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说“星光大殿”是个大约四叠半的洞穴,它是由花岗岩龟裂形成的空间,所以洞穴里都是直线的线条,而洞壁、地面和洞顶的倾斜角度都相当大。洞顶上的云母石就像天上的星星眨呀眨的,看起美极了。
越智龙平看了一眼金田一耕助从地上捡起来的丧章说:
“金田一先生,这么看来,真帆真的来过这里喽?”
“也只能这么推测了。我想,她说不定是经由这里进入红莲洞中,却在黑暗中迷路而走不出来。”
“经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曾听过一则关于红莲洞的传说……听说红莲洞里面相当复杂,一旦走进去就很容易迷失方向。”
“嗯,所以真帆一定是在里面迷路了,我们还是快点寻找入口吧!”
两人静静地在洞穴里倾听,试图找寻入口,不过找了好久,他们仍旧只听到雨声。
“越智先生,要是现在挖墓的人发现我不见了,说不定会追到这里来呢!所以我们一定要在他们赶来之前找到红莲洞的入口。”
越智龙平立刻点点头,更加努力地寻找着。
此刻金田一耕助非常紧张,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急速跳动着。
“咦?越智先生,请你帮我拿一下手电筒,照向这里。”
“金田一先生,怎么了?”
“你看一下这个。”
金田一耕助指给越智龙平看的地方是洞穴后面墙壁的中央。
虽然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壁面上没有什么异样,但是金田一耕助队开襟外套里拿出一个打火机,沿着龟裂处伸过去,到了距离壁面五十公分左右的水平龟裂处,火焰却突然变得很旺盛。
“金田一先生!”
越智龙平手中的手电筒因身体不由自主地痉孪而晃动了一下。
“看来这里的空气是对流的,我们再仔细检查一下。”
金田一耕助手拿打火机沿着龟裂处走,最后找到一个略呈拱形的裂缝。
“金田一先生,难道这里就是入口?”
越智龙平声音沙哑地问道。
在手电筒灯光的照映下,他的脸部由于过度紧张而紧绷着,眼里像是随时会冒出火焰一般。
“应该是吧!我们来推推看,既然像真帆这样柔弱的女孩子都可以打得开,应该不会很重才对。”
不过想像与事实之间毕竟有一段差距。他们两人努力了一会儿,矗立在眼前的壁面依旧纹丝不动。
“越智先生,这扇门还真重呢!真帆是怎么打开的?”
“我也不明白。”
越智龙平用肩膀顶住那面花岗岩石壁,金田一耕助则用双手使劲推着,好不容易石壁才微微向右后方移动一些。
两人喘了一口气之后,又继续往前推动。
最后,这扇花岗岩石门被他们两人打开了,一道冷风从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扑过来。
金田一耕助不由得打了两、三个冷颤。
“哦,好冷呀!”
金田一耕助今天只穿了一件开襟外套。
“金田一先生,你还好吧?”
“还好。对了,越智先生,你看一下这里。”
金田一耕助从越智龙平手中拿回手电筒,照一下洞穴的内侧,只见那里比“星光大殿”的地面低了五公分左右,不过花岗岩地面非常平坦,周围还有一个四分之一圆的沟槽,一看就知道是人工挖掘出来的。
金田一耕助趴在地面上,伸手触摸花岗岩石门的下面。
“越智先生,你摸摸看,这扇门的下面好像装了三个金属制的小轮子呢!”
越智龙平依言伸手一摸,果然如金田一耕助所说,不禁一脸惊愕地问道:
“这装置是谁做的?”
“嗯,有人发现这面墙壁会动,而且还知道红莲洞就在里面……只是这扇石门并不是那么容易打开,所以那个人才会在这扇门的下面装了三个金属制的小轮子,以便能轻易打开这扇门。越智先生,我们进去看看吧!”
