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淡,夜雾渐薄,风细细,秋叶纷落。
福瑞客栈之内,颜查散手持毛笔端坐书案,几次欲下笔又停,轻叹一声道:
“雨墨,依你所见,颜某此次决定是否太过凶险?”
雨墨看了一眼颜查散,保持面瘫中。
颜查散站起身,慢慢踱步:
“白兄和艾虎入监为的是迷惑孟氏父女,若事情有变,还有金校尉的信号弹为信,可及时呼应,而且以白兄和艾虎的武功,越狱而出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就怕……唉,但愿是颜某多想了。”
停下脚步,颜查散吸了口气,口中喃喃又似询问、又似自语:
“此次金校尉有展护卫随身保护,那孟氏父女又无武艺在身,应是安全无忧。只是……” 顿了顿,“金校尉身份特殊,若是不慎暴露,虎穴之中又仅有展护卫一人维护,若是有个万一……”
颜查散又开始在屋内团团转圈:“但此案干系重大,必要查个清楚明白。原本颜某是打算由金校尉想出骗术,待颜某了解其中诀窍后,亲自去孟府……可是……”
说到这,又叹了一口气,回想之前自己曾表明自己这一想法后,那二人的表现……
蓝衫青年面色一变,立时撩袍单膝跪地,坚定嗓音掷地有声:“颜大人此举万万不可!”
“买糕的!”细眼少年扑通扑地,一抹满头的冷汗,“颜大人您别开玩笑了,您堂堂一个代天巡狩的钦差大人,出门代表的可是皇上天子!就算是掉了根头发蹭破块皮拔了根汗毛那可都是顶天的大事!什么以身犯险以身作则以身作饵这等不靠谱的事儿你想都别想啦,若是您有个意外,咱们这一窝子不等襄阳王来砍就要先被皇上给一窝端了!”
未等颜查散做出反驳,金虔又开始新一串说辞:“何况这‘仙人会’的骗术,不是属下自夸,天底下恐怕除了属下,没人能说得清楚讲得明白,不信颜大人您现在就跟属下复述一下!”
回想当时自己竟是张口结舌无言以对,颜查散不禁扶额感慨:“那仙人会一计,颜某虽然心中明白,可若想同金校尉一般说得条理清晰万分诱人,却是有心无力……”
“颜大人您就别想了,这花言巧语巧舌如簧舌灿莲花的本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就的!属下不才,也曾谋得汴京第一讲价高手的名号,这种坑蒙拐骗耍嘴皮子的伙计就交给属下吧!”
那时的金虔言之凿凿道。
“颜大人放心,展昭愿与金校尉同去!定然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颜查散回想,展昭说这句话的时候,竟是没有给自己反驳的机会,言罢就干净利落起身,拽着金虔离开。
“唉……若是颜某辞别恩师之时能多借几位江湖高手就好了……”颜查散叹息道。
“颜大人未免也太贪心了吧!”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轻笑,“包大人麾下第一高手展昭和声名远播的金校尉,甚至连借住开封府的锦毛鼠白玉堂都跟随颜大人出行,就算包大人想多借几人,只怕也是无人可借了!”
“什么人?!!”颜查散面色一变。
雨墨瞬间闪身上前,双手一抖,灭月弦荡出,耀目钢丝缕缕流光,好似活物一般环飞二人周身。
“这位小兄弟的武器倒是有趣。”一人带着笑意推门而入,向颜查散一抱拳,“颜大人不必紧张,在下是特地来助颜大人一臂之力的!”
颜查散瞪着来人半晌,猛然恍然道:“难道阁下是……”
“嘘……”来人做出一个噤声手势,回身关门,走到颜查散身侧,压低声音道,“颜大人,小心隔墙有耳!”
“什么?!”颜查散一惊,望了一眼雨墨。
雨墨面容一僵。
“颜大人莫要怪这位小兄弟。”来人摇头,“这位小兄弟内力尽失,耳力自然不行,且监视之人并非常人,若非我二哥耳力异于常人,怕是也无法发现。”
“二哥?”颜查散面露惊喜之色,“难道阁下并非一人前来?!”
来人轻轻一笑,却是换了个话题:“颜大人,不若让在下先听听金校尉的‘仙人会’之计如何?”
颜查散怔了怔,仔细打量了一番来人面色,但见此人表情镇静,神色轻松,这才暗松一口气,抱拳笑道:“请阁下品评。”
然后便将一个时辰前金虔侃侃而谈的“仙人会”之计详细告知来人。
半柱香之后……
“天下大幸、天下大幸啊!”来人听罢,抚掌大笑。
“阁下何出此言?”颜查散奇道。
雨墨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来人,似有不解。
“金校尉仅是信手拈来,便能想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诈骗敛财之策,此计若是被歹人所用,定会祸国殃民天下大乱!金校尉有如此智谋,却能坚守本心,未入邪道,反而入开封府供职,岂不是天下大幸?!“
屋内一片宁静。
许久,颜查散才长吁一口气,轻声道:“阁下所言甚是!”
