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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汪杜氏说罢, 还抹了泪。

张小碗半垂着头坐着那,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也无波无绪。

当日汪永昭就走了, 半月没有回来,连本在的江小山过了几天也回汪府了。

又过得一阵, 七月天气炎热起来, 算来汪永昭也有一个来月没过来了, 这时张小碗这身上的衣裳换了更轻便的,心也如是。

靖王妃那厢也送来了边疆的信, 得知靖王已经收复好失地,准备朝夏朝进攻后,张小碗那轻松没得几天的心又沉重了起来。

有时半夜猛地醒来,以为小老虎在她耳边叫她娘,她连鞋都顾不上穿, 要出去找上一回。

找不到人, 才怅然若失地回来, 这剩下的半个夜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于是没得几天, 她这身上刚养好一点的肉又掉了下去。

孟先生劝慰她宽心, 张小碗听得几句,也还是解不了心中的焦虑。

如此缓了几天,念得几卷佛经,才总算缓回了一口气,不再夜夜做那关于小老虎的恶梦。

待到九月,天气最为炎热,就在张小碗都快遗忘了汪永昭这个人时,汪永昭又再次来了。

这日他踏门而入,张小碗看得几眼, 才看明白眼前的人,顿时惊喜地站了起来,随之,眼睛又暗淡了下来。

这个人,不是她的小老虎。

就算如此,她还是挂着脸上的笑,看着他,“您可来了。”

汪永昭看她一眼,轻“嗯”了一声。

“可着饭了?”张小碗浅笑着问。

“未曾。”

“我给您去做点?”

“好。”

“我这便就去。”张小碗朝他福了福身,这便退下去了那灶房。

这厢,汪永昭坐在椅子上,看着那说得几句话就走的妇人消失的背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算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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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永昭花了三个月,亲自领头带了人,才把有关豫州雷家事的相关人员全部赶尽杀绝,又把那赵大强叫人带了出来,盯着人教训了他一顿,□□了几翻才把人放了回去。

三个月,几千里来回奔波,杀人灭口十余人,托暗线在暗处打点,总算是把雷家事的余波给掩了下去。

那赵大强,竟屑想着攀附他复仇,可这人敢想,汪永昭也有法子惩得他服服帖帖了。

一开始,他本想把他上缴上方的状纸焚毁,便要了这小子的狗命,但思及那妇人对她那些没用的弟弟妹妹的疼爱,他还是选择了大费周章把涉及雷家事的人全部杀了,留了他一条命,没让她那妹妹当寡妇。

回来后,汪永昭一松懈,没得一天就躺在床上高烧不退,他这边病了,汪永昭的那几个心腹也是上吐下泄不止。

请来大夫一看,汪永昭这是旧疼复发引起的高烧,那边几位是吃坏了肚子。

张小碗叫来江小山一问,才问出大公子最近在外面办事。

闻言,张小碗挺是诧异,“不是在家中歇息吗?”

她先前听得仆人来报,说是汪永昭要在家中住得几月,她还以为是陪着姨娘又陪出了感情,便不来了。

“是如此,”江小山探探身,在她身边轻轻地说该他说的话,“实情也是大公子在家中日日修身养性,今日出得来了,才回您这。”

江小山一直在家中陪着假大公子作戏,今日也是三个多月来,头一次回到叶片子村,哪想,回来刚在府中露了个脸的大公子一过来,刚睡一晚就病了,想来也是在外操劳得很了。

“您还有事?”江小山说罢,也不敢再说得太多,便躬身问。

“去吧。”张小碗没再多问,等回头给汪永昭拭身时注意看了看他身上,没看得有什么新的伤痕,依旧是以前看过的旧伤,只是大腿两侧一片深红,想来是长途骑马骑的。

她便也不再多想,照顾得了两日,汪永昭便也好了,再请来大夫请时,他也请那大夫探了她的脉。

得知她身体康健,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年九月末,是小老虎的十四岁生辰,那天张小碗一大早做了一锅长寿面,凡是宅中之人都有一碗,小老虎的那碗先是放在她的面前,等她看着吃完,便把她孩儿的那一碗放在了他的房中。

汪怀善的睡房还是那般干净,跟他走时一般,这天晚上张小碗睡在他的榻上,但半夜就被汪永昭抱了回去。

可能思念太甚,这夜张小碗格外软弱,在汪永昭的怀里哭着说她很想念她的小老虎……

汪永昭容她哭,待她哭过后,拿过帕子擦她的脸,淡淡地说,“过不得两年,他就回来了。”

