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七人互相看了看,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这时,张一昂用极低的声音在李茜旁边说了句:“他要灭口,等下你逃。”
李茜眼睛轻轻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被捆在背后的手里捏着一枚血淋淋的刀片,正是刚才方超割刚哥大腿肉的刀片。
对面,周荣还是在逼问方超和刘直:“说,上我家抢劫是谁指使的?”
“谁还敢指使老子?”方超冷笑。
“有骨气!”周荣点点头,反手就是一巴掌。
方超丝毫不惧:“动手吧,周老板,你要杀了我们这七个人,抓到就是死刑。”
“哎哟,你不知道,我如果不杀你们七个,被抓到了也是死刑。”周荣嘿嘿一笑,“你们想痛快点呢,就把这抢劫过程原原本本告诉我,不然,我让你死得不痛快。”
方超笑了笑,突然一口带血的唾沫直接朝周荣脸上吐去。
周荣抹了下脸,被激得大怒,几个小弟一起冲上去往方超脸狠踹。
这时,张一昂已经解开了绳子,将刀片悄悄递给李茜,随后慢慢解了几下绳索,趁旁边人去殴打方超之际,突然跳起身,抓起桌上扔着的一把刘直的匕首就朝周荣冲去。
张德兵回头举枪就开,砰一声,张一昂屁股血肉炸开一片鲜红,他不管不顾,一翻身跳到了周荣身上,将其一把拉过,匕首架上脖子,喝道:“住手!动一下就杀人了!”他屁股一阵剧痛,瘸腿将周荣拉到墙壁边,把周荣挡在他面前。
“你……你杀了我你也跑不了的。”周荣被刀架脖子上,顿时脸色苍白。
“至少也能拉你走!”
张德兵和小弟的两把枪都指向了张一昂的脑袋。
张一昂冷喝道:“你们就算开枪,我死之前肯定会抹他脖子,你们敢不敢试试!”
“不……不能试。”周荣慌张叫道,“你……你想怎么样?”
“放了她。”张一昂目光对向李茜,这时,李茜也割开了绳子站起来,另两名持匕首的小弟拦在了她面前。
“我叫你放她出去!我数到三,一——二——”
“让她走!”周荣喊起来。
小弟让到了一边。这时,胡建仁把身一拦:“不能放人。”
“我叫你放人!”张一昂手上一用力,锋利的匕首已经割破了周荣喉咙皮肤,他感觉到渗出血来了。
“放放放,赶紧让她走。”周荣连忙催促。
“荣哥,人不能放。”胡建仁丝毫没有退让。
“我叫你放人!”
“荣哥,如果今天让他们出去了,今晚我们所有人都得进去,这事我们不能听你的。”
张德兵扫了四个小弟一眼,小弟们目光都赞同胡建仁所言,虽然大家都是豁出去了,但有机会谁也不想进去。张德兵为难地低下头,说了句:“荣哥,老胡说得对,人——不能放。”
张一昂歇斯底里威胁:“你们信不信我杀了你老板?”
“不……不要杀我啊。”
胡建仁冷声道:“那你只会死得更难看!”
张德兵盯着他的大腿,张一昂两条裤子都已被鲜血浸染,哼了声:“你撑不了多久的,你放人,给你个痛快,你敢动手,我先强奸你女朋友,再把这里人全部杀光,最后再慢慢弄死你!”说着,他就直接朝李茜走过去。
“滚开,我是警察!”李茜吓得连连后退,大叫起来。
“你是警察?”张德兵停下脚步。
胡建仁不屑笑起来:“就你这样的,也能是警察啊?”
“我……我就是警察。”
胡建仁嗤笑:“还真没见过这么弱的警察。”
“那我呢?”张一昂喝道。
胡建仁目光朝他看去,眉头一拧:“你……你是警察?”
“她是警察,我是她领导,我当然是警察。你们现在放人,我可以说你们是自首,我有权对你们从轻处理。”
“你有这么大权力?”胡建仁盯着他看了几秒,“你是公安局的哪一个?”
“三江口公安局有这权力的也没几个。”
胡建仁打量了他几秒,慢慢点头:“想不到,实在是想不到,现在的警察这么有胆魄,没想到你身为刑警队的大领导,办案还会亲自扑到第一线上来,好一个三江口刑警大队长,王瑞军,佩服佩服!”
张一昂眉头一皱:“我不是王瑞军。”
“那你是谁?”
“我是公安厅派来的。”
“你——”胡建仁激动地指着他,“你是张一昂?”
