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宿的话自成逻辑,蒲桃无法反驳,只能看着他笑,不吱声。
程宿往后靠回沙发,忘我而热烈的氛围伴随着这个动作冷却下来。
蒲桃跟着坐正,勾了下头发,后知后觉害臊起来。
程宿盯着她垂下的、略显无辜收敛的眉眼,忽然笑出来。
他短促的笑音总自带苏感,蕴含着戏谑之下的纵容。
蒲桃抬眸:“你笑什么?”
程宿没直接回答,只问:“还没吃晚饭吧,肚子饿吗?”
蒲桃点了下头。
程宿:“想吃什么?”
蒲桃摇头,她是选择困难症协会会员外加随便派教众,所以在吃饭方面也不会过度考究。
程宿问:“出去还是叫外卖,”他差不多能摸透她犯懒又纠结的个性:“要不叫外卖吧。”
蒲桃:“好。”
“火锅?”
蒲桃摆头。
“小面?”
蒲桃问:“你今晚吃的什么?”
程宿说:“自己做的减脂餐。”
蒲桃挑眼,打量起他:“你还需要减脂??”
程宿颔首:“以前不太在意,现在有女朋友了,要注意自我管理。”
蒲桃笑盈盈:“你就别多此一举了——”她突然好奇,瞟了眼他宽松T恤之下的窄腰:“你有腹肌吗?”
程宿又笑了,正欲开口,她自己先红着脸狂摆手:“不用回答了!当我没问,有没有都无所谓的。”
程宿正身,手搭回膝盖,提议:“就不叫外卖了,我给你弄碗小面。”
蒲桃惊讶:“你会做?”
程宿回:“嗯,但肯定不如店里好吃。”
蒲桃很给面子:“怎么可能,一定很好吃。”
程宿起身,打开电视机,把遥控器递给她:“放低你的期望值。”
蒲桃点点头,煞有介事:“哦,那我把很字去掉,一定好吃。”
程宿被逗笑,在她头顶揉了下,拐出沙发,长腿途经大条时,程宿也在它头顶揉了一下,叮嘱道:“我去厨房,替我陪会客人。”
大条充耳不闻,冷漠地瞥他一眼。
程宿顿足,蹙了下眉,“喵呢?”
大条:“喵。”
蒲桃惊奇:“她听得懂你讲话?
“大概。”程宿看了看她,走去厨房,留下面面相觑的猫与桃。
蒲桃悄然靠近这只脸圆圆眼圆圆的美短,小声问:“你能跟我喵一下吗?”
大条:“喵。”
“哇,”蒲桃受宠若惊:“这么自来熟的吗?”
大条不再理睬,黄绿色瞳仁像玻璃球似的,散漫瞧着她。
蒲桃扫了眼厨房位置,男人正侧对着她,敛眼切着什么,专心致志。
这种自然而然的烟火气,忽然就让她有些动容。
兴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程宿也偏过眼来,他原本没有丝毫情绪,看起来漫不经心的面孔,但却在他们目光相触的下一刻柔化起来。
他启唇问了句话。
这几个字,被抽油烟机的动静模糊,蒲桃并未听清,可意外的是,她能读懂他口型:有事吗?
蒲桃猛摇头。
程宿淡笑了下。
蒲桃觉得,这是梦中才有的画面。
程宿好像一个活在幻想与憧憬中的男人,无可挑剔,美好到不真实。是夕阳下的潮汐,即使意识到暗夜将至,但仍会贪念这抹橘光的温暖。
无端的,蒲桃缩起手脚,捏紧遥控器,担忧不当心踢到茶几,她就要醒过来了。
她看了眼大条,这只猫还看着她,它眼睛是有情绪的,仿佛能随时开口讲话。
蒲桃问:“现在这一切是梦吗?”
大条仍只座银虎斑冰山。
蒲桃笑:“不是梦就喵一下。”
大条:“喵。”
蒲桃笑出一排小白牙,她算是知道了,喵就是个指令,大条总能给予回应。
平时的程宿就这样,一人一猫在家对喵?不然大条为何如此熟练。
脑补了下,蒲桃觉得可爱又好笑,她开始效仿自己的想象,对着大条:“喵。”
大条是只识趣猫,她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它就搭腔喊:“喵。”
成就感满满,蒲桃得寸进尺探手:“让我摸一下好不好?”
大条:“……”
“同意就喵。”她忍不住作弊了。
“喵。”
蒲桃要被这个面冷实乖猫萌化,学程宿那样,在它脑门上抚了一下。
……
半个小时后,程宿关掉油烟机,在厨房叫她:“蒲桃。”
他这次声音清楚了许多,蒲桃撇开怀里抱枕,也提声回应:“嗯?”
“在哪吃,茶几还是餐桌?”
蒲桃:“都可以。”
程宿单手端着面碗出来:“到餐桌来。”
“噢。”蒲桃忙趿上拖鞋,跟上他。
男人虽面色自如,但面碗蒸汽腾腾。她停在桌边问:“很烫吧。”
“还好,”程宿下巴微抬:“坐。”
蒲桃忙坐下:“嗯。”
程宿把一双胡桃木筷子递给她,奇怪:“怎么总这么拘束。”
蒲桃也很烦恼:“我比较遵守社交礼仪。”
“当自己家吧。”
“啊?”