雨墨眨了一下眼皮,以毫米为单位点了一下脑袋。
入夜时分,华灯初上,孟府花园凉亭之中,刚刚获得一场胜利的孟华书孟老爷正悠然坐在摇椅之上,一边悠闲品茗,一边向对面妙龄女子夸耀自己的战绩:
“那个什么云君善,当真是可笑,竟想用引蛇出洞骗君入瓮的法子诱我们出手,那点小伎俩,老儿我一眼就看穿了,真是班门弄斧!”
“爹爹说的是。”女子,也就是孟秋兰掩口娇笑道,“就凭他那不入流的本事,怎么能瞒过爹爹的慧眼,分明是找死!”顿了顿,又幽幽一叹道,“可惜白长了一副好皮囊……”
“不过那小子也算有几分姿色,待明日爹爹去跟那县令说一声,让他想法废了那小子的武功,到时候给我女儿做个面首也是不错啊。”
“爹爹!”孟秋兰笑得花枝乱颤,“还是爹爹知道女儿的心思。”
两人对视一眼,同声大笑。
“呦,孟老爷和孟小姐真是好兴致啊!”
一道嬉笑嗓音忽从高处传来。
孟氏父女一惊,同时抬头。
但见院墙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人。
只见此人,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身如竹竿,眼细如缝,一身宽大长衫被秋风吹得飒飒飘扬,好似一个空荡荡的衣服架子。看见孟氏父女一脸惊异瞪着自己,眯眼一笑,脚尖一点,从院墙之上旋跃而起,落地无音,竟是江湖罕见的轻功绝技。
“你是什么人?!”孟老爷拍案而起,怒喝道。
“你们的贵人!”
说话间,细眼少年已经飘到凉亭之中,撩起长袍一屁股坐在石凳之上,指尖挑起一块糕点扔到了嘴里,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来人,将此人扔出去!”孟华书提声大喝。
话音未落,就见十余名家丁护卫打扮的精壮男子从花园四周冲出,将那消瘦少年团团围住。
可再看那少年,面不改色,一派镇定,一手继续捏着糕点往嘴里送,另一手打了一个响指。
“啪!”
随着一声脆响,消瘦少年周遭突然旋起一阵劲风,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少年身侧便出现了一名黑衣人。
但见此人,一身纯色黑衫,身形若松笔挺,头戴一顶黑纱罩面斗笠,手持长剑,仅仅站在那里,便有一种凝重煞气隐隐而发,竟是迫得周遭家丁难再近身半步。
“都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孟华书怒道。
众家丁这才如梦初醒,抄起手中钢刃便向那黑衣人杀去。
黑衣人稳稳守在那消瘦少年身前,手中宝剑甚至都未出鞘,仅是在家丁攻上来之时,慢吞吞将剑鞘随意击出,却次次都分毫不差击中家丁的鼻梁骨。
顿时,鼻窜鲜血的家丁捂着鼻子哀嚎一片。
看着已经毫无战斗力的一众家丁,孟华书和孟秋兰的脸色皆有些难看。
那消瘦少年放下手中糕点,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朝孟氏父女嘿嘿一乐:
“如何,孟老爷、孟小姐,如今可愿跟在下聊一聊了?”
“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孟秋兰嗓音尖锐刺耳。
“在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知道你们是谁。”消瘦少年背着双手,在凉亭里一边溜达一边道,“去年四月,孟老爷您化名王福宽,孟小姐化名王山月,于湖州内骗取许仁山白银一万三千两,去年八月,二位又化名杨大奇和杨心仙,于锦州境内骗取李庆光白银八千两。”
说到这,少年抬眼看了一眼孟氏父女蜡白脸色,一眯细眼,继续道:“还有去年腊月,今年三月、五月、七月,二位分别用不同身份,在青州、云州、丰州、寿州四地骗了四位外地经商的富家公子,共计骗取白银五万三千四百两。二位,咱说得可有遗漏?”
“你是官府的人?!”孟华书瞪眼问道。
“官府?!”少年嘿嘿一笑,“在下若是官府的人,二位怎能不知道?官府恐怕根本动不了二位一根头发吧!那云君善倒是和官府有几分瓜葛,可也不被二位给弄进了大牢,朝不保夕?在下一个无名无势的小人物,自是不敢和二位叫板。”
孟华书和孟秋兰对视一眼,孟秋兰挑眉道:“难道你来自江湖?”
“江湖?”少年又是一阵摇头,“江湖水深啊,在下这条小杂鱼若是跳进去,怕是连朵水花都见溅不出来。”
“看来阁下是世外高人了!”孟华书冷笑,“不知老朽何处得罪了阁下,竟劳阁下大驾光临寻老朽的麻烦?!”
