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山掩黛,秋叶碎红。
无风午后,一座小小的茶摊伫在延绵乡道旁,茅顶树柱,粗桌木椅,青色牌旗蔫塌塌挂在旗杆之上,好似被秋日烈阳晒得没了精神。
可偏偏就在这毫不起眼的茶摊中,却传出了一段汴京城里最流行的评书段子:
“话说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南侠展昭与那陷空岛锦毛鼠白玉堂在汴京城的这一战,那绝对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足足在皇城紫云殿的屋顶上打了三天三夜,用尽了毕生绝学大战五百个回合,所谓风云变色惊天动地,好比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一个年过二旬的青年坐在茶摊凉棚下,一边敲着大腿,一边讲得眉飞色舞。
虽然说得很是来劲儿,可对面的小听众似乎并不买账。
“肖叔叔,你莫要看我年纪小就来框我,大战五百回合?打了三天三夜?那岂不是要饿死渴死了?”
对面的听众,不过七八岁年纪,一身粗布碎花裙,头挽双环髻,此时双手叉腰,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瞪着讲书人,一脸的不相信。
“咳,丫丫,你肖叔叔是什么人,俺可是走遍大江南北的肖丹戈,这评书段子可是俺半年前在汴京最大的瓦肆里听来的,绝对是真真儿的!”
名为肖丹戈的青年一本正经解释道。
丫丫翻了一个白眼:“肖叔叔,你有空还是把这茶摊好好打理打理吧,别尽听那些不着调的评书戏曲,你看看,眼瞅今天晌午都过了,就只有一个客人,只要了一壶茶一盘馒头,而且……”
说到这,丫丫撅起小嘴,回头看了一眼,又扭头对肖丹戈道,“还是一个怪人……”
肖丹戈顺着丫丫的目光转头望了一眼。
茶摊最靠边的木桌旁,坐着一人,一身黑衣短靠,风尘仆仆,正在埋头苦吃,样貌隐在阴影里看不清……
最怪的是,刚刚这位客人明明和自己打了照面,可为何自己现在居然完全想不起这人到底长什么样呢?
“丫丫啊,这次咱们可走运了,这人搞不好就是江湖高手!”肖丹戈一脸神秘道。
“切,连把菜刀都没有,也叫江湖人?”丫丫翻了白眼,踮着小脚转身从灶台上拎起水壶,给棚下茶碗一一添上热水,一张小脸上满是嫌弃,“在肖叔叔眼里,打柴的张爷爷是武林高手,买豆花的李婶婶也是江湖人,搞不好下一个来咱们茶摊的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开封府官差呢!”
“啊!小柳哥,这小丫头咋看出咱们……”
丫丫的话音未落,就听茶舍外传来一声惊呼。
丫丫抬头,肖丹戈扭头,正好看见茶舍外站了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左边那人,身形颇高,一双豹子大眼,双目闪闪,甚是有神;右边那人,面色偏白,身形微福,猛一看去就像一个软软的白面团子。
二人皆是一身皂衣,腰挎宽刀,一派武林人打扮。
刚刚说话正是那个白面团子。
“咳,小鲁啊,人家小姑娘只是随便说说……”大眼少年上前向丫丫一抱拳,“小姑娘,给俺们兄弟来壶茶、再来一盘馒头。”
丫丫点头,正要应下,不料身后的肖丹戈突然冲了出来,满面激动道:“二位大侠,里面请、里面请!”
说着,就异常热情又是给二人擦桌子,又是端茶递水,还一副八卦嘴脸开始探话。
“二位不像是本地人啊,听口音是汴京来的吧。”
“看二位的打扮,是走江湖的?”
“在下肖丹戈,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啊?”
可惜说了半晌,大眼少年嘿嘿一笑,不回答,白面团少年一脸紧张,坐的又端又正,也不作答。
可怜那肖丹戈费劲口水打探了半天,啥都没套出来,只好灰溜溜走回丫丫身边。
“唉,果然江湖高手都是这样惜字如金啊。”肖丹戈一脸遗憾道。
“我才不相信有什么江湖高手呢!”丫丫撇撇嘴,端着凳子站在锅台边,从笼屉里取出馒头,“就算有,也不会来咱们这破地方……”
“小丫头,你可曾见过这个人?!”
突然,一道大嗓门从丫丫的头顶传来。
丫丫只觉眼前一花,一张画着人脸的画纸就贴到了眼前。
“啊!”丫丫大叫一声,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丫丫,你没事吧!”肖丹戈一把抱起丫丫,蹭蹭后退数步,一脸防备瞪着来人。
凉棚之外,站着八个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皆是短衣短靠,身配钢刀,长得都是一脸横肉,凶相竞生。
“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拿着画像的大汗吼道。
丫丫和肖丹戈将目光转到那画像之上,只见上面所画之人,长须白面,一身花花绿绿,竟是一个看起来十分风骚的大叔……
“从来没见过!”肖丹戈和怀里的丫丫同时使劲儿摇头。
门外八个大汉顿时脸色一沉。
“大哥,咋办?这襄阳城郊外方圆十里咱们都找过了,可就是没有这百花公子的影儿啊!”
