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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猫猫

丁小爪以黑色小闪电般速度消失了墙那一边,季骁心里沉了一下,虽然他不能肯定,但丁小爪为什么跟着他,之前呢?饭店时候它不?它是不是知道自己见姑娘事了?

管理智上他知道自己见个姑娘这种事绝对正常范畴之内,但对方是丁小爪,是一只猫,是一只刚对自己说了“我喜欢你”猫……而他不愿意让丁未因为这件事误会,不愿意让他因为这事受什么伤害。

“对不起,你自己回去,”季骁回头跟一脸茫然姑娘笑了笑,“我有点事必须马上走。”

“哦……那……”姑娘犹豫了一下,眼里有些失望,但多是无法理解。

季骁没顾得上再解释,也没等姑娘话说完,扔下她转身顺着路就拨腿就跑。

丁小爪跑掉方向是消防队,他一直跑到了中队大门也没看到小爪影子,冲到二楼宿舍推开自己房间门,里面跟他离开时候没有变化,没有人,也没有猫。

“林梓!”季骁推开林梓房间门,林梓正躺床上戴着耳塞听音乐,他冲过去一把拉掉耳塞,“丁未今天有没有来过中队?”

“来过啊?一惊一乍干嘛,见完面了?怎么这么早,”林梓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季骁脸色不怎么好看,“你怎么了?”

“他来过?你见着他了?说他妈什么了没!”

“他说路过看看,”林梓被他弄糊涂了,丁未下午反应本来就有些反常,现季骁也这个德性,“我说你相亲回来了让你给他去电话……”

“你说什么?”季骁愣了一下,一把扳住他肩,“你说什么了?”

“我说回来让你给他打电话,我操,你俩这是玩哪出啊,都他妈问一样问题,”林梓莫名其妙地推开季骁,“老子让你俩都弄傻了!”

“你丫没事跟他说老子相亲事干蛋啊!”季骁急了,踢了一脚林梓床头柜子。

林梓愣住了,沉默地看着季骁踢完柜子之后皱着眉,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脚疼吧白痴。”

“疼死我了,”季骁蹲下去按着脚,“我跟姑娘吃完饭送人家去车站时候碰到丁未了。”

“然后呢?”

“然后他跑了。”

“所以你回来冲我一通发泄是吧,”林梓两个手指鼻梁上捏了捏,“你冲我喊有毛用,你去找他啊!”

季骁没再说话,从地上跳了起来,拉开门跑了出去。

门被季骁摔上时候,林梓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沈瑜。

“汉子,季骁回去了没?”

“……回了,又出去了。”

“你知道出什么事了吗,他有没有说什么,”沈瑜声音电话里听起来很有磁性,“你知道他今天晚上出什么毛病了吗?”

“毛病?”林梓看了一眼被季骁摔上门,“他什么时候没毛病啊!”

“人家姑娘一上车电话就来了,说是季骁神经病,送她到半道突然就说有事,把人家往路上一扔就跑了。”沈瑜那边也有点头大,这种行为谁眼里看着都有点神经病嫌疑。

“啊——”林梓抱着电话倒回床上,“我什么也不知道。”

丁未坐地板上,双手抱着腿,下巴搁膝盖上,看着坐对面苏癸玩茶,水淋过来倒过去折腾。

“喝吗?”苏癸泡好茶递过来一杯。

“不,”丁未皱着眉,“苦死了。”

“喝水?”

“不。”

“那吃猫粮么?”苏癸笑了,捏着茶杯喝了一口。

“你想死么?”丁未抬了抬眼皮扫了他一眼。

“别打我,”苏癸迅速往后蹭了蹭,“我伤刚好。”

“苏癸,”丁未没动,还是抱着腿,脸上全是郁闷,眉毛拧着,“我很难受。”

“怎么了?”苏癸就知道丁未这种时候跑来是原因,只是丁未不说,他也不敢问,“受伤了?”

“没有,心里很难受,”丁未咬咬嘴唇,“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你尾巴又没了?”

丁未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季骁去相亲了,我看到了。”

苏癸有点吃惊,茶杯空了还一直拿手里,盯着丁未脸看了很长时间:“小猫,你喜欢季骁?”

“嗯。”丁未垂下眼睛,看着自己脚尖。

“喂,”苏癸惊讶地发现丁未眼里竟然闪烁着泪光,他赶紧蹭到丁未身边,“你哭了?”

丁未抬起手挡住眼睛,但没坚持多久就放弃了,伸手搂住苏癸,脸往他肩上一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苏癸全身僵硬地用手撑地板上,耳边是丁未伤心哭声泣声,他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从来没见过丁未哭,而且不是默默流泪,是货真价实地哭。

苏癸一直觉得丁未没什么感情,他也像丁未一样会修练,为了人间游荡,等着哪一天耗了精力就可以悄悄找个地方消失,而丁未不同,丁未有清晰目标,除了修出第九条尾巴,他没有多余想法,只是一直专注于这一件事,别任何事任何人,都不会让他分心。

而现,他却为了一个普通人类趴自己肩上伤心痛哭。

“丁未,”苏癸轻轻拍了拍丁未背,“未未……”

“闭嘴。”丁未拍开他手,带着哭腔。

苏癸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话,他不想这种时候惹怒丁未,没准丁未会揍他。

丁未一直哭到苏癸觉得自己腰都断了时候才慢慢止住了,抬起了头看着他:“我眼睛是不是肿了。”

“嗯,”苏癸看了看他眼睛,红红,“像小西红柿。”

“你去死。”丁未按着眼睛,眼睛发涨,还涩涩,很不舒服。

苏癸递了杯水给他,他拿着杯子一口气都喝光了,然后抹抹嘴,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苏癸,你喜欢那个人时候,也是这么难受吗?”