“找二位的麻烦?在下可没这个胆子。”少年瞪着细眼道,“在下只是听说二位种种丰功伟绩,心生敬佩,特来拜见,顺便带来一份见面礼。”
孟华书和孟秋兰一脸狐疑瞪着少年。
“倒也不是什么大礼。”少年随意摆摆手道,“在下曾对二位骗取银财的法子小小研究了一下,觉得二位当真是……当真是……”说着,朝二人嘿嘿一笑,“太蠢了!”
“你说什么?!”孟华书不禁暴跳如雷。
“二位辗转数个县镇,耗费数月时间,骗了六次,竟然才骗了不到六万两白银,还惹得官府全国通缉,导致二位缩头缩尾,难以再次出手,这不是蠢是什么?”少年一脸鄙视望着孟氏父女,撇嘴道。
“你、你你你你!”孟秋兰纤纤玉指指着少年,气的花枝乱颤。
孟华书则是老练的多,抬手按下孟秋兰的手臂,沉着脸,压下嗓门道:“听阁下的意思……难道阁下有更好的法子?”
少年一挑眉,细眼中突然爆射出耀目光华,提声道:“在下不才,确有一法,能骗人于无形,敛财□□速,不出半年,定能获取百万白银!?”
“什么?!”孟秋兰杏目瞪大,“简直是胡言乱语!”
“在下是否胡说,二位不妨先听听再做决断。”少年神秘一笑。
“好,我倒要听听你这狂妄的小子有何妙法!”孟华书冷笑一声。
这位少年、自然就是金虔,一脸高深转身坐在石凳之上,悠然翘起二郎腿。
一身黑衣的展昭紧随其后,护在左右。
“嗯咳!”金虔清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咱这妙法就叫——‘仙、人、会’!”
“仙人会?”
孟老爷和孟秋兰对望一眼。
“此法何解?”孟老爷问道。
“二位且看!”金虔掏出一个瓷瓶在二人眼前晃了晃,“瓶中之物可非比寻常,乃是集天地之精华神农之仙草炼制而成的惊天地泣鬼神之物。一日一粒,可延年益寿包治百病,长期服用更有长生不老之效,!”
“小兄弟你莫不是说笑?”孟华书嗤笑一声,“世上哪里有这种东西!”
孟秋兰也不屑冷哼一声。
“啧啧啧,二位当真是孤陋寡闻!”金虔摇头道,“幸是今日见了在下,咱今天就好好让二位开开眼界!”
说着,噌一下起身跳上石案,将手中瓷瓶盖“啪”一下拔开,两指捏住瓷瓶中滚出的物体,高高举起,提声道:“此物便是上天入地旷古烁今四海八荒独一份的——仙丹!”
入夜月光明亮,孟华书和孟秋兰看得十分分明,那消瘦少年指尖夹着的乃是一个黑不溜秋的丸子,猛一看去,简直就跟羊粪蛋差不多。
“仙、仙丹?”孟华书的胡子有点抽动。
孟秋兰的眼梢乱抖:“臭小子,你这是骗人的吧!”
“嘿嘿,孟小姐果然好眼力,这仙丹自然是骗人的!”金虔从桌上蹦下,笑道。
孟氏父女脸皮开始同时抽搐。
“臭小子,你拿我们开涮吗?”孟华书愤愤道。
“二位为何如此神色?”金虔一脸惊奇,“咱不是正在跟二位讲解‘骗人’的妙法吗?”
孟氏父女咬牙。
“难道你打算靠卖这颗假仙丹来赚取百万两白银?!”孟华书道。
“孟老爷你傻了吗?”金虔惊诧道,“这仙丹别说百万两银子,就连一两银子都不值啊。”
“臭小子,你找打是吧!”孟华书气得胡子乱颤,一挽袖子就要上前揍人,可刚抬起一只脚,就觉背后一股阴寒之气袭来,眼角一瞄,只见那个黑衣男子不知何时竟是来到了自己身后,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孟老爷,稍安勿躁,想赚大钱,这等毛毛躁躁的性子不改可不行啊!”金虔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教训道。
“臭小子,你别光耍贫嘴!”孟秋兰恶狠狠道,“若是将我们父女惹急了,莫说你们两人,就算是两百人,也要你们横尸当场。”
“啧啧,”金虔摇摇头,“好好好,咱这就细细道来。”说到这,又顿了顿,“二位是否需要笔墨纸砚?”
“啊?”孟氏父女再次茫然。
“难道咱这等妙法,二位不需要记录一下?”