“这百花公子怕是早就跑了吧!”
“你说这木使大人非要找这个叛徒做什么?”
“听说此人是天下第一神偷的师兄,难道是偷了什么东西不成?”
八个人一边说,一边走进茶摊坐下。
拿画像的大汉一拍桌子:“店家,上茶!”
肖丹戈浑身一个哆嗦,放下怀里的丫丫,哆里哆嗦拎起茶壶走过去,迅速给八人添好茶水后,又急忙撤了回来。
“丫丫啊,这几个肯定是江湖人。”肖丹戈咽了咽口水,对丫丫小声道。
“都是肖叔叔的乌鸦嘴……”丫丫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二人说话的时候,那边的大汉也压低声音嘀咕起来。
“我说大哥,咱们这次若是找不到百花公子,那岂不是又要被木使大人责罚?”
“不、不会吧……”
“听说木使大人最擅长把人做成十绝军……”
“十绝军?那还不如死了痛快!”
“大、大哥,怎么办?”
领头的大汉想了想,目光转向了躲在一旁的丫丫,咧嘴一笑:
“听说木使大人最近做十绝丹的药人不够了,不如就把这小丫头……”
“好,大哥这个主意好!”
其中一名大汉拍案而起,朝肖丹戈和丫丫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狞笑:
“嘿嘿,小丫头,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好不好啊?”
“啊!”丫丫尖叫一声,把脑袋缩到了肖丹戈的怀里。
肖丹戈死死抱着丫丫,脸色发白,步步后退:“你、你们休想!”
大汉冷笑一声,粗壮手臂一探,就要将丫丫扯过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敢强抢民女,简直是罪大恶极!”
突然,一声高喝从茶摊上传出。
但见刚刚坐在茶摊上的两个少年手持钢刀,怒目而视,死死瞪着那八名大汉。
“罪大恶极?”桌上的七名大汉瞥了一眼那两名少年,拍桌狂笑。
“哈哈哈哈,说的好、说得好,我们扬州八虎,杀人无数,自然是罪大恶极!”
“老八,赶紧把那丫头抓过来,让这两个毛头小子好好长长眼,看看什么叫做罪大恶极!”
话音未落,就见丫丫身前的那名大汉,突然探手抢过丫丫,大摇大摆走回座位,一把将丫丫塞到了桌子底下。
肖丹戈看着自己空荡荡手臂,待回过神来,顿时面如死灰,回身抄起一把铁勺就冲了过来:“放了丫丫!”
可还未冲到扬州八虎的面前,就见其中一人飞出一脚,踹在肖丹戈胸口。
肖丹戈身形立时飞起,撞翻了好几张桌子,落在了那两个少年的脚边,激起一片灰尘。
灰尘之中,两名少年忽然齐声大喝“救人!”,就足下生风冲了出去,手中钢刀寒光大闪,向那扬州八虎砍去。
紧接着,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两道人影齐刷刷又飞了回来,扑通落地。
肖丹戈挣扎爬起身定眼一看,只见刚刚救人的两个少年,此时是一个鼻青脸肿,一个头顶青包,都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小、小柳哥,这扬州八虎好像很厉害啊!”白面团少年已经变成了肿面团,哆哆嗦嗦站起身。
“那又怎样,打不过也要打!不能让他在俺们眼皮子底下抢人!”豹子眼少年已经变成一眼红一眼青,咬牙爬起身。
“哈哈哈哈,算了吧,就你们这两下子,还不够给爷们塞牙缝的!”
“没错,就你们这三脚猫功夫,还不如——嘎!”
领头大汉声音猝然被截断。
肖丹戈,两名少年,还有被圈在桌下的丫丫同时双眼绷大。
而那扬州八虎,更是个个面色惊诧,眼瞪如斗,死死盯着自家老大。
只见那位领头大汉,保持着一个大笑的姿势,口齿大张,神色嚣张,可嘴里,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馒头。
馒、馒头……
今天只有一位客人要了馒头……
肖丹戈咽了咽口水,将目光移向茶摊最角落的那个孤身客人。
只见那人,依然是无声无息坐在角落,毫无存在感,只是盘子最后一个馒头却不见了。
“啊,呸!”领头大汉一口吐掉嘴里馒头,腾一下跳起身,冷笑一声,“嘿,今天可真是撞大运了,想不到还有人敢在咱们弟兄的地面上找碴!兄弟们,抄家伙!”
