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剑清点完资产,又将地下的藏宝阁锁好,长舒一口气。虽然师父说他可以逐步过渡,慢慢适应山上生活,但他为跟过去分割干净,早就将一切打理好,只等利落地上山。
李天剑收拾完行李,望着小蜈蚣出神,思考该如何把它带走。他可以确定泡酒的小蜈蚣能带走,但活着的会不会被扣,实在有点难说?
二少爷正想查查蜈蚣如何托运,突然听到一旁的声音。管家汇报道:“二少爷,剩下的应援周边已经寄往峨眉……”
管家目露无奈,忧心忡忡道:“您真得要上山吗?”
“当然。”李天剑果断地答道,他瞟到管家的神情,又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管家迟疑片刻,坦白道:“您好像一直急于摆脱周围人。”他至今记得,二少爷听到“斩断尘缘”时,简直欣喜若狂。
李天剑撞上对方稍显落寞的眼神,他沉默良久,缓缓道:“我会给你留一笔退休金,应该足够轻松地生活,我上山以后,你可以回李家,也可以直接走……”
“虽然是李恒翘派你过来,但我知道你多年来费心了。”李天剑说完,便有点别扭地将头转开,像是不适应此种场景。他早知道管家是李恒翘的眼线,但对方对自己的关心并无作假,算得上尽忠职守。
管家闻言一愣,他又见李天剑率先将视线转开,承诺道:“我哪里都不去,会一直在别墅里等二少爷回来。”
李天剑嘴硬地嘀咕:“随便你,有本事等一百年……”
管家看着李天剑拿好行李和小蜈蚣,像是目送获得自由的雏鹰离巢。他将李天剑送上车,郑重道:“二少爷,一路顺风,再见。”
李天剑像是读懂对方的潜台词,他自然地应道:“再见,再也不见。”
悬崖上展翅的鹰不会再回头,更何况是渴望自由太久的他。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别墅,管家的视线追随着车影,轻轻地叹息一声。二少爷看上去暴躁任性,实际却心似明镜,他早给别墅里的人各自备好后路,是真的想斩断所有联系。
管家心想,决绝的道别或许更符合二少爷的性格,毕竟对方看似孱弱的身躯里,藏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管家正在感慨,突然看到黑色的轿车掉头回来,李天剑开门下车,再次出现在别墅的门口。
管家:“?”等等,不是说好再也不见?这还没两分钟??
李天剑烦恼地摸了摸头发,皱眉道:“我理完发再走,匆忙间差点忘了……”师父喜欢精神的发型,他上车后才想起来。
管家望着超快打脸却不自知的二少爷:“……”
管家:“……好的,您稍等片刻。”
管家在内心吐槽:这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法离家两分钟,居然还嚷着要上山!?
机场贵宾室内,楚瑞清提着小箱子进屋,跟李天剑会合。她看到徒弟一愣,随即道:“你最近剪头发了?”
李天剑没想到师父第一句就提发型,他颇感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嗯……”
李天剑刚剪完发时,面对镜中的自己实际非常别扭,他觉得新发型使五官过于清晰,让他很没安全感。
李天剑过去头发偏长,加上他身体不佳,便有种暮气沉沉的压抑感,让人觉得阴郁脆弱。他如今将额发三七偏分,露出光洁的额头,一扫过往郁气,便显眉目如画,双眼深而明澈,像是八十年代的港星,又添几分世家公子的矜贵。
楚瑞清观摩一番,她微微点头,给出认可的评价:“挺好看。”唯一的问题,就是徒弟好像还不太习惯,他一直低头垂眸、躲躲闪闪。
二少爷获得师父肯定,顿时遗忘路上的不适感,他只感觉内心炸开绚烂的烟花,快开心到飞起!
李天剑强作镇定,努力不要变成尖叫鸡,闷声道:“谢、谢谢师父……”
楚瑞清看着语无伦次的徒弟:“?”
楚瑞清:“不客气,也不是我剪的,该谢发型师。”
李天剑:“……”
两人候机期间,李天剑思及师父身份,建议道:“师父,我们这回走vip通道吧?”