孟氏父女的脸色已经逼近铁青。
“唉,二位,可别怪咱没提醒啊!”金虔叹气。
“臭小子,你有屁快放!”孟华书显然已经失去了耐性。
“好!”金虔端起脸色,慢悠悠道,“首先,咱先说说这‘仙人会’。仙人会的首领,称为仙主,仙主的手下则称为仙翁,仙翁又分为一等仙翁,二等仙翁,三等仙翁等等,仙翁之下,又有仙童侍候……”
“什么仙翁仙童乱七八糟的?!”孟华书怒道。
“别急别急。”金虔摇了摇手指,继续道,“咱再说说这仙丹。这仙丹,一粒十两银子,只要花一百两银子买十粒,便可入‘仙人会’成为一级仙童。”
“谁会花一百两去买一颗破药丸,莫不是疯了?!”孟秋兰嗤笑道。
“哎呀呀呀,孟小姐,何必这么着急呢?!”金虔长叹一口气,“在下还未说完呢!后面才是重点!”
孟秋兰狠瞪金虔一眼。
金虔却是不以为意,继续笑嘻嘻道:
“成为一级仙童后,只需再寻两人每人买十粒仙丹——这二人便是二级仙童——两位二级仙童用来买仙丹的合计二百两银子,其中五成上交入会,余下五成则需交给——这位一级仙童。”说到这,金虔顿了一顿,细眼扫过孟氏父女,“就是说,此时这位一级仙童就已经赚回本钱一百两银子。二位,可听明白了?”
“臭小子,你当我们父女二人是傻的吗?”孟华书瞪眼。
孟秋兰翻了个白眼。
“那好!接下来二位可要听仔细了。”金虔清了清嗓子,“二级仙童再每人收两位仙童,就有四位三级仙童,收取白银四百两,其中五成交给二级仙童,五成自留。二级仙童再将收到三级仙童的二百两银子中的五成留给自己,五成上交一级仙童。二位,听到此处,可还明白?”
孟氏父女略显犹豫,想了想才点了点头。
“好!”金虔吸了口气,“换言之,此时二级仙童每人赚取白银一百两,而一级仙童赚到两位二级仙童每人上交的五十两,共计一百两。”金虔眯起细眼,望了望对面的孟氏父女,“现在,一级仙童总共赚取了多少银子?”
“嗯……”孟华书显然有点眼珠子画圈。
“应该是——两百两银子……”孟秋兰有些不确定。
“孟小姐果然天资聪明。”金虔嘿嘿一笑,继续道,“四位三级仙童再每人发展两位仙童,便有八位仙童,如此发展八级的话……应该是……”
金虔特意顿了顿,瞅了孟氏父女一眼。
二人板着指头,显然算不出来。
“是二百五十六位仙童。”金虔给出答案,“一级仙童收到了二位二级仙童的五成银子一百两,四位三级仙童四分之一的银子一百两,八位四级仙童八分之一的银子一百两,所以,当发展了八级仙童之时,一级仙童已经赚了多少银子?”
“八百两银子!”这次孟华书算得倒是挺快。
“不对不对,”金虔摇头,“你还要减去一级仙童第一次上交的一百两银子,也就是说一级仙童赚了七百两银子。”
“对对对。”孟华书连连点头。
“不过,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有何用处?”孟秋兰问道。
“孟小姐问的好。在下且问你,此时一级仙童发展了几人入会?”金虔问道。
“嗯……这个……”孟秋兰开始回想。
“孟小姐怕是忘了吧。”金虔笑道,“至始至终,一级仙童只发展了两人,余下之人皆是下面的仙童层层发展而来。也就是说,一级仙童寻两个人入会后就无需再劳半分心力,便可坐拿七百两雪花白银!敢问孟小姐,这等空手套白狼的好事难道不会令人垂涎三尺趋之若鹜?”
孟氏父女目瞪口呆。
金虔双臂环胸:“这仅是每一级仙童发展两位新人赚的银子,若是每人发展五人,十人呢?若是不止发展八级,而是发展二十级,五十级呢?那又是多少银子?”
听到这,孟氏父女脸色同时一变。
“二位可还记得适才在下说过的仙人会的构架?”金虔挑眉。
孟氏父女一脸不确定摇摇头。
金虔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仙童仅是最低级别,其上还有仙翁,仙翁之上则是最高的仙主。”又吸一口气,“二位不妨算算,若是仙主下有八位一级仙翁,一位一级仙翁下有八位二级仙翁,一位二级仙翁下有八位三级仙翁,直到八级仙翁下有八位一级仙童,一级仙童下有八位二级仙童,然后不限级别不限人数一直发展……这般推算下去,那这位仙主手下该有多少人、收多少银子?!”
孟氏父女齐齐呆愣。
“不夸张的说,这‘仙人会’的‘仙主’大人只需坐在家里喝茶赏云赏月赏荷花,那白送上门的银子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说到这,金虔猛然起身,细目圆瞪,摆出一个指点江山的威武姿势,嘹亮嗓音响彻天际,“那时,莫说百万白银,就算是富可敌国一国首富也是唾手可得!!”