“嗯。”
越智龙平回答的语气十分坚定。
于是两人用手电筒照了照洞穴内部,只见岩石后面有一个纵向下陷的凹洞,凹洞深约两公尺,大到足以吞噬一个人。
金田一耕助和越智龙平不禁面面相觑。
“越智先生,我们要怎么处置这扇门呢?就这么开着?还是先把它关起来?”
“当然应该把它关起来呀!如果就这么开着,说不定会被人发现。”
“好的。”
(关上这扇石门不费什么力气,可是,真帆究竟是怎么打开它的?)
金田一耕助感到百思不解。
“金田一先生,我先下去喽!”
越智龙平指着纵向下陷的凹洞说。
“好,我先在上面用手电筒帮你照着。”
“麻烦你了。”
越智龙平先将手上的黑色包包扔下去,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攀着崖壁一步一步往下走。
很快的,凹洞下面传来越智龙平的声音:
“喂!”
“越智先生,你怎么啦?”
“没什么,请等一下。”
越智龙平用手电筒检查一下先前攀爬下来的岸壁之后,又说:
“金田一先生,你也快点下来,这里不太难走。”
“好的,我这就下来。”
如同越智龙平扔下黑色包包一样,金田一耕助先将开襟外套脱下来朝洞穴扔下去,然后攀着崖壁往下走。
唯一麻烦的是,金田一耕助身上的和服实在非常碍手碍脚,等他好不容易到达地面时,身上的和服早就被崖壁刮破两、三个洞了。
“金田一先生,你看这个。”
“那是什么?”
“挂在崖壁上的一块布条……难道是真帆身上穿的水手服吗?”
越智龙平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金田一耕助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水手服的一角。
“嗯,的确是真帆的衣服。”
刹那间,金田一耕助的喉咙像是被东西哽住似的。
在手申筒灯光的照射下,他们彼此互看一眼,眼眸中霎时布满阴影。
“由此看来,真帆果真潜进这个洞穴了。”
“可是越智先生,有一点我始终不明白。”
“关于什么呢?”
“根据我的推测,真帆以前应该不知道这里有一个洞穴才对,她顶多知道‘星光大殿’的事而已。”
“应该是吧!”
“那么……会不然是因为最近发生的这些案件,她才开始对这个地方感到怀疑,因此昨天趁大家忙着下葬的时候,一个人偷偷跑到这里来,而且在她来到这里的途中,都没有被待在神社里的警员和媒体记者看见?”
“有可能。她只要从神社后面的石阶往下走,就可以来到拜祭五轮塔的壁笼旁边了。”
“嗯,即使真帆潜入‘星光大殿’,她又是怎么发现那扇石门的呢?就算她非常幸运地发现那里有一扇石门,像她这样一位柔弱女子,又如何能打开石门?”
“这……金田一先生,你的意思是有人带真帆来这里?”
“不,我担心的是,真帆会不会掉入对方的圈套里而不自知。”
“你说的圈套是……”
“我想,真帆来这里的时候,石门说不定就是开着的,目的就是想引诱别人掉入圈套里,不过……”
“不过什么?”
“打开这扇石门的人想引诱的对象,说不定不是真帆,也不是我,而是你!这个人早就知道你将和我进入这个洞穴里探查,因此事先把门打开,没想到却被真帆抢先一步进入洞穴里,还把洞穴的人口关了起来。”
“那么……金田一先生,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情况?难道我们就比打道回府?”
“不,我们不可以这么做。既然真帆人在这里,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救她出去。”
“可是对方是故意引诱我们进洞,就有可能会在洞穴中袭击我们,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处境不是十分危险吗?更何况对方相当了解洞穴里的地形,而我们两个却对洞穴一无所悉!”
“是呀!要是我能早一步想到这点就好了。”
金田一耕助此时显得非常懊恼。
“没关系,金田一先生……”
越智龙平微微一笑,说道:
“我并不是胆小之辈,事实上,在答应带你进来这里之前,我就明白自己肯定会经历一场冒险,所以你看,我还准备了这个东西。”
只见越智龙平从黑色皮衣的内袋中取出一把小型手枪。
“虽然带着武器未必安全,但是既然要潜入危险的洞穴里,我们包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不过你放心,非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轻易干枪的。”
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下,金田一耕助也只能苦笑以对。
越智龙平把小型手枪收进衣服的内袋后,便弯身打开刚才扔下来的那个袋子,并从里面拿出一根棍子,棍子上还缠着许多白线。
“这是什么东西?”