如果楚瑞清是独自出行,她可以走普通通道,但李天剑现在同行,便不太合适。楚瑞清又没带其他工作人员,李天剑实在过于突兀。
楚瑞清点了点头,她并不太了解这些,索性让徒弟安排。两人降落后,顺利地从vip通道离开,成功让蹲守在机场的粉丝们落空。
蛋蛋:楚老师难道走vip啦!?
蛋蛋:我靠不可能,她连微博都不会用,怎么会知道vip!?
呱唧:公司弄的吧……
蛋蛋:vip通道那么贵,公司要如此重视楚老师,我怕是做梦能笑醒!
罪魁祸首李天剑看着群内炮姐们直播崩溃,他深藏功与名地关掉群聊,开始查询峨眉山旅游攻略。
两人奔波一天,终于赶赴峨眉山脚下,李天剑好奇道:“师父,云岭阁在哪呢?”
李天剑快把纸质地图翻烂,都没发现云岭阁的位置,而且电子导航上竟也没有。
楚瑞清平静道:“我们先坐车上山,不然行李太麻烦。”
雷洞坪停车场内,李天剑结束漫长的车程,从大巴车下来。他望着拥挤的停车场,听到旁边嘈杂的叫卖声,一时满头雾水、晕头转向,觉得此地跟想象中的师门不太一样。
举着旗帜的女导游带着浩浩荡荡的老年旅行团,她用着老旧的扬声器喊道:“大家都别掉队……”
街边的摊贩正大声推销:“大衣租赁!山上很凉,现场出租棉服!”
李天剑虽然以前身体差,但也有过旅行,曾在海外小岛上静养。但他从没来过如此商业且世俗的旅游景点,恨不得放眼望去全是人,街边小店里也尽是些劣等玩具、粗制零食。
二少爷:莫非学剑还要先接地气?但这里未免地气太重??
楚瑞清看着傻愣在原地的徒弟,开口道:“走吧。”
李天剑懵懂地拉着箱子,赶忙追上楚瑞清,生怕被人挤散。
楚瑞清没有带他直接上山,而是向着安静处走去,直至抵达杳无人烟的料峭山壁。断崖之下,覆盖着浓密的绿林,山间纯白的云雾四起,犹如半遮半掩的轻纱。
李天剑发觉走到死胡同,疑惑道:“师父要做什么?”
楚瑞清左右看看:“找猴。”
李天剑:“?”
山壁边四下无人,只听扑棱棱一声,旁边一根伸出的树枝摇曳,像是有重物落在枝头。小猴从绿叶中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两人。片刻后,它便纵身跳回树丛中,转瞬消失踪影。
李天剑提醒道:“它跑了。”
楚瑞清:“它去叫人了。”
李天剑闻言一愣,他本以为门内是以猴传信,没过多久才明白师父口中的“叫人”。峭壁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整齐紧密的猴群从林中涌出,各自分散跳上枝头。猴群之庞大,让人觉得全峨眉的猴恨不得都聚集此处。
李天剑望着眼前的猴海目瞪口呆,这哪里是叫人,明明是叫猴!
不远处,身背纸剑的猴王在众猴簇拥中登场,它的体型格外显眼,遥遥地朝楚瑞清招手。
楚瑞清介绍道:“这是你二师叔。”
李天剑望着小弟众多的二师叔,他强压内心的震惊,礼貌道:“二师叔好……”
猴王并未寒暄多言(因为也不会),它直接向猴群下令,便见大猴们跳上峭壁,向着两人伸出手。
这些大猴远比旁边的猴身体壮硕,估计是猴王心腹。李天剑面露踌躇:“……什么意思?”
楚瑞清将手中的小箱子递给身边的大猴,解释道:“你让它们把行李搬回门里,不然带着御剑太麻烦。”
李天剑试探道:“所以二师叔是专程来接我们?”
楚瑞清点头,似乎习以为常。
李天剑感到不可思议:“这么贴心……”
虽然看眼前的架势,二师叔更像是社会大佬要带头打群架,阵仗还挺大。
大猴们合力拿好行李,便纵身翻下峭壁,稳稳地落在枝干上。李天剑眼看着猴群驮着自己的行李箱,宛如退潮般离开。猴王看了看两人,同样转身跳下树,撤离李天剑的视线。
李天剑目睹神奇的景象,久久无法回神,惊道:“师父,猴群不是只有一位猴王?其他公猴挑战失败就要离开族群?”