一庭宁静。
孟老爷和孟小姐慢慢回神,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无法遏制的震惊之色。
“快快快,取我的算盘和文房四宝过来!”孟华书提声高喝。
不多时,一个家丁就急急忙忙送来算盘和纸笔。
孟华书拨算盘,孟秋兰执笔,两人迫不及待埋头算了起来。
“二位,慢慢算,可别算错了。”
金虔悠哉移到一边,孤影背立,遥望天际冷月,风伴素衫,青丝飘曳飞扬,当真是一派世外高人的圣洁姿态。
可若是细看,便不难发现,金虔的鬓角额边,皆布满了细密汗渍。
此时金虔的心声就是:
哎呦咱的姥姥诶,总算说完了,咱的脑细胞舌头根都要打结了!
静静站在金虔身后的黑衣展昭,也以微不可见的幅度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孟氏父女此时自是无暇顾及其它,二人埋头苦算半晌,越算越吃惊,越算越激动,算到最后孟老爷手指抖得都快拿不住算盘了。
“好一个仙人会,妙!实在是妙!”孟华书欣喜若狂。
“咳,孟老爷,如何啊?”金虔转身,神色玄妙道,“在下可是说笑?”
“小兄弟果然是高人啊!快快快,上茶!”
孟秋兰立即指挥家仆端上了茶盏水果,还十分殷勤地给金虔倒了一杯茶。
“还未问小兄弟如何称呼?”孟华书态度明显恭敬不少。
“免贵姓钱,”金虔一指身后的黑衣男子,“这位是在下的保镖,姓赵。”
“原来是钱公子和赵公子,失敬失敬。”孟华书一抱拳,摆出一副虚心讨教的表情,“小兄弟,不知如此妙法你从何得知?”
“这个嘛……恐怕此时还不便相告。”金虔垂眼,端起茶碗轻吹浮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孟氏父女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明了。
“小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有何要求?”孟华书正色问道。
金虔挑眉一笑,竖起四根手指:“四成,仙人会的收入,咱要四成!”
“四成!”孟秋兰一听,险些蹦起来,杏目圆瞪,望向孟华书。
孟华书也满面惊诧:“小兄弟,四成是不是太高了?”
“二位觉得高?”金虔眯起细眼,“孟老爷见识广博,见经识经,想必已有预料……这‘仙人会’环环相扣,错综繁复,若真想建成,决非易事。其中种种细节,恐怕还要在下亲自过问,期间熬费心力之处比比皆是。若是当中略有几分差错,那可就——”金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这……”孟老爷踌躇半晌,又望了一眼孟秋兰,但见孟秋兰微微点了一下头,这才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小兄弟若是不嫌弃,就在寒舍暂住几日,我们好好合计合计如何?”
“那就叨扰了。”金虔笑道,“不过,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可等不了太长时间啊。”
“不知小兄弟能待几日?”孟华书陪着笑脸道。
“三日。”金虔竖起手指。
孟华书顿了顿,咬牙:“好,三日之内,老朽定给小兄弟一个答复。”
“恭候佳音。”金虔一抱拳。
孟华书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对孟秋兰道:“秋兰,你带二位贵客去厢房休息。”
在转头的一瞬间,眉头朝孟秋兰轻轻一挑。
孟秋兰轻颤了一下睫毛,聘婷起身,朝金虔和展昭作揖道,“二位,请随我来。”
可惜的是,这二人的自以为十分隐蔽的小动作完全没有逃过某人最擅长察言观色的细眼。
哼哼,肯定有猫腻。
金虔一边心中暗自嘀咕,一边起身朝孟秋兰一笑:“有劳孟小姐。”
桂华染紫叶,晚荷盖碧池。
随孟秋兰穿过孟府后园,行过拱门,便见一池颇为宽广的荷花内塘,塘中建有一座飞檐八窗的暖阁,夜月流辉之下,残荷败萎,阁影映波,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钱公子……”一路行来皆默默无声的孟秋兰突然开口道,“如此称呼未免太过生疏,不知钱公子可愿告知秋兰公子名号?”
“区区贱名,不足挂齿。”金虔扔出一句万金油推脱词,誓要将世外高人的风范一装到底。
孟秋兰神色一怔,又向金虔靠近了几步,娇声道:“那敢问钱公子是从何处而来啊?”
