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儿子的喜蛋由树林和彩画照着名册挨家挨户的送。这头一家便是云家。
方氏听到门上的回话不免心生感慨:红枣真是好运道,头胎便生了儿子,从此在谢家算是彻底站稳了。
对比她女儿云敏的夫家,方氏暗地摇头:成家说起来虽也不差,但比起谢家,每回想起还是有些意难平。
彩画进来奉上礼物和明儿洗三的请帖,方氏看后问道:“明儿都请了谁?”
彩画笑道:“回舅太太的话,除了亲家老爷一家人,就只请了舅老爷舅太太跟成姑爷成姑奶奶两家人,再没外人!”
听说还请了女儿一家,方氏趁了心,高兴笑道:“放心吧!你家老爷太太这样的喜事,我和我家老爷明儿必定到!”
她外孙女成巧就大了小姑孙子两岁,她女儿虽无缘谢家,但外孙女还可以再努力一下……
因为法会帮忙的缘故,生子的喜蛋谢尚也送了孟家。
孟太太朱氏收了礼后,傍晚告诉下衙的丈夫孟辉道:“今儿早晌谢家来人送喜蛋,说谢太太昨儿夜里生了一个儿子。”
“昨儿夜里生的?”
孟辉习惯性地想排盘,便问时辰:“知道夜里几点吗?”
八字排盘中最要紧的就是日主,所以这夜里到底是二十二日的下半夜,还是二十三的后半夜得有个确信,不然便就是俗话说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了。
不如不排!
朱氏摇头:“来人只说是夜里,显见得受过嘱咐,妾身就没再问!”
朱氏挺理解谢家的做法,似她儿女的八字也是瞒得严严实实,不告诉人。
本想由谢尚儿子的年柱加上日主,验证一回谢尚流年官运的孟辉闻言有些失望,但他知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惟有就事论事地评论道:“没问就对了!谢家父子修的都是《易》,他家长房长孙的八字想来不会轻易告诉人。”
“罢了,”孟辉决定放弃:“谢尚哪天生儿子都不碍咱们的事!”
有机会能算他自然要算,但不能算——呵,京里盯着谢尚的人多了,他也犯不着去凑这个热闹,没得惹一身腥。
戴煜下衙。二门外下轿一见颜氏便问:“谢家今儿来人了没有?”
在翰林院吃的喜蛋不算,戴煜得知道谢尚是否还跟他来往。
颜氏闻言不免心塞——差不多时间圆房,结果谢太太儿子都生了,她肚子却还没一点动静。
“来了,”颜氏没甚精神地应道:“早晌来送喜蛋,说谢太太昨儿夜里生了个儿子!”
“这就好!”戴煜听后却是放了心,赞叹道:“这就好啊!”
谢尚还跟他走动!
见状颜氏已堵了一天的胸口不免犯疼:男人眼里就只有他自己的仕途,一点不在意她的前途——连一句“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有消息”的关心都没有!
捏紧手里的帕子,颜氏出言试探道:“老爷,妾身无能,您还是把姐姐接来吧!”
戴煜有此想法已久,正发愁怎么跟颜氏提呢,结果没想颜氏竟然主动提出,惊讶过后不免大喜,嘴上却诧异问道:“平白无故地,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京里待久了,戴煜已然学了不少平衡内宅的手段。他现故意当众做此一问一来可坐实为颜氏自己所请,他和颜家能有个交待不说,还能让颜氏明白自己身份,不至于恃宠而骄;二来则叫原配领了颜氏的好,来后也少生事端。
总之戴煜决定了他正妻美妾,两个都要!
颜氏闻言则似冷水浇头,凉了心肠——男人果然早有此想法!
她没有错疑!
既然所有人都看重正室那个身份,颜氏恶向胆边生:那她生法子给自己扶正好了!
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此倒是把人拘到眼皮底下来才方便行事。
“老爷,”颜氏闭了闭眼,狠心道:“谢状元生了儿子,想必不久将要办满月,可怜妾身受身份限制,不入谢太太的眼。只姐姐来了才能周全了跟谢家的应酬!”
“老爷放心,”配合着话语,颜氏滴下了眼泪,更咽道:“妾身为了老爷必将尽力辅佐姐姐!”
戴煜听到自己想听的,再无顾虑,握住颜氏的手承诺道:“婉儿放心,你知书明理,我心里有数,必不负你!”
……
朝廷北方的秋收已近尾声。弘德帝看了李顺送上来的皇庄收成账册后龙颜大悦,高兴道:“虽说今春消息知道得晚了,错过了一年两季,但这营养钵选种育苗增收的法子却是确证无误了——棉花、玉米、红薯、黄豆、花生、烟草以及一应的茄果类、瓜果类都能用。”
“真是太好了!”
想想,弘德帝问道:“谢安人怀孕有一段日子了吧?该生了吧?”
他记得是开春时查出来的身孕,现秋收都收完了!
弘德帝虽没下监视谢尚的旨令给锦衣卫,但锦衣卫负监控京师内外的职责,李顺便不能推不知道。幸而他早有准备。
李顺告诉道:“回陛下,臣听说生了,是个儿子,谢状元高兴的很,今儿早晌甘回斋给进店的客人散了喜蛋。现各大庙观的长明灯也点起来了,孩子取名一个‘丰’字,丰收的丰!”