“小时候我就听说这里面的通道非常复杂,为了不在里面迷路,我特别跟建筑工地借来这样东西。”
接着,越智龙平从袋子里取出一把榔头,将木棍敲进崖壁的一角,然后抓起白线的一端,木棍随即发出哗哗的声响,不一会儿,白线被拉出数公尺来。
“金田一先生,我们走吧!只要抓着这根白线,就不必担心会迷路。”
金田一耕助没料到越智龙平竟设想得这么周到,不禁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这样,两人一起走进未知的黑暗世界……
这个洞穴是由花岗岩的断层与断层之间许多尖锐的缝隙形成的,因此有的地方可以让两个人并肩通过,有的地方却又窄得只能让一个人爬过去:更奇妙的是,有些地方还会岔成两条小路,令人摸不清该往哪里走才好。
面对这么复杂的地形,他们唯一可以依赖的就是越智龙平事先准备好的白线。
若是没有这条白线,他们两人一定会在洞穴里迷失方向。
“这里的地形真的相当复杂呢!”
金田一耕助喃喃自语道。
“是呀!简直超乎我的想像,不过我还是抱着希望。”
“什么意思?”
“虽然现在我们的四周漆黑一片,但是你看那里……”
越智龙平指着红莲洞的入口,继续说:
“那个人既然在入口的石门上装设那种机关,就表示他应该时常来这里;如果他常常进入这个洞穴,我相信这里的地形不至于太复杂或危险,只要我们能够沉住气,相信一定能找到目的地。”
闻言,金田一耕助的心中顿时涌现莫大的勇气。
(或许正因为越智龙平天性乐观,才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闯出今天这番成就,实在教人不得不佩服。)
“不管怎么说,这个洞穴还真是相当宽广呢!我们已经进来很长一段时间了,却还没有走到它的尽头。”
“金田一先生,我希望这个洞穴越大越好,要是真像传说中那样,这里还接到下面的水莲洞的话,不知该有多好。”
“为什么?”
“因为等这些事件结束之后,这里就可以发展成绝佳的观光胜地。”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你还在想怎么赚钱啊!”
“当然,你一定会认为我是个眼里只有钱的男人吧!哈哈……”
愈往前走,越智龙平的胆子就愈大,态度也愈稳健。
当他捧腹大笑的时候,整得洞穴里都是他的回音。
越智龙平一边笑,一边用榔头敲了敲四周的墙壁和洞顶。
“你看,这个洞穴全是山花岗岩组成,不会有崩塌的危险,对进来参观的游客而言很安全。”
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禁问道。
“金田一先生,你会不会觉得很冷?里面的气温好像下降了不少。”
“是啊!跟入口处的‘星光大殿’相比,这里更接近地心,所以从刚才起,我就感到冷得不得了。”
“八寒地狱的第七层叫做‘红莲地狱’,我想‘红莲洞’的名称就是由此而来,意思是指洞里相当寒冷吧!”
正如越智龙平所说,愈潜入地底,温度就降得愈快,金田一耕助和越智龙平鸡皮疙瘩直起,嘴唇也变成紫色,两人呼出的气息都冻成白雾。
“不知道真帆怎么样了?她大概迷路了,加上这里的气温这么夭,说不定会冻死在这里。”
“是啊!只穿一件水手服,一定会感到相当寒冷,何况她先前又只吃了一顿中餐……”
金田一耕助摇头
叹息道。
“一顿晚餐没吃还不至于会饿死人,金田一先生,我们叫叫看有没有人会回应。”
“嗯,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外面应该听不见我们的声音,你就放心地大叫吧!”