一声令下,八人同时抄起钢刀,口中哇哇大叫就向那独身客人冲了过去。
“啊,小心——”
肖丹戈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卡住了。
他眼前出现了做梦也想不到的一幕。
只见那客人不过是手掌轻轻拍了一下桌面,下一瞬,无数密密麻麻的光芒好似漫天星斗一般,从桌面、茶碗中迸发而出,化作惊电流星直射扬州八虎面门。
“哎呀!”
只听扬州八虎同时一声惨叫,噼里啪啦倒了一地。
再定眼一看,众人更惊。
那嵌入扬州八虎皮肉中的暗器,竟、竟然是……
“筷子……头?”肿面团少年瞪眼。
“馒头渣?”肖丹戈口呆。
“茶叶渣?”豹子眼少年揉了揉眼睛。
“你、你是什么人?”领头大汉在地上一边翻滚,一边怒声呼道。
可那孤身客却不答话,只是慢慢起身,走到扬州八虎桌旁,探手将桌下目瞪口呆的丫丫抱出,塞到了同样傻呆呆的肖丹戈怀里。
肖丹戈和丫丫愣愣看着那人。
五官平常,毫无特色,只有一双眼睛,又清又冷,宛若一潭月下池水。
“多、多谢大侠救命之恩……”肖丹戈愣愣道。
那人面色一动,突然眉头一皱,向那两名佩刀少年冷声道:“带他们走!”
“啥?”两名少年同时一愣。
可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就见天色一暗,空中传来衣袂翻风之音,霎时间,十余名黑衣铁面人从天而降,将整座茶摊围得密不透风。
“邓车,你走不了了!”
一名黑衣人从队列中慢慢步出,冷声道。
秋阳高照下,黑衣人铁面具上泛出冷冷寒光,更衬得他身后一众黑衣人杀意森然。
“邓、邓车?这小子居然就是神手大圣邓车?!”
“他不是叛变了吗?”
“该死,居然碰上抓叛徒的火使大人手下,太倒霉了吧!”
原本还在地上哀嚎的扬州八虎纷纷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身,缩到了茶摊角落里,个个抱头缩脖,瑟瑟发抖。
再看那名独身客,也就是邓车,慢慢转身,平静望着那一列黑衣铁面队伍,如夜湖的眼眸里毫无半丝波动:
“我随你们走,莫要伤及无辜。”
“大侠……”身后的几人顿时眼圈一红。
“莫要叫我大侠。”邓车身形一顿,轻声道了一句,抬脚走向铁面人。
铁面人冷笑一声:“叛徒,就地正法!”
随着这一声令下,就见那黑衣铁面军齐齐一抖手臂,只听嗖嗖数声,无数钢丝倏然飙出,好似月弦银光在暗夜绽开,瞬间拧成四缕,缠住邓车双手双脚。
就听“吱呀”一声,邓车身形骤然腾空,被钢丝牵住的四肢大开,迎着烈烈日光下,犹如即将被祭祀的活品。
“分尸!”
领军铁面人二字一出口,捆住邓车的四缕钢丝骤然拉紧,吱呀声响不绝于耳,刺耳惊心。
邓车手腕脚腕立时皮开肉绽,殷红血浆滴下,
“啊!!”丫丫惨叫一声,被肖丹戈死死捂住双眼。
“嗖嗖——”
忽然,一道十分细小的声音破空而来,嗖一下扫过捆住邓车四肢的钢丝,四缕钢丝立时应声而断。
邓车身形立时失去控制,直线坠落,幸是邓车轻功不俗,在空中一个翻身,有惊无险落地,可手脚已经是血流不止,刚一落地就一个扑通一下跪地。
“切,怎么每次都是五爷我救这个臭小子啊!”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明明不见人影,可那声音却好似就在耳边。
“什么人?”铁面军领队循声冷冷四望。
“得、得、得得——”
一阵悠闲的马蹄声从乡道上传来,不多时,就见一白一棕的两匹马出现在路口,其后还跟着一辆十分朴素的四轮马车。
众人眼睛豁然圆绷。
只见那骑白马之人,身穿白衣,无瑕胜雪,青丝如缎,悠荡飘舞,占尽风流;旁侧棕马之上,一人身若古松,长衫素蓝,月白腰带,飒飒英姿。
“展、展大人……白五爷!!”那大眼少年喜极而泣,大声高呼。
“展、展展展展大人?”旁边的发面团子顿时就傻了。
一同傻掉的还有肖丹戈和他怀里的丫丫。
“难、难道是、是……御猫展昭……锦毛鼠白玉堂……俺、俺这辈子居然能见到活的喘气的……”肖丹戈目瞪口呆,连口水流了下来都不知道。
而丫丫却是直直看着白玉堂,一双眼睛里泛出光芒:“仙女……”
“展昭?白玉堂?”铁面人冷冷看着那双马一车,冷笑一声,“真是太巧了!”
