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凉,心惶惶,肝慌慌。
金虔一双细眼瞪得好似两颗榴莲,豆大的汗珠从额边滚落,心跳加速,膀胱紧绷,一行行加大黑体加粗字迹从金虔脑中闪过。
任务目标:上厕所(现代语)
出恭(古称)
尿尿(俗语)
任务限制条件:
1、被无解捆龙索和两尊大宋男神绑成一串
2、自己是雌性,两位男神是雄性
3、其中,猫科男神是纯洁无瑕的顶头上司猫儿大人,鼠科男神眼神超好耳朵贼灵的风流白耗子
4、白耗子不知道自己是雌性
5、雌性身份如果暴露……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任务羞耻度:五颗星
任务艰难度:五颗星
任务危险度:五颗星
任务预测完成可能性:……
屁之啊!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好吧!
金虔此时真的很想咆哮两声以发表自己的悲愤之情。
怎么办?
难道把一猫一鼠都叫醒,实话实说告诉二人自己要去茅房?
可到了茅房怎么办?
人家两只可以站着解决,咱只能蹲着……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咱还是个云英未嫁身心纯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能当着两个成年男性生物的面……
不不不、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那白耗子还不知道咱是雌的,这一脱裤子……
呸呸呸,问题的中心矛盾是,难道咱要当着猫儿的面脱裤子吗……
草之啊,咱能不能从脱裤子这个不和谐的话题里跳出来!
慢着!
可以不脱裤子啊!
咱可以尿裤子,然后在被窝里用体温把裤子烘干!
哈哈哈哈哈,咱果然是天才!
想到这,金虔顿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于是、决定、就这么行动……
行动个鬼啊!
尿裤子这行当咱已经二十多年没做过,业务十分生疏,根本操作无能啊啊啊!
金虔脊背已被冷汗湿透。
对了!咱可以把尿转换成汗蒸发了……
才怪!
这完全不符合生物学原理吧!
淡定、淡定,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蜡炬成灰泪始干春蚕到死丝方尽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啊啊啊啊!憋不住了啊!
金虔头皮一麻,双手紧紧抓住了缠在腰间的捆龙索,简直是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欲哭无泪苍天可鉴海水可干……
都怪江宁婆婆这什么捆龙索,还什么同心索,太扯淡了吧……
慢着!三人同心上厕所算不算?!
都过了这么久,想必这一猫一鼠也该去放松一下了吧!
想到这,金虔细眼一亮,正要去拍醒展昭,却在最后关头紧急刹车。
且慢!想这捆龙索乃是用什么龙筋、比翼鸟羽毛之流的高端材料制作而成,万一这因为这三人同心上茅房的想法太猥琐,导致这高端产品不承认……
那咱岂不是要当着一猫一鼠的面尿裤子?!
啧!还好咱机智!
金虔有些泄气,愤愤拽了拽腰间的金索,连带着自己的衣裳动了动。
金虔细眼豁然一亮。
对啊!这捆龙索是绑在咱衣服外面的,只要咱把衣服脱了,这索不也就一起脱了吗?
哼哼哼,果然天生我材必有用……
有才个鬼啊!
这捆龙索简直比裤腰带还合身,完全拽不动啊啊,就算能将衣服从绳索下面拽出来,捆龙索还是妥妥的绑在腰上啊啊啊啊!
金虔抹了一把冷汗,细眼滴溜溜在屋内乱转,然后——竟然柳暗花明在右侧床底看到了一件救命的物件。
那床底下摆着的,圆润光洁,散发着救世光芒的,这不是夜壶……咳,脸盆吗!
对啊!
咱何必去茅房这么麻烦呢?
咱只需要在屋里解决就可以了啊!
唯一的问题就是——只要不被旁边这两只发现……
简单啦!
随便一颗催眠弹妥妥搞定!
金虔立时惊喜过望,从药袋子翻出一个催眠弹,捏碎散到了屋中,想了想,又不放心,又揪出一包安眠散,一阵狂撒。
不过片刻,屋内便陷入到浓郁的沉睡氛围中。
金虔慢慢坐起身,细眼转到左边,但见白玉堂口齿半开,口中小呼噜声连串,时不时还哼唧几声,磨牙嘎吱作响。
啧,感情那韩彰说白五爷睡姿不佳居然是真的。
细眼再移到右边,只见展昭身形笔挺得好似一根松树,呼吸绵长,面容平静,显然也已熟睡。
金虔长吁一口气,使劲儿拽了拽腰间的捆龙索,极力拽长自己和展、白二人之间的绳距,在绳间距离拉到极限后,开始向右边移动——或者说爬动。
可是刚爬了两步,金虔就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那只脸盆在床下,床在地铺右侧,自己在地铺中间,在床和自己中间,好死不死隔了一个展昭。
再目测自己和展昭、白玉堂二人之间的那一小段绳间距,绕过展昭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从展昭身上爬过去!
