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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素率先注意到秦菲神色复杂,唬她:“喂,发什么呆?”
秦菲放下手机,夹了一个肉丸,呐呐道:“我好像知道我啥时候来的了。”
“什么时候?”
秦菲很镇定:“上个月的今天。”
斜对角的陆依找到救星般地伸手过来:“好样的,祝你今晚见红!”
秦菲拍掉她的手:“你才见红。”
何彩彩哀叹:“咱们得同甘共苦了,军训时候来这个真糟心。”
秦菲安慰她:“怕什么,挺挺就过去了。”
陆依看着她继续低头吃香喝辣,啧啧嘴说:“你这么能吃,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花在吃的上面了吧?”
秦菲刚喝了一口汤,顿时心满意足,不假思索回:“当然,不吃好以后怎么生孩子啊。”
“嗯?”回答画风太突兀,其余三人不约而同看向她。
秦菲抬头看她们表情才反应过来哪儿不对劲,停顿下来改口纠正,“呃……我是说女人以后生孩子啊,身体素质一定要强,所以别为了减肥亏待了年轻时的身体。”
何彩彩看着秦菲的碗内:“你吃的这些叫有营养吗?”
“有啊。”说话的时候,秦菲鼓起腮帮子嚼着,“我吃了这些心情好,消化系统自然顺畅了,营养也就跟上了。”
周素听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甩手挥她:“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分明是你怎么吃都吃不胖。”
陆依则问秦菲:“你现在就计划人生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生孩子啊?”
触及这类话题,秦菲眼神闪避,支支吾吾说:“我……等毕业再说吧。”
这是她认为最实在的想法,虽然到毕业还得起码四个年头,她自己还过得去,某人加一下却已经三十四。
三十四岁,她还真是不敢想,若是再因为别的因素拖个几年,还真是老来得子了。
陆依好奇地趴过来挖掘八卦:“是不是你一毕业,你家那位兵哥哥也退役了?然后你们就打算结婚了?”
秦菲点点头心虚说:“嗯。”
“他现在几岁啊?”
秦菲机智地想了想,话里有话:“跟我同一生肖。”
差一轮哪……
当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室友们自然没有猜出她说这话的用意,了悟道:“哦,那就是同龄啊。”
何彩彩戳戳秦菲的手肘,讨好般笑:“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们看下照片呗,解一下好奇心。”
秦菲默默吸着饮料,这就相当困难了啊,应该说相当不困难,你们不都天天在打照面嘛。
每回到这,她都是掩饰笑笑:“他害羞,不怎么拍照。”
何彩彩失落道:“好神秘啊。”
刚说完这话,对面的周素捧着手机兴奋起来。
秦菲远远瞥了一眼,问:“看什么呢?”
周素头也没抬:“刚刚群里有人传了好几张军训照片,我正在看呢。”
秦菲:“哦,都是谁啊?”
“都是抓拍的。”周素一张张浏览过去,每看一张都不由嫌弃一声,“晒得太黑了。”
陆依也凑过去瞧,不知看见什么叫起来:“哇靠,谁偷拍我的,真他妈又黑又挫。”
秦菲一看有戏,也乐滋滋地拿自己手机去看,结果刚点开到其中一张,却一眼醒目地看见某人。
照片上的他站在镜头之内的角落上,很显然的拍摄目标,而他背手跨立侧面站着,似乎并没发现正在被偷拍。
那应该是上午唱军歌时,他站在人群前头,昂首看着某一处,帽檐之下的眼神专注认真,阳光打下来照着他右半张脸,将黝黑的肤色衬得半明半暗,角度看过去有些暗沉反光。
秦菲将那张照片翻过,下一张的主角还是他,似乎是连拍,她回头去看上传者,几乎就是上午那些好事的女生。
大家都是拿来共享,来自各种不同像素的手机偷拍,因此毫无技术可言。
秦菲挑了其中算是最清晰的一张,保存下来,转发给“兵叔叔”,并配字道。
“看看,这是谁?”
她原还想着他会问谁拍的,收到的回复却是:“跟你订婚的男人都不认识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秦菲腹诽完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新加的军婚守则最后一条,你昨天刚刚申请通过的。”
虽然知道这种被动形式是不成文的,或许他还当小儿科,但她就是想借机将他这一军。
等了很久他才有回复,秦菲还以为他打了长串的守则,正要于心不忍原谅他来着,却只看见一行字。
“你中午也吃醋了?”
秦菲收起自己于心不忍:“没有!”