说着,骤一挥手,身后十余名铁面军轰然腾空,手中钢弦化作连绵不绝的皎月光晕,层层叠叠向那一蓝一白二人扫去。
下一刻,只见雪衣青年踏空而起,手臂一动,一道灿金绳索从犹如金龙破云,携着旋天啸音吞噬而出,立时卷飞半数黑衣杀手。
另一边,蓝衣护卫掌拍马鞍,素蓝身形如轻烟袅袅,直冲云霄,巨阙古剑灿然出鞘,耀目光华如彗星划破苍空,结成滔天剑网,将另一半黑衣人吞没。
“展大人、白五爷!!”大眼少年跳脚呐喊助威。、
“哇!哇哇!太厉害了!太厉害了!”白面团子少年一脸崇拜。
肖丹戈和丫丫已经彻底傻了,满脸放光死死盯着战局。
唯有邓车,毫无所动,见展、白二人已经稳操胜券后,暗呼一口气,目光一扫,忽然,面色一变。
那扬州八虎不知何时竟不见了!
邓车猛一起身,定眼一看,顿时一惊。
但见扬州八虎不知何时竟绕到了马车之后,目露凶光,高举钢刀,豁然飞身而起,齐齐向马车劈去。
“轰!”
一股黑烟突然从马车四周腾起,竟是将半空中的扬州八虎给震了下来。
待黑烟散去,马车顶便多了一人。
灰衣消瘦,双手叉腰,细眼微眯,一脸愤愤:“喂喂,背后偷袭也太不厚道了吧!”
“是金虔!金虔!”这边大眼少年跳脚高呼。
“那就是金校尉啊,好威风啊!”白面团少年满目敬仰。
而马车上,金虔看着那从地上爬起身的八个大汉,突然双眼一亮:“诶?这不是那个一只虎三十七两半八只虎三百两的扬州八虎吗?”
“该死,都给我上!”扬州八虎头领大喝一声,八人十六目顿时泛红,齐齐向金虔扑了上去。
“哎呦喂,这可要活捉啊!三百两赏金呢!”金虔满面惊喜,竖起大拇指送到嘴边,咔嚓咬破一道口子,挤出两滴血向地面一撒,然后——
“呸呸、呸呸、呸呸呸!”
一顿眼花缭乱的吐沫星子喷向地面。
扬州八虎身形一顿,紧接着,勃然大怒。
“臭小子,居然敢吐我们!”
“杀了他!”
八把钢刀瞬间就劈向了金虔。
金虔一个飞身跃下车顶,错开八道刀风,连忙摆手,
“诶诶?误会啊,误会!咱只是——”
“啊!”一只虎惊呼一声。
“怎、怎么回事?!”两只虎定住身形。
“哐啷”第三只虎扔掉钢刀。
“好、好、好痒!”
“哈哈哈哈哈!”
“痒死了哈哈哈哈!”八只虎倒地,乱翻乱滚,乱抓乱挠,又哭又笑。
“哈哈哈哈,好难受啊啊啊啊!”
诡异的笑声直达天际,震得蔚空浮云一个哆嗦。
“开封府捕快郑小柳见过颜大人,见过展大人,见过金校尉,见过白五爷。”
大眼少年,也就是郑小柳一脸喜色向桌上的几人见礼。
“开、开封府新、新任捕快鲁晓宁见过颜大人,见过展大人,见过金校尉,见过白五爷。”面团少年也一脸紧张向众人见礼。
“不必多礼。”颜查散轻轻一笑。
“多谢大人”二人同时抱拳。
“小柳哥,你怎么在这?”金虔悄声向郑小柳问道。
“公孙先生命我二人前来探路,熟悉地形。”郑小柳压低声音道。
“哈?”金虔莫名。
“公孙先生交代了,此事待见到包大人后便会分晓。”鲁晓宁一本正经在旁边道。
“哦~”金虔瞅了一眼鲁晓宁,拍着郑小柳的肩膀乐道,“小柳哥,不错啊,这新人带的有模有样啊。”
“那是,俺现在可是开封府的老捕快!”郑小柳一脸得意。
众人哄笑。
“金、金校尉,你刚刚制服这扬州八虎的是什么招式?”鲁晓宁看了一眼金虔,小心翼翼发问。
这么一说,众人目光不由移向那边躺作一堆,已经笑得口吐白沫的扬州八虎。
“简单啊。”金虔嘿嘿一笑,抬手在半空画了打了一个响指,紧接着,就见八串黑点从扬州八虎衣领中爬出,在地上环了八个圈。
郑小柳、鲁晓宁瞬时四眼暴睁。
“是跳蚤!”
