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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仲的突然变化, 让景熳措手不及。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 自己大概中计了,同时,就听到外面人喊马嘶之声传来, 又有一队人马杀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景逸和刘伟, 还有事先去做说客的刘袤。景逸到的时候,刘伟已经被刘袤说动了, 见景逸一来, 立刻集合了人吗,杀来救驾。
至于刘袤说了什么,众人都不得而知, 只是后来从军中传出一种说法, 刘袤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将原本一贯厌弃轻视书生的刘伟说动了心, 还让他从此都对书生恭敬有加。
皇帝抬头看了看下马来的景逸和刘伟, 笑了笑,看来效果还不错。
“父皇……。”景逸本想来救驾,但到了宫门口就看到那些将校门都退出去了,秦仲也没有造反的意思,这让他很不解。
皇帝摆摆手, 示意众人都不必惊慌,道,“驸马爷已经救驾了, 刘将军辛苦,救驾有功,先带将士们回大营吧。
刘伟向来对皇帝是言听计从,立刻道了声是,就带着人走了。
“父皇……”景逸还想问,却被刘袤拉到了一边,刘袤对他一笑,道,“一看就明白了,皇上聪明之极,已经先于你我洞察先机,化险为夷了,这次,大概只是他给你和驸马的一次历练而已!“
“哦!”景逸恍然大悟,不由感慨,自己还是太嫩,原来父皇早就有所察觉。
皇帝起身,走到了桌前,再看景熳,就见他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皇帝摇头,“疑心生祸害,你何苦以己度人,你皇弟根本没有跟你强皇位的意思,若是你觉得才学上不如他,应该发愤图强才是,怎么好暗害你的手足?”
景熳咬牙,半晌才说,“成王败寇,今日我输了,反正父皇向来偏袒景逸。”
皇上一愣,摇头苦笑。
珍妃低声道,“太子这么说可不对啊,为人君者,最重要的就是大度仁爱,这样日后才能分得清好坏,还是说,你准备日后做一个只听好话,一有意见相左就杀害忠良的昏君?”
“我……”景熳无地自容,原本根本无这种事,都是自己小人之心,万万没想到景逸竟然想要去边关……可惜如今大错已经铸成,再想反悔也是追悔莫及了。
“一勺刚刚给你的那一盘豆子,是让你想想那煮豆诗,叫你相煎别太了,你却枉顾她的好意。熳儿,你太偏执,心胸太狭隘了。“
景熳无地自容,伸手抽出藏于袖中的匕首就要自刎,皇帝一惊,幸好沈勇就在不远处呢,抬腿一脚将他踹开,道,“你怎么这么没种啊?做错了事就自刎,你不为你未来媳妇儿想想?!“
“噗……”
大臣里头有好些听不下去的,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觉得这沈勇也太有趣了,世间万物都没他媳妇儿重要,跟当年的沈一博是一模一样。
皇帝微微摆了摆手,对侍卫道,“将太子带下去吧,按照刚刚的处罚来办。”
“是!”侍卫们将还呆呆的太子带了下去,景逸受封,成了太子,酒席因为一场闹剧而弄得跌宕起伏,最后,还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众臣纷纷散去,院子里,只留下了皇帝、珍妃、景逸、沈勇和方一勺。
沈勇看了看周围,皇帝说,“你的人大概都已经回客栈了,放心。”
沈勇点了点头,和方一勺对视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听景逸突然道,“父皇,沈勇乃是麒麟之才,能成为治国安邦的栋梁,儿臣请求父皇封他官爵。”
皇帝先是愣了愣,自言自语道,“治国安邦的麒麟之才么……这还真是听着有些耳熟的词儿啊,当年不知道多少人这么跟我推荐沈一博。”
沈勇看别处,心说,得了,知道我不如我爹能干,人家文武全才,长得还帅。
“沈勇啊。”皇帝问他,“想在宫里做官么?朕封你做宰相!”
方一勺一惊,心说,那么大的官儿啊?!
再看沈勇,就见他摇了摇头,道,“呃,皇上,还是算了吧,我没念过多少书,脾气也一般,跟我爹比差远了,宰相铁定做不了。”
皇帝一笑,道,“这借口不是实话,你说吧,为什么不想做官?”
