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第九条尾巴

第八条尾巴

火温度让季骁觉得自己身都开始往外冒油了,他咬着牙掀开了几个着火棉花袋子,看到了被压下面男生,他脚被卡一个铁架子下面动不了,身上衣服已经有了火星子。

季骁弄灭了他身上火,想了想,脱下了自己身上防护服裹到了这个男生身上。

身后林梓也扑了过来,看到他只穿着T恤,狠狠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但也没再多说别,直接过去把铁架子抬了起来,季骁把人拖了出来。

男生根本站不起来,季骁把他架到了林梓背上,冲那男生吼:“还有一个你同学,哪?”

“里面一些。”男生指了指靠近墙边位置。

季骁没说话,扭头就往里去。

“季骁!”林梓急了,“换个有防护服去!”

“来不及,你背他出去!”季骁回了一句,胳膊上感觉到了灼人热浪。

“我操!”林梓身上背着人,也不敢多耽误,一低头弯着腰冲向仓库门口。

季骁觉得自己并不怕火,但每次面对火场,他都有一种痛苦感觉,每救出一个人,每扑灭一次火灾,这种痛苦才会暂时减轻。

他知道是为什么,崔远航消失火海里身影,是他这辈子都无法遗忘痛。

虽然他很清楚,他哪怕用自己命去换,也不能让崔远航再回来,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无法面对这段过往。

只有拼上命去救人时候,才会有短暂安宁。

这是对自己救赎么?他不知道。

兄弟,跑啊!

崔远航留给他后一句话,像一个魔咒。

身上很疼,衣服沾了火星,贴到肉上一阵阵灼烧着。

他找到了另一个男生,被压重重袋子下面,已经失去了意识。

崔远航当年是怎么样,也是这样吗?后失去意识,消失火海里。

对不起,远航,对不起,我来晚了。

季骁狠狠地推开压那男生身上袋子,火舌从浓烟里探了过来,他闻到了自己身上被火灼伤时焦味。

很疼。

可是这次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里,死也会把你带出去再死。

男生是个大个头,因为已经没有意识,所以季骁想要搬动他时候完全无法配合,显得格外沉。季骁跪地上,想要把人扛起来,但四周都是不断窜起火苗,他活动不开,头发好像也被烧糊了,一股怪味。

他听到了林梓声音,增援战友进了仓库,但他不可能等他们穿过火势过来,这短短时间里,这里火就有可能把他和这个男生一同吞没。

必须马上出去,他咬牙忍着身上被火灼伤带来巨大疼痛,把男生胳膊架到了自己肩上,爬也得马上爬出去。

一个黑影冲进了火里,从他身后一把拉起了失去知觉男生,季骁只觉得肩上一轻,抬头时候只看到那男生已经被很地拉出了这个被火包围了棉花堆。

他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丁未,心里一松。

丁未再冲进火里时候,季骁看到了丁未眼里带着愤怒眼神,他知道丁未生气了,是因为自己太不要命。

丁未抓着他胳膊用力一甩,他直接被扔了出去,重重地摔那个男生身边,没等他回过神爬起来,就被人架住了,是林梓他们到了。

“傻逼!”林梓把他扛起来,骂了一句。

“你就是个神经病!”林梓站他床边,咬着一根烟骂得没有时间点,“你说你是不是神经病,没有别办法了吗?就等不了那一分钟了吗!我真想抽你!”

季骁身上都是伤,烧,现疼得不行,他坐床上,沉默地听着林梓骂他。

“我们救人是要讲方法,伍队不是一直说么,不是用一命换一命就是好办法,那是后办法!”林梓拿出火机点烟,点了几下火苗都被他自己喷出来气吹灭了,他把火机砸到季骁床上,“何况你一命还不一定能换出一命来!你连防护服都没穿!我不管你以前有什么事让你非得这么发疯,我他妈一会就跟伍队打报告去,你他妈就根本不适合一线工作!”