“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是王瑞军啊。”
“我是张一昂。”
“原来你是张一昂。”
“我当然就是张一昂。”
两人核对了一番身份,结果还是僵持之中,张一昂血却在慢慢流失,脸色越发苍白,甚至连手都开始抖动了,他知道时间窗口不多了,强撑着说:“你们现在束手就擒还来得及,周荣,你早就被我们盯上了,你只要出门我们都在跟踪,你既然来到了这里,外面已经布置了警察,只待抓捕了。你如果杀人,这里人全部死刑,你知道她是谁吗?公安部副部长的亲侄女,比你家周卫东大得多。李茜如果出事,三江口翻个遍也会把你们抓出来!”
他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感染了此刻噤若寒蝉的李茜,她也不由挺直了身体。
“那也未必。”胡建仁冷笑一声,“小米是你们的线人吧,他出发前被我们收缴了手机,此刻他早把警察引到郊外去了。”
“你们——”张一昂感到一阵晕眩,望着李茜,这下害死了她,心中顿感一片死灰。
突然这时,砰一声枪声传来,一颗子弹透过门缝直穿入张德兵的后背,他应声倒地,艰难爬起来连声咳嗽,却动弹不得。
门被打开,一行八九个人冲了进来,各个手里持枪,嘴里喝着不许动。
地上被捆的五人抬起头,重重吐出一口气。
“真有警察啊。”
“有救了有救了!”
“我坐牢也不想死啊。”
此刻,就连方超和刘直都为警察的及时赶来而差点落泪。
周荣手下众人纷纷扔掉了武器,双手抱头蹲下去。张一昂失血过多,意识松弛,这下终于可以躺下去睡一觉了。李茜急忙跑过来扶住他。
周荣大叫:“警察同志,不关我的事,我是受害者,救命啊!”
“哈哈哈哈,周老板,我来救你啦!”随着一声熟悉的笑声响起,周荣一伙抬起头,却见朱亦飞和霍正缓缓踱步进来。
“怎么……怎么是你?”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捆起来捆起来,都给我捆起来。”他挥挥手,他这么多手下全部拿着枪,轻轻松松就控制了全场,将所有人都牢牢地捆了起来,彻底动弹不得。
朱亦飞眼睛一扫,马上看到了桌角边当初被刚哥随手一扔的编钟,欣喜地拿过来交给了霍正放好,又捡起黑色塑料袋,粗点一下,里面正是定金,将钱也收好。随后哈哈笑着走到了周荣身边,低头看着他:“周老板,没想到吧,最后呢,地头蛇还是斗不过过江龙啊。”
“你……你怎么会来的?”
“我可一直跟着你啊,你有本事啊,把警察都甩掉了,可是甩不掉我哦。”
“你把我们捆起来干什么,我跟你有什么仇怨啊?”
“仇怨嘛,嗯——我他妈都不想提!”他抬起脚就往周荣脸上狠踹,周荣鼻梁骨和牙齿纷纷被打断,痛得哇哇大叫说不出话来。
“哦对了,——”他转到李茜面前,“你们两位是警察对吧?”
李茜恐惧地望着他,慢慢点点头。
“警察同志,刚才周荣这伙人说要杀了你们,这些话我在外面全听到了,我及时阻止他们的暴行,这也算是见义勇为了吧?”
李茜颤抖着点点头。
“警察同志,不要紧张,我跟周荣的仇可不会算到其他人头上,我跟他不一样,我不杀人。兄弟们,咱们走。”
霍正不解地跑过来问:“我们这就走?”
朱亦飞双手一摊:“不然呢?”
“这么多人……”
“周荣想绑架这些人灭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对对,我得帮他们报个警。”他搜出周荣的手机,拿过他手指按下解锁,直接拨了110,“警察同志,我报警,周荣绑架了一伙人,其中还有两个警察,你们叫什么——”他转头看向李茜。
李茜怯弱地说:“张一昂和李茜。”
“我没骗你们,我有这么无聊吗?叫张一昂和李茜,那个叫张一昂的说是公安局的领导,他受了重伤,你们快来吧,位置在……嗯,还是你们自己找吧。”说着就挂了电话。
“哦,对,周老板,我们顺便借你们的车子用用啊。”
他们走到屋外,坐上了周荣开来的两辆很不起眼的小型汽车,一个小弟去打开院子门,两车刚启动,就见外面一辆警车正朝院子笔直地驶了过来。
“这几天可真是忙死了,所里的人都被局里掉去,剩下我们几个大事小事都得跑。”
“哎,可拖车的事明明是交警干的,非要排给我们。”
“这是警务系统的问题,当时报案涉及车辆盗窃,排到我们头上,我们不处理完,警务系统里消不掉。”
“那也等过几天呗,这又不是大事。”
