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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春的妈妈安可以前也是个女明星,少女时, 她自恃有张继承自父母的漂亮脸蛋,又能跳会唱,想要当女明星,那时候内陆娱乐产业并不发达,她带着存款, 独自跑去港台发展。
她孤身一个女孩子确实很不容易, 又没什么后台, 靠妈妈给一个移居香港的旧识写了封信和礼物拿到了最开始的小角色。因为是混血儿,她肤白如雪, 腰细身长,开始可以仗着美貌, 慢慢蹉跎到二十六岁, 还是个小明星, 媒体嘲她是北姑,她因为不是港台人,一直只演配角。
然后……然后她就嫁人了,嫁了她的第一任丈夫, 生了谢沂春,离婚, 又出来工作。三十三岁认识了第二任丈夫, 冯长龄。
年纪大了以后, 她看着屏幕上自己拍戏时的近镜头,就算是擦了粉外加打柔光也遮不住她年华已逝的事实。那颗曾经孤高的心早就被磨平了,索性收心,把重心转向家庭,她这把年纪也不可能红了,于是跟着丈夫做幕后。
这却是个好时机,那时候内地的娱乐事业百废待兴、冉冉上升,谁能想到过了十几年,就翻天覆地了?
她现在确实是个大忙人,手上一把资源,比以前当小明星的时候风光,谁见了她都得尊称一声安姐的。
这不前些日子新戏刚开机,忙得焦头烂额的,本来就很烦了,她实在没心情哄那个便宜儿子。于是把事情甩给了助理小王,让助理订酒店和接待。
小王去接了谢沂春和他外婆,把人安置在酒店。先休息,洗个澡,吃个饭,再说带他们去剧组探班。
谢沂春嘴上没说想见妈妈,但是打扮得都比平时精心,他记得自己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四五岁吧,他缠着要妈妈抱自己,妈妈厌恶地说:“你长得真丑。”
别的都记不清了,那句话记得格外清楚,就算后来好多夸他长得帅长得好看,就算他长大以后知道妈妈那么说是因为他小时候长得和谢浚特别像,他还是觉得很难过。
这次妈妈也没有来。
外婆问来接他们的小助理:“安可人呢?”
助理小王陪笑说:“安姐实在太忙了,实在实在走不开,让我来接你们。”
谢沂春抱了抱外婆的肩膀:“那也没办法嘛……外婆我们先去酒店吧,坐了那么久车我很累了,我们休息下吧。”
又对助理小王笑了下:“行李挺多的,你拿不过来吧,我帮你一起拿行李。”
到酒店安顿下来以后都是晚上了,那么晚了,他更不好意思去打搅妈妈,和外婆道了晚安就去睡了,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起了床,洗漱,穿戴好,和外婆吃了早饭以后,助理小王就来接他们了。
到了剧组。
人很多,像是一只只勤劳的蜜蜂,穿梭来去,各做各的,条理清晰。
谢沂春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小王把他们带到一个房间,给他们沏了一壶茶,让他们先等一下。要见到妈妈,他有点紧张,不知不觉半壶水下去了,结果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人来,外婆想打电话问问,被谢沂春劝住了:“妈妈本来就很忙了,我们等一会儿吧。”
谢沂春水喝得太多,想上厕所,他担心离开的时候妈妈找过来,可又憋不住,忍了会儿,还是去厕所了。
出去以后他找了个路过的叔叔问路,厕所还挺远的,绕来绕去地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地方,解决以后出来,谢沂春对着这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院子走廊就茫然了,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周围又没有人。
还是先到处走走,谢沂春准备先找到个人再问问,大概走了五十多米,他见着一个人影,如获救星般的迎过去,还没开口,对方就问:“你是谁,怎么跑到这里来?”
但是见谢沂春长得这般漂亮,觉得他不像是偷跑进来的粉丝之类的,似乎还有点让人觉得眼熟。
谢沂春说:“我是来找我……”
他想说是来找妈妈的,不敢说出口,话到了嘴边拐了个弯,变成了:“我是来找安可的,她认识我的……”
“哦,是你啊。安姐交代过的。你怎么才到啊?”对方恍然大悟说,“那快跟我走,你怎么跑这么远,都在等你呢。”
谢沂春一听,知道自己又给人添麻烦,脸红了下,说:“我早就到了,刚才去上厕所,不小心迷路了。”
“好了好了,快跟我过来吧。”那个人说。
谢沂春赶紧跟着这个人,左拐右转,越走人越多,走廊那边院子里都是工作人员在忙活,从一个十字路口经过的时候,有两个工作人员抬着一扇屏风走过,谢沂春赶紧后退几步让开,再跟上前面的人。
他们到了另一个大院子里,门半掩着,推开门,一个大约有三百平米的大房间,一排排落地衣架挂满了戏服,外面再用透明的塑料薄膜盖住挡灰。
戏服后面人头攒动。
谢沂春问:“安可呢?”
那个人说:“你衣服换好了妆画好了再去见她啊,总得走个过场啊。”
谢沂春“啊?”了一声,还想问,那个人转身匆匆走了,他愣了下才跑出去追,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谢沂春心里着急,一摸兜,坏了,手机落在茶厅了。他就往回走,想问人借个手机,刚走几步,一个大姐姐把几件衣服往他手里一塞:“自己去换?穿得来吗?要人教吗?”
谢沂春目瞪口呆,又把衣服塞了回去:“我不是来试镜的。”
“你不是来试镜的,跑这里来干嘛?”大姐姐皱眉,没好气地凶他。
“小春?”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谢沂春转过头,和站在门外的男人打了个照面,老老实实打招呼:“叔叔好。”
“导演好。”
“冯导好。”
“你怎么在这啊?”冯长龄温和地笑了下,“你妈妈还去找你们了,你怎么跑这来了?迷路了?”
他和工作人员说:“这是我家孩子。你们安姐的大儿子。”
谢沂春突然感觉,原先对他视若无睹又或是并不在意的周围人瞬时看他的目光就变得无比友善和亲切了。
外婆听到这话,真的恼火了:“他去年就中考了,现在在一中读书,你这都不记得了?而且花花叛逆期都过了,他现在别提多听话了,期末考试考了年段第七呢。”
安可沉默,说:“他又不和我说……”
外婆反问他:“你哪次接他电话了?接了和他说了几句话,关心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