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那八个昆虫环旁边,指着地面惊呼道。
“丫丫,别乱动。”肖丹戈赶忙拽起了丫丫,向众人道歉道。
“无妨的。”颜查散向二人一笑。
“小把戏,小姑娘喜欢也不错啊。”金虔乐道,手指一晃,那一堆跳蚤顿时跳飞不见了踪迹。
“金虔,你这奇奇怪怪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多了。”郑小柳感慨。
“最奇怪的是这个人吧。”白玉堂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包扎伤口的邓车,提高嗓门,“喂,姓邓的,你跑到这襄阳来作甚?莫不是还打算认回老主子?”
邓车抬眼看了白玉堂一眼,未回话,慢慢起身,走到颜查散等人的桌边,向众人一抱拳,冷潭一般的眸子扫了一圈众人:
“小心你们身边的人。”
言罢,利落转身离开。
“这人,怎么阴阳怪气的。”白玉堂翻了一个白眼。
颜查散则是看着邓车的背影,表情若有所思。
不多时,雨墨匆匆归来,向众人一抱拳:“尸体,处理、完毕,融尸散,好用。”
“大人,是否即刻启程?”展昭询问颜查散。
颜查散点头。
众人不再多话,纷纷准备起身。
唯有金虔,一脸恋恋不舍看了那捆成粽子的扬州八虎一眼,望向肖丹戈,叹气道:“小子,便宜你了,把这八只虎送到官府去,就有三百两赏金。”
“多、多谢金校尉……”肖丹戈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呦,小金子今日居然肯送别人银子了?”白玉堂挑眉一笑,“今儿太阳是从西边——诶?”
说了一半的白玉堂声音一顿,不禁看向脚边。
只见一只小小肉手拽住了自己雪白的袖口。
“仙女姐姐,你就是白玉堂吗?”丫丫红着一张小脸,双眼闪闪发亮望着白玉堂。
“噗!”郑小柳喷笑出声。
“啥?白五爷不是男的吗?”鲁晓宁惊叫。
“臭丫头,你说谁是姐姐?!”白玉堂暴怒。
丫丫双眼一红,两颗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转,瘪嘴委屈道,“仙女不是姐姐吗?”
众人仿佛看见白玉堂头顶具象化炸毛的耗子冲天飞出。
“丫丫,别乱说!”肖丹戈想要抱起丫丫,不料丫丫却死死拽住白玉堂的袖子,怎么都不肯放手,眼泪好似冰豆子一般噼里啪啦掉个不停:
“仙女就是姐姐、仙女就是姐姐……”
整个茶摊一片诡异的安静,只能听到丫丫的哭声还有某些人极力压抑的笑声。
“咳,白兄……”颜查散清了清嗓子。
白玉堂瞪眼。
“白五爷……”金虔使眼色。
白玉堂竖眉。
“对,他就是仙女姐姐。”
突然,一个清朗嗓音响起。
众人瞪眼。
但见展昭迈步走到丫丫身旁,撩袍蹲身,轻笑道:“丫丫说是仙女姐姐就是仙女姐姐。”
那一笑,若春花初绽,锦色无边。
丫丫顿时就傻了,嘴边留下一丝晶莹的液体。
白玉堂顿时暴跳如雷:“臭猫!你——”
展昭回头,微微挑眉。
“白五爷!”金虔立时一把拽住白玉堂胳膊,细眼一阵上下乱窜。
“啧!”白玉堂瞥了一眼金虔,又看了一眼展昭,最后望了一眼那满脸泪花的小丫头,咬牙切齿半晌,挤出一句,“好啦,姐姐就姐姐!”
“仙女姐姐!”丫丫顿时喜极而泣,扯住白玉堂的衣袖一阵乱晃,“评书里说,姐姐和猫猫在皇宫顶上打了三天三夜,是真的吗?”
白玉堂满头黑线,狠狠瞪向金虔。
“咳,其实是打了五天五夜。”某位靠散播评书段子赚钱的始作俑者干笑一声,忙蹲下向丫丫解释。
“真的打了五百个回合吗?”
“其实是一千个回合。”
“那仙女和猫猫不用吃饭?”
“一边打一边吃呗。”
“仙女和猫猫不用睡觉吗?”
“……那个,一边打一边睡呗……”
“那不用嘘嘘吗?”
“一边打一边……”
“金校尉!”
“小金子!”
“阿——阿嚏!”
襄阳城行馆厢房之内,一身常服的包大人面带愁容,看着手中的大红请柬半晌,望向对面的智囊。
“公孙先生,明日襄阳王设宴——恐怕凶多吉少。”
公孙先生手指捻须,沉吟道:“那襄阳王还另有所图,依学生推断,大人性命暂且无忧。”
包大人摇头:“本府并非担心这些,只是怕会累及皇家声誉。”
“大人不必忧心,按路程推断,颜大人、展护卫、金校尉、白少侠他们今日就会抵达,到时……”
公孙先生刚说了一半,就听外面传了一阵急促脚步声,赵虎满面喜气走了进来,抱拳提声道:“启禀大人,颜大人、展大人他们到了!”
