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早餐店里, 秦菲吃得很满足。
她以为自己胃口不算小，却还是不及某人的分量。
到最后剩余的一些，她点太多一下塞不完, 他毫不嫌弃地接过她吃剩下的直接送嘴里。
秦菲看着他脸有些红, 说：“你真不浪费。”
裴笙将面碗扒干净, 放下筷子擦嘴, 不觉奇怪地说：“还有很多地方的人, 想吃没得吃。”
秦菲心底明白，说：“我以后也不会浪费。”
他不忘取笑她：“会吃不会做的浪费？”
她知道他在调侃，下决定道：“那些我会慢慢学起来的。”
出了早餐店, 两人沿着清晨的街道一路走回家。
秦菲忽然觉得，这挺像是新婚夫妻的婚后生活，聊聊逛逛平淡温馨, 好像也挺不错。
唯一不足的是, 像这样的休假日, 所有人都出去玩了，他却还有公事要去处理。
“长假也不好玩啊。”
回到住所，秦菲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换装的男人。
她话中带着微微低落，他听出来, 有些自责却又无可奈何。
裴笙整装完毕, 低头看了看时间, 脸色从容不迫，走到边上拍了拍她的肩, 有些抱歉道：“是在家待着等我回来，还是跟朋友约出去玩，我顺便送你？”
他不在，她待着也没意思, 自然选择第二种：“出去玩。”
他点头，问：“打算怎么安排？”
“就看看电影，到处走走。”
他让她多注意安全，又问：“晚上我来接你？”
秦菲想了想摇头：“还是不了吧，明天要回校了。”
他听出意思来：“晚上不住这儿了？”
她小声嘀咕：“我们又没有同居。”
他听见了，手撑在门框上，看着她低垂的脸说：“那既然这样，现在考虑一下。”
“啊？”秦菲没心理准备，仰头诧异地看他。
裴笙不喜欢她这副表情，就似完全没有打算的样子，抬手捏捏她的脸说：“现在给你一分钟考虑时间，以后放假就回这儿。”
秦菲感到无所适从，手抓着后颈深思，真要搬过来的话，除了长短假期，似乎更多的时间在学校里。
而且，他看着又很忙，显然腻不了多久，独守空房的人只会是她。
半分钟不到，她给了保守答案：“以后再说吧。”
她还是怕这样下去，那个万一提早来了。
裴笙不满意这个回答，提醒她：“还有半分钟，你再好好想一想。”又试着给她排忧解难，“我不是不常在家，你在的时候我都会回。”
秦菲依旧沉默，深思熟虑。
裴笙趁着她陷入两难的境地，转身走到客厅的门柜边，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门禁卡，走回来递到她手里：“先收着。”
这么一去一回，一分钟时间到了。
秦菲没有拒绝他给的卡，接过时依旧是刚才那个回答：“以后再说吧。”
一个字都没变，裴笙听了微微皱眉，问她：“还对我有防备啊？”
她玩着手里的卡：“不是。”
“那是什么？”
她给了个期限：“等我大二了，我再搬过来。”
大二，还得一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
裴笙看着眼前倔强的人，暂时做出让步：“行，大二就大二，你说好的，可别给我反悔。”
秦菲见他同意了，知道还可以缓一年，便放宽心开玩笑道：“反悔就让我没男朋友。”
裴笙起初瞪着她，而后被她气笑：“少了男朋友，直接成为老公是吧？”
秦菲头一次听他这样自称，不觉一愣，但心底更多的是甜蜜，一时傻笑着没回话。
裴笙伸手摸上她发顶：“怎么不说话？承认了？”
秦菲越来越觉得，褪下军装的他，也有铁汉柔情的时刻。
他的手揉起来令人头脑发软，她将身子往下缩，脱离他的掌控偷跑向一边，回头声音传来：“我没反对。”
裴笙原地在笑。
时间尚早，两人随后再一道出门，他开车送她走。
车上，她打着哈欠在犯困，听他问：“明天什么时间去学校？”
“下午三点。”
“到时候我送你去。”
她转头：“你不忙吗？”
他回：“计划之中，顺路。”
秦菲没拒绝，想着以后聚少离多，再见一次面也难得。
可到了第二天回程途中，这种分别的情绪反而比第一次来得更加感触。
或许是经历了那么多天/朝夕相处的日子，一想到回校没了他的身影存在，反而看什么都伤感失色。
