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琅本想能在家里呆上一天, 却没想到他与周雍坐在一起用晚膳的时候,就有下人禀报说将军府来了人。
周琅本以为顶多是令狐胤派人来接他, 却没想到是令狐胤亲临。
周雍也见过一回令狐胤,那时也是打了胜仗, 这年纪轻轻的将军策马进城,只是当时满城士兵警戒,周雍没有近看,现在令狐胤着一身便服走过来,他还恍惚了一瞬。
“令狐将军。”周琅放下筷子起身要行礼。
周雍也想到眼前面熟的人的身份,慌忙要起身跪下,没想到令狐胤却先一步开口, “不用多礼。”
周雍还没见过这样的大人物, 虽说令狐胤看起来年轻的很,但他却看得出来那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更何况令狐胤驰骋沙场,身上总有种慑人的威严。
周琅要跪下的动作是被令狐胤扶住的,令狐胤抓着他的手, 周琅想挣开, 令狐胤却抓的更紧。旁人看着只像是令狐胤将他扶起来。
“和我回去吧。”令狐胤本来也是想放周琅回来见见家人,但他这段时间习惯周琅在身边,他一不在心里就空落落的。
周琅饭才吃了一半,刚才和周雍还在聊些家常,现在令狐胤来了,气氛都变的古怪。
“我还有话要和我爹说。”周琅挣开令狐胤的手。
令狐胤看了一眼周雍,他不似谢小侯爷那让让人心生亲近, 周雍看他那冷淡的目光,心里就有些发憷。
“小柔也想见见你。”令狐胤在旁人面前,也搬出令狐柔来。
周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雍是真的不舍周琅,但偏偏将军来接人,他又不敢阻拦,“将军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令狐胤知道周雍是周琅的父亲,听他这么说也松了口,“吃完饭就走。”
周琅知道令狐胤是已经退了一步,叫奴才拿了令狐胤用的碗筷过来,只是他也不说话,三人静默无语的坐在桌子旁。
桌上的菜色都是周雍吩咐厨房做的周琅最喜欢吃的,刚才周琅也只才动了筷子,就大着胆子在令狐胤的面前给周琅夹菜,“幺儿最喜欢吃清炒的竹笋,多吃些。”
令狐胤听罢,举筷也夹了一块竹笋。
周雍给他夹的菜,周琅当然要吃,只是令狐胤坐在身边,他一颗心都悬着,吃起饭来也食不知味。
令狐胤看周琅吃了竹笋,就将自己夹起来的竹笋也放在他的碗中。
周雍看到令狐胤这样亲昵的举动,心里还有些诧异。
“我一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现在记下来了。”令狐胤说。
这话旁人觉得只是有些亲密,周琅听了却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他生怕令狐胤当着周雍说出什么话来,搁下筷子起身,“令狐将军,我们回去吧。”
周雍还要说什么挽留的话,就见令狐胤也站了起来。
“嗯,走吧。”
周琅跟着令狐胤往外走,周雍却在后面拉住他,周琅压低声音,“过了这阵子我就回来。”
周雍这才松开周琅的手。
周琅跟令狐胤走到门口,见门口停着将军府的马车,马车左右还候着两个士兵。周琅坐上马车,令狐胤也撩开帘子进来了。
令狐胤上了马车,就去牵周琅的手。
周琅一直摸不准令狐胤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心里也憋闷的很,令狐胤的手一伸过来,他就闪躲开了。
令狐胤将他闪躲,忽然也强硬起来,按住他的双手,将他抵在马车里。
周琅挣扎了半晌没有挣脱,仰着头看压在他身上的令狐胤。
令狐胤盯着周琅开,“谢萦怀来找过你。”
周琅不知道令狐胤怎么会知道,但这于他实在是不需要隐瞒的事。
看着周琅默认的姿态,令狐胤目光更深,他知道谢萦怀和周琅之间的纠缠,但现在周琅抵御他的姿态,就好似在替谢萦怀守身。这种荒唐的想法逼得他无法抑制嫉妒与愤怒的情绪。
周琅的手腕被令狐胤捏的发痛,眉宇微微蹙起。
令狐胤看周琅吃痛,心里升起了一种矛盾的感觉,他既想不让他痛,又想让他在自己的怀中一直痛下去,“谢萦怀和你说了什么?”
周琅已经将自己和令狐胤的私事告诉谢萦怀了,还央求谢萦怀帮他脱身,现在令狐胤逼问,他也不敢和令狐胤说。
令狐胤见他闭口不答,理智又脆弱了一分。他能猜到谢萦怀和周琅说了什么,甚至还能臆想出周琅在谢萦怀怀中哭诉的模样……而周琅的沉默,又恰是好像对他心意的不屑。
“不说?”