这是天要绝咱吗?!
金虔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展昭的睡脸,温润如玉,俊朗如月,耳尖透红……
等一下,为毛猫儿的耳朵是红的?
该不会……这猫儿……是装睡?!
一股不详的第六感顺着金虔的尾椎骨蔓延而上。
不可能,咱的催眠弹可是万试万灵,绝对不可能失效。
可是……
想起今夜自己的解药□□频频失效的惨烈经历,金虔决定还是确认一下比较保险。
想到这,金虔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展昭的胳膊:“展大人?”
展昭身形一动不动。
“展大人?!”手指头又戳了戳展昭的腰。
展昭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是咱的错觉吧!
金虔松了一口气,振奋精神,开始艰难翻越名为展昭的大山。
昏暗屋内,便能模糊看见一个灰色的细瘦身影手脚并用爬越一道笔直蓝影,第一步,左手过去了,第二步,左脚过去了,第三步,卡住了!
原因非常简单,金虔腰间系住白玉堂那一边的捆龙索长度到了极限。
金虔顿时冒出一身冷汗,急忙去拽白玉堂那一端的绳索,不料那锦毛鼠平日里施展起轻功来那叫一个身轻如燕,可如今睡死了,简直就是重逾千斤,金虔费劲全身力气,却是一毫毫都未拉动。
怎么办?!
金虔看了一眼距离自己只有一臂距离的救星脸盆,咬了咬牙。
希望就在眼前,黎明就在眼前,咱绝不能放弃!
金虔一瞪眼,豁然挺直身形,屁股噗一下坐稳。
恩?有点软?
金虔怔了怔,垂眼一看。
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竟是坐在了展昭的大腿上。
这、这个姿势……
金虔颤颤抬眼,但见展昭身形巍然不动,连头发丝的造型都没有半分变化,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丈夫不拘小节,为了解决咱的三急问题,忽略、忽略。
金虔抹了一把汗,双手抓住捆龙索,继续用力拉拽白玉堂。
拉一下,白耗子没动。
抹一把汗,有点热啊!
再拉一下,白耗子动了半寸。
这死耗子,没事吃那么多作甚?!
甩一把汗珠子,这屋里也太热了吧!
第三次,金虔用尽全身力气一拉,竟是奇迹般将沉重万分的小白鼠半边身子都拽了起来,却不料下一瞬,因手中汗水太多,绳索滑落手心,白玉堂噗一下落回原位,金虔自己也失去平衡,猝然扑倒。
“吧唧!”
金虔只觉眼前一黑,嘴巴撞上一物,柔软炙热,还隐隐散出青草香气。
金虔僵硬了。
不、不是吧!
这、这种狗血剧情、不、不会发生在咱的身上吧!
金虔抖着手臂,慢慢起身,眼前景象渐渐明朗,映入眼帘的是展昭清俊容颜、紧抿薄唇、凌乱青丝……还有,一只红的快熟透的猫耳朵……
原、原来咱刚刚碰到是耳朵啊,还好、还好……
金虔长吁一口气,抚了抚心口,然后下一秒,骤然改抚为抓,险些把自己胸口抓成筛子。
身下的蓝衫青年,不知何时竟是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沉如稠墨,深不见底,烫如岩浆,顿令屋内温度从秋变夏。
咱勒个丫丫的呸呸的@……%¥%……%&&……¥&+
金虔脑细胞瞬间变作一堆乱码,死机了。
但见展昭喉结缓慢滚动数下,暗哑嗓音从唇齿间溢出。
“金虔……先从展某身上下来……”
好似全身都在滚水里过了一遍,体表温度起码超过40摄氏度,金虔只觉头晕眼花,大汗淋漓,一咕噜从展昭身上滚了下来,一屁股坐回之前的原位。
屋内光线昏暗,晦色朦胧,展昭慢慢坐直身形,面容隐在夜影之中,不甚清晰,唯有一双眸子,好似淬了火光一般,璀烁跳动,滚烫灼人,宛若热焰织网,将金虔牢牢罩在其中。
屋内温度高热不下,闷得金虔心胸气短,热汗淋漓,不觉拉了拉领口,露出了一小截光滑脖颈。
展昭眸光一闪,如闪电一般扫向金虔脖颈。
金虔顿时一个激灵,唰一下缩起了脖子。
暧昧夜色中,只能听见展昭隐忍呼吸之声,越来越紧,越来越热。
好、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咱、咱是不是惹毛了这只猫儿啊?为、为啥感觉咱、咱好似、有点危险啊!