裴笙的车在校门口一段距离外停下，问：“这回要我送你进去吗？”
秦菲东西不多，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麻烦的。
“不用，我自己能行。”
裴笙下车到后面给她搬拉杆箱，刚拿起又停下问：“里面都是换季的衣服？”
秦菲点头：“嗯。”
裴笙神色犹豫：“打开来看看。”
“啊？”秦菲望着车前车后，不敢置信，“这儿是马路呢。”
裴笙只有一个目的：“我看看你带了什么东西。”
秦菲心说真能折腾，感觉自己像是在过安检，却又对他的命令没法反抗，只能默默地将箱子放倒，然后划开拉链。
箱子不大，刚拉开个口子就被里面挤压收缩的力道给弹开了。
瞬间，各种衣装杂物映入眼帘。
秦菲当时收拾得急，又觉得宿舍放不下太多东西，便只带了一些稍薄款的秋装，尚能熬住十五六度的天气。
裴笙快速扫了一眼，一对浓眉蹙起来，他俯身拿手挑起那些随意堆压的衣物边角，捻在指尖摸了摸厚度，转头问她：“怎么没带更厚的？”
秦菲的计划是等真正冷下来的时候，再回家拿衣或者去商场添置，目前带太厚的反而塞不下别的。
她替自己辩解：“没那么快降温啊。”
裴笙不觉得，他撩起箱盖子，质问：“下星期开始连续下雨到月底，就问你有准备吗？”
秦菲忙点头：“有啊，我够穿。”
裴笙却认为她糊涂，伸指轻弹她脑门，道：“我特意送你，就是想让你多带点，结果你就准备这么点衣服。”
秦菲避身后退，不以为然：“我平时也会回去嘛，要不下次你再送我来？”
她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男人看着她没吭声，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秦菲心里瞬间了然，看来再硬的男人也需要哄，说几句好听的就得意了，既然这效果不错，那她以后多说点。
裴笙不再为难她这茬了，手下合上箱子，在这过程中目光瞥见角落那几根色调鲜艳的带子，露出短短的一截，但他却知道了那是什么。
嘴边轻轻弯起，没让她看到，他将行李拉链合上，又帮她拎到地上，杆子却握紧在自个手中。
秦菲见他这阵仗，又知他有什么话要说。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开始长篇交代：“进去以后好好学习，每天规律生活按点吃饭，出校门别玩太晚，尤其晚上一个人别出门逛。有什么不顺心就跟我发信息，能回你第一时间回你，不能回你就等一会儿，有空我会回电话。”
秦菲默默听完，抬眼怪异地看他。
他将手上的万向轮转了一圈，问她：“怎么了？”
秦菲耷着脑袋凑近他，说：“你怎么说话口气跟我爸似的？”
裴笙一听，皱眉：“你跟你爸多久没联系了？”
“就上回订婚的时候见过。”
裴笙心底叹气，理解她亲情缺失一半，说他口气像父亲倒也不为过，或许她对他的依赖，起初也是往男性安全感的方面靠拢。
谁不希望别人关心自己，或者换个角度说，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关心自己。他自信认为，自己两条都占了。
裴笙将拉杆箱交给她，自己关上后备箱的门。
秦菲接过来，看着他转身过来瞧自己，便打算挥手告别，说：“那我进去了。”
裴笙及时叫住她，秦菲听觉，又止住步伐，等他开口。
“刚才的话听进去没有？”
秦菲又回忆一遍，全数进入脑中，然后坚定地点头：“知道了。”
说完，她抬手给他行了个军礼，神气抖擞：“长官，请放心。”
裴笙笑而不语地看着，意识到自己不说些什么她便不将手放下，于是松口道：“去吧。”
秦菲放下手臂，突然间又不动了，脑袋前后张望，看似在注意过路人数。
“怎么又磨蹭着不走了？”裴笙跟着她前后探寻，没瞧出哪儿不对劲。
秦菲脸上一直在期盼着什么，某一刻似乎是等到了，刚巧周围没有视眼，迅速扔开箱子上前抱紧男人的腰，头贴在对方的胸前。
裴笙是完全没料到，身体被她的冲劲稍稍晃身，很快稳住错愕地拍了拍她的背，笑出一声：“投怀送抱，你这是第一回？”
