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王赵爵葬身火海,襄阳一案落幕。
可其后的善后工作,却是千头万绪,忙得众人马不停蹄,焦头烂额。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是又要向皇帝老儿打报告,又要稳定襄阳军心避免兵变,更要安抚民心维持社会安定,还要联络周边府郡认领自家军将,忙得是不可开交,无暇分身,只能将处理襄阳王烂摊子的善后工作丢给了颜查散。
颜查散无奈之下,唯有率领裴家庄一众江湖草台班子开始彻查襄阳王府和冲霄楼残骸。
这一查,就查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成果。
襄阳王府地下密室中,有数以千计的十绝丹存货,还有数百间密室,关押着千余女子,皆是用来以血养药的“血士”。其中,半数以上已经气毒入脏腑,气血干涸,神志癫狂,无力施救,幸是余下的半数还有施救可能。
于是医仙被紧急调用,投入到紧张有序救人工作中。
而在关押女子密室的旁边,又发现了一间庞大的密室,里面,竟是无数的皑皑白骨和腐肉,经权威学者毒圣现场勘查后,发现白骨皆是腐烂的十绝军尸首。
至此,襄阳王最后为何未率十绝军参战的谜团也解开——所有的十绝军已经过了保质期,腐烂成一团烂泥。
对于此种境况,众人总结:人作孽,不可活。
而金虔则有独到的见解:
瓦擦,这王府地下又是养血毒人,又是储藏腐烂的十绝军,风水定是差到了极点,难怪襄阳王迅速落败,这也太不讲究了啊!
相比襄阳王府的惨烈,冲霄楼的搜查就在众人意料之中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冲霄楼地下的藏宝库。虽然冲霄楼被烈火燃尽,但藏宝库深入地下,除了部分金条银锭受高热融化变形外,几乎未受到什么损毁。甚至还发现了不少奇珍异宝,连偷遍天下的一枝梅甚至都说不上价值如何,最后还是智化将那位消声觅迹已久的珍岫山庄庄主甄长庭给抓了过来,甄别珍藏,评估论价。
结果粗粗算下来,襄阳王藏宝库中的藏品价值竟已达万两黄金之多,骇人听闻。
至于麒麟门,便由智化这个前门主牵头,将一众作乱的凶匪全部交给了天下第一庄处理。据说那帮黑道贼匪听到这个消息,个个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纷纷要求走包大人的官方渠道定罪,可惜被驳回,依旧按江湖规矩处置。
只是这江湖,向来不是善男信女呆的地方,这帮人的结局,可想而知。
而以上这些,无论是抢救“血士”这种劳累工作,还是验尸辨骨这类技术活,或是挖宝藏这等肥差,金虔一个都没摊上。
原因就是,作为襄阳城官方唯一的女性生物,开封府从六品校尉金虔被安排了一项十分高大上的任务——
招待一位特殊的外国女性使臣,也就是辽国大名鼎鼎的朱雀将军,耶律堇哥公主。
高云淡风,晴日暖阳。
冬日阳光下,金虔坐在襄阳城西官邸后花园中,扳着指头梳理着这几日收集的信息。
“原来与襄阳王签订盟约的是辽国打算谋朝篡位的二皇子耶律宗利,结果,却被太子耶律宗真和朱雀将军联手灭了。期间,由于出使的范小王爷您阴差阳错救了被耶律宗利追杀的朱雀将军,所以,太子耶律宗真就命朱雀将军前来助宋围剿襄阳王……”
“差不多就是这般。”范小王爷点头道。
金虔望了一眼前貌美如花的王爷,心中感慨万千。
谁能料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美貌王爷最后竟成了左右战局最终人选。而更神奇的是,这个王爷不仅搬来了救兵,还顺道拐来了辽国最能征善战的朱雀将军。
“真是始料未及,人算不如天算啊……”金虔感叹。
“我才是始料未及呢!”范小王爷一双水眸气呼呼瞪着金虔,“小金你何时变成了女娃,都不告诉我一声。”
“王爷……”金虔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卑职原本就是女的……”
“可是,小金你从上到下哪里都不像个女娃,怎么就变成女娃了呢?!”范镕铧一脸不甘心问道。
喂喂,你一个比女人还貌美如花还啰嗦的话痨王爷有啥资格说咱啊!
“金校尉的确不像寻常女子。”
突然,一道略显嘶哑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只见一位英武非常的将军穿过院门,走到石桌旁,撩袍落座。
“看,将军也是这么想的!”范镕铧一副找到靠山的得意表情。
金虔脸皮一抽,一边起身抱拳施礼,一边暗暗打量眼前这位。
一身黑色戎装,剑眉凛目,鼻若悬胆,坐在那里,身修姿拔,如钟如鼎,怎么看都是一位英姿勃勃玉树临风的威武军将。
喂喂,这位朱雀公主大人,就您这外形条件,貌似也没啥资格说咱吧。
金虔暗暗吐槽。
“镕铧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的。”耶律堇哥看向范小王爷,微微一笑。
霎时间,犹如日破寒云,光华无限。
金虔顿觉眼前一花,心跳乱拍。
再看范镕铧,更是满面绯红,一片羞涩。
救命啊!这简直刺瞎咱的细眼啊!