居然被带偏了,她忿忿地回:“别扯话。”
他却不听,添油加醋道:“我不介意你多吃醋,吃醋对身体好,尤其对你的眼睛。”
这……还真让她困惑了。
秦菲自愿被他带沟里:“这跟眼睛有什么关系?”
结果对方话里有话,让她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醋吃久了,你的眼里就看不见别人了。”
秦菲愣了好久,脑子清醒过来:“谢谢,我不会瞎。”
对方跟杠上了她似的:“是,即使眼睛不瞎,心胸也会变小,只能容纳一个人。”
这……让她有些接不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男人么,居然也能说出这么油腻的话来。
最后,为了救场,她只能斩钉截铁地回:“我永远不会吃醋。”
“所以呢,发照片的意思是?”
奸诈的男人啊,将她带偏后才开始回正轨过来反问她。
她奉承地回:“嗯,就是觉得你这个姿势好帅,以后多摆摆。”
对方顺势提道:“比你那男同学帅?”
秦菲装傻充愣:“谁啊?你说哪个男同学?”
好歹算是又再次将局势扭转了回来,这一波不亏不赚。
但即便如此,结束之前他还是不忘添了句:“知道帅就好,还不算完全瞎了。”
秦菲看着这一长串对话,胸腔简直快溢出淤血。
*
又是一天下午,阳光弱了些,军训时还不至于太难熬。
傍晚走完会操,照例是解放后吃晚饭,紧接着再是短暂的夜训,一片黑灯下的跑操,大伙儿也乘机偷摸打懒。
到晚上结束之后,秦菲都没再见到裴笙。
领导有事忙活,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没事的时候,她也不便跟他经常在手机里交流,怕打乱他办事节奏。
可有那么一点想见的时刻见不着,心还是痒痒的。
到了晚间回宿舍洗澡时段,等待的人比以往更多,同样的问题又来了。
周素说:“我还是想去大澡堂,那儿洗澡挺快的。”
陆依有些顾虑:“要是今天再碰见营长怎么办?”
这话让正在收衣服的秦菲听见了,走回来说:“营长怎么了,怕他闯女浴室?”
“不是啊,那天已经撞过一面了。”
秦菲问:“那你觉得他今天还会在那儿?”
陆依小声道:“说不定呢。”
秦菲十分坚定地摇头:“不会,谁傻不拉几地连续两次找尴尬。”
她自认为,经过那回的难堪,他应该主动避得远远的。
“那我们是去洗不洗?”何彩彩问。
“洗啊。”秦菲说,“赶紧洗完回来,咱们还有时间斗地主。”
“那走吧。”
四人商议完毕,关上宿舍门一道出去了。
到楼下的时候,秦菲说要去开水房打热水,周素想不通:“去淋浴你还带上热水,这不是找麻烦吗?”
秦菲解释说:“身体特殊,不敢洗冷的。”
打完热水,四人再次上路。
这次去的路途比那天熟悉不少,大伙儿基本也分散精神在欣赏路边的风景。
快走到目的地的时候,转过一处被藤蔓铺挂的廊道,瞅见前边浴室门口对面站着一个人,指尖簇起一团星火,正安静地吸着烟。
对方身段高大,穿着深灰色短袖短裤学生打扮,像是夜跑过来这儿,整个身体隐在遮挡月光的暗处,又似乎是站了许久,孤身一人不知道鬼鬼祟祟在干嘛。
秦菲她们都注意到了,或许最引人注目的是,想到这也许是个可以勾搭的帅哥。
周素走在最前面,朝其余三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声问:“这人停在这儿做什么?”
陆依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何彩彩胆儿小,催促赶紧去澡堂,别多管闲事。
秦菲却看那人不对劲,小声说:“他是在这儿解手吧?”
周素忍住笑意:“附近有厕所,谁会在这种地方解?”
“那他怎么一直站在那儿?”
“你问我怎么知道。”周素说,“要不你吼一声问问?”
陆依插话:“神经病啊。”
说着悄悄话的时候,四人离那男的越走越近。
快要擦身而过的时候,秦菲借着夜色提起胆突然吹了声口哨,状似不经意地搭了句:“帅哥?”
她原是揣着恶作剧的意图,朝对方不动的站姿做出轻浮的骚扰,一笑而过。
但谁知正因为她的出声,对方居然将头转过来了,月光恰巧清晰照映在他的脸上,跟同时好奇张望的四个女生打上照面。
紧接着,是四张懵逼的脸。
月光朦胧树影摇曳,她们几乎是异口同声:“营……营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