“中午局里一个女的,跟我打了十几分钟电话,问我这起报案的经过,还调了记录,我想肯定是那个杜聪投诉到局里去了,不把那破出租车拖走,到时又说我拖着不办,哎,局里那帮人各个是领导,他们要我们拖车,我们也只能拖呗。”
两个派出所警察一边唠叨着,一边开着警车向院子驶去,后面跟着一辆大拖车。
两辆车都驶入院子中,却见对面门口还停着两辆小型汽车,车里坐着好几个人正在盯着他们看。
“这么多人在干吗?”两个警察刚想停下车,突然砰一声,一颗子弹直接将挡风玻璃击得粉碎,两个警察赶紧本能地趴下身,紧接着,对面两辆车中伸出很多把枪,朝着警车和后面的拖车一阵射击。
拖车司机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赶紧趴下头,脚下油门乱轰,拖车笔直朝前撞去。
两小车上的众人眼见大车直面撞来,想躲避也来不及了,因为这车体形小,周荣为了不起眼专门开小车来的,前面一辆车被拖车撞得飞离地面掉头狠狠摔到了一旁,车上几人当场昏迷,后一辆车被撞得翻了几个圈,直接砸进了屋子里。
混乱场面过后,车上的两个警察缓缓抬起头,现场已经面目全非,屋子里传来多人恐怖的叫喊声,他们恍如做梦一般呆立在现场。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不就是去拖个车吗,为何差点被人用枪打死。
片刻后,一辆小车车门打开,满身是伤的霍正爬了出来,两个警察出于职业本能,想下车抓他,谁知他抬起枪又向他们射击,他们是普通民警出勤没有配枪,只能趴下来继续躲避。霍正走到另一侧车身前,拉开车门,从里面拖出满头鲜血昏迷不醒的朱亦飞,大声喊着“飞哥”,却毫无反应。霍正只得单手扛着朱亦飞慢慢向前走,两个警察悄悄抬起头,开动汽车想开上去将他撞倒,霍正又朝他们开枪,距离远了并未射中,但他拖着朱亦飞也是体力不支,只好将朱亦飞放到一旁,满怀愧疚地喊了声:“对不起了,飞哥。”大手抹着泪匆匆跑走了。
民警一边请求支援,一边小心地下车到屋子里查看,走进被撞出一个大洞的屋子,看到屋子中的众人,彻底目瞪口呆。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两天后。
“这怎么可能啊!”齐振兴瞪大眼睛翻着手里厚厚的一沓通报,“张一昂一天工夫抓了周荣整个团伙、两个抢劫杀人犯、朱亦飞犯罪集团,还有两个家里藏尸的歹徒?”这几天里,齐振兴都在北京参加培训,期间从赵主任电话里已经得知张一昂破了多起重大案件,而且还是同一天破的案,他带着李茜再加两个派出所小民警和一个拖车公司的司机,五个人手无寸铁就将十多个持枪歹徒抓了,创造了全国都史无前例的破案记录。
“对啊,张局破案的第二天,上级公安机关和政府领导都来了,这次张局单枪匹马深入歹徒窝点,抓人时还负了重伤。”赵主任一改过去他对张一昂的成见,此刻脸上也神采飞扬,虽然这回又是张一昂的功劳,但整个三江口公安局都借此大大风光了一把,他这个办公室主任还兼着公安局的新闻发言人,以往从来没机会对外发过言,这两天光通报稿他就写掉了一支笔,面对各级领导的询问,他描述案情滔滔不绝,好像当时是他和张局携手抓获了罪犯。
齐振兴默不作声,此时此刻他理
应高兴,毕竟是整个单位的大喜事,可在这几天的关键时期,他却在出差,完完整整的缺席了。在单位的即便没参与抓捕,也能说自己参与了部分后勤工作,为最后的成功抓捕提供了协助,连赵主任也搞得好像自己是刑警队的了,可齐振兴全程在北京培训,谁都知道这次破案跟他这一把手局长没半点关系。
“张一昂伤得怎么样?”齐振兴看到赵主任写的一份情况说明中提到,张一昂被六四手枪击中,如果枪口偏离五公分,就会击中股动脉,有相当大的生命危险。他虽然一贯对张一昂不满,但看到张一昂拿命拼来的荣誉,心下也不禁有几分钦佩。
“张局还在医院,您放心吧,他没事,子弹刚好打在屁股肉上,医生说以后只会留个疤,对身体行动完全没影响。”
“你不是写着他差点伤到股动脉,有生命危险吗?”
赵主任笑道:“夸张笔法嘛。”
齐振兴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看到赵主任也站到了张一昂这边,子弹打在屁股上也敢说离股动脉只有五公分有生命危险,真是好不要脸,怎么不说枪口偏半米就会打中心脏当场死亡?