季骁依旧沉默,他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林梓,他们有很多同事因为救人牺牲,但他也知道自己是冲动了,原因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当时已经完全没有思考余地。

他看了一眼窗台,丁小爪屁股对着他盯着窗外,尾巴垂身后轻轻地来回摆动着。

“别说了,”他叹了口气,拿过火机打着了伸到林梓面前,“我知道了。”

“你哪次不知道啊!老子说你说少了吗!”林梓凑过来想点烟,一出声又把火苗给吹灭了,他怒了,把烟往地上一扔,踩了两脚,“抽你娘个蛋,不抽了!你他妈自己想去吧!”

林梓怒气冲冲地甩上门出去了,季骁闭上眼睛,这大概是他不要命一次了吧,同样是仓库,同样是同学,同样是跑出来一人,里面还有人……

“疼么?”丁未声音窗边响起,听起来很平静。

“嗯。”季骁应了一声,林梓骂完走了,现该到丁未了,丁未应该不会骂他,可能会直接揍他吧,他皱皱眉,那种手劲,估计能把他直接打到医院里去躺着。

他听着丁未脚步声靠了过来,接着感觉到丁未手碰到了他肩膀,他一下挺直了背,准备扛着丁未第一拳或者第一巴掌。

但丁未只是他肩上轻轻捏了捏,手轻轻滑向他背。

这个动作很轻柔,有些奇怪感觉,很舒服,丁未掌心不同于平时暖暖温度,现他手很凉,这种凉意穿过他皮肤身体里漫延,身上灼烧感减轻了很多。

季骁睁开眼睛,扭头看着丁未:“好受多了,你怎么弄?”

“闭嘴,”丁未扫了他一眼,没有美瞳遮挡瞳孔收缩成细细一条,“我还生气,你不要说话,要不我让你疼死。”

“好吧。”季骁老实地低下头。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丁未手才拿开了,坐到床边拆了那天季妈妈给他鱼柳开始吃。他一直没舍得吃,虽然他很想吃,但这算是季妈妈给他礼物,他想多留几天。

现心情不太好,所以拆来吃吃。

“丁未,”季骁身上舒服了不少,转过身来面对丁未坐着,犹豫了一下,看丁未没有打断他说话意思,这才接着把话说了出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想想又觉得太正式,上回湖边说对不起就让丁未郁闷了很长时间,于是他又清了清嗓子:“丁未大人,你放我一马吧,别生气了。”

“你死了他也回不来了,”丁未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吃鱼柳,“他要能回来,你死了,他也会骂你。”

季骁有些吃惊地看着丁未,他没想到丁未能说出这样话来。

“我一直旁边看你,”丁未把鱼柳撕成一小条一小条地放手心里,再一条条放进嘴里,“我能感觉到你感觉,今天救人,你觉得是救崔远航吧。”

“……我不知道。”季骁有些迷茫。

他伸手想拿点鱼柳吃,但丁未很地把袋子抱自己胸前:“不给。”

“那我喝水吧。”季骁笑笑,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丁未一下下咬着鱼柳,“但是陈修宇说过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

“嗯?”

“他说,朋友要好好珍惜,”丁未拍拍胸口,“珍惜就是放这里,不是去死,我是这么觉得,如果苏癸话,我就会这样,我不想他死了还伤心。”

苏癸正坐阳台阴影里看着楼下风景,明明很暖和,他却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摸了摸自己胳膊,小声嘟囔一句:“不冷啊。”

他站起来回屋拿了件外套穿上,看着床头铃铛,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铃铛发出轻轻响声,他心里泛过一阵淡淡暖意,真好,你一直陪着我。

我也这里陪着你,不是么。

季骁觉得丁未以他无法觉察地速度悄悄地成长着,他撑着床,盯着丁未脸,这张带着稚气和倔强脸看着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但内心却有了很大不同。

