但按照他此刻心里的感受,他是想答应的,但曾经的自己又怎么和七皇子联系到一起了?还有婚约,四年前本就要成亲?
想来想去,苏棠都觉得有必要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于是,苏棠说:“等我先找回记忆,可以吗?”
司徒锦眸色一沉,冷声问:“你是为了那个阿克利,才说这样的话?希望能想起他?”
苏棠有些无奈,不知为什么,自从对魔王最初的恐惧没了之后,他总觉得魔王就像一只小疯狗,还莫名的可爱。
苏棠像安慰炸毛的狗狗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给他顺毛,说:“虽然我没有记忆,但我觉得,阿克利的情况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说不定他是话本里的角色名字呢?我们大陆根本就没有这样取名的。”
司徒锦一副主人在外面有别的狗子了的警惕模样,狐疑道:“真的吗?”
苏棠点头,“所以,我才希望等恢复记忆再说。”
司徒锦却没那么好忽悠,又说:“既然你这么确定,那先成亲也不影响,如果你的记忆要很久才恢复呢?你记忆恢复了实在要离开,到时再和离也不迟。”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成了亲,就是答应和他永远在一起,不能后悔了。
苏棠沉默了一会,还是摇头,觉得这样稀里糊涂成亲对两个人都不好,而且和离不是儿戏,苏棠更倾向于喜欢一个人,可以一起走到最后。
司徒锦看到他摇头,脸色变了,突然变得很是苍白,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一样,摇摇欲坠。
下一瞬,他的眼神就变得十分偏执激烈,情感扭曲,周身的魔气也趁机躁动起来。
在他内心深处,被压制着的真正魔王,此刻抓住机会,像恶魔一样,在他耳边低语,诱惑地说:“他在骗你,他根本是准备离开你,你现在要是放任他了,你就会失去他,你不是想拥有他吗?我有办法让你和他永远在一起……”
那是一个古老的秘术,能迷惑控制人的心智,让人乖乖听话,像个傀儡一样。
只要对他施下这个秘术,他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司徒锦双眼血红,眼底翻涌着疯狂的巨浪,一层又一层,越发浓厚可怕。
终于,他抵抗不住诱惑,他太想和苏棠成亲,让苏棠成为他的人了。
司徒锦对苏棠施下了情蛊。
但他施的并不是永久的,时效只有十天。
正好让苏棠同意他们的婚事。
等拜堂成亲了,一切就已成定局,苏棠就不能反悔了。
情蛊种下之后,苏棠的眼神就少了平日里的生动明亮,而变得有些空洞懵懂。
控制人心本就逆天,这是禁术,司徒锦施出这禁术,也会遭到一定的反噬。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但他抱着苏棠,却很满足。
司徒锦摸着他的头发,温柔说:“棠棠,说你喜欢我,愿意和我成亲。”
苏棠眨巴了一下眼睛,呆了一秒,就乖乖地说:“我喜欢你,我愿意和你成亲。”
司徒锦的笑容更满足,抱着他,亲了他的脸一下。
苏棠像是喜欢模仿的小孩子一样,也抬头,亲了一下他,而且亲的是嘴唇。
司徒锦一愣,然后笑得有些复杂。
既欣喜于苏棠的亲吻,又为了这虚假的成亲同意而难受。
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
而被他搂在怀里的苏棠,睫毛微颤,眼底闪过了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