现在整个单位都沉浸在大功告成的喜悦之中,他能怎么样?他还向周卫东告过张一昂的状,如今周卫东被抓只是时间问题,而高栋自然成周卫东倒台的最大受益人了。
齐振兴独自坐在椅子上苦苦思索往后该如何应付,突然眼前一亮,赵主任跟张一昂发生过正面冲突,也能摇身一变替他摇旗呐喊,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拉下脸面,跟张一昂这个小老弟好好谈谈,冰释前嫌?
再看张一昂此人,一心扑在工作上,破案时奋不顾身,为人一片赤忱,齐振兴着实越看越喜欢,他马上决定,这个兄弟我认了!
三江口第一人民医院的一间独立病房内。
张一昂因为屁股受创,送医至今只能像只大乌龟一样四肢张开趴在床上,歪着脑袋朝向一侧,听王瑞军讲述这几帮人的审讯经过。
周荣团伙中,包括周荣在内多人被抓至今零口供,不过他们是在犯罪现场被抓,铁证如山,交代只是迟早的事。
方超和刘直承认多次制作爆炸并抢劫的事实,否认杀死林凯,坚称是他自己就死在了车上,也否认杀害了刘备,说刘备的尸体是刚哥和小毛调包换给他们的。
刚哥和小毛承认杀害了李棚改,否认杀了刘备,说刘备的尸体是从另一人手中抢来的。
这人身份则从朱亦飞同伙中问出,正是目前还在潜逃的霍正。
总之,各方或多或少都认了一些罪,但他们这些本来毫不相关的几伙犯罪分子是如何走到一起的,这点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警察审了几天也是一头雾水。后续犯罪事实逐项核实的工作够刑审队忙几个月的了。
王瑞军把现在已有的结果大略通报一遍,一针见血地指出最后破案的关键点:“如果不是局长你深入敌后,冒着生命危险,身受重伤的情况下重创周荣团伙,那么对于这些人,我们一个都抓不住,甚至将发生极其严重的多人集体命案!”
对此,张一昂也没有刻意推脱自己在案件中的贡献,这关键时刻扭转乾坤的一击正是他出于人民警察的正义感挺身而出做到的,他屁股上的伤口更是铁证如山,甚至连那几伙罪犯在审讯中都不无感慨,他们从未见过一个公安副局长级别的领导,为了办案还能孤军深入,以一己之力对抗持枪歹徒,“败在张一昂手里,我张德兵也认了”,“我朱亦飞还是小瞧了大陆公安啊”。
张一昂将案情细细分析了一遍,又问:“周荣团伙有没有交代到一些事情,涉及现在的常务副厅长周卫东?”
“周荣的几个核心成员到现在都不肯开口,不过他们手下的口供里,提到了周卫东是周荣的保护伞。”
“有证据吗?”
“最大的证据在U盘里,U盘已经交给上级了,牵涉到很多官员,不过据说公安部和中纪委已经来人联合调查了,U盘里的名单谁也逃不过去,我听政府里的朋友说罗子岳昨天半夜就被纪委从家里抓走了。这些都是经济犯罪,周荣几个核心成员至今零口供,我猜主要是因为卢局长失踪的事。”
张一昂看着他的表情,已然猜出结果:“卢局长是被周荣杀害的吧?”
王瑞军难过地点点头。
据周荣一个小弟交代,一年前,上级纪委接到关于三江口市长罗子岳贪腐的匿名举报信,内有很多不同时间地点的罗子岳与周荣出入私人场所的照片,上级纪委派人对罗子岳进行一番调查后,没有找出罗子岳贪腐的确凿证据,只能对其进行警告处分,告诫他离商人保持距离。事后,周荣和罗子岳暗中调查谁拍的照片,发现了三江口公安副局长卢正长期跟踪他们,因为不知道卢正手里到底还有哪些牌,为了以绝后患,罗子岳建议周荣派人将卢正做掉。
周荣安排他手下最得力的张德兵处理卢正,张德兵找来刑释人员小飞,承诺给他一百万,让他杀一个人,小飞不敢杀人,找到逃犯李峰,李峰最后也没动手。张德兵见雇人杀卢正失败,为防泄露,便将小飞杀死,又在卢正跟踪罗子岳的某天晚上,亲手杀害卢正并将其用石头捆绑抛尸江中。
这件事是张德兵的小弟说的,事关重大刑事命案,刑审队依然在审问张德兵,他自知此事一旦交代便是死刑,至今不肯承认。不过王瑞军相信过不了几天,只要其他人的审讯工作有更多突破,张德兵必然会扛不住压力,彻底交代清楚,届时在确定的刑事命案面前,周荣、胡建仁等几个核心组织成员也会接连突破。
除了周荣自己这伙人外,郎博文也算是周荣的马仔,过去很多刑事犯罪的事主要是郎博文干的,不过警察去找郎博文时,他已经失踪,公司目前由他弟弟郎博图管理。郎博图虽然和周荣也走得很近,但目前现有证据还没有牵涉到他的。
张一昂寻思一番,一连的大案告破,众多罪犯落网,可还有一个案子扑朔迷离。
“周荣那帮人有没有交代杀害叶剑的事?”
