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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句话

蒲桃在公司逗留了一会,也没等来云间宿的通过。

兴许还在忙。

她这般想着,摘掉发圈,挎上小皮包,走出写字楼。

地铁站内喧喧嚷嚷,整排两旁闪烁的广告位,是这座不夜城一字排开的魔法卡牌。

被人流挟裹着涌入车厢,蒲桃环顾四下,已经没有空座。

周遭乘客面色各异,或疲惫,或新鲜,有家长狠捂住怪叫的小孩,用方言嗔他话多。

蒲桃弯了下唇,在这对母子面前前站定。

她一手举高握住吊环,一手取出手机,想看看云间宿有没有同意。

下一秒,蒲桃手指微微拢紧。

她跟他一定是心有灵犀,不然为什么在她点进微信的一瞬间,蹦入眼帘的就是他的放行提醒。

环境不再如鱼籽罐头一般窒闷,她被隔离进自如的氧气瓶。

蒲桃单手打字:忙完啦?

云间宿:嗯。

就一个字,像锁孔嘎哒一下,有点要闭门谢客的意思。

又像是抽掉门闩,只等她推开走进。蒲桃一时有些摸不准。

她抓紧时间逛了下云间宿的后花园——朋友圈。

她发现,这位老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猫奴,这一月内,他五条状态里有四条都是猫的“日常写真”,没错,就是他头像那只,还拍的很考究,应该是用了不错的相机,有手机镜头望尘莫及的景深效果。

猫的名字叫大条。

蒲桃宣布:我下班啦。

蒲桃说:你呢。

云间宿没有回复。

蒲桃焦灼地等了会,从表情包里选了个“戳你一下”发过去。

这是她从辛甜那保存的,QQ有这功能,但微信没有,她拿来用,通常是因为朋友没及时回复,她就会用“戳你一下”刷屏轰炸,并将此称作夺命连环千年杀。

但面对云间宿,她只发了一个。

她觉得,这有一点小心翼翼,怯生生求回复的效果。

少晌,对面猝不及防传来一条语音。

蒲桃顿时热血沸腾,内心尖啸,心痛道:我在地铁上。

云间宿言简意赅:转文字。

蒲桃:暴殄天物会遭报应的,要吃斋念佛,沐浴焚香,双手合十,独自一人,再点开你的语音。

好死不死的,云间宿又发来一条。

还是语音消息。

有些挑衅,又好像勾引。

嗯???

温水涨上脸蛋,蒲桃整个人都被端进热锅里,变得火急火燎。今天回家的路是要横跨大西洋?竟如此漫长,最要命的是,她的手机耳机还丢在公寓里。

她只能回:我回家再听。

聊天框里再次动静全无。

狗男人。终于到站,蒲桃心底唾骂一句,踩着中跟,几乎是一路小跑回了公寓。

微喘着气停在书桌前,她拿出耳机,塞进耳朵里。

她缓缓坐定,双手捧着手机,鉴赏珍品前的神秘仪式即将开启。

蒲桃深吸口气,又徐徐吐出,而后一指禅戳开云间宿的语音。

第一条:“我在开车啊。”

第二条跟在后面:“没办法打字。”

呜。

靠!

晕!

要命!

是他的原音。

很随意,很日常,可就是好听得要死。

蒲桃霎时捂住嘴,身体前后晃成失灵的大摆钟。

多国语言在她脑子里大串烧,哦莫哦莫,sugoi,ohmygod,妈妈妈妈,她坠入爱河了。耳朵里也应该安排一个房间,她好把这个声音裱起来,挂墙上,收藏至死,这可是声音界价值连城的宇宙名画。

她回味了不知道多少遍,人才稍微缓和了一点,能稳住自己回复他消息。

蒲桃:我到家了。

她扫了眼上面的记录,感觉自己就像个自报行程的人工智能。

她赶忙补充:听完你语音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又叭叭道:你还在开车吗?

云间宿这一次回的蛮快:我刚到家。

蒲桃说:你可以假装还在开车吗?

云间宿:……

蒲桃搬出依据: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云间宿:开车发语音也很危险。

蒲桃赶紧说:对,还是不要了。

生怕把天聊死,她找别的话题:你也刚下班吗?

云间宿:去了趟超市。

蒲桃不想当一个问话机器:我本来也想去超市的,但急着听你语音,就先回来了。

云间宿:要买什么?

蒲桃:随便逛逛。

云间宿:买茶叶?

蒲桃:啊?

云间宿指出:你名字。

蒲桃才意识到自己微信名,茶艺大师。

她内心再度地动山摇。

这是她上个月刚换的网名,因为她跟辛甜控诉为什么她还找不到男朋友,辛甜说,因为你还不够绿茶。

于是她把微信名换成了茶艺大师,果然有人主动找她了,找她买茶叶……

但她不清楚,云间宿知不知道背后的含义。

她决定如实承认:这是我梦想成为的样子,之前我叫了半年富婆,可惜也没有实现。

云间宿:哈哈。

他居然笑了。

哈、哈、欸。

两个字,仿佛有响动,玉石相击,短促清沉,她自动脑补出声音。

蒲桃顺着聊下去,小心发问:你要买茶叶吗?

云间宿回绝得很果断:不了。

蒲桃当即开演:爸爸希望我继承家业,但来到爷爷的茶园度假后,我发现自己对采茶炒茶爱得更深,现实与梦想,我不知道要如何选择,爸爸说,如果你能卖茶上做出成绩,我就不强迫你继承家里的公司。我的茶叶是目前的市场最低价,如果可以,希望您能帮我圆梦,让我证明自己,哥哥,好不好。

……

看完这段小作文,程宿笑意更深了。

他甚至真想去问,多少钱。

但他及时止住这种想法。

而此时,他也才发现,自己换完拖鞋,就把袋子随手搁玄关后的吧台上,站这跟她聊了半天。

程宿摸了下将购物袋嗅得窸窣响的猫,而后从里面摸出一条妙鲜包,拆封喂给它。

他垂着眼睫,一点点,慢条斯理地挤干净。

油光水滑的短毛猫变得愉悦,使劲蹭他白净的手背。

陪大条玩了会,程宿重新拿起手机,那边似乎等不来他的及时回复,又眼巴巴问:您又去忙了吗?

男人敛目,注意到她的个人信息有了变化。

他顿了下,敲了个问号过去。

对面不懂装懂:怎么了?

程宿眉梢微挑:你的头像跟名字,怎么回事。

蒲桃:不可爱吗?

程宿:我能怎么说。

是啊,头像是他的猫,网名照搬猫的名字,他能怎么说,违心地说他家猫不可爱吗?

那边居然还开始委屈:我刷朋友圈看到了这只猫,觉得它长得好可爱,名字也好可爱,就拿来当头像了。既然主人找上门来问责了,我就不用了,对不起。

她秒切为全白头像,连名字都跟着变成空白一片。

蒲桃:这样可以吗?你家猫真的好可爱……我也不知道能用什么了,感觉都没原来的好,干脆当块白板好了。

蒲桃:[难过]。

程宿沉默了。

这一边,蒲桃也跟着焦灼难安起来,是不是她攻势太猛,太死皮赖脸,对方感觉被冒犯了?

漫长的安静之后。

云间宿:用吧,茶艺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