金虔满头黑线,无声哀嚎,忙端过茶水大吞一口顺气。
“镕铧,本将适才与包大人商量过了,三日后一同启程去开封汴京,到时,本将就会向你皇兄递上国书求亲。”
耶律堇哥语不惊人死不休又来了一句。
“噗!”金虔一口水喷了出去。
可对面二人全无反应,只顾双双对目凝视,眉目传情。
“镕铧,自你救我的那一日起,堇哥就立下重誓,此一生,非你不嫁!”契丹朱雀公主神色郑重。
“镕铧也是!”大宋孝义王爷容色娇羞,“这一生惟愿与将军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还叫我将军?”英武公主微微挑眉。
“堇哥……”美貌王爷垂下红彤彤的脑门,“只是……只是,一想到以后就要远去辽境,心里有些不舍……”
耶律堇哥闻言轻笑一声:“无妨,以后辽宋两国邦交定然大增,堇哥就陪你多回来看看。”
“真的?”范镕铧眸中水光荡漾。
“一眼九鼎。”耶律堇哥显出宠溺笑意。
四目对视,浓情四射,一对璧人,郎才女貌……咳……女才郎貌……
不是啊喂!
难道就没有人觉得这对话很诡异吗?
难道就没人觉得这俩人性格颠倒,角色错位吗?!
难道就没人来解救一下咱这个一天到晚都看着英武公主和貌美如花的王爷在眼前毫无忌惮地秀恩爱的悲惨人士吗?!
金虔脑门“碰”一声撞在了石桌面上。
“小金?”范镕铧疑问嗓音从头顶传来。
“没事,你们继续,咱就想静静。”金虔埋头石桌,誓死不抬头。
“喂……金虔,金校尉……”
突然,从院门口方向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谁啊?”金虔抬头一看,只见韩彰从院外探进一个脑袋,正朝自己招手。
“韩二哥?”范小王爷一见来人,顿时喜笑颜开招呼道,“快来,坐着喝口茶。”
“这个……不好吧,恐怕会打扰王爷和公主……”韩彰一脸腼腆。
“不打扰不打扰。”范小王爷一溜烟跑了过去,将韩彰拽了过来,“韩二哥,坐!”
“嘿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韩彰向耶律堇哥一抱拳,“韩彰见过朱雀将军。”
“不必多礼,镕铧的朋友就是本将的朋友。”耶律堇哥回礼笑道。
“多谢将军。”韩彰满脸堆笑,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才长吁一口气道,“可算喝了口热茶,这两天可把人累死了。”
“韩二哥此来是有事找小金?”范镕铧问道。
“对对对!”韩彰忙放下茶盏,望向金虔,正色道,“金校尉,韩某有一件事,左想右想觉得不对劲,所以……”
“韩二爷,您赶紧说吧。”金虔对韩彰满嘴跑废话的特性十分无奈。
“这个……就是,昨儿晚上吧,都半夜了,展昭突然跑来找五弟,两人坐在屋顶嘀嘀咕咕聊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展昭就拍拍屁股走了。结果,五弟就一个人在屋顶上枯坐了一晚上,吹了一整夜的冷风。今天早上我一看,嘿!五弟那张脸,简直白得比公孙先生还吓人!”
说到这,韩彰不由向金虔凑了凑,一脸神秘道:“我寻思着,定是那展昭跟五弟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才害得五弟这般,我就去问五弟,可你也知道五弟那执拗的性子,啥也问不出来。把我这一早上急的哟,是又抓心又挠肝,后来一想,金校尉你和展昭的关系的最好,你肯定知道他跟五弟说了啥,所以就抽空来问问。”
韩彰咽了咽口水,一双眼珠子都要黏在金虔身上:“展昭到底和五弟说了啥?”
“这个……”金虔不着痕迹偏移目光,顶着一脑门冷汗,昧着良心道,“咱也不知道啊……”
喂喂,按照这韩二爷的描述,该不会是……是……
“金校尉你真不知道?”韩彰一脸怀疑。
“真不知道。”金虔一脸赤诚,“咱好些日子没见过展大人了。”
万一咱推测正确——啧!这种人生大事,咱还是不要多嘴了!
韩彰顿时整个人都萎靡了,唉声叹气了一阵,垂头丧气离开了。
金虔这才偷空长吁了一口气。
耶律堇哥和范镕铧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未出口询问。
院内就静了下来。
可没安静多久,门外又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
“雨墨?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在颜大人身边吗?”金虔看着径直走到自己身前,彻底无视耶律堇哥和范小王爷的面瘫少年,十分惊奇。
但见雨墨一脸阴沉,站在那半晌,才说了一句:“颜大人让我来跟你说,昨天晚上,展大人在院外的树顶上站了一整夜。”
“哈?”金虔一怔。
“说完了。”雨墨转身就走,“走了。”
不是、那啥,雨墨你这没头没脑的说的什么鬼啊?
