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杀人事件中,扮演着奇怪角色的无名画家——石川宏在R大附属医院做过好几次精神鉴定,最后的诊断结果是一串很长的名称——偶发性精神分裂症之突发性自我丧失症。
这种病患本身不具攻击性,不用担心病患在病发的时候会变得凶暴,并且危及他人的生命安全但是病患本身却有危险性。例如:病患病情发作时,精神状况不佳的状况下很容易发生车祸。
再往更深远一点考虑的话,病患有可能会被歹徒利用从事犯罪活动,因此这一类病患必须受到严密的保护。
风间家可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早苗有时不在石川宏身边,必须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照顾他,这一点风间欣吾也非常赞同。
至于风间欣吾本人因为涉及妻子——美树子离奇失踪案件,自然成为警方严密注意的对象,但基于美树子至今生死未卜,这个部分还存有疑点,警方当然也没有理由羁押他。
事实上,丈夫对妻子的生死感到疑惑,进而隐瞒妻子失踪事情的作法并没有抵触法律。只不过如此一来,警方当然会加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昭和三十三年八月十五日,是石川宏在R大附属医院最后一次做精神鉴定的日子,这天照例也是个滴滴答答的下雨天。
然而不管这一天天气如何,医院接待室里依旧被媒体从业人员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知道鉴定主任——石垣博士要在今天发表鉴定结果,纷纷闻讯赶来,希望取得第一手消息。
在媒体记者争相访问的攻击下,石川宏受到很大的影响,因此他决定在鉴定结果发表的同时办理出院手续,回到风间家休养。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发表鉴定结果的时间之所以订在这么晚,其实是警方和医院方面特地安排的,最主要的目的是不希望石川宏在媒体记者的追问下,身心超过负荷,影响病情。
因此警方和医院方面都希望利用古垣博士发表结果的时候,悄悄把石川宏送出医院。
此时,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石川宏的病房周边一律不准闲杂人等接近,所以从石川宏的病房一直到医院后门的走廊为止,完全看不到一个人影。
秉着知道的人越少,隐密性就越高的信念,医院内部许多工作人员都不知道石川宏要出院的事。
八点零五分,当石川宏病房的门一打开,率先走出来的是穿着便服的坂崎警官。
他迅速环视一遍走廊上的动静,然后举起一只手打暗号。
接着,在坂崎警官后身出来的是由早苗搀扶的石川宏,他们兄妹俩将雨衣领竖起来,低着头走茌走廊上。
紧跟在两人身后出来的人,不用说,正是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也是身着便装。
这一路走到医院后门都没有遇到任何人,因为新闻媒体的采访记者现在都待在对面的接待室里,认真地记录古垣博士发表的鉴定结果。
一行人从医院后门向外走,只见两辆车子已经在那里等候。
“早苗,快一点、快一点!”
坂畸警官打开前面那辆车的车门低声说着。
早苗却睁着一双大眼,不停地看着四周。
“怎么啦?早苗,动作快一点!”
“可是……”
早苗一边看着烟雨朦朦的四周,一边像要哭出来一般说:“水上先生……”
“水上先生?啊!是新闻记者水上三太,那个人怎么了?”
“他应该在这里等我们,跟我们一块儿走……”
“他或许有什么事耽搁了。没关系,我们先上车,要是被新闻记者发现可就麻烦了。你哥哥也已经上车了啊!”
坂崎警官赶紧把早苗推上车,从外面把车门关上。
“司机,那就麻烦你了。”
早苗一坐在哥哥的身旁,便焦虑不安地对司机说:“麻烦你开到芝公园附近。”
当车子缓缓启动的时候,她还不死心地把头伸到车窗外找寻水上三太的踪影。
可是,车子从医院大楼之间穿过,一直到驶离西门之前,始终不见水上三太的踪影。
早苗兄妹乘坐的这辆车上没有半个警察人员陪同,这种情形日后招致社会大众的非议。
事后回想起来,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对那位恶魔的宠儿也实在是太大意了。
当载着早苗和石川宏的车子启动之后,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和坂崎警官三人也坐上另外一辆车子。
然而车子始终停在原地不动,只有引擎在空转。
“喂,怎么回事?快点开车啊!”
