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苏岸后易胭没反抗, 仰头看他,笑着小声一句:“钟先生。”
苏岸:“……”
“你怎么到这边来了?”易胭问。
“工作,”没等易胭再问, 苏岸回答, “阿茶村有个塑料厂,过来看货。”
“这里有塑料厂?”易胭来了这里几天还不知道。
“嗯, ”苏岸点头,“靠近村后那边。”
“哦, 在后面啊,”易胭说, “没去过那边, 难怪不知道有个塑料厂。”
易胭看着他:“你们警察消息都挺灵通的。”
但也危险, 苏岸到这里是用另一层身份, 易胭当然清楚他是有任务。
这是苏岸工作,她也不方便问太多,平时讨论一些表面的还可以, 但再深一点的问题即使易胭是苏岸最亲近的人也需要回避。
她没再问,手上还沾着泥巴, 黏糊糊的。
但还被苏岸紧紧握着。
易胭被他扣指间的手微动了动:“我手都是泥巴,待会儿你手都弄脏了。”
她笑:“还是说你不怕脏啊?”
去田里一遭易胭身上一身泥水,苏岸早就知道了, 没放心上。
忽然易胭挣脱开苏岸手,两手按在了苏岸脸上。
苏岸白皙清冷的脸上瞬间多了两道灰泥。
苏岸:“……”
易胭还捧着他脸, 松手后苏岸脸上分明两个泥掌印,衬得他肤色愈发白净。再者苏岸神情还是惯常的正经,脸上沾了泥,有点反差萌。
易胭噗嗤一笑。
她这般闹苏岸也没什么情绪。
被爱的都是如此, 对方无限纵容你幼稚心性,不是原则上的问题总任玩闹。
易胭看着看着手又发痒,捏捏苏岸脸,啧了声:“苏岸,你怎么都不笑一个,我认识你这么久,就没见你笑过。”
他实在太冷了。
听她话后,苏岸无动无衷。
易胭:“不笑吗?”
“不。”
易胭早就习惯苏岸性格,也没觉得讶异,弯唇说:“你信不信我能让你笑?”
苏岸低眸瞥她。
易胭两手食指抵上他唇角,往上撑。
苏岸薄唇被撑出一个细细微笑的弧度。
易胭笑:“你看,这不就笑了。”
“啧,你真好看啊苏警官。”
苏岸抬手,将她手抓下来了,把人往怀里带:“别闹。”
易胭鼻子被圈在他臂膀间,抬手回抱住他。
苏岸笑不笑其实易胭都不介意,他人就这样,平时不笑不代表他便不开心,谁想从他脸上窥出情绪基本不可能,有时候神色还会显得病态。
但易胭不介意,只要人是苏岸就行了。
如果苏岸不是这样性格的人,估计易胭当初年少时也不会被他吸引,两人也不会纠缠至今。
但现在她对苏岸的感情也不仅仅局限于色相与性格,还有很多说不出的原因。
她非他不可。
易胭从他怀里仰头,亲下他唇角:“洗澡吗?我身上一身泥。”
苏岸松开她:“你去吧。”
易胭:“你听不出我是在邀请你?一起洗个澡怎么样?”
“不了,”苏岸道,“只是过来看你,还有事,马上要走。”
前一秒易胭还试图把苏岸往坑里拐,这一秒知道他忙便没不讲理了。
易胭干脆利落松开他:“行,你去吧。”
她忽然想起昨晚,问:“你昨晚怎么过来的?”
苏岸似乎没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垂眸看还挡门板前的易胭:“想过来自然有办法。”
易胭笑了笑:“也是。”
虽然刚才跟苏岸闹了那么一下,但易胭还是没忘记刚才在田里听到小姑娘说的那些话。
这些也没必要瞒着苏岸,她问:“你们的对象是周凛吗?”
苏岸微摇头:“对象是整个阿茶村,不仅周凛一个。”
“周凛,”易胭皱眉,她实在摸不透他是怎样一个人,所做的事又是什么意图,“莎莎,就是刚才你在田里你见过的那个女孩,她说周凛杀过人。”
苏岸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易胭叹了口气:“但他杀过什么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杀人,这些小女孩就没跟我们说了。”
在田地的时候,易胭随口问了为什么周凛杀人。
当然莎莎心里状态算不上稳定,但易胭一问她这问题她仿佛立马回过神来,一句话也不肯讲了。
苏岸:“这应该是个村里人都知道的秘密。”
易胭点头:“小孩子都知道,更何况大人,周凛杀的人,还有杀人的原因,对村民来说估计很敏感。”
敏感到他们都守口如瓶。
莎莎估计是对易胭她们比较没防备,不小心透露周凛杀人的事,换作是个大人,她们想得知这个信息都难。
周凛的存在是个迷。
他故意让易胭发现阿茶村贩毒吸毒,半夜在易胭屋外树林里,还有他送的午饭,早上让小沈给她送的早饭……
这些事完全找不到前因后果。
半晌易胭看着苏岸:“你说周凛会不会是毒枭洛?”
