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红枣话锋一转道:“家里门禁的事却是等不得三天。”
“树林,你早晌先拟个大门的排班出来,碧苔,二门内的排班,你来。”
看碧苔上前答应,彩画不觉斜了一眼,心里有些泛酸:树林既是管家,这内宅的管事原该交给她管。
太太到底还是信任她娘家的陪嫁丫头多些。
说完铺子和门禁的事,红枣又说午饭。
“从今儿起,老爷的午饭都将在官衙用。厨房这边,碧苔,我还是跟现在一样头天傍晚把隔天的菜色告诉你,你做好后装食盒就行。”
“只现在添了送饭的一桩事。这事看似简单,但事关老爷饮食却是一家子的荣辱所在。”
目光从一排小厮中扫过,看到不少人脸上的跃跃欲试,红枣笑道:“显真你来!”
这些年她的几个陪房小厮虽说长进不少,但环境使然,日常接触的还是商贾小民,于官场所知有限。
而显真是谢福的侄子,得谢尚信任不说而且耳喧目睹,对翰林院的人事知道的也比常人多些,是比她的陪房更适合的人选。
闻言显真一脸喜气地上前行礼道:“小人领命!”
他这就能去翰林院长见识了。
翰林院是天下无数读书人的心中圣地,但能入内者百不及一。
作为奴仆能够入内,那就更是祖坟冒青烟了。
“显真,”红枣嘱咐道:“老爷的饭菜,你一定要亲自提着,万不可叫其他人触碰。”
看显真答应后,红枣方接着道:“再还有显荣振理等人的饭菜也要一起送去,不过你一个人拿不了。”
目光再次转回小厮,红枣道:“今儿且叫本谨同你去吧!”
看着本谨脸上立刻扬起的喜气和其他人明显的失望,红枣又道:“等树林的轮班表拟出来后,显真你这边再拟一个送饭的轮班。”
“送饭的轮班?”
不止显真讶异,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显露出了惊讶。
“是!”红枣点头笑道:“在场的你们所有人都是我从雉水城带出来的,我对你们的中心自然是深信不疑。只是家事千头万绪,并不只送饭一桩,让所有人都去送饭不现实。”
“所以我想着倒是把这个差事主交给你,然后其他人轮班同你去。”
“既是背井离乡的跟老爷来京城做官,别来京城几年结果连衙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这往后家去别人问起来可不成了笑话?”
闻言屋子里的气氛立刻轻松下来,所有小厮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谁还不想进翰林院见识见识以做将来谈资?
太太真是体恤他们。
红枣见状适时敲打道:“去我是给你们去。但有一样,你们得知道你们虽是奴仆,但在外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咱们家的脸面。”
“而翰林院更是天下文脉所在,里面的大人无不是现在或者未来的文坛宗师,容不得一丝失礼和冲撞。”
“你们去前都得先学好这京里的礼数,别叫人说咱们家的人粗鄙。不然,我就只能停了这个轮班送饭的法子了。”
作为当家人,必须适时激励手下。激励的手段多种多样,赏钱只是其中之一。
参照前世公司的春游、秋游,红枣便开发了属下小厮的翰林院送饭游。
一来满足一下小厮的好奇心,让他们觉得来京有超值回报,提升提升团队士气;二来可以让小厮们长些见识,看看翰林学士和他们的仆人的行事作风,见贤思齐。
她是叫没机会,不然她也想去翰林院里观光。
小厮们听后无不答应,纷纷表态道:“太太放心,小人们能进翰林院已是三生有幸,万不敢失礼!”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太太心疼他们,施恩给他们所有人机会去翰林院,他们必是要知好识好,给太太裹嘴才是。
不然真因为自己的缘故叫太太停了这送饭的轮班,必会引发公愤,到时怕是连京师也待不下去了。
“再还有老爷初一十五的上朝,”红枣又道:“虽说是显荣振理他们的差事,但你们也都要留心。十一月初一冬节,我这边也要进宫朝贺。到时必是要叫你们跟车,你们也都得提前学好仪程规矩才好!”
大朝会时上千的京官加上他们的夫人和奴仆,将是个好几千人的大集会。且这世没有手机这样的即时通讯联络设备。若不提前做好周全准备,难保到时不手忙脚乱。
红枣可不想朝拜结束后顶着西北风满世界地找轿子。
天,除了去翰林院,还可能轮班进皇宫大内!