金虔头皮阵阵发麻,咽了咽口水,屁股慢慢向后蹭了两步,然后——碰到了一只睡得昏昏沉沉的白耗子。
“臭猫,再战三百回合……”白玉堂咕哝一声,甩成一个大字型。
展昭呼吸瞬间一滞,狠狠闭眼,修长手指攥紧,金虔甚至能听到展昭的骨节咔咔作响。
不、不会是要将咱暴打一顿吧?
金虔满面惊恐,一寸寸往后缩。
展昭蹙眉阖目半晌,胸膛缓缓起伏数下,几乎是用尽了自出生以来的所有定力,才硬生生将适才刚才某人残留的温软触感剔除脑外。
压下血液中的燥热腾动,展昭长吸一口气,再睁眼之时,又是定力超群、沉着稳重的南侠展昭。
“金虔,你不好生歇息,起来折腾什么?!”展昭面色阴沉,冷声喝问。
“额……”
金虔看了一眼那近在咫尺却堪比远在天涯的脸盆,脸皮隐隐抽动。
怎么办?难道要告诉猫儿说——刚刚咱跨在猫儿身上乃是为了出恭……呸呸,是为了取那个脸盆做夜壶……
问题是面对猫儿这张脸,这、这实在是难以启齿啊啊啊啊!
可、可是,刚刚被猫儿这一吓,膀胱处的憋胀之感已经直线上升为SOS级别——换句话说……
耶稣天神,咱真的要尿裤子了!
一大滴冷汗从金虔发间落下。
“金虔?”展昭此时也发觉金虔面色不妥,顿时面色一变,急声问道,“可是身体有不适之处?”
“不、不是……”金虔连连摇手。
“难道是之前的毒……”展昭面色更急,探手就要拽住金虔的胳膊就要把脉。
“没事、咱真的没事!”金虔已经尿急的几乎要膀胱爆炸,一只手手不觉就捂到了小腹之处。
展昭一怔,目光随着金虔手移动,愣住半晌,才诺诺道:“金虔,你、你不会是……”
金虔只觉脸皮烧得几乎熟透,可在生理需求的巨大压力下,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声音堪比蚊子哼哼:“展大人……那个……属下只是想……用那边的脸盆……出恭……放水……”
一片死寂……
“轰!”
一个耳朵听不见但所有感官都能感应到的轰响爆裂而出。
展昭从脖颈到耳尖,从脚趾到手尖,瞬间轰染绯红之色,犹春霞魅色,绮丽无边。
金虔更是尴尬万分,几乎快将脑袋塞到地缝里去,只留一个红彤彤的脑门对着展昭。
二人就这般从头红到脚默默对坐,虽仅有几秒钟,却堪比万年之久,久到金虔以为自己肯定要以尿裤子为今日终点之时,一个十分眼熟的容器放在了自己眼前——竟是那个脸盆?!
金虔猛一抬头,但见展昭仍旧是一副笔直坐姿、神色镇定模样,可那绯色一片的俊脸,实在是太过惹眼。
“此时境况特殊,金校尉……江湖之人……不拘小节……”
红彤彤的猫儿说这句台词的时候,清朗嗓音发抖,修长手指发颤,有一词可表:手足无措。金虔相信,若不是被捆龙索绊住,这只猫儿怕是早就夺门而逃了。
“对、对对,不拘小节……哈哈……”
金虔接过脸盆的时候,脸皮是乱抽的,心肝脾肺肾是哆嗦的。
“只是……白兄……”展昭眸光瞄了一眼睡的和死猪没啥两样的白玉堂,绯红面容之上透出几分沉色。
“属下用了两倍的安眠散,应该无妨吧……”金虔看了一眼本应该也是熟睡的展昭,有些不确定。
展昭却是毫不手软,狠狠点了白玉堂的睡穴之后,又扯了半块被单,将白玉堂的上半张脸——从眼睛到耳朵都裹了严严实实,再细细检查了一遍,才安心了几分。
其后,又从袖口抖出四枚袖箭挑起两张被单,以内力飞出袖箭钉在房梁两侧,将两张被单展展拉开,立时就为金虔隔出了一个小小的隐蔽空间。
一切办妥之后,展昭这才转身,转身用红透的后脖子对着金虔所在方向,轻声道:
“咳……请。”
请什么请啊?!又不是喝茶!