坂崎警官焦急地对前面的司机说道。
“对不起,这辆车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司机不停地转动方向盘。
“等一等,引擎好像有点故障,我下车看看。”
司机跳下驾驶座的时候,金田一耕助的脸色突然大变,因为早苗和石川宏乘坐的那辆车子早就不见踪影了。
“司机、司机!”
“是!”
“刚才我们下车之后,你就一直待在车子里面吗?”
“这个……”
“你一直都在车子时面吗?”
“不,我中途曾下车去小解,你们不是说八点多出发吗?所以我就在这附近参观了一下……”
“你大约离开车子多久时间?”
“大概五分钟……或是十分钟吧!”
“请你快点检查引擎,难道是有人故意动手脚……”
“金、金田一先生。”
等等力警官和坂崎警官都将身子往驾驶座方向捱近。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人故意在我们车上动手脚?”
“没什么、没什么,这也许是我多虑了。只是刚才我们只顾着早苗兄妹,忘了注意司机,那个司机好像戴了一副很大的防尘眼镜。”
“可恶!”
这个时候,正在检查引擎的司机突然破口大骂,车上的三个人为之一惊。
“有人把车子的引擎弄坏了!”
金田一耕助听到这儿,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打在梧桐叶上的雨滴越来越猛烈,除了医院之外,四周尽是一片漆黑。
雨夜中,载着早苗和石川宏的车子究竟要开往何处?
从神田到芝区的车程大约是三、四十分钟,现在都已九点半了,却仍然不见载着早苗和石川宏的车子出现,越来越让人觉得事有蹊跷。
“这么说,他们兄妹是遭人绑架喽!”
风间欣吾说话的口气相当可怕,他瞪着一双如铜铃般的大眼,额头上也暴出一条条青筋。
在原属于有岛子爵的风间宅邸中,石川宏住的别馆便是以前管家居住的地方,虽然有些简陋,不过附有办公室和接待室。
这栋别馆位于正馆的后面,以往家丁、女仆大都在此进出。
听说以前门上还挂着有岛家事务所的木牌,现在则换成一块写着石川宏字样的小门牌。
“喂!别那么大声,万一被新闻记者听见,事情可就麻烦了。”
等等力警官面有难色地说着。
办公室和接待室的后面有三间和式房间,现在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风间欣吾所在之处便是后面那间八叠大的房间,坂崎警官则去正馆打电话。
他们三人从早苗、石川宏晚十分钟左右离开R大附属医院,在八点四十五分到达风间家。
结果一如金田一耕助所担心的,早苗兄妹乘坐的车子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在风间家。
风间欣吾雇用的女看护——川崎元子正被数名媒体记者团团围住,结结巴巴地不知该如何回答记者们的问题。
金田一耕助他们甩开媒体记者的包围,迳自来到最后面的房间,等了十到十五分钟,都不见早苗兄妹乘坐的车子回来。
到了九点左右,坂崎警官才过去正馆打电话。
当时风间欣吾在庭院的通道上和坂崎擦身而过,由他身上的西服看来,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
风间欣吾一脸不安地听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官说明石川宏和早苗离开医院前后的情形。
没一会儿工夫,发现石川宏兄妹离开医院的媒体记者纷纷蜂拥而至。
雨滴不断地打在庭院的树叶上,响起“滴答、滴答……”的刻板声音。
冒着雨前来采访的媒体记者完全没有离去的意思,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采访到石川宏或是早苗,但却从事先到达的媒体记者口中得到这对兄妹出事情了。
正因为他们察觉事有蹊跷,所以更加坚持要见石川宏或早苗一面。
坂崎警官不停地在正馆和别馆之间奔走。九点半,当他再度回到别馆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快迷成一条线了。
“警官,振作一点啊!”
“坂崎,怎么了?”