“从来处来。”金虔眼皮都没抬。
孟秋兰脸皮一颤,停住脚步,一双杏眸凝水脉脉,笑容娇媚:“钱公子何必如此见外,以后秋兰和公子可就是一家人了。”
“孟小姐,”金虔眯起细眼朝孟秋兰一笑,“请带路。”
孟秋兰脸皮僵了一僵,瞬间又恢复完美笑脸:“是秋兰失礼了,还望钱公子见谅。”
问答之间,三人已经行到塘中一座拱桥之上。
突然,走在金虔身侧的孟秋兰口中“哎呦”一声,好似脚腕被崴,娇弱身形顺势一歪就朝金虔身上倒了过去。
看这架势,显然是准备给金虔送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可未等金虔反应过来,就见黑风一闪,一直随在金虔身后三步之外的黑衣男子瞬间挤到了金虔和孟秋兰之间,长臂一环,便将金虔揽到了一边。
“哎呦呦--啊!!”
孟秋兰哪里能料到半路竟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身形一时收势不及,竟是大头朝下从拱桥上栽入了荷花池塘,“扑通”一声惊起一个喷泉般的水花。
“诶?!”
金虔愣了愣,扭头望了一眼身侧的某御前护卫。
某护卫身形略显僵硬,显然也是没预料到这一意外情况。
“救、救命啊!我……咕咚咚……不会水……”塘中的孟秋兰已经开始上下扑腾呼救连连。
下一刻,展昭反应回神,立即飞身而起,掠水疾行,探身一捞,将孟秋兰从水中提出,足尖在池面轻点涟漪,身形旋飞回桥。
一落桥面,展昭便在第一时间放开孟秋兰,站回金虔身侧。
孟秋兰伏在地上剧烈干咳,连吐数口污水后,抬头怒道,“你们……”
可话说了半句,就没了声音。
不为别的,只因刚刚展昭掠水救人之时,不慎将遮住面容的黑纱斗笠掉入了池塘,此时露出了本来面容。
秋月娟娟,黑衣青年温颜若玉,眸隐晨星,松腰迎风,姿华无双。
孟秋兰顿时就呆了。
桥影流虹,粼波映柳,衣衫尽湿的娇弱美人,泪眼婆娑凝望面前宛若天边云月的俊逸男子。
怎么看都是一副英雄救美一见钟情至死不渝山无棱天地合的唯美场景。
哎呦呦,有戏啊!
金虔两下一打量,顿时萌生了一个十分靠谱的想法。
若是让猫儿去□□这孟小姐,搞不好要比那白耗子□□和咱的传销办法靠谱多了……
可刚想到这,金虔突然一个激灵。
刚刚还十分柔和的秋风此时竟有了刺骨寒意。
金虔抬眼一瞄,果然,沐浴在孟小姐澎湃爱意眼神下的某猫科动物,眉头微蹙,星眸直瞪,显然不甚愉悦。
“咳咳,孟小姐,你还好吧?!”金虔干咳一声,打断了孟小姐的深情凝望。
“啊,无事、无事!”孟小姐姿态优美起身,杏眸泛红,嫣然一笑,仪态万千向展昭一福身,“多谢赵公子出手相救,秋兰不胜感激。”
“不必。”展昭绷着一张俊脸道。
孟秋兰一怔,随即摆出弱柳迎风娇弱不堪的姿态:“赵公子,奴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不知可否劳烦公子……”
孟秋兰话没说完,就见那黑衣护卫已经拽着钱姓公子脖领头也不回的走了。
孟秋兰脸皮有点抽搐。
“诶?!那个,展、咳,赵兄,咱觉得孟小姐……”
姓钱的少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见那黑衣护卫星眸一瞪:
“钱公子!”
“有!”
“不准乱想!”
“是……”
钱姓少年耷拉着脑袋应了一声。
孟秋兰瞪着二人背影,脸皮抽了几抽,拎着一身湿漉漉的裙子恨恨追了过去。
这一路上,孟秋兰显然将攻略目标转移到了展昭身上,几次三番想要套近乎,奈何连展昭的正眼都没换来一个,加之衣衫湿透,又被这秋凉晚风一吹,更是喷嚏鼻涕不断。纵是孟秋兰对展昭如何神往,最后终是抵御不住寒气,急急忙忙将二人领到厢房后,便匆匆离去。
孟秋兰一走,厢房内的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哎呦咱的姥姥诶,太费脑细胞了!”
金虔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埋头趴桌。
一杯热茶十分适时送到了金虔眼前。
金虔抬眼一看,正是展昭给自己端了一杯茶。
“多、多谢展大人!”金虔受宠若惊,立即挺直腰杆接过茶碗。
展昭微微一笑,撩袍坐在金虔对面:
“金校尉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一切为了破案为了开封府为了大宋江山社稷,属下就算耗尽心力费劲脑力磨破嘴皮子都不在话下。”金虔一本正经回道,心中却是无声呐喊:
咱的意思是,咱此次可是出了大力立了大功啊!猫儿啊猫儿,你可听明白了?!