秦菲将脸埋在他衣领前，深吸一口闻了闻，似乎沾了一点烟味，她抬头对他说：“你少抽烟。”
他立刻应允：“好，我下回多注意。”
她听这话，又觉他做不到：“你抽不抽我又不知道。”
这话说了就似白说，但他还是坚定道：“摸着烟的时候，想想我家夫人的话，一定忍住。”
秦菲抿嘴笑起来，又不让他瞧见，于是索性多抱了一会。
等她认为差不多要松手的时候，突然听头顶的人道：“别动，我看见你们班的人走过来了。”
秦菲手臂一僵，心头涌起被曝光的恐惧，一时慌乱：“怎么办啊？”
裴笙安抚她：“你先抱紧我把脸藏好，别让她们看见你就行了。”
秦菲听他的话，在徐徐秋风中将他抱紧。
等抱了有一会，她又担心地问：“他们过来了吗？男的女的？”
“男的女的都有。”他断断续续地答，“……就快过来了，只不过走得比较慢。”
秦菲焦虑得不行，靠着他才稍微安心了会，却又想起一点，挪动脑袋轻声提醒他：“他们认识你的。”
他无所谓道：“我不看他们，认不出我。”
秦菲还是不放心，劝他说：“那你也别看他们，多看反而会怀疑你。”
他随意嗯着，将她的脑袋扣在胸前，站在风中的车尾处，两人犹如一块合体雕塑。
过了不知多久，秦菲感觉时间有点漫长，漫长得空气声音都被吸走，她压根没听见周边有动静过去，连一丝说话声都没入耳。
她狐疑地伸出脑袋，忍不住好奇往前后看一眼，肃静的环境内，周围一只鸟都没飞过，更别说一个人影。
一瞬间恍然大悟，她用劲推开他，又羞又气：“你骗我！”
人最后没推开，裴笙重新将她按在怀中，脸上是得逞过后肆意的笑，甚至合不拢嘴：“不骗你，怎么能抱这么久。”
秦菲想骂一句话来着，想来想去又不适合骂，最后轻嗤：“阴险。”
裴笙仍在笑，这回真不捉弄她了，伸手将箱子重新拉回她手中，推着她道：“现在进去。不会还想要再抱一次吧？”
秦菲谨慎防他般接过箱子，立刻让自己走远，到了安全距离，才跟他吐舌头做鬼脸，什么也不说直接小跑往校门口去了。
裴笙鼻尖哼笑。
他原地站了会儿，走回驾驶座关上门，又在车上观察了会，直到前方那跳脱的身影进了学校，才驱车离开这儿。
*
对比过去昏天暗地的高三时代，大一的课程相对轻松。
秦菲学的是摄影，这个专业听起来高大上，但要学的理论学问还不少。
要说为什么学摄影，这里面还有点曲折，想当初周艳琳对她的期待是考最好的舞蹈学院，但那儿异地太远，考虑再三被她给否决了。
除了专业必修课外，学校还安排了一些可供自选的课程。
正式开课前几天，在网上进入报课系统，看过几门选修课后，秦菲毅然决然报了某一项。
当时周素跟她一块，看见后惊呼：“我靠，你学烹饪，你这是要当新东方厨师啊？”
秦菲勾选完毕，不觉奇怪：“我学学做菜呗。”
周素见她来真的，拉住她道：“挑了可就改不了了。”
“我知道。”
周素实在匪夷所思，试着点醒：“难道你不想去学韩语，可以听懂你男神在说什么。”
秦菲不为所动：“现在我的男神换了。”
“换成谁啊？”
“当然是我家的。”
周素一听暧昧道：“噢，国庆节恩爱去了吧。”
秦菲不予理会。
周素突然质疑：“也不发张恩爱照，我说你确定没骗我们真的有男朋友？”
秦菲瞪眼：“我干什么骗你。”
“那你连电话都不当着我们的面打一个，没听过声音又没见过真人，怎么让我们信服？”
秦菲听着她的质疑，仔细想想似乎是那么回事。
但她没管那么多，坚决报选了烹饪课。
宿舍其余两人选择了国画，周素没法只能跟着秦菲这个奇葩一块儿报了烹饪。
结果，报了也不后悔，进去里面，每节下课都能捎带点吃的回去。
而至于秦菲究竟有没有男友这回事，宿舍的剩下三位也私下凑一块热烈讨论过，皆没有发现任何可提供可参考的信息。
后来，她们发现那个所谓的军嫂突然间焦躁起来，接连持续了好几天，就连上去询问也不吭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在一天睡前，秦菲才终于爆发，哭丧着脸对宿舍的人坦白说：“我好像有了。”
“有什么了？”三人异口同声地从床上一致坐起。
秦菲抓挠头发，乱糟糟一片，嘟囔说：“有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