“刚才R大附属医院的建筑物里发现一名疑似司机的男子昏倒在地。”
“疑似司机的男子?”
坐在风间欣吾对面的等等力警官本能地站了起来,声音颤抖地说:“被、被杀了吗?”
“不,听说没有死,只是后脑被某种钝器打伤而不醒人事。”
“这么说,那个人才是真的司机,刚才开车载走石川宏兄妹的司机是假冒的喽?”
“应该是这样。”
坂崎警官用手背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你们……”
风间欣吾瞪大眼睛,怒叱道:“你们究竟在干什么?这么重要的人证竟然被凶手劫走!”
“风间先生。”
金田一耕助难辞其咎地说:“也难怪你会这么生气,都是我们太粗心大意了。对了,坂崎警官,警方的紧急小组……”
“我马上打电话到警政署请求支援。”
“都什么时候了,哪来得及啊!”
风间欣吾大喝一声,怒气冲冲地说:“现在才找紧急小组有什么用?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抓到凶手吗?那个凶手好比恶魔一样……不!他根本就是恶魔的宠儿!那个人杀了美树子、君代,现在还想杀害石川兄妹,可、可是……你们现在却只能站在这里束手无策。”
风间欣吾怒不可遏,整个人坐立难安,被焦虑的思绪操控着。
“风间先生。”
金田一耕助轻声叫唤风间欣吾,想缓和一下他激动的情绪。
“你说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而凶手这么做只是为了打击你。没错,从夫人和保坂君代的情形来看,你这么说很合理,可是如果凶手杀了石川兄妹,对你来说会有什么损失吗?”
风间欣吾瞪大眼睛看着金田一耕助说道:“这个……这个……石川宏是这个事件中最重要的证人,凶手绑架证人……而且说不定会杀了他们,绑架最重要的证人或是杀掉证人,都是凶手为了自身的安全才出此下策。但是,还有一点……”
“哪一点?”
“那个恶魔的宠儿说不定在思考下一个目标是谁,在君代牺牲之后,或许凶手准备将触角伸向下一个目标。”
“你发现到什么征兆吗?”
“征兆?”
风间欣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看了看金田一耕助,才开口说:“妙子和益枝都担心自己会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因此两人都准备离开我,她们甚至想跟我分手。这是弱势动物的本能,即将成为牺牲者的人最清楚自身的安危。这个恶魔的宠儿使用最卑劣的手段抢走我身边的女人,他想给我一个迎头痛击!”
等等力警官和坂崎警官互看对方一一眼,然后一起向前捱近风间欣吾。
“风间先生,你有没有怀疑什么人可能是恶魔的宠儿?”
“我不知道,有可能是望月种子,也有可能是有岛忠弘,但是这两个人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过……”
“不过什么?”
“他们两个人如果联合起来,再加上黑田龟吉这个奇怪的男人,就很难说会不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了,只要他们三人同心的话……”
风间欣吾的眼里流露出一抹不可轻忽的狡猾神色,坂崎警官立刻出口反击道:“嗯,我们会好好研究这个可能性。风间先生,我想请教你一件事,从你外出到回来差不多是九点钟,但是我刚才打电话到丸内总公司的时候,你的职员说你五点半左右就离开了……而且你是徒步离开,不是乘私人轿车。这段时间内,请问你在什么地方?”
一听到这个问题,风间欣吾的表情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我刚才去了趟芝白金的白金会馆。”
“啊!那是汤浅朱实小姐住的公寓。”
金田一耕助在一旁加以解释。
“原来如此。”
“汤浅小
姐也跟你在一起吗?”
“朱实没有回来。”
“你说她没有回来是什么意思?”
风间欣吾目光深沉地看着金田一耕助说:“金田一先生,刚才我已经说过妙子和益枝都怕我,她们全都避开我,不跟我见面,就算我打电话给她们,她们也不接。今天晚上我打电话到东洋剧场,朱实说七点到八点这段时间她有空,希望我直接去她的公寓等她,到了六点半,我就去朱实的公寓找她,可是她一直没有回来。”
“你有打电话到东洋剧场问问看吗?”