“嗯?”苏癸正拿了茶壶要倒水,听了这话手轻轻抖了一下,接着又笑了一下,“我不记得了,太久了。”

不记得了,谁会相信。丁未咬咬嘴唇,苏癸每次提到这个事时落寞眼神和那些小动作他都看眼里。

“我走了。”丁未站起来,低头整理衣服。

“去哪?”

“去找大叔。”丁未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之后苏癸才无奈地小声说了一句:“那他找不到你怎么办?”

季骁坐丁未家楼下路边,盯着脚上三四个烟头发愣。丁未没有回家,他打电话也没有人接,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丁未了。

他现后悔得肠子发青,去见那姑娘时候,如果跟丁未说实话就好了,哪怕丁未发脾气,自己起码还能解释一下,要真发脾气,他说不定就不去见人家了,反正也没打算跟那姑娘怎么样。

现闹成这样,自己这一通折腾,简直郁闷到姥姥家了。

手机闪了一下,有短信进来,是林梓,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你他妈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要挨处分了!

他下午回宿舍时候没有去找伍志军销假,现早超假了,伍志军之前已经打过他电话,他都没接,心里乱得一团糟。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意,经过他身边人不少,还有几个驻足观赏了一下才走,他已经无所谓会不会被围观了,他只想找到丁未。

但这个脚步声是冲着他走过来,一走到了他身边才停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一个看起来跟丁未年纪差不多小孩儿站他身边,正双手插兜地看着他,他有一瞬间把这孩子看成了丁未。

“有事?”季骁问了一句。

“季骁?”那孩子冲他笑了笑。

季骁站了起来,打量了他一下:“没错,你是?”

“我叫苏癸。”

“苏癸?”季骁脑子里迅速地转过一串片段,留言条,打飞机,“你……就是那只……”

“嗯,老鼠。”苏癸点点头。

“你找我有事?”季骁没有想到一只灰老鼠变成人会是这样,他以为只有小爪那样可爱漂亮小猫才会有漂亮人形。

苏癸低下头,手从兜里抽出来,递了一张纸条过来:“丁未去了松石桥,你要过去看看么?”

松石桥市郊,远得很,季骁看着纸条上地址,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各种跳桥寻死事件,瞬间有点紧张:“他去松石桥干嘛?”

“心情不好,去找大叔定定心呗。”苏癸笑笑。

季骁把纸条揣进口袋里,跨上了摩托车:“我心情也不怎么样,他就不会问问我是怎么回事么?我是去相亲,又不是去结婚!”

“他哪懂这些,你……”苏癸抱着胳膊想了想,“小心些,丁未心情不好时候。”

“嗯,他要愿意就弄死我得了,谢谢你啊。”季骁发动车子,一遛烟消失路口。

丁未从来没夜里来过松石桥,这座破桥晚上看起来比白天还要难看,都看不它是座桥了,黑糊糊一团。

他走到桥下,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了,看着离自己不到一米河水出神。

“有心事?”身后传来大叔声音。

丁未下意识地往前蹦了一下,他怕大叔又发神经扯他尾巴,转过身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现没有尾巴。

“我想换个地方修尾巴。”丁未自己屁股上摸了摸,现第八条尾巴已经出来一小截了,他不知道大叔会不会同意自己离开。

“跟陆宽合不来?”大叔抖了抖自己衣服,丁未闻到一股火炭味。

“你烤火?”他抬手鼻子前扇了扇,他不爱闻这个味儿,“我没有跟陆宽合不来,他挺好。”

“哦,”大叔河边蹲下,伸手水里划拉了几下,“那就是为了那个消防队员。”

丁未猛地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这种事啊,躲到别地方是没有用,”大叔嘿嘿笑了两声,“丁未啊,这些事你早晚会经历,你躲开了季骁,还有季马季驴……”

“你闭嘴!你才是驴!”丁未皱着眉,他因为季骁而心情烦闷,但大叔这样说,他还是会生气,“你是掉毛老猫。”

大叔没有生气,只是招招手:“来,过来一起蹲一会。”

丁未皱皱眉,蹲到了大叔身边,跟他一块盯着河水。

“爱,恨,喜欢,讨厌,伤心,难过,开心,”大叔缓缓开口,“这些都是不能缺少感情,人也好,猫也好,修尾巴也好,不修尾巴也好,没有些感情,都不圆满,就算后你修出了九条尾巴,也不会真正得到你想要。”

“我想要就是尾巴。”丁未心里轻轻动了动,这些类似话季骁也说过,他不是完全不能明白其中含义,但嘴上还是不肯服输。

“笨蛋。”大叔很简单地做了总结。

丁未斜了他一眼,刚想开口再顶一句,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摩托车声音,这声音寂静夜里显得格外突出。

这是他熟悉声音,季骁摩托车。

“季骁。”丁未跳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声音传来方向跑,但跑了两步又停下了,回过头想跟大叔说一声,却发现大叔已经不见了。

他站桥下没动,季骁摩托车声音桥上停下了,接着他就听到季骁下车声音,然后是摩托车没撑好倒桥上声音。

“丁未!”季骁声音从桥上传来,“你不?”

丁未往桥下缩了缩,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季骁,自己一个人桥底下难过这样事好没有面子,他不想让季骁发现。

季骁从桥上跑到河滩上时,他闪到了桥墩后面。

他能听到季骁全是乱石河滩上走得很费劲,这种没有月亮夜里,笨蛋人类根本看不清路。

“丁未!你别躲我了,”季骁一片漆黑桥下瞎转,“丁……”

丁未听到了一阵水声,接着就是季骁很无奈声音:“我操啊。”

这个白痴居然摔进了河里,丁未从桥墩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偷偷往那边看了一眼,季骁正拖着脚步从河水里慢慢走出来,还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