“没有啊,他们全部否认叶剑被害跟他们有关,都说叶剑是周荣最要好的朋友,不可能会去害他。”
张一昂皱了皱眉:“你们有没有问仔细啊?”
“我们用了各种审讯技巧问了。我跟周荣说,‘你别装了,胡建仁已经承认叶剑被杀是你指使的’,周荣反说我们警察套话能不能专业点,他怎么可能杀叶剑;我跟胡建仁说,‘别装了,周荣已经承认叶剑被杀是你指使的’,胡建仁也说我们套话能不能专业点,周荣不可能允许手下动叶剑;我跟张德兵还是这么说,他回答得跟他们俩一样。我审讯的时候就感觉叶剑被害跟周荣确实无关,早上更证实了这一点。”
“早上发生了什么事?”
“早上有人在河边发现了陆一波的尸体,已经死了好几天,手法和叶剑被害很像,这几天周荣一伙人都在急着找U盘,哪有心思找人杀害陆一波啊。”
“你说陆一波死了?”张一昂突然从病床上弹了起来。
“是啊。”
“陆一波死了你怎么现在才说!”
张一昂直接起身下床,从一旁拿过左右两根拐杖,瘸着腿就往外走,王瑞军连忙上去搀扶:“局长,你这是去哪儿呀?”
“去陆一波被害现场!”
“你……你受伤可千万别拉到伤口,我们已经派人在查了,你不用亲自去。”
“我不用亲自去?”张一昂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哪个狗东西杀死叶剑嫁祸给我,我还怕查不出他来了,他可真有种再来一次,我非把他揪出来不可!”王瑞军在一旁连声劝他消消气,医生要他至少静养半个月不要下床,这案子交给他们办就行,可张一昂哪忍得住这口气,刚来三江口上任就被人栽赃,他做梦都想把这凶手找出来,他一把甩开王瑞军,推开病房门,两个拐杖撑着身体走得飞快,后面护士追着大声疾呼“病人跑啦病人跑啦”,谁也赶他不上。
事发地又是在河边,远远望过去,警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宋星、物证许科长、陈法医甚至还有李茜都在现场忙碌穿梭着。
王瑞军刚把警车停下,张一昂就迫不及待地开门下车,自顾拄着两个拐杖一瘸一拐地往现场走去。
他刚走过警戒线,一名警察就朝里面大喊:“张局长来啦!”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头朝这边看过来,几秒钟的沉默后,现场所有警察突然鼓起掌来,看得警戒线外的围观群众一头雾水,纷纷心想这屁股还绑着绷带的残疾人什么来头啊,所有警察看到他都两眼放光啦。
里面执行任务的警察们集体向他围拢过来,连一向自视甚高的陈法医也不由挺直了椎间盘突出的腰板,低声跟他徒弟感慨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副局长的身份还孤身犯险,空手面对一帮持枪歹徒临危不惧,最后抓获所有人,嗯……了不起!”他竖起了大拇指。
“局长,你伤怎么样?”
“您应该好好休息,这案子就尽管放心交给我们吧,我们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局长,你真是我的偶像!”
众人纷纷向他表达敬意,过去对他尊敬,更多是因为他领导的身份,如今他已成为刑警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孤身犯险,创造破案奇迹。
人群中,李茜嘴巴翘起冲他微笑,张一昂不但奋不顾身地救了她的命,而且她全程参与了最后的破案,这两天整个刑警队都对她刮目相看了。
“我没事,谢谢大家!陆一波尸体在哪儿?我去看看。”
大家又感慨张局长真是为了工作操碎了心,人群自动分开两边,仿佛欢迎外国首脑来访的架势,夹道欢迎他来到一具已经被水泡肿的庞大尸体前。
尸体仰面平摊在地上,穿着跑步的休闲装扮,衣服上全是血迹,一旁警察介绍:“早上有人打了匿名报警电话,称在此处河边有一具尸体。”
“找到报案人了吗?”