金虔一头雾水。
“啊!还有,”雨墨又突然站住,又来一句,“颜大人还说,之前的误会,让金虔你莫要误会。”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喂!
金虔看着迅速离开视线范围的雨墨背影,满头黑线。
“哎,金校尉!”
忽然,又一个喊声从后方传来。
金虔脸皮一抽,回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只见一袭飘逸黑衣的一枝梅正毫无形象蹲在后院墙头上,简直就和爬墙头的贼偷一般——
呸,这货本来就是天下第一贼偷!
“梅兄,你这是干嘛?”金虔没好气道,“赶紧从墙头上下来,这让将军和王爷看着像什么话!”
“咳,无妨。”耶律堇哥垂首喝茶。
“一枝梅,过来坐啊!”范小王爷一脸好客。
“不坐了,在下说两句话就走。”一枝梅忙摆手道。
“你不会也要说展大人和白五爷什么事儿吧?”金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金虔,你可真神了!”一枝梅竖起一根大拇指,“还真让你说对了,就是他俩的事儿。”
“怎么?难道他们今天到你的地盘上一起站在屋顶吹冷风?”金虔眼皮一跳。
“那倒没有。”一枝梅摇头,“就是展兄和白兄今天气势汹汹冲到库房,把珍岫山庄的甄长庭堵在内间里盘问的一个时辰,出来后,两个人就一脸神不守舍地走了。而那个甄长庭却是满脸放光,一脸激动,好似得了啥稀世珍宝一般。”
喂喂,这又是啥发展?
金虔细眼圆瞪。
“在下觉着吧,定是展兄和白兄得了什么好东西,又说不上来历,所以特来求甄庄主鉴赏。”一枝梅摸着下巴一脸酌定。
哈?
“金校尉,你也知道,在下身为天下第一神偷,这听到好东西,就浑身痒痒得难受。”
所以?
“所以,在下就想,你和展兄、白兄的关系最好,要不你去说个情,让他们把好东西拿出来给在下看看,在下发誓,绝不会动不该有的心思。”一枝梅竖起三根手指道。
奶奶个腿!居然挖墙脚挖到咱的头上来了!
金虔顿时火冒三丈,甩手掏出一个药弹就轮了出去:“你丫的哪凉快哪呆着去!”
“轰!”
一股绿烟拔地而起,随着一枝梅的声音从半空徐徐飘散:“金校尉,千万记得别忘了啊。”
“记你大爷!”金虔站在院中直跳脚,“你丫的一直霉,有多远走多远,你就别做梦了!”
“噗!”身后传来一声喷笑。
金虔脸皮一抽,回头一看。
只见某位英武的朱雀将军正在垂头闷笑。
旁边的范小王爷一脸老气横秋长叹一口气:“让将军见笑了。”
“不……他们果然和镕铧说的一般,甚是有趣。”耶律堇哥清了清嗓子,满面笑意道。
“那是!”范小王爷自豪一挺胸,“小金的朋友,都和小金一样有趣。”
喂!咱和这帮货坚决不是一路的,范小王爷你可别信口开河啊!
金虔满头黑线乱抽。
“不过小金啊,你真的不知道展大哥他们在做什么吗?”范镕铧一脸好奇道。
金虔心跳骤停半拍,沉默了下来。
咱当然知道!
在韩彰来的时候,咱就知道了……
夜半谈心……能谈什么?
这还用猜吗?