对面展昭轻笑点头:“展某明白。”
“展大人明白就好。”金虔堆起一个灿烂笑脸,“其实属下也没啥要求,只要展大人回开封府以后记得向包大人为属下说上一两句好话,让包大人给咱补贴点差旅费补脑费啥啥的就没问题啦……”
听着金虔一如既往的聒噪话音,望着金虔毫无掩饰的笑容,展昭唇角微勾,温雅俊容渐染融融春意。
金虔说了半晌,突觉好似有点不对劲儿,这屋里咋这么热?
抬眼一看对面之人,金虔顿时一个激灵。
买糕的,这是哪里来的妖孽啊!
瞧那清亮黑眸,含春凝水,看那颤颤长睫,弯暖醺情,最是薄唇醉意浓,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金虔顿觉心脏漏跳了数个节拍。
之前那种想要上前扑咬某猫科动物的臆想毫无预兆又冒了出来。
金虔慌忙转开视线,暗吸一口凉气。
深呼吸!放轻松!这只是咱一个正常人类对美好事物的纯洁向往之情,咱千万要稳住、千万要平静、千万要……哎呦咱的姥姥诶,猫儿最近是修炼了什么邪功吗?为啥突然荷尔蒙飙升、美色升级?!害的咱多年对抗美色的修炼功亏一篑、经验值全部归零啊!
“咳,金校尉。”
展昭打断了金虔的胡思乱想。
“呃,啊,啥?”金虔条件反射回望展昭。
这一看,金虔几乎怀疑刚刚是自己眼花了。
眼前之人,坐如松柏,剑眉坚毅,黑眸明澈,俊容端正,哪里有什么春意醉人春水东流乱七八糟的痕迹。
金虔眨了眨眼。
呃……可能是咱在想这个“仙人会”的时候用脑过度,大脑皮层太过劳累所以产生了幻觉……
想到这,金虔不由松了口气,也端正脸孔道:
“展大人有何吩咐?”
“展某仅是要提醒金校尉,”展昭一本正经道,“我二人今日深入虎穴,安危难测,言谈举止都要万分小心。”
“展大人说的是。”金虔点头。
“所以,自此刻起,在外人前金校尉定要万分小心,莫要一时不慎呼出展某名号,露出马脚。”展昭定声道。
“展大人……呃,赵兄所言甚是!”金虔继续点头。
“称赵兄也有不妥,太过生分。”展昭摇头。
“那……赵大哥?”金虔换了一个称呼。
“展某有那么老?”展昭眉头一紧。
“额……赵……哥?”金虔试探。
“嗯。”展昭点头,低头抿了一口茶。
“那属下……不、在下在外人前就称展大人为赵哥……”
啧,总觉得有点怪,这称呼叫起来咋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金虔挠了挠头,抬眼看了一眼展昭。
但见展昭坐如钟鼎,稳如泰山,昏暗灯光下,金虔仿佛看见某四品护卫的一双猫儿耳朵有些发红。
金虔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瞅了瞅。
诶?
好像不是自己眼花啊,这猫耳朵好似真的有些红色素升高的迹象。
为毛?
还未等金虔想出个所以然,一直低头抿茶的展昭突然抬头道:
“钱公子,仙人会之计你可有把握?”
嗯?
金虔一怔。
但见展昭神色郑重,黑眸定定望了自己一眼,又向窗口一扫。
金虔瞬时就悟了。
哼哼,肯定是屋外来了外人,正在听墙角啊!
想到这,金虔立即转换身份,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
“赵哥放心,仙人会乃是在下授业恩师所授,只要在下用心经营,赚取百万白银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当真如此容易?”展昭仍旧瞪着窗口道。
“自然没那么容易。”金虔顺着展昭目光望去,口气中洋洋自得之意更浓,“在下告知孟家父女的不过是些皮毛,其中精髓,个中变化,举世罕见,若是没有在下从旁指点,这‘仙人会’根本无法起步,哼哼哼……”
说到最后,还特意冷笑三声以示强调自己的神秘莫测高瞻远瞩。
展昭面色凝重,做竖耳细听状,少顷,微一呼气,压低声线道:“监视之人已然离开,但院内守备护卫却已加倍。”
“诶?”金虔圆瞪细眼,“难道是孟氏父女看出了什么破绽?”
展昭摇头:“这些守备仅在院内驻守,未有攻击迹象,想必仅是孟氏父女调来作监视用。”顿了顿又道,“金校尉的‘仙人会’一计果然令他们十分看重。”
“多谢展大人夸奖。”金虔抱拳。
啧啧,算这孟氏父女识货。想这“传销”的招数在现代骗遍大江南北屡禁不止祸害无穷,自是十分威武雄壮,加上咱神来之笔的加工润色,绝对是坑人骗人之首选。
可转念一想,金虔又觉得有些不妥。
“咳,那个……”金虔向前凑了凑,悄声道,“之前依包大人和颜大人推测,这孟氏父女八成是与那襄阳王有牵连,呃……这些守备该不会就是那帮打不死杀不退的黑衣僵尸吧……”
若真是那帮生化危机出手,万一咱这半调子卧底被人识破,那陷在这龙潭虎穴里的咱和猫儿可真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啦!