“有,而且还打了三通。因为前两通都没接通,所以八点半的时候,我又打了一通电话到朱买家,这回好不容易才找到朱实,她却说今天晚上不方便,加上又有石川兄妹的事,所以我就放弃了。结果我一回来,就听到这个意外事件。”
风间欣吾眼中发狂的神色已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放松心情的神采。
金田一耕助这才明白,这个男人目前的心理状态就像是堆得高高的积木一般,极度缺乏安全感。现在的他有如惊弓之鸟,是不是因为他目前性生活没有办法得到满足的缘故呢?
他除了拥有一个太太之外,还拥有四位情妇,这样才能满足他旺盛的性欲。
但是,这种满足会不会因为这次事件而彻底瓦解呢?存在他体内无处发泄的过人精力,会不会像火山即将爆发一般,急于寻求泻泄的管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旦火山爆发,积压已久的能量向外喷出的话,可能会带来不小的伤害。
“风间先生。”
金田一耕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些,以免激怒他不稳定的情绪。
“汤浅小姐现在应该知道你和夫人,以及她目前名义上的先生——有岛忠弘以前的三角关系吧?”
“她当然知道,报纸上不是已经报导得非常详尽吗?”
“那么汤浅小姐对这件事有什么表示吗?”
“她只是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
“有岛先生知道你和汤浅小姐之间的关系吗?”
“这件事我目前还不清楚,就连朱实也不清楚有岛忠弘知不知道这件事,朱实只是说他跟以前不太一样,要我小心一点。”
坂崎警官听完金田一耕助与风间欣吾之间的问答,想把话题拉回原来的问题上,于是从旁插嘴问道:“风间先生,今天晚上有谁可以证明你在白金会馆?或是有什么人可以证明你今天晚上去过白金会馆?”
风间欣吾一听,眼中再度升起两族怒火,但旋即又苦笑着说:“警官,真是不好意思,为了顾及朱实的名声,所以我每次去她那里的时候,都是尽量避开别人的耳目,就连我自己的私人座车都不用呢!哈哈哈……”
他最后这几声干笑听起来十分悲戚,令在场众人觉得有些寒意。
“金田一先生。”
风间欣吾皱着眉头说:“你们为什么还坐在这里发呆?难道你们不打算去寻找载走石川兄妹那辆车的下落?”
“风间先生,答案非常简单……”
金田一耕助微笑着说:“我正在等那个男人来这里。”
“咦?”
不只是风间欣吾讶异,就连等等力警官和坂崎警官也大吃一椋。
因为金田一耕助话声甫落,便有一个男人拖着蹒跚的脚步走进来。
来人正是水上三太,而且他的头上还裹着白色绷带。
第二天早上——八月十六日天稍亮的时候,百川宏遭人绑架的事已经成为事实,只有早苗在上野公园内被人发现。
早苗也跟石川宏一样,被人注射吗啡,不过她的药量不像石川宏那么重,只够让她暂时丧失心志,迷迷糊糊地昏睡。
清晨五点时,早苗一个人站在薄雾笼罩的东京市区,那时候雨已经停了。
她一被人发现,立刻被送迸警局,受到警方的严密保护,还将她送进医院治疗。
早上八点左右,早苗被人寻获的事立刻传到警政署,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连忙从警政署赶往医院。
由于她的精神状态尚未恢复到可以接受侦讯的情况,所以侦讯工作必须至当天傍晚才能进行。
“她是因为被注射药物而昏睡,然后被人丢在某个屋格下,虽然雨衣上都是泥土,不过幸好没有被雨淋湿。”
在一旁加以说明的是上野地区的搜查主任——橘警官。
“真是危险!这么漂亮的小姐深夜一个人待在上野这种地方,要是被坏人看上的话,一定会被他们当成玩弄的对象。”
发现早苗行踪的中西刑警皱着眉头说着。
“有没有什么线索?”