定是那猫儿见大事已了,所以抓紧时机去向自己的心上人白耗子表白……搞不好,顺道连婚都求了……
二人分别枯坐一夜——
定是因为二人见好事将至,所以紧张激动下,分别对未来的美好蓝图进行了甜蜜的畅想,不知不觉就畅想了一夜。
至于甄庄主这部分——
这还用问吗,九成是二人为自己幸福负责的原则,去向珍岫山庄的甄长庭订购了定情之宝物……
金虔轻吁一口气,抬眼远目天际。
这一天……终究是到了……
金色阳光灿烂耀目,刺得双眼发酸,金虔不禁抬手,遮住了半张脸孔。
“金虔。”
“小金子。”
两道清朗嗓音同时响起,惊得金虔豁然转头。
金色阳光下,展昭身如青松,红衣如霞,白玉堂雪衣无暇,飘渺如仙,双双从耀目日光中向自己走来,一红一白,一俊一雅,当真是天造地设,神仙眷侣。
金虔双眼不受控制模糊了起来。
“镕铧,陪本将出去走走吧。”朱雀将军看了一眼三人,对身侧的范小王爷道。
“啊?可是,我好久没见展大哥了……”范镕铧一脸不情愿。
耶律堇哥微微一笑:“我来了这么久,还没去逛过襄阳城呢。”
“好!咱们这就去。”范镕铧面色一红,小心翼翼伸出手拽住了耶律堇哥的手。
耶律堇哥面色微红,任由小王爷将自己拽出大门,只是在离开之时,回首望了一眼院中的三人,轻轻挑了挑眉。
淡云如凤羽,轻扫蔚空。
花下一壶茶,相顾无言。
金虔坐在石凳之上,双手紧张交握,抬眼看看左边,白玉堂桃眸微敛,手中轻轻把玩翠玉扇坠;转目再看右边,展昭剑眉轻锁,修长手指慢慢摩挲茶盏杯沿。
二人皆是处在一种诡异的沉默状态。
啧!看来这两只还是有些矜持啊。
金虔慢慢垂下眼帘,吸了吸鼻子。
好吧!既然当事人不好意思开口,咱就做个表率,快刀斩乱麻,打开天窗说亮话,早解决早完事,也能绝了……绝了咱那不应该的心思,让咱可以专心致志投入到给猫鼠做媒收红包的伟大事业中去。
想到这,金虔不由振奋精神,猛然抬头,细目灼灼瞪向二人,一拍胸脯,定声道:
“展大人,白五爷,咱已经想好了,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咱皮糙肉厚,抗得住!”
二人把玩扇坠和摩挲茶盏的手指同时停住。
白玉堂抬首,桃花眼眸波光流转。
展昭启眸,星眸凛凛如寒星。
二人神色竟是出奇的一致:欲言又止。
金虔一双细眼圆瞪,满面“咱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豁出去的表情回望二人。
良久,白玉堂突然低笑一声,道:“小金子,五爷我还未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哈?”金虔一怔。
这话题走向怎么有点不对?
“五爷我记得清楚,在五爷执意去冲霄楼前,小金子你曾断言五爷我会死在冲霄楼中。”白玉堂一字一顿,“之后,也确如小金子你所说,五爷和你几乎是命悬一线,只是……”
白玉堂俊颜渐凝成霜:“穿越时空,逆天改命之神迹……如今想来,的确非人力可为。”
金虔“咕咚”一声咽下口水:“那个……五爷,咱不是解释过了吗,那是神仙显灵……”
“展某问过甄庄主了。”展昭声线突响,“甄庄主说,的确有一本名为《天书》的奇书流传于世。”
“啥?”金虔一惊。
展昭定定望着金虔,深邃眸光若深潭映月,隐隐颤动:“珍岫山庄密录中也曾对天人之事略有记载,甄庄主说他虽从未见过天人,但珍岫山庄之密录,绝无虚假,所以……”
“所以,这世间的确存有天人。”白玉堂沉声接话道。
“不是,那个……展大人,白五爷,你们不会以为咱是天人吧?!”金虔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襄阳王阵前,你口呼天语,金光罩身,预知襄阳王万劫不复……”展昭放在桌上手指慢慢捏紧,十指骨节隐隐泛青。
那时,你身罩流光,衣袂乘风,展某以为……以为你要御风而去,再无归日……
黑瞳剧烈一缩,展昭喉结一滚,强压心悸,继续道:“若金虔你并非天人,那为何口中所言与天书所载天语如出一辙?”
“还有,冲霄楼铜网阵,小金子你如何解释?”白玉堂眸光剧闪。
“哈、哈……”金虔挠着脑袋干笑。
“金虔!”
“小金子!”
展、白二人同时提声,四目如电直直射向金虔。
冷汗顺着金虔脊背流了下来。
妈妈咪呀!看来今天这一猫一鼠是铁了心要把咱这点家底都掀了啊!
咋整?是胡编,还是——
坦白从宽?
要么索性咱就把“天人”这名号顶下来,以后也能混个神棍半仙啥的赚个外快……
不成、不成!
天人这身份风险太大,若是不幸被皇帝老儿发现,定会让咱预言未来求雨求雪,万一还强迫咱炼制什么长生不老药之流的,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还是继续胡编乱造糊弄过去比较安全啊!
心里打定主意,金虔骤然抬眼,一脸坚毅道:
“展大人、白五爷,其实咱——”
眼前四道目光犹如雷霆之剑,直直射入金虔心脏。
黑眸清凛,瞳光颤红,那其中,是藏不住的痛惧。
桃眸流光,水色莹动,那其中,是隐不住的苦涩。
金虔到嘴边的话咕噜一下又咽了回去。
不行啊,看着这两只的眼神,咱编不下去了……
金虔挠了挠脑袋,又沉默了下来。
展昭眸光渐暗,白玉堂玉面泛灰,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脸灰败。
“哇呀呀呀呀!”