“快请!”包大人立时起身,喜道。
话音未落,就见门外人影一闪,一行人匆匆走了进来。
为首之人一身儒衫,眸光清凛,身后三人,一人笔直如松,蓝衣素雅,一人白衣胜雪,华美无双,一人灰衣细腰,细眼眯眯,正是颜查散钦差一行人。
“学生见过恩师!”颜查散率先跪拜。
“属下见过包大人。”展昭、金虔同时施礼。
“白玉堂见过包大人。”白玉堂随后抱拳。
“快起来,起来。”包大人满脸笑意,赶忙扶起众人。
众人起身后,又一一向公孙先生见礼。
“不必多礼。”公孙先生捻须轻笑。
待见礼寒暄完毕,包大人一整神色,开始询问正事。
“春敏天下第一庄一行可有收获?”
颜查散神色凝重,从怀中取出智化送来的那份副本盟书交给包大人道:“恩师请看,这是麒麟门门主智化交给学生的。”
包大人接过一看,顿时面色一沉。
“此乃襄阳王与辽国立下的起兵歃血盟书抄本,真盟书被襄阳王藏在襄阳城郊的冲霄楼中。”颜查散继续汇报。
“果然!”包大人将盟书递给公孙先生,眉头紧锁,沉声道,“最近接到探子回报,称辽国边境有异动,圣上推测可能与襄阳王谋逆之事有关,想不到果然如此。”
“襄阳王狼子野心,欲勾结外邦侵占我大宋,此事必要斩草除根!”颜查散定声道。
“颜大人不必担忧,皇上早已暗中派出特使出使辽国,必能将辽国后患一举铲除。”公孙先生道。
“不知是何人担此重任?”颜查散双眼一亮,问道。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对视一眼。
“乃是孝义王爷。”公孙先生笑道。
“啥?”
未等其他人做出反应,金虔第一个惊呼出声。
范、范小王爷?
有没有搞错?竟然将如此重大的任务托付给一个貌美如花的话痨王爷,这、这大宋江山不会真的要改朝换代了吧!
“范……小王爷?”颜查散也是一脸惊诧。
展昭双目瞪圆,白玉堂高挑双眉,总之众人皆是一副皇上脑袋不会被门夹了吧的诡异表情。
“咳,圣上此举定有深意,我等不必揣测。”包大人企图为皇上打圆场。
啧!不靠谱!还是咱们迅速解决襄阳王这个源头祸害比较实际。
金虔暗道。
颜查散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恩师此行为襄阳王祝寿,可是另有它意?”
包大人捻须一笑:“辽国如今形势错综复杂,特使若要解决辽国一事,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若是此间襄阳王觉察,提前起事,恐怕对我等十分不利。”
“且襄阳城中兵力已被襄阳王所控,我等必须要调集周边兵力——这些事,都需要时间……”公孙先生补言道。
“所以……”颜查散面色一变,“恩师是准备以身做饵,牵制襄阳王拖延时间?”
“春敏果然聪慧。”包大人哈哈一笑。
“恩师此举不妥!”颜查散顿时嗓门提高了不少,“若是被那襄阳王察觉,恐怕恩师性命危矣!”
“不是还有春敏你吗?”包大人定定望着颜查散,定声道。
颜查散双眼豁然睁大:“恩师此言何意?”
包大人放下茶盏,起身,漆黑面容上泛出黑沉沉的光芒,声如钟鼓,震慑心胆:“天下第一庄已召集江湖英豪集结,不日便可抵达襄阳,待辽国之事一了,春敏便再无后顾之忧,便可以钦差之名,与江湖群雄联手周边兵力,围剿襄阳王,一举歼灭乱臣贼子!”
颜查散面色如纸:“那——恩师呢?”
包大人捻须,和公孙先生对视一眼,同时一笑:“本府自然功成身退。”
屋内一片死寂。
颜查散面色苍白,白玉堂满面震惊,展昭黑眸圆瞪一瞬,又恢复平静,金虔细眼暴突,心中哀嚎一片:
完了完了完了!这意思就是说,老包这是早就知道此去有来无回,索性置生死于度外,打算以身饲虎,用生命谱写一出可歌可泣的感动华夏……
喂喂,这也太拼了吧!
