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严谦答应陪她出去玩, 公主瞬间笑弯了眉眼, 从他身上跳下来,牵住他的手, “这次就我们两个去好不好?”
只有他和她,没有别人。严谦眸色微深,刚要应下,就听公主补充道:“哦,还有阿鸳。”
听到她的话,严谦的眉瞬间紧紧拧起, 面色黑沉,握着她的手也不由紧了紧。
“嘶,”闻人笑下意识蹙了蹙眉, 觉得有点疼。
严谦一惊,急忙松开她,“对不起。”
闻人笑含笑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他小心翼翼地牵过她柔软的小手, 想帮她揉一揉,又怕揉了她更疼,看到靠近虎口的地方有一处微红,眸子里满是自责,轻轻地在那个地方亲了一下。
“不疼啦, ”闻人笑只好反过来安慰他,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阿鸳?”
严谦微怔, 嘴唇动了动,似是有什么话呼之欲出。
他想说是的,他不喜欢她的暗卫,不想让暗卫跟在他们身边,他也能保护好她。
可脱口而出的却是:“臣没有。”
他不能让她知道,他作为一名男子,嫉妒心却这样强;更怕她会生气,他竟不自量力地与陪伴了她十年的暗卫相比。
“嗯,”闻人笑悄悄松了口气,“你真好。”
严将军和阿鸳对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她真不想两人有矛盾。
严谦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心中涌上一丝后怕。幸好……若是他刚才一念之差,说了个不同的回答,必定会让公主为难了。他平缓了下情绪,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在心里道了声抱歉。其实他一点都不好。
闻人开心了起来,拉住他就要出府,声音欢快道:“那我们走吧!”
“咦?”她发现自己竟破天荒没拉动他,有些奇怪地回过头去,就见他站在原地望着她,漆黑沉静的眼里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公主,我们没带银子。”
“啊,”闻人笑愣了愣,有些难为情地垂下眼睫,鼓了鼓腮帮,“哦,我忘了。”
严谦似是低低地在喉咙里笑了一声,牵着公主往定风阁走去。
闻人笑乖乖地跟着他到了定风阁,坐在一边看他从柜子里拿银子,托着腮开始胡思乱想:“以后我们成亲了,你的银子会给我管吗?”
严谦手上动作骤然停下,在原地僵了片刻才转头看她,眼中神色复杂难懂。
“咳,”闻人笑感觉他好像不开心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我说着玩的。”
严谦“嗯”了声,重新转向柜子,继续把银票装进袖口。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他目光微空,仿佛看着很远的方向。想着她的话,他低沉的声音轻不可闻,像承诺又像誓言:“不管我们能不能等到那一天,我都……”
闻人笑将他的话听进耳中,不由狠狠蹙了蹙眉,正要出声说什么,却又沉默下来,无声地叹了口气,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出神的目光无意间落在柜子某一层的银灰色面具上,严谦突然被提醒了什么,看着它久久不语。
“你在做什么呢?”闻人笑见他半晌没动静,开口问道。
严谦眼中的光明明暗暗,交替着挣扎片刻,还是将那个面具取了下来,才朝公主走去。
闻人笑一看到它就撇嘴:“不要戴这个了好不好。”
严谦沉默片刻,仍是将面具放在手边,准备出门的时候戴上。他把她搂到怀里,温声哄道,“公主也戴上面具好不好?”
闻人笑眨眨眼:“为什么?”
“你容貌太显眼,”严谦亲了下她的发顶,声音透出几分歉意,“若被有心人看到你与我在一起,对你名声不好。”
她闻言撇了撇嘴,想起他那个“她及笄之前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在一起”的要求,心里有些憋屈得慌。
但既然答应了他,她也不会反悔,于是便“嗒嗒嗒”地跑到外间,差了个小厮去公主府取她的狐狸面具。
微微耷拉着脑袋走回严谦面前,公主突然扬起下巴道:“严谦你听着,我们总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牵着手在大街上散步,吃遍京城的糖人和糖葫芦。”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桃花眼中露出一往直前的坚定,明艳娇美的小脸上满是无畏,让严谦的一颗心瞬间又酸又涨。他紧紧抱住她,眸中万千种思绪翻滚激荡,嘴唇也微微颤抖着,“嗯。”
她把脸埋进他怀里,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小厮将面具取了来,恭敬地交给她便退了出去。
闻人笑打量着手里的面具,半是撒娇地抱怨道:“我的妆都白化了。”
严谦闻言眸色微深,幽幽出声道:“你还想给谁看?”是那个阿渊吗?
他隐隐有些幽怨的语气倒是把公主逗笑了,搂住他脖子往他脸上亲了口,“给你看。”
脸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严谦的目光更深了几分,克制地亲了亲她泛红的眼角,柔声问道:“想去哪玩?”