“好的。”
于是越智龙平深吸一口气,对着漆黑的前方大叫一声:
“真帆!”
这个肺活量十足的喊叫声传出去之后,只听见洞里传回两、三次回音,但仍没有听见真帆的求救声。
越智龙平不死心,继续向前走了两、三步,再次放声大叫道:
“真帆,你在什么地方,如果你在洞里的话,就快点回我们一声啊!真帆!真帆……”
他一边呼喊真帆的名字,一边在黑暗中继续前进。
过了半晌,远处终于传来一声微弱的回应:
“救命啊……”
这是年轻女孩所发出的声音。
“是真帆!”
金田一耕助和越智龙平面面相觑,心中感到无限的鼓舞。
越智龙平又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叫道:
“真帆,你在什么地方?”
这是多么愚蠢的问题啊!真帆现在怎么会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呢?
因此,远处传来的声音依旧只是微弱的声音:
“救命啊……”
“真帆!”
“救命啊……”
“真帆!”
金田一耕助和越智龙平只好藉着声音来辨别方向,不断地往前方走去。
“救救我啊……”
“真帆!”
双方的声音越来越接近,最后只相距两、三公尺左右,可是真帆仍未出现在手电筒的灯光中,金田一耕助不禁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真帆既然会潜入这个洞穴里,就一定会准备手电筒等照明工具,可是为什么我完全看不见来自她那边的灯光呢?)
金田一耕助心中这个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真帆!”
“快来救我呀……”
真帆的声音听起来相当胆怯,而且像是在哭泣……
“我是金田一耕助,越智先生也在这里。你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在这里……”
“你说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这里嘛!就是在洞穴里面啊……”
真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金田一耕助却是一头雾水。
(声音明明就在附近,为什么会看不见她的人影?)
金田一耕助想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
(真帆和我们可能在不同的洞穴里,而且中间还隔二道坚硬的花岗岩岩壁,我们当然看不到她的手电筒灯光了。
不过,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接近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有一个可以让声音互传的空间吗?)
金田一耕助一边想,一边藉手电筒的灯光检视洞穴内部。
只见洞穴的顶端有一个由花岗岩形成的凹洞,洞顶高达四、五公尺,就像是一个大碗覆盖在头顶上一般,而且洞顶旁边好像有一个可以通向隔壁洞穴的空间。
“真帆,你有没有带手电筒?”
“有,我有手电筒。”
“那么你用手电筒照一下旁边的洞顶。越智先生,我们先关掉手电筒吧!”
不一会儿,一道亮光映在漆黑的洞顶上,岩壁中间果然有一个可以容一个人爬过去的空间。
“金田一先生,请你拿着这把手电筒和这条白线,在下面用手电筒照着上面的岩壁,我试着爬过去看看。”
“好的。”
说完越智龙平便沿着岩壁开始攀爬。
幸好这块花岗岩的岩壁上有许多纵横交错的龟裂痕迹可以让人攀附,越智龙平没一会儿便爬到顶部了。
“真帆,拿手电筒照这边。”
真帆依言用手电筒往上照,只见越智龙平上半身的影子映在洞顶上面。
他观察对面的洞穴好一会儿才说:
“金田一先生,要爬过那个洞穴应该没问题。”
“怎么说?”
“那边岩壁的底部宽广倾斜,对真帆来说,爬上来并不困难。”
说完,越智龙平的身影便消失在对面的洞穴里没多久,真帆的脸便出现在岩壁的上方,她呼出的气息在金田一耕助手电筒的照射下,都成了白色的雾气。
“真帆,你还好吗?”
“嗯,我很好。金田一先生,谢谢你。”
“真帆,你可以一个人下去吗?”
越智龙平的声音从隔壁洞穴传来,他似乎正在下面支持着真帆的重量。
真帆目测过这边岩壁的倾斜度之后,回道:
“没问题,我这就下去。”
没一会儿工夫,真帆便下到洞穴的底部,接着越智龙平也回到原来的洞穴。
对真帆来说,这场小小的冒险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置身在气温奇低的洞穴里,仍然令她感到寒冷不堪。
“真可怜,你一定冻坏了吧?”