金田一耕助细心地问道。
“目前还没有。”
橘警官叹了一口气说:“还好她被凶手丢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凶手可能不希望她太早被人发现吧!她被凶手注射药物,最快也要两、三个钟头才会清醒,要是在她神志不清这段期间内四处游荡,可就危险了!真是让人为她捏一把冷汗。”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赶到Y医院的时候,早苗因服下镇静剂而躺在病床上休息。
院长说早苗一觉醒来之后,神志立即恢复正常,只不过必须到傍晚她才会完全清醒过来。
听了院长的话,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连忙赶回警政署处理事务。
到了中午,警方大致推测出石川宏遭人绑架的经过情形。
昨天早苗在芝区拦了一辆计程车,打算去医院接石川宏出院,那位司机名叫河合善太,是芝计程车行的司机。
他载早苗到R大附属医院是七点钟左右,并且应早苗的要求,愿意在医院后门等到八点多。
七点半的时候,有一个戴着大形防尘眼镜的男子来到计程车旁,由于当时四周的光线不太明亮,司机河合善太对那个男子的印象仅只于此。
那名男子借故问路,让河合善太不知不觉地下了车,然后男子突然从后面重击河合善太的头部,使他当场不醒人事。
等到河合善太清醒过来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因此当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和坂崎警官到医院后门搭车的时候,早苗那辆车上的司机早就换人了。
那辆计程车于八月十六日上午十点左右,被人发现丢弃在神宫外苑美术馆的前面,车上当然没有半个人影。
至于东都日报的记者水上三太的供述如下昨天他和早苗约定八点左右在R大附属医院精神科大楼的后门会合,因此他在七点半便离开位于有乐町的报社,不巧的是,那时报社的采访车刚好都开出去了。
水上三太便决定随便拦一辆计程车,可是在东都日报附近拦车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便步行到崛端。
那一带的大楼之间有许多捷径可以通到堀端,正当他走在大楼与大楼之间的通道时,不料竟和司机河合善太的遭遇一样,后脑被人猛力一击便不醒人事了。
对于水上三太的供述,具有多年办案经验的新井刑警并不相信。
“最近都流行这一招吗?直接在后脑上给人一击……”
新井刑警笑着调侃道。
水上三太说这一击让他失去知觉,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没有人注意的大楼中庭一角,当时已经是八点半了。
因此他急忙赶去最近一家医院挂号,然后再赶到风间家,他只记得袭击他的是一个穿着雨衣的人,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调查过位于有乐町的原田医院,院方说水上三太确实是在昨天晚上九点左右到医院就诊,而且后脑部有严重的殴伤。”
这是西井刑警的证词。
这里是警政署的第五调查室,负责爱的花束会馆杀人事件的坂崎警官也在这儿,他们利用早苗清醒之前的空档举行调查会议。
金田一耕助在一旁听着,他的眼神看起来好象还没睡醒。
“如果说水上三太的供述正确的话,就和石川宏的供述相吻合……”
坂崎警官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水上被袭击的时间几乎和司机河合善太遇袭的时间一致。这么说,应该有两个雨男喽!这不就和石川宏之前的供述——有两个穿雨衣的男人的说法一致吗?”
“警官。”
新井刑警依然固执己见地说:“我认为还是要多注意那个叫水上三太的新闻记者。”
“新井,你觉得水上三太有什么问题吗?”
针对等等力警官的询问,新井刑警答道:“不……我不是说那个人是凶手,只是觉得他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你是指哪一方面?”
“我在想,那个人可能掌握有关望月种子和黑田龟吉两人之间的秘密。他只要一有空就会盯上望月蜡像馆,就好比大前天的傍晚,黑田龟吉一走进蜡像馆,躲在暗处的水上三太也悄悄地跟在黑田龟吉的身后溜进去,只是他没想到那是望月种子和黑田龟吉设下的计谋。”
“计谋?”
