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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少年时是有很多很多好时光的,他肯定是喜欢谢沂春的,虽然只是作为朋友的喜欢, 不然后来谢沂春众叛亲离、声名狼藉,他也不会对谢沂春伸出援手。
有些人知道他帮谢沂春的事,说他傻,说他引狼入室, 连他爸妈都不赞同,要他和谢沂春断绝关系。
谢沂春被他赶出去前几天,爸妈还来说过他:“你想帮他也不是这么个帮法,用得着做到这个地步吗?还让他跟着你住,他这住下来,以后你怎么让他搬走?升米恩斗米仇……”
“他有爸有妈, 又不是举目无亲了, 用得着你这样管吗?”
“他以前认识的那些朋友找你麻烦你能应付吗?”
“我们都是做医生的, 都知道,这沾了毒的人已经没得救了,毒瘾上来就六亲不认了。你就算要帮他也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啊, 我都怕你被他害死。”
洛寒还记得自己那时候梗着脖子和妈妈吵架,结果谢沂春做的事一次次打他的脸, 让他失望透顶, 越来越后悔。
就连那句“我都怕你被他害死”, 最后也灵验了, 他就是在去找谢沂春的路上出车祸身亡。
他那天就不该……不该赶谢沂春出家门。后来回想起来,他就没在谢沂春身上闻到味道,应该问问清楚的,他太生气了。
后来所有长辈都劝他和谢沂春绝交,他不绝交。
现在谢沂春在长辈们眼里还是个好孩子,他却要和谢沂春绝交。
洛寒平静地和爷爷说:“我和他早就不来往了。”
哦,还在闹别扭。爷爷懂了,问他:“他外婆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洛寒说:“手术挺成功的,现在恢复得也不错。”
爷爷笑了。
洛寒:“……”
爷爷没问他什么,洛寒在安静的乡下住了三天,忽然梦见了少年时的场景,他带谢沂春来玩,一起睡在客房的,晚上停了电,没有风扇,热极了,他迷迷糊糊地睡去,夜里醒过来,发现谢沂春拿着蒲扇在给他轻轻扇风,他问:“你还没睡啊?怎么在给我扇风。”
谢沂春望着他,说:“我睡不着,看你热的一身汗,怕你中暑。”
真是睁眼说瞎话,洛寒看他鬓角和脖子上都是汗珠,伸手摸了一把:“你才是一身汗吧?”
再抬头一看,谢沂春脸、脖子和耳朵都像是蒸熟的螃蟹似的红透了,他以为是因为刚才没看清,吓了一跳,说:“你怎么脸这么红,你才是中暑了吧?”
然后洛寒从梦里醒过来,热醒的,一身的汗,发现村里又停电了,但他身边没有那个偷偷给他扇扇子的少年了。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不好,不够干脆决绝,要断就不能这样藕断丝连。
可这都半年了,他是亲眼看着谢沂春改好,不再乱交女朋友,和那群哄骗他的朋友绝交,好好读书,期末考也进步了那么多。
接下去……只要阻止他进去娱乐圈就够了。
要是谢沂春不进娱乐圈,后面的很多事情也不会发生。
原本这件事应该发生在明年,那时候谢沂春外婆已经去世,寄住在他家。
谢沂春写了几首歌给他外婆以前的学生看,私下签了音乐公司,公司要推他出道,安排他去参加一个唱歌选秀比赛积攒人气,虽然本来他就是内定的冠军,但他本来也就有匹配冠军的碾压级的实力,最后一炮而红。
那个公司对他不太好,只当他是摇钱树,各种捞钱,给他办休学,后来也没办法回去读书,直接退了学,抽成又特别狠,他有半年累得每天只能睡三四个钟头,下了台直接送上救护车进医院。
谢沂春和他说因为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叔,签合同的时候根本没怀疑对方。
可是在钱的面前,亲叔侄都不算什么,何况他们还没亲到那份上。
后来谢沂春被人骗了染上毒瘾,也是他搞音乐的时候交到的朋友骗的。
洛寒想想就气。
这小傻子,傻成这样,也敢扎进那种人精成堆的圈子里混,最后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整个人都被毁了。
本来不进娱乐圈,即便谢沂春爸妈不管他,一分钱都不给,光靠他外婆给他留的遗产他也能当纨绔公子一辈子了。
爷爷拿着一顶草帽说:“我以为今年小花也要来,特地多买了一顶草帽呢。明年带小花来不?”