“恩师!学生愿替恩师……”颜查散突然扑通一声跪地,颤声道。
“傻孩子,本府才是祝寿钦差,那襄阳王想见的是本府,你去作甚?再送一个钦差给襄阳王?”包大人一脸无奈,扶起颜查散。
“恩师,学生、学生自有办法……”颜查散显然有些语无伦次,冷汗乱冒。
“颜大人,包大人已经安排好一出隐秘住所,您立刻启程前去,静待时机。”公孙先生上前道。
“不、学生不去,学生要与恩师一起……”颜查散频频摇头。
“春敏,你莫要忘了,你乃八府巡按,代天巡狩,身负皇命,重责如山,不可儿戏!”包大人骤然脸色一沉,凝声道。
颜查散身形一颤,抬头望向包大人。
只见包大人黑面如神,额月闪闪,凛然利目中,芒光闪动,难掩期许之色。
颜查散定定望着包大人许久,眸光莹闪,面容渐定,慢慢起身,郑重向包大人抱拳长揖:“学生,谨遵恩师之命。”
“好!”包大人黑面显出欣喜之色,提声道:“王朝马汉张龙赵虎!”
“属下在!”
四人应声入室。
“你四人自此时起,全力保护颜大人,若有万一,提头来见。”包大人沉面定声命令道。
四大金刚个个双目泛红,抱拳应下,可就是不动。
包大人看着四人一眼,长叹一口气,目光转向旁侧的蓝衣护卫:“展护卫……”
岂料话音刚起,蓝衣护卫骤然身形一矮,单膝跪地,声缀击石:
“展昭愿追随大人左右,寸步不离!”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顿时一愣。
瓦擦!
咱又慢了半拍啊!
这等表决心的机会咱怎么着也不能落后啊!
金虔头皮一跳,蹭一下跪到了展昭的身边:“属下愿追随大人,寸步不离!”
“金校尉……”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四目绷圆。
“白玉堂愿保护大人,寸步不离!”白玉堂白衫一闪,忽然也跪在了展昭的另一侧。
包大人看了公孙先生一眼,公孙先生扶额。
“你们都想到哪去了?”公孙先生一脸无奈,“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去保护颜大人,展护卫、金校尉、白少侠自然要留下来保护包大人啊。”
嗯哈?
展、金、白三人同时抬眼,六目齐瞪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有些好笑看着三人:“包大人此来襄阳,仅是牵制襄阳王,又不是寻死,虽有危险,但在下推测,那襄阳王还要仰包大人青天之名成事,还不至于伤了包大人性命。”
额!搞了半天感情是咱们多想了啊!
那老包你刚才慷慨激昂发表什么视死如归的诡异演说词干嘛啊?
这下可好,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金虔觉得自己有些脸红。
再看旁边二人,白玉堂挠了挠脸皮,瞪了某猫科动物一眼;而某猫,却是神色一松,毫无半丝不自在站起身,抱拳道:
“展昭谨遵包大人之命。”
服了!
看看猫儿,这才叫宠辱不惊啊!
金虔咋舌,与白玉堂一起起身抱拳。
“原来如此。”颜查散长松一口气,抱拳,“是学生多虑了。”
“展护卫、白少侠,你二人先和王朝等人一同护送颜大人离开,回来后本府还有其它事宜交代。”包大人命令道。
“属下遵命。”
“草民领命。”
展昭、白玉堂、四大金刚抱拳,与颜查散一同告辞。
嗯?
金虔愣愣看着几人离开,再一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
一个包黑子,一个腹黑竹子,还单单留下了自己……
喂喂,有点不大对劲儿啊!
怎么有种犯了咱弥天大错被留下被黑白混合双打的即视感啊?!
“金校尉。”
公孙先生突然叫了一声。
“到!”金虔立即立正站好回了一句。
“你可还记得此物?”
公孙先生从袖中掏出一个物件。
金虔瞪着细眼一看,只见公孙先生手中拿着一个镀金色圆形铁板,板面上还刻着四个环状“萬”字,在铁板的最中央,还隐约有一个方形印子,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这是?”金虔挠挠脑袋。
“这是郑小柳郑捕快用来垫床脚的铁片,据郑捕快说,此物乃是金校尉赠与他的。”公孙先生提醒。
“啊!”金虔一拍手掌,“这个铁片是百花公子盗走尚方宝剑后用来装宝剑的盒子夹层中藏着的,咱见此物做工不错,本想去当铺换几钱银子……咳,”金虔干笑两声,“难道有问题?”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对视一眼。
“原来如此……”公孙先生点点头,手指慢慢摩挲着铁片表面的“萬”字圆环上。
金虔目光也随之也黏在那铁片之上,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咱想起来了,在天下第一庄,那百花公子曾说是受襄阳王之命盗取尚方宝剑,还有这铁片上的‘萬’字……”
“此物定和襄阳王有关。”包大人得出结论。
“包大人高见。”金虔急忙来一句恭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废话!这不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铁板和襄阳王有关了。
可惜,这不过是一块刻字的寻常铁片,又不值钱,又不精致,顶破天也不过就是个襄阳王的品牌标志,能有啥用处?!