“还没有,对方用的是虚拟手机号,声音是电脑合成的,我们怀疑报警人就是凶手。我们派人到附近搜索,最后在旁边的一棵树下找到了一条绳子,绳子一端没入水中。我们将绳子拉起来,拉出了一只大麻袋,里面是陆一波的尸体。刚刚技侦人员在旁边草地上发现了血痕,认为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在此将陆一波杀害后,装入麻袋抛进了河里。陈法医根据尸体情况,初步判断死亡距今大概有三天了。”
一旁的陈法医蹲下身在尸体上方比划着:“张局你看,他身上有多处刀口,和叶剑的非常相似,我断定肯定是同一个凶手。”
“嗯……伤口看上去和叶剑的确实很像!哎呀哟——”张一昂举起一个拐杖在尸体的腹部指了指,突然一个踉跄没站稳,拐杖直接从尸体的伤口处插进去穿破了肚皮,内脏和肮脏的液体挤了出来。众人赶紧转头忍住呕吐,陈法医正要破口大骂这一棍子破坏伤口我怎么做尸检啊,瞬间意识到这是张局的无心之失,想到他受伤还亲临一线,也就不生气了,反而竖起了大拇指,插得好!这一棍插下去正好能让他判断尸体的泡水程度,刚才他只能预估大概的死亡时间,现在他可以准确判断陆一波遇害距今就是三天。
大家纷纷对陈法医刮目相看,没想到他这副老骨头也能重新做人。
张一昂抽出拐杖,屏住呼吸在草地上擦干净,来到一旁,环顾着四周,回头问其他警员:“你们还记得我上次说什么来着吗?”
众人茫然一愣,拼命回忆一番还是不明白,宋星问:“上次是指哪个时候?”
张一昂对着他轻轻叹息摇头。
王瑞军朝宋星哼了声,扬起头颅:“局长上一次就说了,陆一波没吐露实话,他一定知道某些叶剑的情况,你看吧,这次他和叶剑死法一模一样,肯定是被人灭口了,局长果然有先见之明!”
“上次我也不敢肯定,手里也没证据,否则直接把陆一波抓起来强审反倒能救他一命。怕是我们上次去问陆一波时,已经打草惊蛇了。哎,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
大家都一同跟着点头感慨,不少人私下问“伯仁是谁啊?”“陆一波的小名吧。”
现场众人商量了一阵,现在案件并无具体线索,得按部就班展开调查,刑技队员继续留在现场,一队人去查周边监控,一队人去搜查陆一波住所,张一昂则另带一些人去枫林晚酒店了解情况。
一行人声势浩大地到了酒店大堂,王瑞军出示证件,告知要去搜查陆一波的办公室,大堂经理拦住他们,询问出了什么事,王瑞军很官方地说无可奉告。经理表示要先和领导汇报一下,便走到后面打起电话,挂了电话,她歉意地说:“警察同志,办公室里有陆总的私人物品,陆总说他正在外地出差,你们能否再约个时间来?”
此话一出,众人头皮炸裂,陆总?难道泡水里死
去的尸体不是陆一波?
王瑞军急问:“你说的陆总,是陆一波?”
“当然啊,我们只有一个陆总。”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投向了张一昂,他紧皱眉头,也是一头雾水。尸体虽然泡水里多日,但毕竟没毁容,他们一眼就认出了陆一波。可大堂经理却口口声声说陆一波在出差。难道有人杀了个长得和陆一波很像的人,故意让受害人穿陆一波的衣服,李代桃僵伪造陆一波死亡?可这有什么意义呢?
他拄着拐杖走上前:“你刚才是和陆一波本人通的电话?”
“呃……”经理犹豫一下,点点头,“是啊。”
“他在哪儿出差?”
“这个没说,我不方便问老板。”
张一昂面色肃然道:“你再给陆一波打个电话,就说警察要亲自跟他说几句。”
“这个……”
“赶紧的。”刑警纷纷催促。
“哦。”经理又来到后面,拨了电话,过了些时间眉头一皱,“奇怪啊,陆总手机关了,是不是没电了。”
众人隐约感觉情况不对劲,张一昂忙吩咐手下:“马上查陆一波手机刚才通话时的位置。”
“等等,”那刑警刚要转身,经理就忙不迭说,“不用去不用去,我……我刚才没打通老板电话,老板手机已经关机好几天了。”
王瑞军大怒:“你刚才又说陆一波!”
“我……”经理被他吼得花容失色,“老板吩咐过,如果警察来了我们就这么说。”
“我去!”
在场刑警纷纷破口大骂,害他们以为这案子另有玄机,虚惊了一场,在一片要以阻挠刑侦执法将其拘留的威胁声中,大堂经理手忙脚乱地找出陆一波办公室的备用钥匙,撒开脚丫子飞奔上楼打开办公室的门,让警察进去搜查。
进门后,警方按照程序,让经理再带着两个工作人员在门外守着,监督警察不会偷办公室的东西。其实这办公室很干净,没啥东西,值钱的不过是沙发、办公桌、空调等家具和电器,没人担心警察会在查案期间把沙发扛回去自己坐,无非是走个流程罢了。
整个办公室面积很大,有六十多平方米,布置简单,进门不远的左侧是书架,上面放着一些装饰性的大部头书籍,还有一些办公文件,另一侧是办公桌、沙发等,粗看没有异常。
张一昂拉开桌旁的文件柜,第一格里除了几支笔,空无一物,第二格也是类似,拉开最后一格,出现了几本管理学的书,拿起这几本书,突然,两张熟悉的照片映入了眼帘。
这两张照片和叶剑家中发现的一模一样,都在照片的塑料封壳外用秀气的小楷字标注了拍摄的年和月。
看着这两张照片的出现,王瑞军连声惊叹,同时向一旁其他警员感慨:“上回我们去叶剑家搜查,他家很杂乱,我们都不知道该查什么,局长从一堆杂物中挑出了这两张照片,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们,这是重要线索。当时我心里还不服气呢,不就是两张老照片吗,这能说明什么?今天在这里又看到照片,我才知道,这叫专业!”