裂帛声响起。
周琅心中一惊,他不知道令狐胤竟敢在马车上也如此,他刚得自由的双臂抬起来去阻拦令狐胤手上的动作,“你疯了?”
令狐胤心里压了许多事,而周琅又恰是他唯一能倾诉的途径。
“住手!”周琅是真的慌了,马车在街道中央,虽然宽敞,但外面总有人声传进来。而在马车里,令狐胤却……
“谢萦怀来找你,你和他说了什么?”是不是在他怀里哭?
这样抵御他的靠近,却向谢萦怀敞开身体。
令狐胤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根本毫无征兆,周琅也不知道令狐胤为什么反复提及谢萦怀,他被在马车里撕开衣裳,腰上那些掐痕都还没有完全淡去。
“说啊——说啊!”
周琅越是缄默,令狐胤就越是,嫉妒。
这本来可以被理智压制的嫉妒,在许多事情的催化下,而变得无可抑制。
周琅虽然和令狐胤做了不知道几回,但那都是在山高水远的边陲,如今回了临安,在马车里被男子撕开衣裳,隔着马车就是外面鼎沸的人声——一想到这里周琅就惊慌的发抖。
衣裳被撕开,丢在地上,令狐胤揽着周琅的腰,按着他的脊背让他只能趴伏在马车上。
就在令狐胤去掰周琅双腿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啜泣声。
他勾起周琅的下巴,见他紧抿着唇,泪珠滚滚落了下来,沾在他那张秀美的面上,看的人心尖儿发抖。
令狐胤忽然清醒。
他在做什么?
他捡起地上的衣裳,双手发抖的替周琅穿上,周琅还伏在地上啜泣,令狐胤从身后拥上去。
“对不起。”
就算周琅是真的维护谢萦怀,他也不该这样欺辱周琅。只是他也不知道刚才自己到底想到了什么,以至于失了理智。
“对不起……”令狐胤抖的比周琅还要厉害,“我不问了。”
周琅也不知道令狐胤为什么会忽然如此。在边陲的时候,除了那一回,令狐胤确实都还是君子的做派。这一路也没有碰过他,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你想在周府,就回去住几天。”令狐胤又退了一步。
周琅止住眼泪。
令狐胤起身,看周琅被他撕开的衣裳已经不能蔽体,就吩咐外面的人去买新衣裳。
等周琅换好衣裳坐起来的时候,令狐胤就按照他所说,将周琅又送回了周府里。
周琅这下就更糊涂了,令狐胤刚才发了一场疯,现在又将他送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令狐胤看着周琅下了马车,眸中有深深的隐忍之色,“进去吧。”他不敢去送,因为他怕忍不住又把周琅带回去。
周琅离家半年,回家看看也是应该的。
但是他现在又特别想要周琅陪着他。
也没有任何人能陪着他了。
周琅还没有转身,令狐胤就已经落下了车帘。
周琅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里。
令狐胤,到底怎么了?
怀着心里的疑惑,周琅还是回了周府。
周雍看到他去而复返,开心的很,刚才周琅没有吃多少东西,他就又叫厨房里去做了一桌。
周雍还有些疑惑周琅怎么突然换了一件衣裳,但这是小事,他就没有去问。
周琅胡乱吃了几口,周雍在席上忽然提了一句,“幺儿,你说外面传的,皇上要杀令狐将军的事是真的吗?”
周雍本来是不关心朝野中的事,但周琅现在既然和将军府里沾亲带故,这些事他就要问清楚。
周琅听闻,点在碗上的筷子就不动了,“谁说的?”
周雍也说不清楚,但传的人太多,就有些不像只是流言了,“坊间那些闲人瞎传的,前段日子皇上抓了令狐老将军,不是一直没有放吗?就有人说,怕是要拿着令狐老将军做文章……”
周琅想起令狐胤也说,他要将兵权交还给皇上……若不是真的已经性命攸关,他何苦要被逼到连兵权都交回去。
但……
杯酒释兵权的结局,也不是个好结局啊。
武将有权,帝王忌惮。连兵权也没有了,只能是任人宰割。
周琅想到回来时候看到的令狐柔,那时候令狐柔眉宇间……总有一种凄冷感。
父亲被抓,兄长远在边陲,令狐柔一人面对满城流言蜚语……
就是周琅已经决意和令狐柔和离,现在想来,心里也是刺刺的疼了一下。
“爹,我回一趟将军府。”周琅霍地起身。
周雍,“怎么又要走?”
周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令狐一门,民间传言忠勇无双,如今令狐柔是他的妻子,令狐胤……周琅又想起刚才令狐胤落下车帘时候的神色。
等周琅走了,周雍看着面前重新做好了又没用动上几筷的满桌佳肴,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