沈勇伸手搔了搔腮帮子,放下手,抓着方一勺的手,老实说,“我不想做麒麟我想做鸳鸯,我不想做宰相,我想和娘子回家种地带孩子。”
“呵……”
身后景逸倒抽了一口气,骂道,“沈勇,你怎么一点儿抱负都没有?!”
沈勇一挑眉,“谁说的?我想跟娘子生十个娃呢……哎呀。”话梅说完,被方一勺狠狠踹了一脚小腿肚,沈勇揉揉腿肚子,对方一勺道,“娘子你想要几个?咱等没人了好好商量商量。”
“你还说?!”方一勺脸通红。
珍妃笑着点头,对皇帝道,“公主好福气。”
皇帝想想觉得好笑,不做麒麟做鸳鸯,不要高官厚禄,只要种田养娃……好啊,这沈家一家都是这种男人。
“沈勇,你好歹也算是驸马了,没个一官半职不像样子,这样吧,你想要些什么?做些营生吧。”皇帝问,“公主是金枝玉叶,可不能跟着你种地去。”
“那是,种地我也不舍得啊。”沈勇想了想,“不然这样吧皇上,等我爹从衙门里退了,让我做东巷府的知府吧?我还挺喜欢查案子的。”
皇帝听了后一琢磨,点头,“行!”
“那……我们明天就回东巷府了。”沈勇是一刻都等不了了,在这京城真没意思,没人情味儿,到处危机四伏,处处官员,满目楼舍,都没有田地、没有菜场,这金壁辉煌还不如小桥流水人家来得惬意。
皇帝显然是有些不舍,劝,“住满一个月吧,公主再多做几道菜给我吃了再说。”
众人都有些无力地看他,敢情闹了半天让方一勺留下,就是为了让她做菜来吃啊?
之后,沈勇和方一勺在京城又住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而经过景熳那一闹之后,皇宫中倒也是太平了许多,图谋不轨的都不敢再作为了,忠臣良将们则是安心为官。
方一勺和沈勇每日进出皇宫,沈勇陪皇帝下棋,方一勺教珍妃做饭,一来二去,皇帝更不舍得他俩走了,又过了几日,皇上找到了沈勇和方一勺,说是沈一博来信了。
方一勺和沈勇都是一惊,问,“莫非是东相符出什么乱子了?”
皇帝摇了摇头,将信交给了两人,打开一看,就见上头就一句话——还我儿女!
方一勺和沈勇都哭笑不得。
皇帝颇为不舍地道,“那就收拾收拾回去吧,省的你们爹娘担心。”
“是!”沈勇点了点头,要带方一勺走,方一勺见皇上又是一脸落寞,就道,“父皇,有个事情告诉你。”
“嗯?”皇上抬眼看她。
“……我这几天从珍妃那儿来,珍妃说她不怎么舒服。”方一勺回答。
皇帝一惊,站起来就说要去看看,却听方一勺接着说,“珍妃说……他腰酸、想吃酸的、乏、经常恶心……”
皇帝愣住了,沈勇凑过来问,“哎呀,这不是跟娘说的症状一样么,那是有了啊!
方一勺脸红红不说话,沈勇想了想,下意识地看皇帝,那眼神像是问——行啊,都这么大岁数了,不赖!
皇帝则是已经提着袍子匆匆往外走了,嘴里嚷嚷,“传太医,传太医!”
次日清晨,皇宫里派出了一辆好马车,带了很多珍妃和皇上送的礼物,让方一勺他们带回去。景逸特来相送,告诉几人,他皇娘真的有喜了,父皇昨日高兴得跟个小孩儿似的。
方一勺也是欣喜,沈勇撇撇嘴,一脸怨念,“唉,娘子啊,你看,他们都有了我们还没有呢,咱们再接再厉才行!”