可是如今膀胱压力已经迫在眉睫一触即发的金虔哪里还有吐槽的精神,抬头望了一眼展昭的背影,咬了咬牙:“展、展大人,声、声音……”
展昭背影一颤,耳根又红了几分,默默抬手捂住了双耳。
金虔抖着胳膊,颤着手指解开裤子,蹲下,然后……一闭眼、一咬牙……
“哗哗哗……”
潺潺水流声在寂静屋内清晰的简直令人发指。
随之流下的,还有粉碎一地的某现代人的节操……
所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所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所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啊啊啊啊!!
咱这辈子算是毁了啊啊啊!!!这以后咋还有脸面活人啊啊啊啊!!
成功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任务的某人穿好裤子,几乎要当场嚎哭一场。
“金虔,好、好了吗?”
展昭询问嗓音将金虔唤醒。
“好了……”金虔耷拉着脑袋,弯腰驼背,全身发红,简直就是一只煮熟虾米。
展昭暗暗定了定神,转身扯下被单,一看金虔一副欲盖弥彰极力将脸盆藏在身后的大红脸表情,眨了眨眼:“那脸盆……不若展某帮你……”
“不要!”金虔猝然高叫一声,死死将脸盆挡在身后,脑袋摇得好似一个拨浪鼓,“属下、属下自己想办法!”
刚刚那一幕已经耗费了咱出生以来的全部勇气和心力,若是连这脸盆还要……还要……
咱宁愿把这脸盆吃了!
金虔一脸悲愤欲撞墙的表情瞪着展昭,细眼中透出毫不妥协之色。
“咳!”展昭微微垂眼,轻咳一声,唇角隐隐上勾,“再往后推,那盆就要撞到白兄了……”
嗷!差点忘了身后还有一只白耗子!
金虔心中几乎是崩溃的,忙停住了动作,细眼圆瞪,一副忠心护主的姿势护着脸盆。
展昭嘴角又上扬几分,手腕一抖,一股劲力发出,直直击中金虔身后的脸盆。
只听“砰”的一声,那脸盆被击飞而出,撞破窗户,飞到了屋外。
金虔心中顿时泪流不止。
有没有搞错,竟是如此简单就解决了,这让甚至连将某液体转化为矿泉水的药方都想好了的咱情何以堪啊!
重点是,咱说展大人,您刚恢复了才几成的内力这般浪费真的合适吗?
“距天明还有时间,金虔,你再歇息一会儿。”总算是褪去三分红晕的展昭看了一眼金虔,建议道。
金虔此时是身心俱疲,闻言,不由点了点头,卧倒。
展昭盘膝坐在了金虔身旁,阖目养神。
“展大人,您不睡了吗?”
“展某稍事运功片刻。”
“哦……”
片刻安静。
“那个……展大人……”
“何事?”
“就是……属下……嗯……刚刚……总之,这个……那个……”
“你且安心,展某自然守口如瓶。”
“多谢展大人!展大人对属下简直就如再生父母再造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以身……咳,那个属下对展大人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莫要多言,快些歇息。”
“属下遵命……”
解决完三急问题总算轻松了金某人躺在地铺之上,长吁一口气,睡意渐渐袭上心头,半梦半醒之间,总有一股怪怪的感觉萦绕心头——
好似,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事儿呢?
“呼噜噜……”
夜色凉如水,清濯俊容,蓝衣青年缓缓睁眼,望着眼前熟睡的细瘦身影,唇角透出一抹笑意,春意绵绵。
晨光晓风,秋雾盈盈。
天下第一庄这日的清晨是以某白耗子的一声怒吼开始的。
“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五爷的脑袋缠成这个样子?!”
一脸恼怒的白玉堂桃花眼爆裂,死死瞪着和自己绑在一起的二人,手里甩着半张刚刚从头上扯下来的一块被单,气急败坏吼道。
“咳,这个……”金虔细眼移向展昭。
啧,咱就说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感情是把小白鼠脑袋被裹住这件事儿给忘了……
展昭面不改色,身直如松,平声静气道:“自然是白兄自己所为。”
“什么?!”白玉堂瞪眼。
“不信,你可以问金校尉。”展昭一本正经把问题轻飘飘扔给了金虔。
“啥?”金虔细眼圆瞪。
展昭淡然扫过一眼。
金虔只觉自己头皮一阵酥麻,忙点头道:“没错、没错!”
白玉堂微微眯眼,呲牙道:“你们两个莫不是诳五爷?”