突然,只见一直缩头缩尾的金虔骤跳起身,在桌旁一顿张牙舞爪群魔乱舞,然后,赫然站停,提声道:“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今天就求真务实实话实说了!”
说着,金虔一把撸起袖子,露出了手腕上的一个黑乎乎的环状物,定声道:“展大人,白五爷,咱不是什么天人,也不会什么天语,咱只是一个来自一千多年后的未来人!”
一庭死寂。
风过尘起,拂过白玉堂暴突桃眼,展昭裂张星眸。
“一千年后?”
“未来人?”
“没错!”
金虔吸了口气,好似怕自己反悔一样,犹如倒豆子一般开始噼里啪啦说了起来。
“这个手环就是个时间机器接收器,咱是靠一个损友……嗯,就是老友的时间机器穿越了时空,从一千多年后来到了宋朝。咱之所以知道襄阳王造反会失败,白五爷会命丧冲霄楼,这都是因为——因为所有这一切,在一千多年以后,都已经成为了历史……”
“五爷我……真的……”白玉堂面色骤白。
金虔艰难点头。
“历史……史书?”展昭薄唇泛青。
“对,就是史书。”金虔纠正措辞。
“那……天语……”展昭颤声道。
“天地奇冤啊!那根本不是啥天语,而是英语……啧,就是一千年后的外国语、番语!咱那个时代,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都能说几句的!”金虔绞尽脑汁解释道。
“番语……”展昭扶住石桌。
“啊!还有那什么金光,那是咱用血蛊控制的萤火虫啦,和仙啊神啊的根本没关系。”金虔又补上一句。
“所以,五爷我本来早就该死了,是小金子你用那个……那个手环穿越……救了我?”白玉堂面色蜡白,死死盯着金虔道。
“嗯……应该算是救了五爷和咱两个人。”金虔回想道,“那时若不是这接收器突然开始工作,估计咱也够呛啊。”
白玉堂手中的玉骨扇“咔”一声裂开了一道长纹。
“所以,咱不是天人,也没有什么神通,咱就是个普通的未来人。”金虔最后做总结陈词。
万声俱寂。
展昭俊容青白,瞳光涣散,笔直身姿微颤难休:“千年之后……”
白玉堂神色恍惚,桃眸黯淡,一身雪衣犹若染了尘霜:“逆天改命……”
二人皆是被这冲击人生观的信息给炸蒙了。
反观某始作俑者,却是因为一股脑将秘密都说出去了,但觉心胸开阔,心旷神怡,开始悠哉悠哉的喝茶品茗。
哎呀呀,这说实话的感觉就是爽快啊。
“不对!那《天书》该如何解释?”展昭忽然面色一变,问道。
“啊!是哦!”金虔抓了抓头发,也是一头雾水。
这《天书》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不仅描写到位,刻画深刻,而且流传久远,就好似、好似……很久以前,就有人见过穿越时空之人,并将其当成了“天人”……
突然,一张精致如神的面孔闯入了金虔的脑海。
“对了,那个道长,子寅道长!”金虔细眼一亮,急声道,“他也有接收器的手环,他肯定也是穿越者……对,肯定还有其他的穿越人,所以,那《天书》搞不好是其他人写出来唬人的!”
“唬人……”白玉堂从刚刚的震惊中回神,“你是说,天书中所言都是假的?”
“额……这个……部分还是比较写实的。”金虔回想了一下,肯定道。
展昭眸光一缩,不自觉开始背诵那惊心的书文:“仙界有天人,居九天之外……”
“呃,千年之后的楼的确高了些,几十层几百层的都有。”金虔解释。
“能御风飞天,瞬至百里……”
“是飞机啦、飞机,就是一只巨大的铁鸟,大家都坐在铁鸟肚子里,引擎啊气流啊呼啦啦一下,总之就能飞啦!瞬至百里有些夸张,一小时、就是半时辰飞几百里还是可以的。”
展、白二人互望一眼,震惊莫名。
“那‘可闻千里之音,望万里之遥’这一句也是真的?”白玉堂惊道。
“这个很贴切!”金虔点了点头,“千里之音,大约是说手机,可以和千里之外的人通话;万里之遥,约莫是说电视,或者电脑,就是通过一个电盒子,就能看到全世界……啊,也不知道新番动漫日剧韩剧英剧美剧都更新到哪了……”
说到这,金虔不禁抬首望向天际,一脸怀念之色溢于言表。
清风拂过细瘦身形,扬起素色衣袂,更显眼前之人孤独无依,身如飘零。
展昭眸光暗沉,眉宇间恸色难掩。
白玉堂慢慢攥紧玉扇,轻声问道:“小金子,你那里很好吗?”