一旁警员们连连点头,接过照片装进物证袋。
张一昂又盯着柜子看了半天,叫过大堂经理询问:“陆一波的文件柜里一直都是这么空着的吗?”
“我没看过老板的柜子,我不清楚啊。”经理敷衍一句,却在张一昂投来的泰山威压的凌厉目光中,慌忙纠正,“哦对了,我看到老板经常从柜子里拿文件,应该……柜子里平时应该装了一些文件。”
听她这么说,众人再去看柜子,此刻柜子里什么都没有,会不会有人拿走里面的某些文件了呢?
很快,更大的疑点出现了。
一名警察盯着办公桌上方的天花板:“咦,陆一波在自己办公室里还装监控?”
大堂经理抬头看了几秒,马上说:“不可能啊,这里从没装过监控。”
众人顿时警觉,仔细打量,发现这是用电池的简易远程监控,对方通过手机APP连接监控设备可实时查看,安装非常简单,只需要粘上去便可。他们向经理再三确认一遍,这监控过去绝对没有装,是今天才发现的。
张一昂连忙问:“这办公室平时除了陆一波,还有谁能自由出入?”
“只有老板啊。”
“你不是也有备用钥匙吗?”
“备用钥匙平时不放在我这里,放在公司保安部,我今天也是从保安部拿的。”经理赶忙撇清自己的干系。
“一共有几把钥匙?”
“只有两把,一把在陆总手里,一把在保安部。”
张一昂思考片刻,先让手下将酒店里这几天的监控都拷贝回去,详细调查。不过陆一波办公室属于行政办公楼层,一向私密,外面没有装监控,怕是查不到谁进了他办公室。
当夜,陆续归队的各组调查人员又到了案情分析时间。
还是原来的套路,法医先开口讲解尸检结果,原以为又是和上次一样,“似乎不是正常人所为”,谁知这次却有了新发现。
“根据我的尸检分析结合陆一波手机关机的时间点测算,他死于三天前的晚上,到现在差不多四天,一百个小时,尸体情况和叶剑非常相似,都是遭受汽车撞击,身上被捅了很多刀,与叶剑被害不同的是,叶剑是受伤后自己跳河游走的,陆一波当场就死了,再被人拖行扔进河里。我通过解剖,比较两次的伤口,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陆一波和叶剑两具尸体上的刀口,除了刀口数量不一样,其中多处刀口的方向、尺寸、距离,居然是完全一样的。这我就纳闷了,什么人可以做到两次捅人的刀口完全一样呢?于是我就查询资料,查啊查,查啊查,可惜啊,这方面资料是空白的,从来没有案件是这样的。我呢又想其他办法,这两次同样的创伤是怎么做到的,话说我做法医二十多年……”
对于这次陆一波的尸体,陈法医显得格外兴奋,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刻钟他遇到尸检难题后,是怎么想尽办法排除万难的,待他正要讲到1995年他刚当法医那会儿的趣事时,张一昂终于挺身而出,见义勇为地伸出大手:“陈老师,时间紧急,先告诉我们结果吧。”
“凶器是一辆车头很高的越野车!”
“凶器是越野车?”众人咋舌。
“对,凶器就是一辆车!”陈法医挺直身板一脸的自信和得意,“这辆车在车头前方装了一块板子,板子上固定了若干把锋利的匕首,歹徒突然驾车朝被害人撞去,车头上的匕首插入被害人身体,所以才造成叶剑和陆一波两具尸体都有被车撞的痕迹,而且身上被捅的一些刀口的方向和尺寸完全一致。”
众人微微闭起眼,脑海中浮现出古战场上的钉板车,车前头是一块立着的木板,上面全是粗大的钉子,当兵的在后面抓着这辆手推车朝敌人猛冲过去。现在手推车改成了汽车,但道理是一样的。
“你确定吗?”众人谁也没听说过这种杀人手法,纷纷七嘴八舌地表示怀疑。
“我当然确定啊!我当了二十多年法医——”
“确定就好啊,确定就好啊,我们一直都很相信你的。”张一昂赶紧阻止他,众人跟着连连点头。他回头对其他人说,“那就调周边监控,查车头装了刀板的越野车。”
“这个……”宋星迟疑道,“我觉得查不出这样的车子吧,如果一辆车车头装了插满匕首的板子,这么危险的汽车,路上看到的人都会报警。”
“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张一昂又转向陈法医,“板子是怎么弄上去的?”