“没有的事儿!”金虔干笑两声,“咱们和五爷无仇无怨的,为何要缠住五爷的脑袋?还不是因为晚上展大人的呼噜声太响……”
“咳!”展昭冷咳一声。
“额……那个,因为咱的呼噜声太响,半夜吵醒了五爷,所以五爷一怒之下才用被单缠住了双耳……”金虔一本正经瞎编乱造道。
“小金子你打呼声的确颇为吵耳……”白玉堂一脸赞同点了点头,猛又回过神来,追问道,“不对,为何五爷我毫无印象……”
“这个……”金虔挠了挠脑袋,继续胡编,“或许是五爷你之前中了毒,又太过劳累,睡蒙了吧……”
白玉堂仍是一脸怀疑瞪着金虔。
“实情确如金校尉所言。”展昭一脸正气,定声道。
白玉堂盯着二人半晌,可见展昭一脸平静,金虔一脸肯定,虽然心中不信,无奈却无证据,僵持半晌,终是迫于某个十分急切原因,把被单甩到一边,道:“罢了,五爷我现在没有这个闲工夫说这些,走吧!”
“走?”金虔一怔。
“去何处?”展昭一愣。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废话,当然是去茅房!”
一秒死寂。
“轰!”一股热浪从金虔脚底冲上头顶,顿时将金虔染成了一个红丢丢的粽子。
“嗖嗖嗖”漫□□霞映上展昭朗颜,一双猫儿耳朵霎幻红瑙,玲珑剔透。
白玉堂立时傻眼,滴溜溜圆的一双桃花眼望着表情诡异的二人,不知为何,自己那张脸皮也不受控制烧了起来,一脸不自在道,“不、不过是去个茅房,你们两个别扭个什么劲儿啊?!”
“这、这个,不妥吧……”金虔抹着脑门上的汗珠子道。
喂喂,咱可不想把昨晚的噩梦再复习一遍了!
“的确不妥!”展昭也硬邦邦扔出一句。
“哈?”白玉堂一脸莫名,看了看展昭,又瞅了瞅金虔,慢慢眯起双眼,“猫儿,小金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哈哈哈哈,哪有啊,五爷您多想了!”金虔一阵高笑,可笑得十分心虚。
“恩?”白玉堂双眉高高挑起,狐疑之色更重。
展昭暗暗凝气,压下满面红潮,看了一眼一脸紧张的金虔,又望了一眼誓要问出个子丑寅卯的白玉堂,喉结动了一下,突然轻叹一口气道:“也罢,如此欺瞒也非长久之计,金校尉,不若将实情告知白兄,想白兄一代豪杰,心胸宽阔,自是不会怪你隐瞒之责。”
一瞬的时间静止。
噼啪!
一条造型犀利的闪电劈在了金虔头顶,霎时就将金虔劈傻了。
金虔手脚发麻,唇舌发木,傻呆呆看着那号称处事沉稳的南侠展昭居然就这么一脸平静地向某白耗子揭露关乎自己生死存亡的秘密:
“白兄,你可曾觉得金校尉身材太过瘦弱?”
白玉堂一怔:“怎么?”
展昭眉峰微蹙:“白兄可曾觉得金校尉筋骨较其他男子过于柔软?”
白玉堂眼皮一跳,望向金虔,一脸若有所思。
展昭面色一紧:“白兄难道就不曾生疑?”
“咳!”白玉堂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猝然将目光从金虔身上移开,不自在侧脸,挠了挠脸皮:“五爷我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怎会怀疑自家兄弟……”
展昭微眯朗目,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气从周身散出,顿了顿,才继续道:“其中缘由,实在不可为外人道也,可如今我三人被捆一处,展某也是迫于无奈,才将此惊天秘密告知白兄。”
白玉堂闻言不由神色一动,两道精璨眸光射向金虔,惊异之色渐渐涌上俊颜:“猫儿,你该不会是要说……”
“还望白兄谨守秘密,万万不可泄露出去!”展昭向白玉堂一抱拳,神色凝重。
白玉堂神情渐沉,皱起眉峰:“白某知道。”
展昭微微颔首,吸了口气,才郑重开口道:“金校尉其实——”
“展大人!”金虔悚然回神,一把抓住了展昭手臂,细眼中乱光频闪,汗珠布面,“此事、此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
展昭看向金虔,神色微缓,就在金虔以为展昭要改变决定之际,展昭居然毫无预兆说出刚刚被打断的后半句话:“金校尉其实是——身患隐疾!”
“啊啊啊啊,完蛋了啊,咱这回死定了啊啊啊啊啊!!”金虔骤然抱头,闭眼狂嚎。
这次可是大事不妙了啊啊啊啊!