“龙凤楼!”闻人笑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计划起一日的行程,“去吃包子,然后去寺庙。”
“寺庙?”
“城外的金明寺,”闻人笑垂眸回忆着什么,轻声嘟囔道,“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说今天其实是个失传已久的节日,上香许愿特别灵。”
他“嗯”了声,把银灰色的面具戴在脸上,朝她伸手,“走吧。”
闻人笑也把小狐狸面具戴上,跟着他往外走,面露期待地问了句:“骑马去好不好?”
严谦本来打算陪她坐马车出门,听她说要骑马,便带着她往马厩走去,“公主会骑马?”
“不会啊,”闻人笑停下脚步,歪着脑袋看他,“你要让我自己骑马?”
难道她是想……与他同骑一匹马么?严谦怔了怔,“公主要与我共乘?”
“不行吗,”公主以为他不愿意,不由有些遗憾地作罢。除了小时候父皇带着她,她还没怎么体会过骑马的感觉。
严谦低声道了句:“怎么会不行?”
公主顿时眉开眼笑。
到了马厩,她一眼便认出哪一匹是严谦的马。有一匹马单独待在最宽敞舒适的隔间里,比其他的马都强壮几分,见她看它还冲她打了个响鼻。
“啧,”闻人笑好像从那张长长的马脸上看出了冷傲的神色,不由有些咋舌,仰头问严谦,“它叫什么名字?”
“破阵。”
果然像是严将军会取的名字,她心想。
严谦将破阵牵出来,利落地翻身上了马。闻人笑眨眨眼,觉得他动作潇洒极了。
他朝她伸出手,她就将手递给他,还没回过神,身子不知怎么就已经腾空,然后侧身落在了他面前。
马背上的视角让她觉得很是新鲜,兴奋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好高。”
严谦拉起缰绳,让破阵缓慢地走了几步,“怕不怕?”
闻人笑侧身靠进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搂住他的腰,“不怕。”
他垂眸看她依赖又信任的模样,一颗心被填得满满当当。
如同每个休沐日那样,大街上仍然熙熙攘攘,谈话声、招呼声、叫卖声和在一起,一幅热闹繁荣的景象。
在大夏朝,成了亲的男女共骑虽不算伤风败俗,却也并不太多见,于是闻人笑和严谦一出府,便招来了许多目光。
高大的马背上,独臂青年怀抱着娇小的少女,两人皆是戴着面具看不清模样,又同样身穿黑衣,襟袖相贴处仿佛水乳交融,透出一股别样的亲昵和谐。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好奇的视线,闻人笑突然觉得,还好戴了面具出门。若是没有它,她的脸怕是都要烧起来了。严谦也有几分不自在,轻轻抿起刀削的薄唇。
两人朝着龙凤楼的方向走了一会儿,一路上听到不少路人的指指点点。
“现在的年轻人,不知礼数啊……”
“就是,成何体统。”
倒也有人帮他们辩解一二:“看他们这打扮,应该是两位少侠吧,江湖人本就是不拘小节的。”
闻人笑扑哧一声乐了,在严谦怀里蹭了蹭,“严少侠。”
她现在还真是蛮喜欢这个面具的,戴上了它,她反而能短暂地卸下名为“礼数”的面具,做一会儿叛逆的公主。
见她开心,严谦眼中也露出几分笑意,只是一向不会说逗趣的话,便没出声。
“对了,”闻人笑不知想到何处,突然挑了挑眉毛,“你可有何别的姑娘共骑过,比如军中有没有什么女兵女将……”
银灰色的面具下,严谦的脸一瞬间黑如墨汁,隐约能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别乱想。”
本就是说着玩的,这会儿她直觉感到一丝危险,便识趣地闭嘴不提。
又走了会儿,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小孩子稚嫩的童声:“娘,你看,那个叔叔姨姨好恩爱。”
闻人笑稍微愣了下,朝那个方向望去,就见那小孩伸出短短的胖手指,指着自己和严谦。
那小孩的娘是名衣着还算富贵的妇人,大概也觉得两人看上去不好惹,有些紧张地捂住儿子的嘴:“鑫儿别乱说。”
小孩委屈地瘪了瘪嘴,“娘,我没乱说,您和爹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好。”
耳力极佳的闻人笑听到两人的对话,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又把严谦抱得紧了些。
严谦心中一动,很想低头亲亲她,却碍于面具的阻挡碰不到她。他不由皱起眉,觉得它碍事。
闻人笑靠在他怀里,声音透着欢快的向往,“等到我们不用再戴面具出门的时候,一定会让全京城的人都羡慕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