“好!当然好了!”金虔细目一亮,立马来了精神,开始滔滔不绝,“洗澡有热水,如厕有马桶,晚上有电灯,出门有汽车,手机电视电脑网络,啊,还有还有,各种美食啊——”
说到这,金虔一抹口水,整个人都迸发出了一种夺目的神采:“你们肯定不知道,辣椒有多好,火锅有多好,老妈做的麻辣猪蹄最好吃了,还有老爸的剁椒鱼头,还有那个三料的麻辣土豆片……”
白玉堂紧抿薄唇,手中的玉骨扇无声无息碎成了粉末。
展昭敛目沉默,手掌扶在石桌旁,悄无声息压下了半寸深的掌印。
只是这些,陷入对现代美食回想的某现代人却是毫无所觉,依然在滔滔不绝:“还有冰激凌可乐蛋糕巧克力……”
“金虔,你……想回去吗?”
暗哑声线从展昭薄唇中挤出。
某现代人的聒噪声线骤停,整个都僵住了。
细眼慢慢转动,看向身侧的一红一白。
左边的猫科动物,面色阴沉,右边的鼠科动物,容光狰狞。
瓦擦!咱是脑袋被驴踢了吗?
咱居然当着顶头上司的面大肆夸赞现代?!
这简直就是变相地说:咱在这待得很不满意,咱十分不满开封府的待遇,咱想离职啊啊啊啊!
买糕的!这时间接收器已经被烧成废品,咱这辈子搞不好就要在这大宋朝扎根发芽,重点是咱如今在开封府混的风生水起形势一片大好,咱可不自毁长城自断生路啊!
伟大的老妈,睿智的老爸,高智商的三料,火锅老干妈炝锅鱼冰激凌,你们一定会体谅咱的吧。
金虔暗暗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骤然转换一副忠心不二的表情道:“不,展大人!属下并不想回去!”
展昭眸光一颤,白玉堂眉峰一抖,齐齐望向金虔。
“那个时代纵然千好万好,却不及开封府之万一。”金虔一脸正色道。
“为……何……”展昭声音隐隐发涩。
“因为开封府有展大人啊!”金虔不自觉脱口而出。
展昭大红身形一颤,黑眸骤亮若星。
“额,那个……”金虔心跳一乱,细眼瞄了一眼旁边面色骤青的白玉堂,急忙又补了一句,“还有白五爷啊!”
刺骨寒意腾起,和白玉堂一双如火目光齐齐扫在金虔身上,当真是冰火两重天。
金虔一个激灵,当机立断开始继续增加人选:“还、还有包大人,公孙先生,颜大人,雨墨,以及王大哥他们,所有人对于属下来说,都是‘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属下对你们的感激之情,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宛若宇宙洪荒无边无际,更似……”
看着金虔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展昭黯淡黑眸渐恢星华,慢慢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充斥胸口半个多月的忧恐渐渐消失无形。
幸好,她不是天人……
幸好,她不愿走……
幸好……
她从千年之后,来到了展某身边……
一丝淡淡的笑意浮上清逸俊容。
白玉堂默默坐在石凳旁,桃花眼眸静望口若悬河的细瘦身影良久,又望向身侧眼中仅有一人身影的红衣青年,轻轻眨动了一下长睫,嘴角勾起温柔笑意。
太好了……
小金子不会走……
猫儿,真是……
太好了……
三日之后,钦差包大人、八府巡按颜查散,以及辽国朱雀将军耶律堇哥、孝义王爷,天下第一庄精英部队五队人马同时开拔,奔赴开封汴京。
一路之上,金虔作为接待外宾使臣,时刻待在朱雀将军队伍之中,日日看着耶律将军和范公主……咳,是耶律公主和范小王爷在眼前秀恩爱,简直是度日如年,如坐针毡。
而展昭和白玉堂则是一直随在包大人和颜大人身侧,保护二位大人的安全,寸步不离。
加上此行人数众多,成分复杂,三人皆是重务在身,一路行来,竟是忙得几乎没有什么碰头的机会,就这般无交集得赶回了开封汴京。
回到汴京城那一日,文武百官铺锦十里出迎,天子仁宗御驾亲赴城门备酒洗尘,开封数万百姓夹道欢迎,鲜花满路,欢呼如海。
当真是万人空巷,荣耀万分。
连见多识广的朱雀公主都盛赞宋国“帝明臣贤,国运昌隆”,令范小王爷得意了很久。
之后自然又是一番忙碌。
襄阳案上报天子,辽国使臣递交国书,开封府积压内务一一处理,裴家庄人手分别安置,开封府一众是日日忙得后脚跟打后脑勺,披星戴月,废寝忘食,回屋沾枕就睡。
展、白、金三人就这般度过了诡异的明明住在一个院子里,却几乎没有碰头机会的半月时间。
之后,腊月初一,宫里颁下圣旨,称天子在紫云宫设宴,大宴群臣,犒赏剿叛功臣。包大人、颜查散,以及开封府、裴家庄上下,皆需入宫赴宴,接受封赏。
于是,金虔在阔别近一个月之后,终于又见到了展昭和白玉堂。
朱墙碧柱,琼楼玉宇,
琉瓦飞檐,仙宫天阙。
灯火通明的紫云殿内,金虔听着萦绕耳边的袅袅宫乐,看着桌上美轮美奂令人垂涎欲滴的宫宴,眺目看一圈欢声笑语的开封府、裴家庄、陷空岛一众,转头望了一眼上座的青松红衣,又扭头看了一眼下座处的如雪白衫,觉得人生十分圆满。
不过,旁边猫儿大人似乎并这么认为。
展昭眉峰紧锁,心事重重,时不时就用黑漆漆眸子瞅金虔一眼,欲言又止,神色诡异,看得金虔浑身不对劲。
而白玉堂,则是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屁股在凳子上摩来摩去,最后,就蹭到了金虔身边,压低声音道:
“小金子,临出开封府的时候,公孙先生把你叫过去神神秘秘说了些什么?”