这猫儿居然自顾自就将咱的身份给说出去了,到底有没有阶级兄弟的感情啊,咱身患隐疾的身份暴露,那岂不是……
嗯?
金虔嚎哭之声顿了顿。
身患隐疾?猫儿刚刚说是——身患隐疾?!
而不是说咱女扮男装……
所以……
猫儿这是帮咱——撒谎?!
金虔愣愣抬头,看向展昭。
但见展昭面色微沉,眉峰眼角隐隐透出沉痛之色,若不是金虔知道自己身体毫无病患,此时恐怕也要认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
“身患隐疾?”白玉堂瞪大桃花眼。
展昭一脸郑重点了点头。
白玉堂愕然,桃花眼不由自主扫向了金虔的下半身。
金虔愣了愣。
喂喂,为毛白耗子关注的位置这么猥琐啊?
啧!若是咱没记错的话,这古代所谓隐疾,大半都暗指下半身某部位……
金虔脸皮一抽,条件反射一夹腿。
“咳!”展昭咳了一声。
白玉堂俊脸一红,转头喃喃道:“原来如此,难怪五爷我总觉得小金你有时候有点怪怪的……”说到这,又是一皱眉,“不对啊,小金你师承医仙,医术超群,纵是身患隐疾……”
“额,这个……”金虔头皮冒汗,频频向展昭打眼色。
喂喂,咱说猫儿,你莫名其妙突然冒出来这么神来一笔到底是作甚啊?
展昭的回答却是——凌厉寒气嗖嗖嗖扫过了金虔的脑皮。
“没错、没错!此隐疾乃是咱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连咱的大师父都束手无策啊……”金虔立即完美圆谎。
“竟是如此!”白玉堂看向金虔的目光里多出了几分同情,砸吧砸吧嘴巴,干巴巴安慰道,“小金子,你莫急,这隐疾……嗯……定有办法的!”
金虔干笑。
“金校尉身有隐疾,若是见到他人……心中恐有芥蒂……所以……”展昭看着白玉堂,一脸伟大领导为下属着想的纯良端正表情,“所以不便与他人一道如厕,还望白兄莫要见怪。”
额!原来绕了半天,落脚点在这啊!
金虔这才恍然大悟,不禁看了一眼展昭。
但见展昭一脸巍峨正气,身后八个烫金大字流光溢彩亮瞎双眼,正写着:“我本纯良,绝不撒谎”
啧啧,看看人家猫儿大人,竟能将说谎骗人一事做的是高端大气义正言辞让人不得不信,果然彪悍!
才怪!
苍天啊,大地啊!为啥好端端一个正直向上的猫儿突然就变成撒谎不眨眼的诡异物种,这这这……
肯定是跟这只油嘴滑舌的白耗子学坏了!
金虔恨恨瞪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被金虔悲愤的一眼瞪得心头一跳,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道:“可是如今,我们三人绑在一起,分不开,解不散——这如何是好?”
“这个容易。”展昭轻轻一笑,望了一眼金虔。
“哈?”金虔抬眼,还未回过神来,就觉脖后一硬,一股浓郁睡意袭来,瞬间眼前一黑。
临闭眼的前一秒,听见白玉堂啧啧赞道:“点睡穴?猫儿,想不到你这木讷脑袋也有灵光的时候嘛……”
什么灵光?这分明是抄袭咱昨晚的创意啊啊啊啊!
这是金虔在失去意识前的唯一的想法。
待金虔再次清醒,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膳堂豪华包厢的圆桌旁,面前摆着天下第一庄豪华早餐套装,右边一只猫,左边一只鼠,前面还栽着两只满面激动的八卦物种。
“哎哎,五弟,为啥你们早上出恭之时要将金校尉点晕,还和展大人一起轮流扛着金校尉上茅房啊?”韩彰一双小眼睛好似雷达一般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一脸八卦。
“是啊是啊,难道是因为这捆龙索?还是其中有什么讲究?”丁兆蕙摸着下巴,满面好奇。
原来咱是被抗在一猫一鼠的肩膀上参与了上茅房这件重大事项啊……
草之啊啊啊啊!!这都是什么形象啊啊啊啊!
金虔顿时满头黑线,恨不得将脑袋塞到饭碗里。
展昭、白玉堂神色一动,突然同时动作,一个左手一个右手抓了两个馒头,塞到了韩彰和丁兆蕙的空中,动作整齐划一,协调同步,简直就如事先排练过数遍一般。
这俩馒头把韩彰和丁兆蕙噎得好险没喘过气来。
紧接着,一猫一鼠又同时望向江宁婆婆,异口同声:
“娘(婆婆),可想到解开捆龙索的办法?