“应该是杀人之前固定上去,杀人之后拆下来,不过正常的汽车车头想固定住这样一块板不太容易,我认为这块板是专门根据车头形状设计出来的。”
众人商量讨论一番,决定先去调周边监控,找出符合车头高度的越野车进行筛选。
随后,张一昂抛出了另一个疑点:“这案子里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大家想想,陆一波为什么会死在河边,他晚上一个人到河边来做什么?我认为最可能的原因是——”
“约会,他和某个女人约会!”宋星脱口而出。
张一昂正要解释自己的推理步骤却被打断,不满地瞥他一眼:“你已经知道答案啦?”
“我瞎猜的。”
王瑞军瞪了他一眼,斥责道:“就知道瞎猜瞎猜,光知道答案有什么用,你还要不要解题步骤了!——局长,您来继续分析。”
张一昂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当初叶剑跟人大晚上约在河边碰面,被杀了,陆一波是知道此事的。虽然两次的地点不一样,可同样是河边,陆一波为什么要在大晚上独自去河边,他难道毫无警觉性,就不怕重复叶剑的遭遇吗?你们想,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约陆一波晚上来河边,他会去吗?肯定会警惕!所以,这次约陆一波的人,一定是他熟悉的人,熟悉是不够的,还要让他很放心,不觉得会出现危险。什么样的人能让他放松警惕?女人,一个和他约会的女人。”
“一针见血,一针见血啊!”王瑞军连声赞叹,“我也一直在思考这问题,陆一波明知叶剑是在夜晚去河边赴约被害的,为什么又重蹈覆辙呢?局长一说出女人这个判断,我的思路就完全打通了。从目前线索看,凶手是一名男性,但约陆一波的人,很可能是一名女性。我们要先摸清跟他关系亲密的女性,再从中牵出凶手。”
物证许科长皱起眉,他不想破坏讨论氛围,但为了不让调查走偏,他还是谨慎地说出真相:“这个……也不一定吧。”
王瑞军眼睛一瞪:“许科,你又有什么高见了?”
许科长心想我今天晚上还没说过话,哪来的“又有什么高见”,看到张局的目光也向他投来,只好说:“呃……今天我们查现场,确定死亡地点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我们找人打听过了,陆一波的家就在附近,他最近每天晚上九十点钟都会来这里河边跑步,尸体穿着跑步的衣服,所以……我觉得不是有人约他,而是凶手知道他晚上跑步的习惯,在此埋伏杀了他。”
王瑞军不服气道:“那叶剑案又怎么说?”
“叶剑被害前拍到他在看纸条,他当然是有人约他。陆一波这次应该是有人知道他跑步,提前埋伏。”
“那你说说谁约的叶剑啊?”王瑞军故意给他出难题。
“这个……如果知道谁约的叶剑,不就破案了。我们物证组能做的工作很有限,具体凶手是谁还需要靠你们调查组的来查。”
王瑞军哼了声,扬起眉:“那你们组今天查出了什么线索,不能像叶剑案子一样,又一无所获吧,查凶手是我们侦查员的事,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话显得叶剑案没破的责任全在许科长头上,许科长低着头说:“事发已经三天了,户外情况复杂,所以我们……我们没提取到嫌疑车辆的轮胎印,也没找到可疑的脚印和指纹。”
“那就是查了半天什么线索都没有咯。”王瑞军叹口气。他隔了对方太远,否则早就伸手拍他肩膀,老许啊,你不能每次都交白卷吧。
许科长本就是厚道的老实人,羞愧得满脸通红,情急之下,他想出一条线索:“今天怀疑凶手进过陆一波办公室偷装了监控,我们拆了监控问了上级电子技术警察,这种临时监控查不到数据接收方。我们仔细检查门锁,可以肯定门锁没有任何撬动痕迹,是用钥匙开的。我们跟酒店确认,钥匙原来一共有三把,一把在陆一波手里,已经在他家找到,酒店保安部有两把备用钥匙,几个月前陆一波拿走了其中一把。我们搜遍了办公室和他家,都没找到这第三把钥匙。”
张一昂思考一番,一共三把钥匙,陆一波和酒店保安部的都在,凶手自然是用这第三把钥匙开的门。便问:“陆一波把备用钥匙拿走后,交给谁了?”
“不知道,但能拿到他办公室钥匙的,应该是一个和他关系比较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