沈勇愣头愣脑说话嗓门也大,在场众人都笑了,方一勺红着脸踹了沈勇一脚就钻进车子离去了,沈勇跟进去。
小结巴和莫冬冬坐在车头,一鞭子抽了马屁股,众人启程,赶车回东巷府去了。
刘袤和景逸将众人的车马送出老远,目送他们出了京城,方才回去。
从此之后,景逸与沈勇经常书信往来,他有什么事情想不通,或者是要人出个主意什么的,都会让人送信给沈勇,而沈勇也总能给他出些好点子,将为难化解。
后来京城出了几桩离奇的人命案,也是沈勇带着方一勺、沈杰和小结巴一行人来了京城,帮着破的案子。
刘袤在宫中一路高升,最后景逸登基的时候,他已经是当朝宰相了,他娘亲被他接进了京城,刘袤名满天下,始终不忘东巷的众多朋友给他的帮助。后来几次有人陷害沈勇,也都是刘袤力挺,帮着将危机化解,保着方一勺和沈勇的一世平安。
景熳在冷宫之中面壁了二年,这期间,他通读经史子集无数,大彻大悟一般,后来景逸登基就立刻释放了他封他为忠勇侯。景熳改头换面,到了边关,负责抵御外敌,建功立业,整个人都变了一般。最有趣的是后来,他一次出外狩猎,被一个游牧族族长之女设计抓了去,逼着成亲,莫名其妙成了那游牧族的驸马,后来还成了王,也再未与景逸发生过任何冲突,维持着这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
……
沈勇他们的马车,在路上又耽搁了有一个月,终于是到了东巷府的城门外面。
众人去的时候是心事重重,回来的时候则是轻轻松松。
老道士一闪就没影了,说是要去继续做他的闲云野鹤,沈勇他们就一路边走边玩儿,好不快乐。
这一天,进了东巷府的城门,又看到了熟悉的街道,众人都很高兴。
“娘子,快到了!”沈勇掀开车帘往里头看,这几天,方一勺有些懒懒的,大概太累了,靠在软软的马车里头,搂着那只珍妃送给她的小胖猫,昏昏欲睡。
“娘子?”沈勇觉得她不太对劲,就下马进了马车里头,问,“怎么了?”
“嗯……相公。”方一勺迷迷糊糊说,“让车子走慢些,我恶心。”
“呃……”沈勇赶紧想让车子慢些,但是又一想,不对啊,车子走得很慢而且很稳,怎么会……恶心?
“娘子,那你想吃东西不?”沈勇忍不住问。
方一勺想了想,道,“有些……我想喝酸梅汤吃李子吃糖醋鱼!”
沈勇心都吊到了嗓子眼,跑到外头对苍满云喊,“师父!来把脉啊!“
苍满云不太明白,也上了马车,小结巴索性将马车停到了一旁,众人都回来看。
就见苍满云摸了摸胡须哈哈大笑,“少爷,恭喜恭喜,是喜脉啊!”
“啊!”
沈勇睁大了眼睛,扑过去就要搂住方一勺亲一口,让众人一把拽住了,都嘱咐他要小心。
沈勇赶紧抓着放一勺的手亲啊亲,“娘子,太好啦娘子!”
方一勺也是高兴,她想要个宝宝很久了。
车子行得更慢更稳,到了东巷府的衙门外面,沈一博和沈夫人早就带着人接出来了,就见沈勇在马车前头站着对二老招手,嘴里喊,“有啦!有啦!”
二老对视一笑,心满意足——金孙总算盼着啦!
自打方一勺身怀有孕那天起,沈勇就忙开了,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便是要去祠堂里头拜拜。
沈一博和沈夫人起先有些纳闷,心说这小子拜什么呢,二老就过去偷听。
只听得沈勇跪在地上是念念有词,嘴里说着,“祖宗保佑啊,要闺女不要小子!”