“丁未,”他轻轻丁未脑门上亲了一下,“我发现你长大了。”

“可能吧,”丁未放了一条鱼柳到他嘴里,“狗狗乖。”

“靠,”季骁乐了,捏了捏他下巴,“小屁孩儿说什么呢。”

“可是你没有长大啊,你被拴好多年以前了。”

丁未这句正好戳到了季骁心里某个地方。没错,他确是一直被拴崔远航离去那个仓库里了,无数个深夜恶梦里,崔远航笑脸和那些熊熊燃烧着大火都像个把他困原地牢笼。

“你现是猫哲哲啊,说话越来越有哲理了。”季骁忍不住又他鼻尖上亲了一下。

“乖狗狗,”丁未又捏了条鱼柳放到他嘴里,“其实有些事如果去认真想,是可以想明白,我坐那里看你找死时候,想了很多。”

“……我没找死。”季骁对于丁未用词有些无奈。

“找了。”丁未很肯定地看他。

“好吧,”季骁笑了笑,搂住丁未肩,“以后我不找死了。”

吃晚饭时候季骁本来不想去,身上都是伤,衣服不好穿,但林梓他门外踢了一脚:“季大爷,吃饭去。”

他只好站起来,看了一眼丁未:“你要去吃吗?”

“不吃,鱼柳吃饱了。”丁未躺床上,抱着枕头翻过来翻过去地,看起来很舒服。

“那我去吃点,要不一会林大爷肯定得给我带。”

“嗯。”丁未坐床上跳下来,躲到门后。

季骁打开门走了出去,林梓正敲着饭盒走廊上等他,看到他出来,啧了一声:“好美梅花鹿。”

“爱上我了吧,”季骁笑笑,“不骂我了?”

“饿了,骂不动了,”林梓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想把胳膊搭到季骁肩上,但季骁肩上也有伤,他只得收回手,“我跟你说真,以后别这样,多大人了,理智点行不行?”

“放心吧,不会了,真。”季骁拍拍林梓。

吃饭时候碰上了伍小慧饭堂里转悠,伍志军还办公室忙着,她拿过来给她爸打饭,林梓很感慨地看着跟小大人似伍小慧:“养个这样丫头虽然费神,不过也真挺懂事儿。”

“你跟谁养去,想得真远。”季骁低头吃饭。

“那没准,我正努力把你变成我大舅子。”

“林大爷,”季骁想起了沈瑜关于孩子姓季计划,“你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沈瑜是很有主意人……”

“想说什么直接说。”林梓一脸不乎。

“你儿子姓季你觉得怎么样?能接受么?”季骁看着他。

“为什么?其实我到是想过,要真跟你姐能成,她有可能让孩子姓沈来着。”林梓挺平静,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反应。

“因为,”季骁清清嗓子,“因为我要不结婚,我家没姓季人了。”

林梓看了他一眼,往嘴里放了颗花生米慢慢嚼着,半天才叹了口气:“季大爷,你害死我了,你记着你欠了我多大个人情,以后我会慢慢找补回来。”

“我以为你要哭呢。”

“哭屁,我家又不是单传,”林梓想了想,“到时再打个商量,叫季林林就行了……”

“你起名儿这功力真是无人能比。”季骁差点把汤喷出来,算是服了林梓了。

季骁吃完饭回到宿舍,刚一进门,丁未就扑过来往他脖子上一挂:“告诉你件一件事儿。”

“疼疼疼疼疼疼……”季骁皱着眉一连串地喊,丁未胳膊正好压他肩膀伤上,“什么美事儿让你激动成这样。”

丁未没说话,只是拉着季骁手按到了自己屁股上。

“挺翘。”季骁他屁股上抓了一把。

“白痴!”丁未骂了一句,但并没有拍开他手,只是盯着他脸。

季骁看着他眼里兴奋光芒,慢慢有些明白过来了,他小声问了一句:“尾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