展昭听言,却是微微摇头:“那些黑衣人行动无声,气息皆无。而屋外埋伏之人,呼吸绵长,脚步轻盈,应仅是身怀武艺的常人。”
“身怀武艺?”金虔咽了咽口水,“很厉害?”
展昭看了金虔一眼:“比……白兄相去甚远。”
比白耗子相去甚远——白耗子和猫儿最多打个平手,也就是说,这帮人的武功比猫儿还差得远呢!
啧,这猫儿真是别扭,你就直说以您猫儿大人的武功,撂倒这些虾兵蟹将不过是小菜一碟不就得了,干嘛非要拉白耗子出来做参照物……
难道是因为白耗子是猫儿的心上人,所以猫儿总是念念不忘心有所思才时刻挂在嘴边?
“金虔。”展昭突然出声打断了金虔的思路。
“啊?”金虔抬眼。
“展某定不会让他人伤你分毫。”
金虔细眼瞬间绷大。
夜阑天静,月明灯柔,清俊青年黑眸灿若星辰,朗朗嗓音字字如金,直击心脉。
“扑通!”
某校尉心跳快了一个八拍。
买糕的!猫儿你要不要突然冒出一句言情男主经典台词这么惊悚啊,您这副皮相这副表情这个语气这个声线说出这么一句,这、这这让咱一介凡夫俗子怎么能扛得住啊啊!
淡定、淡定,猫儿只是在表达对下属纯洁的友爱之情,咱不可以冒出扑倒猫儿压倒猫儿这等不纯洁的想法亵渎冰清玉洁的猫儿大人。
“咳,展大人,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早点休息?”
金虔果断转换话题。
“嗯。”展昭点头,“你上床休息,展某不累。”
“额……”金虔抖了抖脸皮。
听猫儿大人您的意思,莫不是不打算离开?
“展大人,孟老爷给咱们准备了两间厢房,你那间就在隔壁……”
展昭摇头:“此时境况尚不明朗,分室而居太过冒险。”顿了顿,黑眸望向金虔,“今日你献计周旋想必十分劳累,早些歇息,展某在此为你守夜。”
“扑通通!”
金虔心跳又快了一个八拍。
放轻松、放轻松!同居一室不是啥大事儿,想当初,咱和猫儿还同睡一床……咳咳,这都是为了工作需要、为了安全需要,总之都是一切都是客观需要,咱不可以冒出压倒猫儿推倒猫儿这等不和谐的想法。
“怎能让展大人为属下守夜,应是属下为展大人守夜才对!”金虔忙表决心。
“金虔……”展昭望着金虔,刚想说什么,突然一顿,想了想又道,“也好,展某先行歇息,后半夜再由展某来守。”
“诶?”
金虔愣愣看着展昭提剑起身,径直走到床边卧倒,不多时就传出细细呼声,显然是已经睡熟。
喂喂,猫儿你咋不按套路出牌啊?!咱只是客气一下,你多少也该推脱一番吧,咋就自顾自就睡了呢?!
金虔气呼呼走到床边,十分不忿,可目光一触及展昭的睡颜,立时什么想法都没了,只留一对眼珠子死死黏在某猫身上……
床铺之上,黑衫青年和衣而卧,皎洁月光如画笔勾勒颀长身姿、冠玉容颜,目光所之处,但见:飞眉缓,密睫扇,青丝扫俊颜,呼吸添酥暖,微敞领口略显光润喉结,胸膛紧致隐肌,腰线细腻柔韧……
停!这形容词怎么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金虔长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金虔一边默念清心咒一边恋恋不舍扫了一圈展昭周身,一步一蹭挪回了桌边,双手合实:
不能有不和谐的想法,不能有不和谐的想法!
在心中反复念叨这两句的金虔,最后不知在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就在金虔扑在桌上的那一瞬,床上的展昭睁开双眼,翻起身形,迈步走到金虔身侧。
看着金虔歪头大呼的不雅睡姿,展昭轻笑摇头,弯腰将金虔抱起,缓步走到床边放下,轻轻盖好棉被,小心掖好被角。
只是在指尖不小心触碰金虔颊边之时,不禁微微一颤,停滞许久,最后还是慢慢收了回来。
朦胧皎色下,一双猫耳朵悄悄染上绯红。
轻呼一口气,展昭猛然转身,回到屋中桌前抱剑落座,闭目养神,眉目肃定,仿若刚刚那一瞬并不存在。
只是那笔直背影散出的炙热温度却是久久居高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