即使金田一耕助把自己的外套披在真帆身上,她还是冷得直打哆嗦。
“你一定是饿了,所以才会觉得这么冷。来,吃点东西。”
越智龙平真是设想周到,只见他从黑色皮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
“叔叔,谢谢你,可是我并不很饿,只觉得好害怕、好害怕……”
“对了,真帆,我问你,入口处的那扇石门是你打开的,还是本来就开着的?”
“我一进来就是开着的。”
“那么石门是你关上的吗?”
“是的。因为我不希望让别人知道我跑到这里来,所以一进来就把石门关上了。”
金田一耕助和越智龙平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更相信这一定是个陷阱。
可是真帆一点都不以为意。
“其实那扇门之所以会开着,是因为有人比我早一步进入洞里,而且对方到现在都还在洞里,所以我才会觉得很害怕。”
真帆一边说,一边发抖地吃下越智龙平为她准备的三明治。
“什么?你说有人比你早一步进入洞里?”
“是的。”
“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因为洞里很黑,我只能隐约听见对方的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看不见他们的长相。”
“你说你听见对方说话的声音,这表示来的人不止一个喽?”
“是的,大约有两个人。”
“两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是男的。”
闻言,金田一耕助和越智龙平不禁又看着对方。
“金田一先生,你想到什么了?岛上有谁会潜入这个洞穴呢?”
金田一耕助当然不知道这两个男人是谁,他只好苦着脸问真帆:
“真帆,这两个男人有没有害你的意思?”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可怕,所以才拼命地想逃走。”
的确,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遇见两个身分不明的男人,当然会让年纪轻轻的真帆吓得魂不附体,难怪她会想赶紧逃出洞穴。
“不过……真帆,你刚才拼命喊救命,难道不怕那两个男人追上来吗?”
“他们或许会追上来,可是我已经不怕了,因为现在有金田一先生和叔叔保护我呀!”
这时,金田一耕助突然低喊一声:
“越智先生、真帆,快点把手电筒失掉。”
三人一关掉手电筒,漆黑的洞穴中立刻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且声音是从刚才真帆爬过来的那个方向传来的。
由于对方说话的声音很低,只能隐约听出是两个男人在说话,却听不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不久,那两个男人来到隔壁洞穴的墙边,说话声因而变得清晰不少。
金田一耕助好不容易听出其中一人叫了一声:“哥哥”,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
(原来是阿诚、阿勇这两兄弟!
如果是他们,就没什么好讶异的了,这两兄弟本来就是到这里寻找父亲的踪影……)
“喂!对面是阿诚和阿勇吗?”
金田一耕助这句话一说出口,隔壁洞穴的人突然停止交谈,于是他只好再度喊道:
“别担心,我是金田一耕助,越智龙平先生也在这里。”
“啊!是金田一先生……”
阿诚的声音里充满喜悦。
“我们迷路了,正在发愁呢!金田一先生,你们现在在哪里?”
“你们先关掉手中的手电筒,然后顺着我们的声音抬头往上看。越智先生、真帆!”
在金田一耕助的提示下,三人一起打开手电筒照着洞顶上方,下一秒钟,石墙的另一边立刻传来一阵欢呼声。
“金田一先生,看来这两个洞穴是相连的。”
“是的,刚才真帆也是从上面那个洞爬过来的,现在你们也照做吧!”
“好的。阿勇,我们走。”
“嗯。”
没一会儿,阿诚便跟在阿勇的身后爬到金田一耕助他们所在的洞穴。由于两兄弟只穿着运动衣和运动裤,根本无法御寒,他们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尽管如此,阿勇仍一脸高兴他说:
“大哥、大哥,这里就是我们刚才经过的路那!你看,这里还有我刚才留下的记号。”
金田一耕助顺着阿勇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花岗岩壁的一端,有一个用五寸钉刻划出来的记号。
“你们画下这个记号,是不想在回程的路上迷路吗?”