“额……”
金虔挠了挠头皮,眼前浮现公孙先生那一双闪烁着不明光芒的凤眼,还有那句莫名其妙的台词,只觉背后又一阵发凉。
“金校尉,今日……有展护卫在,你且安心前去!”
咱说公孙竹子,您老这话到底几个意思啊?
咱去赴宴受封,又不是去杀人放火,难道还要猫儿大人冲锋陷阵不成?
“白五爷,公孙先生的话,咱向来是听不懂的啊。”回想完毕的金虔给出答案。
“五爷我总觉得这几日公孙先生在谋划什么。”白玉堂看了一眼坐在那边神游天外的展昭,继续压低声音道,“前几天猫儿被叫到公孙先生屋内长谈了一个时辰,猫儿出来之后,就变成了这般,天天神不守舍的,肯定有问题。”
这么一说,金虔也觉有些不对劲儿,不禁抬眼看了上座的展昭一眼。
恰好展昭正好望了过来,可是那黑烁眸子一触及金虔目光,就好似受了惊吓的猫儿一般,猝然转头,然后,用一双红丢丢的猫耳朵对着金虔。
金虔突然有种不详预感。
喂喂,猫儿大人您不会是和公孙竹子合起来要整咱吧?!
可惜,此时并没有给金虔刨根问底的时间。
没过多久,就听外面传来一声高喝:“皇上驾到——”
众人立即起身跪拜,恭迎圣驾。
只见明龙腾篷伞、凤羽宫扇簇拥一身龙袍的仁宗步入大殿,随后太监宫女鱼贯而入,立时将整座大殿挤得满满当当。
“微臣(卑职、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齐声高呼。
“诸位爱卿,诸位英雄,快快平身。”仁宗提声道。
“谢皇上。”众人叩谢皇恩,起身齐齐看向上座天子。
只见仁宗一身金色滚龙袍,温和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满面喜色道:“今日乃是为诸位功臣设宴封赏,诸位不必拘礼,都坐吧。”
众人同声谢恩,纷纷落座。
仁宗高坐龙椅,向身旁的贴身太监陈林微一颔首。
陈林躬身施礼,令一名小太监从身后捧了一个金灿灿的托盘上来。
那托盘之上,竟是一大摞圣旨卷轴。
只见陈林从最上面取下一卷,缓缓展开,提声宣读:
“开封府尹包拯接旨——”
包大人立即起身,抖袍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开封府尹包拯,剿灭叛臣赵爵,匡扶社稷,救万民于水火,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兹授尔为国宰相国,赐黄金千两,珠宝五车,嘉尔冠荣,永锡天宠。钦此!”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包拯黑面带喜,叩首接旨谢恩。
瓦擦,这老包居然成了宰相!还有一千两金子!五车珠宝!天哪天哪天哪天哪!!
脱贫致富封官受爵分房分车就在今日啊!
听完包大人的赏赐,金虔一双细眼都激动红了。
再瞅瞅那一大摞圣旨,想起里面有一个是封给自己的,金虔整个都亢奋了,导致接下来的封赏过程激动得几乎都听不真切。
之后的流程,自然是一一宣读圣旨,众人分别上前领封。
颜查散官升二品,长任巡按钦差,黄金五百,还得了一柄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责;
展昭官升一品,成了御前三品带刀护卫,得白银千两,珠宝十箱;
公孙先生被封龙渊阁学士,官职从三品,仍任职开封府,也得了白银千两的赏金。
卢方、韩彰、徐庆、蒋平、白玉堂皆被封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赏银五百,此后供职开封府;陷空岛五鼠还蒙天子御口钦赐为“五义”,总算是告别了鼠科动物的时代。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全部升为五品校尉,各得白银百两;
冰羽戴罪立功,身份洗白,正式赐名雨墨,以后供职钦差颜查散麾下,任职六品校尉。
其余众人,包括裴家庄父子、江宁婆婆、丁氏双侠、一枝梅夫妇、颜查逸、黑妖狐智化、大头鬼房书安、珍岫山庄甄长庭等人皆有官职封赏,只是他们皆无心为官,只领了钱银赏赐。
一时间,大殿之上,众人三呼万岁,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除了金虔。
金虔身形僵硬坐在宴席之后,圆瞪细眼看着那个空荡荡的承圣旨的托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怎么会?