二老一听也有些哭笑不得,有一天沈夫人忍不住了,掐着沈勇的耳朵问,“你哪儿不对啊?别人都想要儿子,你就想要个闺女,你可别忘了,你们沈家三代单传,等着你给开枝散叶呢!“
沈勇皱皱鼻子,道,“我才不要儿子呢!多难养啊!万一跟我似的,我下半辈子估计就不得安宁了“
沈一博和沈夫人也无奈,沈勇估计是想想自个儿,觉得还是养个闺女好些。
另外,沈勇每日除了千依百顺陪着方一勺之外,就是胡思乱想,有个闺女多好啊?!长得要跟娘子那么好看,大眼睛,小时还胖乎乎的,给扎俩小辫子,晃晃悠悠走来走去,再奶声奶气叫声爹……啧啧。
且说一晃又过了半年,沈府全家上下都好紧张,因为就快到方一勺临盆的日子了。
前几天,衙门里头出了件案子,是拐小孩儿的。
沈勇最近想小孩儿都想出魔障来了,一听说有人偷小孩,气不打一出来,带着沈杰和小结巴,破了案子抓到了那几个拐子,沈勇等正往外头救小孩儿呢,就听一个衙役跑了过来,嘴里嚷嚷,“少爷少爷!生啦!少奶奶要临盆啦!“
“当真?“沈勇听后一阵欣喜,就往回跑。
冲进府衙里头,只见产房门口围了好些人,产婆和沈夫人带着莲儿石头在里头帮忙呢,沈一博急的在外头直转。
沈勇问,“咋样啊爹?生了没?“
沈一博白了他一眼,道,“生的是你媳妇儿不是你爹!“
沈勇眼皮子抽了抽,道,“爹,我好紧张啊!“
沈一博失笑,“紧张什么?挺一挺就过去了。“
这时候,就听到里头传来了方一勺的叫声,沈勇一惊,抓着他爹,“哎呀爹,好像很疼啊!“
沈一博也急,道,“你别嚷嚷了,叫得我心里乱!“
“我也乱!”沈勇认真说。
沈一博看了看他,道,“我当年是吐纳一下……你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过一会儿就好了,生孩子很快……“
快字没说完,就听到里头“哇“一嗓子。
沈勇一惊,蹦起多高来,“哎呀,生啦!“
沈一博也冲过去看,没多久,就见沈夫人笑呵呵抱出了一个娃娃来,道,“是个儿子啊!“
沈一博高兴,沈家有后了!沈勇则是皱眉看了看那干巴巴的小东西,撇嘴,“儿子啊……“
“儿子不好么?“沈夫人瞪他一眼。
“没说不好……就是他万一跟我一样是个小霸王,那不是……”沈勇说着,就想进去看方一勺。
却听里头又一嗓子“哇!”
沈勇一惊,睁大了眼睛看,“还有啊?”
“啊!”就听里头莲儿要了一嗓子,“还有个丫头!”
沈勇一听就一蹦三尺高,冲进去喊,“啊!闺女!”
就见产婆笑呵呵抱着另一个娃娃出来。
沈勇伸手接过来,凑到方一勺身边道,“娘子啊,厉害,儿女双全啦!”
方一勺累够呛,问,“相公,怎么就一个女儿,儿子呢?”
沈勇道,“干脆儿子给爹娘他们养吧,咱们就养闺女……哎呀。”
话没说完,让沈一博一个烧栗。
沈夫人将小宝宝放到了方一勺的枕边,笑道,“一勺啊,这孙子长得和勇儿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当真?”一勺高兴。
“那完了!”沈勇一下就惊了,不知道性子像不像自己……
沈一博在一旁凉丝丝地说,“你怕什么,大不了忍他十几年,然后找个好媳妇儿,自然就管住了。”
沈勇还真是认真一琢磨,点头,“也对啊!”说着,边嘱咐一旁的小结巴,“唉,下次遇上那老道,让他再给我留意留意,咱别的不要,要个娘子这样的!”
小结巴小声嘀咕,“真有也不留给他呀,我还没有呢!”
众人都忍不住笑。
又过了许多年,沈府里头总共有了两个小子,两个丫头,丫头们都很乖巧,跟着沈勇进进出出一口一个爹,奶声奶气叫得沈勇眉开眼笑。小子们都是混世魔王,三岁就能上房揭瓦,沈勇每天跟在后头叫祖宗。
不过说来也怪,这几个小家伙只要方一勺一句话,都会乖乖听话,因为娘会做好吃的给他们,果然民以食为天。
沈一博见沈勇已经成家立业,就辞官退隐了,和沈夫人一起在东巷府养老帮着照顾孙子孙女,沈勇接过了东巷府知府的职位,也算兢兢业业,成了一个好的父母官。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东巷府的街头巷尾开始流传这样一句话——不怕家有小恶霸,只要娶个好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