“是啊!”
“可是为什么你们还是迷路了?”
“都是因为她啦!”
阿诚诣着真帆说:
“我们听到有人在洞穴里走路的声音,便慌忙躲起来,后来就忘记画下记号了。”
“唉!真是难为你们了。老实说,这里面的通道确实相当复杂。”
越智龙平点点头说。
“对了,你们找到在这座岛上‘蒸发’的令尊了吗?”
阿诚和阿勇听了,彼此互看一眼。
过了半晌,阿诚终于下定决心他说道:
“嗯,我们找到了。阿勇,让金田一先生看看吧!”
“好的,大哥。不过,我们的父亲真的很可怜……”
阿勇脸色惨白,哽咽他说着。
金田一耕助看了越智龙平一眼,心想这两兄弟一定发现了什么异状。
“阿勇,那个地方离这里很远吗?”
“不知道。先前我们找得太专心了,已经忘记路程的远近。”
“既然如此,那就先填饱肚子再说,我猜你们大概也只吃过昨天的午饭吧!”
从这里又反映出越智龙平细心的一面。
随后阿诚和阿勇一边吃着越智龙平准备好的三明治,一边问道:
“金田一先生,现在是几点钟?我的表现在是两点半。”
“我的表是两点三十五分,所以现在应该是七月九日凌晨两点三十五分。对了,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入这个洞穴的?”
“八日下午两点左右。这么说来,我们只不过在洞里待了十二个钟头而已,可是感觉上好像已经在这里侍了一年似的。”
对这两个年轻人来说,在黑暗中迷失了十二个钟头,的确是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难怪他们会感觉自己像在里面待了一年。
当阿诚和阿勇的肚子填进一点东西后,脸色已经不像先前那么惨白。
阿诚站起身来,一副准备行动的样子。
“走吧!阿勇,这回别又忘了看记号哦!”
“是,大哥,我会仔细看的。”
“金田一先生和这位大叔,我们可以出发了。”
从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到目的地其实并不远,可是却让人觉得有相当的距离,因为只靠手电筒的灯光在漆黑的地洞中摸索,对距离的判断就不那么正确了。
“金田一先生,到了,就是这里。”
阿诚一停下脚步,金田一耕助立刻低头看了一下手表,指针正好指着三点钟的位置。
金田一耕助此刻正面临一件诡异难解的事件,可是当他亲眼见识到红莲洞的宽广,以及世间难得一见的风景时,依旧在心中赞叹不已。
这个空间从地面到洞顶大概有十公尺高,四周的宽度大约是二十公尺见方,最特别的是,在这借大的空间里有三层不规则的形状,最上面那层岩石砌成一座祭坛,上面放了一个素净的器皿,器皿里面还有一些米粒,从米粒的新鲜度看来,应该是不久前才供奉上去的。
在器皿的两旁
各有一支腊烛,烛台上插着蜡烛和神木树枝。
至于祭坛后面的岸壁上则雕刻着一个仿佛壁龛的东西,壁龛上面挂着一块绣有两个巴字的紫色布幕,里面祭拜着世上最奇怪的东西。
那是非常小、非常小的骨骸,大约只有一个成人的手掌那么大。从白色的骸骨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上面有两个头、四只手、四只脚,而且骨骸是自腰部开始相连的。
由于骨骸垂挂在壁龛上,若不是经过“加工处理”,必定会散落一地,因此金田一耕助特别趋前查看它的构造。
(原来有人用钓鱼线连接这些白骨,想必那一定是吉太郎……)
金田一耕助在心底轻叹一声,越智龙平仿佛听见这一声叹息似的,一脸苦涩他说道:
“想不到新家的手这么巧……”
虽然在听了金田一耕助的推论之后,越智龙平已经明白自己的骨肉不可能存活在世间,可是亲眼目睹这具白骨的打击,仍教他承受不住。
一向行事洒脱、豪迈的越智龙平忍不住拭去眼中的泪水,拿着手电筒的手不断地颤抖着。
“金田一先生!”