“当自己家。”
蒲桃不是没听清,只是觉得这句话歧义很大,是寻常的待客之道,但也潜藏着更深层次的意义,譬如,已经默认她是家属。
原谅她恬不知耻的多想,蒲桃窃喜着。
但她没有多问,只“嗯”了声,低眸打量桌上的小面。
男人的摆盘很用心,油辣子,豌豆黄,青菜叶三分天下,花椒面点缀其中,浓汤将水面浸透,鲜香扑鼻。
大条显然也嗅到香味,不知何时已经踱来这里,在桌肚徘徊,蹭着他们小腿。
蒲桃咔哒咔哒夹两下筷子,食指大动夸赞:“感觉自己当初的便当图就是班门弄斧。”
程宿在她对面坐下:“下碗面条而已。”
蒲桃嘬了几根,细细品尝。
程宿问:“好吃吗?”
蒲桃肯首:“超级好吃的,比我在蓉城店里吃到的好吃,有没有山城店里的好吃就不知道了。”
程宿一言未发,任笑意爬上眉梢。
他一直在看她,蒲桃不得不吃得有些端,刻意的表情管理,致使她面部开始麻痹,她单手搓了额,继续吸面条。
程宿以为她出汗,抽了张送过来。
蒲桃愣了下,解释:“不是热,是你老看着我,我紧张。”
“好了,我不看了。”程宿取出手机。
蒲桃偷偷扬眼,他果然不看他了,拇指在滑屏,鼻骨有种近乎欧式的峻挺,但他上眼皮微带着褶,眼尾是古典的长,恰好中和了这份过于凛冽的上庭。
怎么长的啊。蒲桃感叹。
倏地,男人挑眼看过来,蒲桃飞速低头扒面。
程宿搁下手机,环臂倚到椅背:“就准你看我,不准我看你?”
蒲桃滋溜咽下最后一根面条,嘀咕:“谁让我是中国驰名双标。”
“嗯?”他假装没听清。
蒲桃嗓音稍抬:“我是中国驰名双标。”
“哦,”程宿顿了下:“我发现你声音总是很小。”
蒲桃搭腮:“因为不好听。”
程宿说:“有吗?”
蒲桃:“有啊。”
“我不认为。”
蒲桃顺其自然接话:“你情人眼里出西施。”
程宿作大悟状:“这样啊……”
蒲桃想起他第一次给自己发的那条语音:“我一个女人的本音还不如你一个男人的伪音。”
程宿道:“伪音只是兴趣,并不实用。”
蒲桃好奇:“怎么做到的?”
程宿:“利用好气息就行。”
蒲桃当即双手合十,现场拜师:“教教我好不好,我也想声音变好听。”
程宿挑了下眉:“想学?”
“嗯,”蒲桃努嘴:“我二十四岁的愿望就是告别自己的鸭公嗓。”
程宿:“今年生日过完了?”
“还没,先提前许愿。”
程宿笑。
“过来。”他拖了下一旁椅子。
蒲桃马上屁颠颠坐过去。
程宿与她对视:“讲句话听听。”
“讲什么。”
“可以了。”
“……”
“声音不是天生的,”他说:“你咽部或许太用力了。”
蒲桃洗耳恭听:“要怎么改善。”
“试着叹气。”
“唉。”
程宿纠正:“不是唉,是吸一口气,自然地叹出来。”
“唉……”
“对了,现在用这种叹气的方式发出,哦……”
“哦。”她努力依样画瓢。
程宿顿了下:“怎么这么可爱啊你,”而后再次耐心示范:“看我,唉……哦……”
他声息低敛,又带着一股子摄人心魄的释放感,微妙得很,蒲桃听得有些面热上头。
撇除满脑子黄色废料,蒲桃专心学习,重试一次:“哦……”
“对,用你的气息带动你的声音,放松喉部,再来一次。”
“噢——”
“不对。”
蒲桃脑壳痛:“好难啊。”
“对你是有点难,”程宿想了会:“知道腹式呼吸么。 ”
蒲桃眼睛一亮:“这个我知道,健身时有用到。”
程宿点头:“嗯,会吗?”
蒲桃:“……好像会,好像又不太会,主要是没有认真研究过。”
“像我这样,缓慢地吸入气体,气息下沉,感觉到腹部鼓起。”程宿说完,演示给她看。
蒲桃跟着做。
“摸一下小腹。”
蒲桃脑子一下没转圜过来,手覆上男人小腹,贴在了那里。
“……”
程宿一下泄气,胸腔振出低笑:“让你摸我腹部了?”
“……”短暂的停顿过后,蒲桃反应过来,疾疾抽回手,死按自己肚子,像是要把那些心慌慌摁回去。
程宿问:“感觉到了吗?”
掌心存留感强烈,蒲桃暂时丧失感受和思考能力:“嗯?”
程宿莞尔:“有腹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