洛寒说:“不带。”
明年,等他解决了明年的问题,不让谢沂春签那个狗屁公司,不会进娱乐圈了,他就真的彻底和谢沂春绝交,不再扯上半点关系了。
洛寒一边想着,一边哐哧哐哧地扛着锄头锄地。
爷爷心疼地说:“你干嘛呢?一直锄那块,我的药都被你锄烂了。”
洛寒低头一看,他刚走神,一不小心把爷爷的药都给锄了个稀巴烂,不禁有几分尴尬。
“我不知道你们闹什么别扭。好朋友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先低头嘛,你比小花年纪大,你让让他吧。”爷爷劝他说。
可这件事没办法低头啊。
他不能和谢沂春和好,别的他都想得到办法,就是怎么让谢沂春不喜欢自己这件事,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个解决办法来。
洛寒的勤奋和他的才能一样出名,他的爱好和特长都是做手术,经常主动加班,一年到头不带休假的,因为技术好又有背景关系,年纪轻轻就步步高升,前途无量。
不过最近半年他一改工作狂的作风,也会往家里跑了,大家都说他是不是找了新女朋友了——洛寒三年前离过一次婚,有个孩子,孩子归他抚养。
虽然他是带孩子的单亲爸爸,但是因为他的家世和相貌,还是有很多人给他介绍对象,他一个都没答应过。
洛寒先开车去幼儿园接儿子,他儿子今年六岁,小名叫毛毛。
毛毛没和其他小朋友在操场边玩边等家长,他就站在大铁门里后面,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等着爸爸来接他,一看到洛寒,毛毛就高兴得快蹦哒起来了:“爸爸!”
“欸!”洛寒冰山融化般笑起来,格外的温柔,毛毛乳燕还巢似的扑过来,他结实的手臂轻易地接住孩子,抱了起来,“走,回家去了。”
他把孩子放在后座儿童安全座椅上,系好安全带。
毛毛奶声奶气地提醒他:“爸爸,今天是小花叔叔的生日,你订了蛋糕的,要记得带回家。”
洛寒忍俊不禁,摸摸他的头,夸奖说:“毛毛真能干,这么聪明,还会给爸爸帮忙了。”
毛毛脸蛋红扑扑的,一脸骄傲。
他们父子俩在回家的路上顺路去蛋糕店拿了订好的蛋糕,开开心心地回到家,一进门,洛寒就喊:“沂春。”
却没有人回应。
难道是在睡觉?洛寒自己把东西都拿进去,放在桌子上,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回答。
洛寒心里慢慢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走到客卧房间,门虚掩着。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谢沂春去哪了?
一直到晚上一点多,谢沂春才偷偷摸摸地回家,他从外面看到屋子里的灯都灭了,脱了鞋子蹑手蹑脚地进门,鬼鬼祟祟地像个小偷。
“啪。”灯突然被打开。
洛寒脸色不能更黑。
孩子已经睡了,洛寒压低声音骂他:“你去哪了?也不接我电话。你知道……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眼前这个谢沂春,已经看不出几年前还是个当红明星时的风采了,原本挺拔颀长的身材如今瘦如清竹,形容憔悴,肤色苍白,这是长期不见阳光造成的缺乏血色,皮肤薄得像纸,可以看到皮肤下蓝色的筋脉,就算他现在这样落魄了,依然非常的漂亮。
谢沂春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来。
洛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腕细的吓人,像是一用力就可以掐断了,拖着他把人拉到厨房里去,桌子上还放着蛋糕:“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谢沂春低下头,眼神木然,无动于衷,像是洛寒说什么他都当耳边风听不见。
“这是毛毛特地给你挑的生日蛋糕,他那么乖都没舍得动一口,说要等叔叔回来再吃,陪着我一直找你,为你担心……”他喋喋不休地说着,谢沂春却一副在走神的样子,洛寒心底兀然升起一股无名火,没忍住拔高声音,“谢沂春!”
谢沂春这才像是听见他的话一样,回过神,愣愣地问他:“你说什么?”
洛寒逼问:“你告诉我你到底去哪了?”
谢沂春并不想回答,可洛寒这个不问出来就不放他睡觉的架势实在麻烦,他不耐烦地说:“不就是去找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