阿诚和阿勇见状,纷纷靠过来问道:
“这究竟是什么?。
“他们原是从腰部开始相连的双胞胎。”
金田一耕助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想着:
(如果阿诚和阿勇看得到这堆白骨,相信青木修三同样也看得到……)
“当所有事件告一段落,你们就会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对了,令尊在哪里?”
“我父亲在这儿。”
阿诚淡淡他说道,并将手电筒的灯光照向一个世上最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具从洞顶上吊挂下来的成人骨骸,而且这具骨骸的头颅还戴着一副神乐太夫的面具。
“那是素戋鸣尊的面具,也就是我父亲生前演出的最后一个角色。”
金田一耕助点点头,仔细研究眼前的这具骨骸。
(吉太郎必定对人体和骨骼有相当程度的了解,才能用韧性强的钩鱼线绑住所有的关节,让这具白骨就像在表演神乐一般,一举手一投足都呈现出神乐太夫的架势。
唉!他为了讨巴御寮人的欢心,不论什么工作都愿意做。
那么代价呢?一定是巴御寮人的肉体了……)
金田一耕助不禁在心里叹下一个口气。
“对了,阿诚,你们只发现这具骨骸吗?”
“不,另外还有两具骨骸。喏,就在那边。”
阿诚和阿勇用手电筒指着另外两具骨骸说。
这两具骨骸也都藉着几根细线自洞顶吊挂着,其中一具骨骸是坐着的,另一具骨骸则跪在花岗岩的地面上;那具坐着的骨骸膝盖上抱着一个玩偶,金田一耕助一看就知道他是那位来自淡路的玩偶师傅。
另外一具跪着的骨骸像是对着壁龛说话,骨骸前面还放了一个采集植物用的圆筒状容器。
“金田一先生,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越智龙平声音哽咽地问道。
“你不明白吗?”
金田一耕助神色黯然他说:
“这三具骨骸中,一具是阿诚、阿勇的父亲,他负责表演神乐来娱乐这对小双胞胎,另一具则是玩偶师傅,负责对他们表演玩偶;至于跪在这里的应该是荒木定吉的父亲——荒木清吉,因为他经常周游各地,话题一定相当丰富,正好可以为这对小双胞胎说故事。”
“疯了!这种行径简直就是狂人才做得出来。”
越智龙平不屑他说出这句话。
金田一耕助则神情难过地接着说:
“是的,是疯了……在生下畸形双胞胎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疯了,而加速她变得更疯狂的人或许是守卫先生,因为守卫先生无法满足她的需要,她才尽可能挑选体型跟你差不多的男人,然后一一诱惑他们、玩弄他们,并将他们的骨骸放在这对双胞胎的面前,安抚这一对折翼天使。”
金田一耕助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我想青木先生应该有看到这些骨骸,而且在他遇害之前,就已经从巴御寮人或吉太郎的口中得知这件事,因此才会说出‘这座岛上有恶灵……’的话吧!”
突然间,金田一耕助张大眼睛,看了一下漆黑的洞穴。
“阿诚、阿勇,真帆呢?”
“真帆?”
四人急忙用手电筒搜寻整个洞穴,没一会儿他们便发现真帆倒在岩洞的地上,早已昏厥过去。
真帆亲眼目睹这一幕可怕的景象,又听到金田一耕助在一旁说明一桩桩恐怖事件的真相,难怪她会承受不住打击而昏倒在地。
金田一耕助爱怜地抓起真帆的手,却发现她的右手握着一样东西——那是一枚古时的两钱铜币。
金田一耕助大吃一惊,立刻重新用手电筒照射真帆的四周,只见壁龛的下层放了一个捐献箱,里面装了不少古钱。
(真帆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手中的这枚古钱,与片帆所拥有的古钱是属于同一时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