按道理,族群中最强壮的公猴会一决胜负,胜利者成为猴王,战败者就要狼狈离开。然而,刚才帮忙拿箱子的大猴们显然是公猴,完全不符合传统猴群理念。
楚瑞清握着纸剑,检查周围有无遗漏之物,答道:“输得太多就会习惯,二师弟也没打算赶走它们。”
二少爷心道,二师叔做得也对,毕竟壮劳力都跑掉,现在没猴搬行李。
李天剑又问道:“师父,二师叔叫什么?”
楚瑞清御起纸剑,理所当然道,“它就叫猴。”
李天剑:“???”
李天剑:“那名字呢?直呼猴好像不太礼貌……”
楚瑞清:“名字就是猴,你叫它猴师叔,它会应你的。”
李天剑:“……”
李天剑心想,二师叔的名字未免太敷衍,居然连猕猴、金丝猴等种类都不分!?
山间烟雾骤起,楚瑞清抓准时机,带着李天剑御剑升空。纸剑刚刚立稳,便载着两人坠入云海,向着远山深处飞去。
李天剑感觉凉凉的山风扑面而来,望着远方白茫茫的景象,突然想起身在帝都的梁局。他忙问道:“师父,可以在这里御剑吗?”
楚瑞清:“可以。”
李天剑刚松一口气,便听她补充道:“只要不被人看到。”
李天剑:“……”听上去类似的事情做过很多?
落日余晖,云海翻滚,眼前的美景壮阔浩瀚。李天剑吸入沁人心脾的山间空气,感觉自己距离峨眉山主峰越来越远。他徜徉于云雾之中,仿佛置身仙境,只见眼前的白雾破开。深山密林间露出一处古建筑,原来云岭阁在侧峰之中。
云岭阁门前的石阶上,小贝正朝着两人兴奋招手,喊道:“大师姐!”
两人从飞剑上平稳落地,楚瑞清刚介绍完,小贝便热情地看向李天剑:“这就是师侄吧!”
李天剑望着年纪不大的小贝,总觉得对方眼神莫名慈祥,低声道:“四师叔好。”
小贝看到刚入门的小小猴开心异常,她张罗道:“我们先去吃饭吧,二师兄还没回来呢。”
二师兄由于饮食习惯,向来不跟其他人一起用饭,三人便先行用餐。李天剑跟着师父穿过幽深的古径,一睹云岭阁内的景象。石阶两侧遍布青苔,但台阶上打扫得相当干净,仰头望去便是一座翘檐红漆的牌楼,上书“云岭阁”。
阁内雅静,陈设布置偏向道家,屋外被竹林包围,身处其中只觉凉爽。小贝泡完茶,就跑回厨房端饭菜,留下淡定喝茶的楚瑞清和略感局促的李天剑。木桌上只摆放着碗筷和茶壶,正餐还没有上来。
李天剑初来乍到,还有点紧张,喝了口茶水压压惊。茶水刚一入口,他便眉头微凝,诧异地摩挲起茶杯,却发觉更为奇怪的事情。李天剑把玩过各类古董,老物件一入手,便知有没有。
楚瑞清看徒弟突然忙碌起来,他左摸摸茶杯,右摸摸饭碗,像是在认真钻研。她不禁面露疑惑,问道:“怎么?”
李天剑震惊道:“师父,这碗是宋朝的!它从哪来的?”他们居然要用古董吃饭,幸好他及时发现,差点暴殄天物!
楚瑞清镇定道:“你师祖好早以前上街买的,我入门时就有。”
李天剑了然地点头:“哦,那年代是久远……”
李天剑想了想,又感到一丝微妙的不对,数学题明显对不上。人的寿命最多百年,师祖是师父的师父,师祖怎么能在街上买碗?难道是宋代的街!?
二少爷:这要是师祖祖祖祖祖祖传下来可信,怎么也不能是师祖啊?
李天剑想起楚瑞清和阚和曾聊起“十四年抗战”,他脱险后便淡忘此事,现在却突然惊觉自己对师门的认知似乎有所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