“丰!”弘德帝一听就笑了,击掌赞叹道:“好名字!丰者,多大之名,盈足之义。用于人则是财多德大,容色美好的意思!”
“谢尚给儿子的这个名取得好,名副其实,实至名归!”
营养钵就是谢安人怀这个孩子的时候造出来的,而孩子的出生又适逢秋收——谢尚这个儿子,弘德帝心说:应运而生,可不就是昭示天下大丰的吉兆吗?
“陛下圣明!”李顺看弘德帝高兴,不免凑趣道:“谢状元才学天下皆知。他给他头胎儿子取名必然是殚精竭虑,优中取优。不怪陛下夸奖!”
他也是觉得好才不顾天色已晚赶今天来递皇庄报告——谢安人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他心里感佩,自愿送她人情,在御前替她美言,贺她生子大喜!
……
谢尚晚饭后来后院看红枣和儿子。进屋看到红枣正在吃饭,身边只一个芙蓉空着两个手伺候,谢尚不免问起儿子:“丰儿呢?”
红枣示意谢尚看身边细藤篮子。由此谢尚方看到炕上多出来的敞口篮,而他儿子正躺在里面呼呼大睡。
“怎么睡篮子里?”
看到儿子睡得如此简朴,谢尚不免心疼。
“丰儿还小,”红枣解释道:“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而篮子轻巧,方便搬来搬去,搁我眼皮底下。”
“我弟今儿也送了红漆雕花木头的来,丰儿现用不上,我嫌放屋里空占地方,让人收了,等用时再拿过来!”
如此谢尚方才没了言语。
谢尚看儿子睡得香,忍不住吐槽道:“怎么还在睡?”
他来一趟容易吗?
红枣笑:“这么点大的孩子,日常可不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吗?娘说等出了月子才会睡得少些。”
“对了,你那符还有几张?”红枣憋着笑问道:“要不下回等孩子醒了,我让人通知你,你再用!”
“不用担心符的事,”谢尚笑道:“昨儿福叔来时捎了老道士给咱们的贺礼——整一匣子符。”
“明儿丰儿洗三,我二舅一家会来,我怕是得入夜才能进来。你好好做月子,别尽挂心我。我来不过是瞧一眼,但看到你和儿子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不必刻意等我,反误了你休息。”
……
京里士官家孩子的洗三都在傍晚下衙后。
方氏和云敏倒是午后就来了。来后都在东院陪云氏说话,直等云意和谢尚都下衙后方一起往后院来。
王氏则早就到了,看到人来,不免寒暄一回。
随着仪式进行,红枣看到儿子除了刚下水时哭了一嗓子外,随后虽说依旧紧张得两只小手紧抓住稳婆的衣袖和手掌,小脚却已在试探地蹬水玩了。
红枣不觉想起前世网路上看到的新生儿洗澡游泳图片。
这世条件有限,新生儿游泳的那个圈她弄不出来,但给孩子做两个洗澡玩具还是可以的!
云氏则看得一脸惊叹,啧啧赞道:“丰儿聪明,才这点大就会自己玩了!”
陈稳婆眼看着盆底中央云氏刚给丢下的大金元宝,乘机给自己给揽活道:“小公子健壮,腿上的劲儿不是一般地大。老身洗过这许多孩子,还是头回见这么大气力的。”
“后面太□□排给小公子洗澡的人得挑仔细了。一般人怕是抓不住!”
红枣一听便紧张了,她儿子这么小,浑身还软得跟没骨头似的,不是打成襁褓,抱都不好抱。
今后稳婆不在,可叫谁给洗澡呢?
她自己现肯定是不成!
红枣下意识地看向她婆云氏,云氏笑道:“我这孙子才刚出生,给别人洗我也不放心。俗话说‘一事不烦二主’。陈稳婆若是得闲,倒是陈稳婆来帮忙给洗的好!”
如此自家不过破费些银子,却能解决了孩子洗澡的问题不说,还能笼络住陈稳婆,不把孩子八字告诉人去。
陈稳婆闻言自是求之不得,笑应道:“蒙太太青眼,老身必是得闲!”
……
洗过澡的谢丰包裹好后似出浴的美人一般让所有人眼前一亮,云氏抱在手里就跟抱了稀世宝贝一样舍不得撒手,欢喜笑道:“我们丰儿俊的!和他爹当年一个样!”
王氏看得眼馋,奈何不好跟云氏抢,便围在旁边笑道:“这眼睛,啧,双眼皮这就翻出来了,跟他爹娘一样的大眼睛没跑了!”
红枣小时候眼睛就是这样!
方氏跟着凑趣:“可不是,尚儿和他媳妇青梅竹马,原就比一般夫妻更有夫妻相。丰儿这眼睛,我一时竟看不出是肖尚儿还是他娘了!”
外孙女想给红枣做儿媳妇,就必然得叫红枣喜欢。
王氏闻言自是十分欢喜——虽然委婉了点,但亲家母的嫂子说孩子似她女儿确是没错了!
云氏听后也觉顺耳:她儿媳妇的长相有口皆碑,那都是和儿子一口锅里吃了十年饭的缘故。
她谢家风水养人。
由此孙子似儿子,也似儿媳妇,实属正常。
云敏在一旁含笑听着,心里不免感念她娘的苦心——先她娘给她操心,现又给她女儿操心。
她娘真是给她操了一辈子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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