垂眼喝粥江宁婆婆被小呛了一口,抬头看了一眼三人,清了清嗓子:“待为娘再想想……”
此言一出,展、白脸色顿时一黑,金虔更是心中一阵呜呼哀哉。
“我看无妨,就五弟和展大人这默契,一同上阵杀敌定是天衣无缝、天下无敌!”韩彰两口吞下馒头,一脸幸灾乐祸。
“不止啊,再加上金校尉,我看你们三人绝对可以称得上心有灵犀,珠联璧合……”丁兆蕙一边嚼馒头一边添油加醋。
四道寒光同时从一猫一鼠眼中喷射而出,外加金虔两道散发着“你敢得罪大夫?不想混了?!”威慑目光,终于将这两个家伙的贫嘴给封住了。
再看其余众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好都抖着肩膀纷纷垂头喝粥,一时间,膳堂内吸粥声音此起彼伏,甚是热闹。
直到颜查散提声询问,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经过一夜调息,不知诸位内力恢复的如何?”颜查散环视一周,正色问道。
众人闻言立时面色一整,纷纷向钦差大人报告了自己的进度。
裴天澜,江宁婆婆,蒋平内力恢复不到三成,卢方、韩彰、徐庆皆是五成,展昭、艾虎、丁兆蕙、丁兆兰仅有六成,白玉堂情况较好,恢复了七成,恢复最佳之人,乃是裴慕文,有八成。
汇报完毕,屋内气氛立时压抑下来。
颜查散沉思片刻,又望向金虔:“金校尉,你可有他法助众人恢复内力?”
金虔抓着头发想了半晌,摇了摇头:“启禀大人,那木使用毒阴诡,属下目前对此毒毒性尚不了解,若是贸然用药催复内力,恐会留下病根,后患无穷。”
颜查散闻言不由双眉紧蹙,又将目光投向蒋平:“蒋四爷,依你所见,如此境况之下,今日擂战我等可有胜算?”
蒋平大拇指摸着两撇小胡子,慢声道:“依昨日麒麟门所行推断,黑妖狐多以旁门左道取巧获胜……”
说到这,蒋平一双豆豆眼中猝光一闪,看了一眼甄长庭,又继续道,“可惜此种诡计可一不可再,今日我方有备在前,本是占了三分先机,只是因昨夜中毒一事,外加……”
蒋平又一脸遗憾看了展、白、金三人一眼,叹了一口气道,“蒋某推断,今日一战,恐只有五成胜算。”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暗暗叹气。
唯有参加过人精会议的几人面上毫无所动。
金虔则是暗暗将水耗子这一番话做了新的注解:
根据之前制定的方针政策,如今这擂战只是幌子,重点是在这个幌子的掩护下,探听麒麟门虚实,争取时间以便调集武林高手将麒麟门一举拿下。
所以这五成胜算到底是真是假,根本就无所谓。
不过,该演的戏还是要演,尤其是在头号细作嫌疑人甄长庭面前,自是要做出一副对擂战十分重视的表象出来。
“五成胜算……”颜查散一脸沉重,看向裴天澜,“还请裴老庄主定夺。”
裴天澜双眉一竖,啪一拍桌子:“莫说五成胜算,就算只有一成,裴家庄也要一拼到底!”
“好!”江宁婆婆也一拍桌子,提声道,“要的就是这股士气!”
众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一顿早饭吃得是压力重重,待众人匆匆用罢早饭,赶至练武场,发现那麒麟门一众竟是早就到了,稳坐西彩台一侧,仍旧是一身华丽的黑妖狐智化领头,一堆斗篷蒙面人压阵,唯一与昨日不同的便是,智化身侧的百花公子不见了踪影。
“裴老庄主今日姗姗来迟,难道是身有不适?”智化挑着眉毛,一脸欠扁笑容。
“门主说笑了,老汉不过是因为早上胃口大开,多吃了两碗饭,这才来迟了。”裴天澜稳稳落座,向对面的智化一抱拳。
“裴老庄主身体康健,实乃武林之福啊。”智化眼中精光一闪,意有所指。
“承门主吉言。”裴天澜毫不示弱。
“今日擂战可否开始了?”智化捋了捋袖口,抬眼问道。
裴天澜眯了眯眼,望向珍岫山庄庄主。
甄长庭起身,提声一喝:“天下第一庄与麒麟门擂战第二日,第一战,开!”
东彩台一众立即振奋精神,目光集中西彩台,看今日对方派何人打擂。
可奇的是,等了许久,也不见麒麟门有所动作。
“怎么回事?”
“那黑狐狸精怎么不派人下场?”
