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问开始于凌晨一时左右。至此才知道,女医学生名叫佐藤君子。芳龄二十一,独自借住于户冢公寓。无论任何场合,与美女同席总是一件愉快的事。何况,她眉目清秀,洋娃娃般的小巧红唇,令人印象深刻。脱下大衣,藏青色毛线衣,骆驼毛料的裙子十分合身,显得更娇美大方。
“小姐,因何事来拜访的?”田所巡官遇上女性,似乎也格外客气,他的问话显得十分温和。
“为了毕业论文,来请教老师。”
“嗬,在这么晚的时刻?”
“因为和朋友约好,明天起要去赤仓滑雪,因此想在今夜把事情办好。”
如此回答后,她似乎察觉巡官问话用意。白皙的双颊瞬间转红,愤懑之情反而增添双眸的明亮。
“哦!老师是甚有道德修养的长者,我是无所谓,但这样说对死者不是侮辱吗?”
“呃,对不起,对不起。”
巡官立刻破颜装出笑容道歉。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的惯用手段。退一步进两步,令对方感情激动,失去自制力,而后伺机进攻,巧妙地探出真象。那种运用自如的拿捏,不愧为经过千锤百炼的老将。但,本文目的,不在讨论他的干练手腕,而是在探讨本命案如何形成密室犯罪的过程。
讯问告一段落时,走进一位目光锐利的刑警,向巡官交头接耳了一阵子。但此刑警一离开,他便向我们公布他们耳语内容。
“解剖结果出来了。”
“很快嘛。”我应道。
“不错。因为死因较单纯之故。教授所受的伤口只有一处。也是致命伤。凶器拟似为刃长约八公分之小刀,向右肺后方刺入。胸膛内有相当量积血,肺脏受甚大压迫。”
医学生的佐藤君子对此报告甚感兴趣地倾听着,但我却有毛骨悚然之感。
“死亡时间推测为九点前后。但由多量内出血来看,凶犯似乎刺下刀后,还让教授活着一段时间,然后才将凶器拔出带走。当然,凶犯不可能愚蠢到把凶器留在现场。”
巡官以无所谓的态度说道。
也许是过敏,我觉得他的视线灵活地在我们之间打转,窃视我们的反应。有关凶犯不立刻拔出刀子,让教授活命一段时间之事,我本来有我的解释。但看到巡官的那副眼光,也就不作声了。
“此时,小刀成为栓子。一旦拔出来,将会大量出血。依报告,被害者几乎为立即毙命。其实,那件丢弃庭院里的大衣,似乎是拿来敝拔刀时挡住伤口之用。要不然,鲜血大量喷出,将弄脏凶手的衣服。”
他如此说来又以可恶的目光瞥了我一眼。
第二天上午,凶器便在积雪中寻获了。正如巡官所说,它是刀刃八公分长左右的水果刀。可是凶犯为何将它丢弃于离现场近在咫尺之地?连巡官都难于找出解答。
“可是峯君,你说你仅比佐藤小姐先一步来此。事实上你很早便来到的吧。我们向气象局查证过,下雪停止的时间为八点四十分。在雪地上有你脚印来看,你来的时间不可能早过八点四十分。但假定你八点四十分来到,也还有充裕时间和教授争论,以及行凶。你如何解释?”
“什么?!开玩笑。我到达此地仅此佐藤小姐早两三分钟,以时间而言是九点二十六分。你们这些人,总爱把人当贼看待。把我当做凶犯?自从战争结束,我即一直受教授照顾。我怎么能杀害自己最敬爱的教授?真是乱来。”
我不知自己说过什么话,我只记得自己非常激动,反覆叫喊。巡官于是露出可恶的笑脸,以厚重的手掌拍了我一下说:
“你有八点四十分至九点的不在场证明吗?”
我从高田马场国有电车下车时,因天冷,便在路边一整列的小摊上喝了一杯酒取暖,应该是那个时刻。可是又有谁记得过路吃点心的路边摊店名?
“说来,当我到达时,我的确闻到酒味。”君子小姐适时助了我一臂之力。
“嗯,那么顺便请问你的行踪?”
“我一直待在家里。”
“嗬,那就十分单纯。”巡官立刻召来两名刑警,要他们去查证摊贩和公寓。我以同情目光送两位刑警往雪中而去。他们以及因偶然机缘来到此地的我们,说来也算是无辜的受害者。
“峯君,今后也许还会发生,但以后去吃烤鸡,要注意店号呀。”田所巡官揶揄我,我别过头不予理会。
佐藤小姐的不在场证明,立刻便查出来了。可是我的行踪却无法获得证实。据说刑警对整排的摊贩都一一去采问过,但人倒霉时喝水都会呛到,竟没有一个摊贩老板记住我。
但是后来查出,我并无杀害教授的动机,嫌疑程度就此打住,没有再升高了。
我的嫌疑性一旦获保留,巡官便平和地看了看我们,在那丑陋的面容上,浮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们应该十分熟悉教授身边关系,是否认识具有动机之人?当然,就算提出人名,也不一定会逮捕他,只是拿来做参考。所以不必顾虑人权侵犯问题。”
被他如此一说,我不由得把座谈会笔录原稿拿出来说:
“巡官,你看看这个,倒有许多趣事……”
(引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