不知为何易胭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有一丝恐惧,但不是来源对毒枭的那种恐惧。
这种恐惧意味不明,原因也只有易胭自己清楚。
这点情绪自然瞒不过苏岸。
但他却没问:“目前不清楚。”
苏岸没有把握的事不会承诺。
苏岸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易胭自己摇了下头:“应该不是,如果周凛是毒枭洛,又怎么会故意让我发现阿茶村里有人吸毒。”
不过周凛在想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知道得越来越多,却也越来越模糊。
又耽误了点时间,易胭这才想起:“对了你不是还有事?”
“嗯,双方约了顿饭。”
“周凛他们?”
苏岸点头。
“那怎么办?你在我这里待这么久,一个厕所去了这么久,怎么解释?”她往旁边让开不挡着门好让苏岸出去。
易胭知道苏岸会这么做肯定有合理的理由和解释,不然他就不会留在这儿了,所以易胭现在才有心情跟他以开玩笑的语气讲话。
苏岸拉门,从容不迫一句:“便秘。”
易胭:“???”
等她回过神来苏岸已经很快关门离开。
苏岸很少跟她开玩笑,而且还是这种十分正经的语气,差点都以为是真的。
门后易胭想了想情不自禁笑了。
/
阿茶村终于一晚晚上不停电。
但晚上八点多易胭正躺房间床上无聊玩消消乐,房间门被敲了敲。
易胭手上玩消消乐的动作没停:“谁?”
问出口的时候易胭下意识认为只会是小沈或者莎莎,正准备扔了手机去开门,门外却意外传来其他同事的声音。
“易胭你有空吗?是我。”
易胭手机往旁边一扔,下床开门。
拉开门闩打开后一个留着短发的同事站在门外,走廊上没灯,易胭房里的灯光在地板上割出一方方正的亮光。
这位同事平常跟易胭路上遇到了会点点头,但不是关系好那挂,这位同事平时跟丁纯沐关系要好点。
跟丁纯沐好的人一般不会跟易胭走太近,毕竟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平时丁纯沐说的关于易胭的坏话不少,大家听多了便对易胭会有那个印象,自然对她不会有什么好感。
这些易胭都看得通透,不过她都不在意,所以也不觉得什么。
道听途说没真正了解她便对她下定义的人,没什么好解释的,这种人也跟她成不了朋友。
易胭问:“有事?”
同事问:“你刚睡了?”
“没,玩游戏。”
“啊,你有网络?我手游都打不开。”
“不是,我玩消消乐。”
“哦。”
这对话没什么意思,易胭再次问了遍:“有事找我吗?”
“有,我们今天几个人不是去镇上了吗?买了点吃的和炭准备烧烤,”同事估计没这么跟易胭说过话,有点不自在,“所以想过来问你要不要过去一起吃。”
过去一起吃烧烤?
稀奇了。
同事又说:“你要是没什么事就一起过去吧,我们东西买了挺多的。”
易胭的确没什么事,无聊到都开始玩消消乐了。
不过她没什么兴趣跟她们去吃烧烤。
正想着拒绝的时候隔壁房门开了,小沈走了出来,估计刚洗好澡,头发半湿。
这短发女生看见小沈:“小沈,你去吃烧烤吗?”
小沈点头:“吃啊,你怎么在这儿?”
“我过来叫易胭一起过去呢,”同事指指易胭,“吃烧烤人多挺好的。”
小沈不是迟钝的人,敏感地察觉到同事似乎在主动找易胭。
换做平时肯定不会,她不是没听过丁纯沐她们背后说易胭。
但她脸上没表现出讶异,过来说:“挺好的,易胭,一起过去吗?人多热闹,反正我们晚上也没什么事。”
易胭全程没插上嘴,不过看同事如此卖力,易胭也懒得拒绝了。
“行,我过去。”
烧烤的地方就在树林前面一片空地上,烧烤铁架是她们从一户农家那里找来的,很简易的一个烧烤铁架。
丁纯沐她们几个早就到了,已经在往铁架里搁木炭。
但大家都没什么经验,半天起不了火。
易胭跟小沈一起来的,走近了小沈问:“木炭点不着?”
拿着打火机直接点木炭的同事说:“点不着,我们在这里点半天了。”
忽然丁纯沐问:“你们两个,有谁会弄吗?”
她这句话问的易胭和小沈。
很少见到丁纯沐这样和易胭说话,大家都看了过去,除了易胭,不怎么在意。
她蹲下身,接过同事打火机:“有纸吗?”
“纸巾?”
易胭说:“纸张。”
丁纯沐带了包包,里头有本本,她拿出来递给易胭:“给。”
“还用么?”易胭接过后问。
“不用了,你用吧。”
今晚的丁纯沐跟平时不太一样。
易胭将本子一张张撕了下来点燃,把木炭架在上头,很快就烧起来了。
这时,易胭余光注意到树林里闪过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