“望月种子和黑田龟吉察觉近来有人在跟踪他们,他们想查明究竟是谁在搞鬼。于是黑田龟吉故意潜入蜡像馆,而水上三太并不知道望月种子正从蜡像馆的二楼观察下面的情形,于是也悄悄地跟着潜进去。就在这时,望月种子从二楼伸出一把猎枪,并高喊道:‘小偷,不准动!把手举起来!’我当场吓了一跳,水上三太更是吓破胆了。”
“水上三太被人用枪瞄准?”
金田一耕助吃惊地问道。
如果这是真话,那么这可是水上三太第二次受制于望月种子了。
“是啊!水上三太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处于对方的射程范围内。总之,对方也不是好惹的,就在水上三太像惊弓之鸟般站立不动的时候,黑田龟吉便转身抓住他。后来我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才知道水上三太最近一直在跟踪他们。正当他们吵成一团的时候,我适时出面摆平这场骚动。”
“望月种子和黑田龟吉昨天晚上没事吧?”
“这就是我要调查的地方。”
西井刑警将双手撑在桌上。
“他们两人说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没有离开过蜡像馆一步,可是没有人证明这一点,因为那附近根本没有半户人家。”
“望月种子和黑田龟吉这两个人之中谁会开车?”
“听说望月种子会开车,她在战前就取得驾照。”
“如果有两个雨男,就必须严加注意这两个人。”
等等力警官一脸严肃地喃喃自语着。
究竟是不是有两个雨男?等早苗清醒之后就可以知道了。
当天下午四点,早苗在Y医院的病房清醒过来,她对负责侦讯的警员做了以下的供述——“我们从西侧门口离开医院的时候,因为车子朝反方向行驶,我觉得有点奇怪,但司机回答说害怕被新闻记者包围,所以故意往这个方向走,后面的警车也知道我们走的路线。我觉得司机说的有理,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这样,车子绕过不忍池,进入上野公园。司机在动物园旁边停下来,我问他为什么停在那里,他说要在那边等随后开来的警车。事实上,司机在说谎,他们根本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不一会儿,一个埋伏在附近,穿雨衣、戴墨镜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枪从黑暗中跳出来……”
早苗一边哭,一边说穿雨衣的男人和司机两人抓住她的左手注射一针。
在发生石川宏遭人绑架的事件之后,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人们都在猜测石川宏是否已经遇害,静观这个事件的后续发展,可是一直没有具体的结果出现。
一个礼拜……两个礼拜过去了,日历上的日期已经堂堂迸人九月。在九月上旬的时候,人们又再一次坠入恐怖的深渊里。
那是九月四日,天还没亮时发生的事。
不太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只知道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一个女人躺在床上。
那个女人是风间欣吾的情妇——宫武益枝,她身体的曲线在昏暗灯光下毫不隐藏地显露出来,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羞愧。
宫武益枝的下半身如同蛇一般扭曲着,再加上双唇微张,呼吸急促,这说明宫武益枝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不知道跟哪个男人一夜风流呢!
如今仍躺在床上的宫武益枝,正陶醉在一夜风流后的余韵中。
究竟是谁让宫武益枝如此沉醉呢?难道是她的情人——风间欣吾?
不、不!那个人不是风间欣吾,风间欣吾在爱抚情人的时候,应该不会使用春药才对。
现在躺在床上的宫武益枝正是因为春药的强烈作用,才会陷入如此忘情的地步。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衣服摩擦声传来,床上的女人睁开眼睛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兵见枕边一座
立式大台灯后面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刚刚才离开宫武益枝的身体,悄悄地整装。他一边整装,一边目光残酷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躯体。
男人穿戴上长雨衣、雨帽,围上护颈布,并小心翼翼地戴上墨镜后,重新回到床上抱住全身赤裸的宫武益枝。
宫武益枝一被男人抱住,便无精打采地睁开双眼、双唇微后,从下面伸出双手搂住男人的脖子说:“抱我……再抱我一次……”
宫武益枝发出呢喃的声音。
然而,男人搂的不是宫武益枝的纤腰。
只见他那双戴着黑手套的手慢慢掐住宫武益枝的脖子,一点一点地加重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