公孙先生沉吟片刻,猛一抬眼,将手中的铁片递给了金虔:“此物金校尉你暂且保管。”
“啥?”金虔一愣。
“那百花公子与金校尉有宿怨,或许还会来寻,到时金校尉不妨寻机问问他。”
“……属下遵命。”金虔一脸恭敬接过铁板,心中十分愤愤。
喂喂,公孙竹子,你这不是咒咱被百花公子追杀吗?太不厚道了吧!
“还有一事……”公孙先生又从袖口掏出一物。
不是吧,还来?!
金虔瞪眼。
可待一看清公孙先生手里的物品,顿时就惊了。
在公孙先生手中之物,乃是一个手镯状的圆环,上面嵌着一个黑色方块,材质特殊,色泽诡异,可不正是自己那个手表状的时间机器接收器。
“公、公公公孙先生,这、这不是属、属下、那个传家之宝,属下明明放在……”
“金校尉,此物到底是何物?”包大人突然沉声问道。
“哈?”金虔一怔。
“一月前,本府在开封府夜观天象,突见金校尉屋中发出一道耀眼光芒,长时不灭,本府与公孙先生一同寻去,最后在你床底地砖之下翻到此物。”
金虔细眼暴突如灯,若不是还尚存一丝理智,怕是早就扑上去跟这一脸黑一腹黑的两只拼命了。
包黑子,公孙竹子,你、你们居然挖咱的小金库!
咱、咱跟你们拼了!!!
有没有天理啊啊啊!
“咳,金校尉的那些私藏我二人并无兴趣。”公孙先生补充一句。
那又怎样?!
私闯民宅,还参观了咱的小金库,最重要的是,还把咱的时间机器接收器给偷出来了!
太过分了!
金虔一脸悲愤。
“那道耀眼亮光是从此处发出。”包大人无视金虔表情,指了指接收器的表盘。
嗯?
是接收器发光?
难道接收器自动修复了?
金虔一愣,一把抢过接收器,又是按又是拍整了半天,可惜,毫无动静。
“此物到底是何物?”公孙先生又问。
“额……这个嘛,是咱的传家之宝,哈哈……”金虔把接收器往手上一卡,开始胡扯,“每过一段时日,就会夜间发光,亮如白昼,实乃世间神物,所以……那个……才是传家之宝,很贵重的,哈哈哈……”
包大人将信将疑,公孙先生则是一脸毫不相信。
“哈哈,那个,包大人、公孙先生,可还有其它事交代属下?”金虔细眼一眯。
公孙先生看了一眼包大人。
“无事了,金校尉一路劳累,早些下去歇息吧。”包大人慈爱笑道。
“多谢大人,属下告退。”金虔喜上眉梢,忙抱拳一溜烟退下。
待金虔离去,包大人才忧心道:“公孙先生,金校尉那所谓的传家之宝……”
公孙策凤眼精光一闪,捻须垂眸:“夜放奇光,经夜不灭,材质非金非银,平声未见,做工更是神乎其技,惊为神物……”
说到这,被称为多智近妖的开封府公孙策眸光一闪,做出判断,“此物绝非我朝所有,金校尉来历定然惊为天人。”
包大人不由暗吸一口凉气。
公孙先生看着包大人,又是一笑:“大人放心,金校尉心思纯良,绝非恶人,有此神物,并非坏事。”
“但愿如先生所言。”包大人皱眉,点了点头,“此事是否要告知展护卫?”
公孙先生眸中幽光闪动:“自然是要告诉他的……”
“奇了怪了!咱收回这接收器的时候,敲打了好几天,又是晒太阳,又是晒月光,可都不见有个反应,怎么藏在地底下了,倒弄出这么大动静,搞什么飞机啊?”
金虔蹲在床上,直勾勾看着手腕上的“手表”,一脸郁闷。
而手腕上手表表盘,依然是漆黑一片,毫无反应。
“啧,肯定是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眼花了。”金虔翻了个白眼,抬眼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喃喃道,“展大人送颜大人去了,定不会这么早回来,也就是说……”
细眼一眯,嘿嘿一笑,卧倒,拉长,盖被,闭眼。
“今天咱不用蹲马步啦!睡觉睡觉!”
不过片刻,金虔口中就传来阵阵呼声。
一丝新月透出云层,皎洁月光透窗而入,洒满金虔遍身,树影晃动,月光慢移,最后射在金虔腕间表盘之上。
突然,好似流萤一般的幽光从表盘中显现,渐渐晕开,慢慢占满整个表盘,形成一圈一圈涟漪,一道细若蚊蝇的声音自光晕中幽幽荡开:
“……金虔……你个死丫头……到底……哪个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