圣旨没有了?
咱也没听到叫咱的名字?
难道是漏了、忘了、还是……
啊啊啊啊!不是吧!咱出生入死殚精竭虑还报销了一个时间机器接收器居然什么封赏都没有!
不带这样玩的啊!
老包!公孙竹子!颜书生!猫儿!白耗子!
你们难道把咱的功劳没有写到总结报告里吗?!
金虔怒火直冲细目,怒发冲冠瞪向上述几人。
可这一看,又是一怔。
只见这些人,除了一脸惊诧的白玉堂,居然都不约而同移开了目光。
喂!
这种不详的预感是几个意思啊?!
就在此时,龙椅上天子仁宗突然开口:
“开封府金虔何在?”
金虔腾一下跳起身,疾步走到了大殿中央,跪倒叩首:
“开封府从六品金虔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宗定定望着金虔,一直挂在脸上的温和笑意渐渐消了下去。
整座大殿骤然静了下来,掉针可闻。
怎、怎么回事!为毛都不说话了啊?!
金虔缩在地上,全身上下都僵硬了。
“金虔,朕记得你。”仁宗慢慢开口道,只是声音渐沉,听得金虔背后阵阵发凉。
“金虔,因迎母后回朝,被封为从六品校尉;后又助母后解毒,得封赏;此次襄阳剿匪,你贴身保护颜卿,力战木使苍暮,力挽狂澜;在襄阳,你闯冲霄,救包卿,破冲霄,取盟书,舌战千军。每一桩每一件,皆是功不可没。”
喂,仁宗同志,您能不能别用一种念悼词的口吻叙述咱的功劳啊!
这听着渗人啊。
金虔跪在地上,头顶坠落汗珠在地上聚成了一小摊液体。
“金虔,你可知罪?!”
骤然,仁宗突然厉喝一声。
吓得金虔险些扑在地上。
“金虔,你可知罪?!”
仁宗声线更凝。
金虔浑身一抖,哆里哆嗦抬头:“卑职不知……请、请圣上明示……”
仁宗面色一沉,慑人龙威如沉沉压下,顿时将金虔逼出一身冷汗。
“金虔,你是女子,却女扮男装,混入开封府供职,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仁宗骤然起身,怒拍龙椅。
金虔一哆嗦,五体投地趴在了地面上。
妈妈咪呀,咱光记着隐瞒什么“天人”身份,结果居然把咱是女性的事儿给忘了啊啊啊!
欺君之罪!
等于找死啊啊啊1
怎么也没人提醒咱啊!
咱应该早早卷铺盖跑路啊啊啊!
展大人、白五爷、老包、公孙竹子、颜书生快来救咱啊啊啊!
“皇上!金校尉为人忠肝义胆……”
“皇上,金校尉忠心耿耿……”
“皇上,金校尉自入开封府以来,恪于职守……”
“皇上!”
“皇上!”
“皇上!!”
忽然,无数的声音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金虔赫然抬头,看向殿中,顿时呆了。
只见偌大一个大殿之上,包大人、公孙先生、颜查散、白玉堂、陷空岛四鼠、裴家父子、江宁婆婆、雨墨等等,所有赴宴之人都双膝跪地,面色诚恳为自己求情。
金虔一双细眼顿时红了。
咱混的还真不错啊……
仁宗看着跪地一片的众人,面色渐渐缓了下来,有些为难道:“只是这欺君之罪……”
“皇上!”
突然,一道清朗声线响起。
金虔只觉身侧劲风一闪,一道红影伴着熟悉的草香跪在了自己身边。
“展昭愿辞去所有封赏,换皇上一道旨意。”
那朗音字字掷地有声。
跪地众人唰一下都转过头来,定定望着大殿正中的两人。
金虔也猛一扭脑袋,看向身侧之人。
但见展昭红衣如松,面如朗月,神色坚毅,万山不移。
“求一道旨意?”
仁宗看着展昭的双眼眯了眯,面色又沉了下来:
“展护卫,你是要挟朕吗?”
说着,端起案上茶水,慢慢刮起了茶叶,敛目道:
“若是你想让朕免了金虔的欺君之罪,朕……”
仁宗龙目骤抬,冷冷瞪向展昭。
“朕乃天子,怎会受你要挟?!”
“不!展昭不求皇上赦免金虔欺君之罪!”
展昭却说了一句令众人大惊失色的话。
纳尼?
那猫儿你想干啥?
金虔一双细眼几乎爆裂。
展昭身形一顿,扭头望了一眼金虔,忽然,轻轻绽出一抹煦若春风的笑意,赫然转头,凝声道:
“请皇上,为展昭和金虔——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