“两年?”张小碗念着这两字有点傻。

“他会没事。”汪永昭不再多说,给她盖好了被子,下床换了里衣,便上了床抱了她入睡。

这一年年底,张小碗怀孕,大夫这边刚诊出喜脉,汪永昭这边却又出了事。

宫中来人宣他入宫。

闲赋在家又一年的汪永昭又得再次入宫,这次入宫前,他不再像上次那样平静,朝夕与他相对的张小碗从他的眉眼间看出了几许嗜血的冷酷,饶是她这个夜夜睡在他身边枕边人看得也有些许胆战心惊。

汪永昭这次把他的心腹留给了张小碗,在走之前,在房内急步来回走了几趟的他终把袖中的短匕给了张小碗,交待她,“只要没见到小山,你就不用动此刀,待见到他了,你便带着我们的孩子来见我吧。”

张小碗已被他藏着残酷的眉眼惊过,这时已经镇定了下来,听后便点了点头。

“你知?”汪永昭看得她直接点头,微怔了一下,便问。

“我知,我会带着他来地下见你。”张小碗朝他笑了笑。

汪永昭便松了紧拢的眉,嘴角带笑,领了他的人离了宅子。

张小碗送他到门口,待他走后,她摸了摸肚子,苦笑了起来。

带他去死?她又能哪可能做到,没瞧得她那还在打仗的孩儿一眼,她不可能去死,她也不愿意死。

他们活不下去是他们的事,她要活下去。

当晚,汪永昭未回,张小碗送出去了一封信,便安心地坐在家中擦箭。

她的弓箭许久未用了,她拉开弦时稍有点吃力,她在院中试了好几道,才渐渐找回了点感觉。

第二日,汪府来人相请,张小碗便带着人回了汪府,看着那乱成一团麻的汪府,当下她什么话也未说,拿起箭射向了其中哭得最为天崩地裂的那个。

那箭穿过了那奴仆的脑袋,射向了空中,直直插向了墙,当抵达墙面,箭头微微插进了半根箭头,在空气中上下抖动,向下滴落那来不及滴下的残血。

汪府便如此静了下来,张小碗便张了口,“谁还给我哭半声听听?”

当天,宫外有人口口相传皇帝要诛汪家的九族,这事吓得汪家不轻,很多与汪家沾亲带故的人都来总兵府哭丧。

张小碗便安排着他们坐在堂屋相互哭,也不着急。

汪杜氏却甚是着急,对着张小碗哭了好几回,张小碗再冷静,也还是忍她不得了,她对汪杜氏也是仁至义尽,可汪杜氏明显与她不对盘,几次都不给她脸。

上次她为丽姨娘当着她的面哭,她也随得了这女人去,可现在这当口,她这掌家夫人不忙着处置家中的事,到她面前哭成一团是作甚?

张小碗这就叫阿杉把前院安抚客人的汪永安叫来,当着他的面,抽了汪杜氏一记耳光,随即转头就对汪永安淡淡地说,“大嫂眼拙,替你作主娶了这么个太能哭的,等事情平息后,你要是不满意,休了她再另娶就是。”

这厢,汪杜氏惊得忘了哭了,失了七魂六魄般地呆看着张小碗,待张小碗转过头,朝汪余氏说话时,她才一把跪下了地,抱住了张小碗的腿哀喊。

张小碗未理会她,朝汪余氏道,“你要是做得,这个家便你当,但你要想好了,要是做得跟这二夫人一样蠢,我也饶不了你。”

“弟媳领命,请大嫂放心。”汪余氏款款朝着张小碗一福,眼睛冷静地扫过汪杜氏,朝着张小碗浅浅一笑。

“去吧,先下去安排家中琐事,大公子还没死,让大伙别先忙着为他哭丧,待他与我死了再哭也不迟。”张小碗淡淡说完,便去了汪观琪的房中,喂了他吃了药,便坐在他身边做起了带来的针线活。

“你不怕?”榻上,汪观琪闭着浊眼问道。

“怕甚?”张小碗不在意地随口说了一句,一针一针地绣着她很快就要出来的小孩的衣裳。

她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不是真生得出来,但能为他做的,她都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