“难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就在东彩台一众纷纷臆测之际,金虔突然冒出一个怪声。
“诶?!”
众人目光唰一下聚集到了金虔身上。
但见金虔细眼圆瞪,揉了揉眼皮,看了一眼西彩台,又揉了揉眼皮,显出惊诧之色。
“出了何事?”展昭肃声问道。
“那个智化……”金虔皱眉,疑惑之色更重,“好像中毒了……”
“什么?!”
众人不禁大惊失色,纷纷闪目细细观望,这才发觉不妥之处。
黑妖狐智化平日里最爱臭美,恨不得一日换三件衣服,穿戴配饰更是精致无比。可今日却是大大反常,衣衫居然还是昨天那件,肘弯腰身之处还颇为皱褶,平日里一丝不乱的发髻此时也略显毛糙,最重要的是,面容之上隐显憔悴之色。
“你看他的指甲,泛桃红之色!”金虔指出关键点。
众人定眼一看,果然如此。在智化宽大袍袖之下,露出的十只指甲,红若娇樱,魅似沾血,衬着十只修长的手指,竟有几分妖冶之色。
“那啥,金校尉,你确定是中毒,不是那黑狐狸精染了指甲?”韩彰一脸不确定问道。
“师父从来不染指甲!”艾虎不满叫了一声。
“肯定是中毒!”金虔十分肯定,心头更寒三分,“此毒名为三味胭脂红,中毒之人除十指指甲呈殷红魅色外,再无其他异状,此毒看似无害,但若无解药,半月之后,便会全身皮肉绽裂而亡。”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惊骇万分。
“三味胭脂红,难道是三十年前鬼神毒圣制出的那个……”甄长庭腾一下站起身,面如金纸,汗滴如豆。
“就是那个……”金虔暗暗咬牙。
咱没看错,此毒就是二师父的手笔!
为啥二师父的毒突然冒了出来?
难道是二师父到了,出手制服了黑妖狐?
不、不对!这三味胭脂红乃是二师父三十多年前的作品,二师父早已不屑使用。而且若是现在二师父出手,这黑狐狸恐怕早已成了一堆枯骨……
可如果不是二师父,还有谁知道这三味胭脂红的配方……
慢着!这么说来,之前那十绝丹的配方也是从二师父的绿媚中改良进化得来……
若是如此推测……
金虔背后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襄阳王手下的那个木使——也许、大概、八成和二师父有一腿……咳,有牵连!
喂喂,不是吧,若真是如此,那咱岂不是撞上了前辈同门?!
太倒霉了吧!
就在金虔脑中乱糟糟一片之际,西彩台一侧终于有了动静。
但见智化慢慢靠在椅背之上,阖眼片刻,突然冷笑一声,提声道:“还装模作样的做什么?难道还要我这个门主请你下场不成?”
话音未落,就见一人噌一下从彩台跃下,跳入擂台中央,扯掉斗篷,露出面容。
众人定眼一看,只见此人,一身精练玄青色短靠,脚踏薄底黑布短靴,腰缠数道黑绸腰带,除此之外,浑身上下毫无半块缀饰,双手空空,竟也无任何武器在身。往脸上看,五官平平无常,毫无特色,众人数目扫过,只觉此人面容之上好似罩了一层雾气一般,竟是半点印象也未留下。一片模糊中,只能隐约记起此人眸色薄淡,凉若冰湖,寂若镜水,冷意颇甚。
“这人谁啊?”韩彰一脸纳闷望向众人,看见其他人也一副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又将目光投向权威人士甄长庭。
可是甄长庭此时不知受了什么打击,明显精神不在状态,双目茫然,看着擂场上的黑衣人半晌,竟是摇了摇头,道:“此人……甄某好似觉得有些眼熟,且待甄想想。”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诧异万分。
金虔更是不可置信。
不是吧!
这人什么来历,居然连外挂百度甄长庭都不认识,这不科学!
再看擂上那人,见到众人皆是一副茫然之色,神色便隐透阴沉,再听到甄长庭那句评语,面容之上渐渐涌上愤愤怒意,手腕一扬,一道暗绿精光猝然飚出,直冲白玉堂袭来。
白玉堂眉峰一皱,手在半空一抄,截住那道精光,翻手一看,顿时面色一变。
手中之物,是一片树叶。
“是昨晚偷袭我们的那个暗器高手!”金虔惊呼出声。
“白玉堂,出来与我一决生死!”
擂场之上的人突然提声叫阵。
“想起来了!”那边的甄长庭惊呼一声,面带讶异,“此人就是人称江湖第一暗器高手,人称神手大圣的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