这下不止小厮们兴奋,连丫头媳妇都跟着雀跃起来。
红枣乘机道:“你们小厮在外面可以跟显荣学规矩。丫头这边,显荣已经请了一个宫里出来的宋嬷嬷九月十六来家教习。彩画你收拾一个清净小院给嬷嬷住,再拨两个小丫头过去伺候。”
五天收拾出一个院子可不容易,确是无暇他顾——原来太太给她的差事在这儿。
彩画的心气瞬间平了。
看好给谢尚的午饭,打发走显真和本谨,红枣方吃午饭。
过去三个多月,一天三顿红枣都是和谢尚一处。现忽刺刺变成一个人,不免有些落寂。
没甚滋味的吃好饭,红枣出屋消食。转而想起花园,问道:“晓乐已经带人来挖水窖了吗?”
芙蓉应道:“按太太吩咐,昨儿已经在挖了。”
红枣点点头,吩咐道:“叫人告诉晓乐一声,我过去瞧瞧!”
廊下的小丫头闻声立跑出去了一个,红枣瞄了一眼问道:“刚出去的是照琴?”
红枣记得是这丫头九华庄庄头的女儿。当初进来时,改名达人谢尚说她姓岳,可取王维的“山月照弹琴”一句取名“照琴”。
香兰笑应道:“是。”
红枣点点头,没再多说。香兰却是知道红枣已然留了心。
当初她就是因为腿脚勤快才被太太提成大丫头的。
现在照琴身上香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扫一眼廊下垂手站在其它小丫头,香兰心里摇头。
京师不比先前在家,京里人口少,家常几乎没事。
太太难得有话吩咐,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要抢着去——如此看来这一拨里就照琴一个出挑。
看到晓乐进院,红枣知道庄仆已经回避,方才往园子走。
走进竹林,红枣看到上回放香炉的地方已然架了个大轱辘,堆了一圈黑土,而那土看着竟然有点潮湿。
红枣问道:“这土怎么看着有点潮。是泼的水吗?”
晓乐压下心底的激动,极力淡定道:“回太太的话,这土都是小人们刚刚从地底挖出来的。小人觉得这处下面可能有水。就是不知道甜不甜?”
虽然已确定泥土没有盐碱味,但甜水井太过稀罕,不真挖出水,晓乐和显真担心乐极生悲,并不敢上报。
不过太太自己来看见就没必要再继续隐瞒了。
红枣诧异:“这处竹林翠绿茂盛,原是咱们家地下最可能出水的地方。但你才挖了一天?这就挖出水来了?”
京师不是缺水吗?怎么挖井比雉水城还容易。
“太太有所不知,”晓乐解释道:“挖井向来都只一个人。这小人们想着这天眼见就冷了,到时地冻上了不好挖,加上又做的是挖井和水窖的两手打算,所以便从庄子里叫了四个人来挖。”
“挖口也开了五尺方,比一般的地窖口都大可以两个人同时挖,而且换班的两个人可以帮着运土。”
红枣明白了,砸钱赶进度。
红枣不差钱,但看着那个黑土堆的规模,关心道:“这洞口开大了原不要紧,拿长条石堵上就是了。我知道这京城的山石稀罕,就不知道这修路造桥的石头好不好买?你心里有谱没有?”
晓乐赶紧告诉道:“好叫太太知道,太平庄先前修水窖余了不少石材,正可拿来修水井水窖。只先前没想到这么快就挖到了湿土,明儿必是叫庄头把石头给送来。”
如此红枣方才放了心——有石头就好。
想想红枣又嘱咐道:“俗话说‘有时想着无有时,么到无时想有时’。这京师不比先前在家,临时要什么都能齐备。咱们这回用了庄子多少石头,回头都给补上。”
穿着绣花鞋,红枣舍不得爬土堆踩黑土,不过周围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回到没有谢尚的屋子,红枣看一眼钟发现才过午时不觉心叹一口气。
朝廷统一规定,秋分后都是申初下衙。她还得等三个小时才能等到谢尚家来。
一时显真家来。红枣立刻叫进。显真跟朝圣回来一样兴奋回禀道:“太太,老爷让小人捎话告诉您今儿早上他拜见了翰林院掌院周大人,周大人给他安排了跟元大人修史的差事。叫您放心,他一切好的很。但等下衙了再跟您详说!”
红枣当然知道元维。闻言不免为谢尚高兴。元维与她公公交好,且又是谢尚的座师。谢尚初入职场,能有他给引路,自是上上大吉。
只这事,谢尚等不急下衙来家,还特意叫显真带话,红枣心里泛甜:必是谢尚知道她挂心他,所以不叫她挂心的意思?
知道不是单相思,红枣忽然便觉得等待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谢尚往后成了上班族,红枣想:白日都不在家。她现没啥家务好管,必是也得寻些正事来干才好!
一样的生命,一样的青春,她虽受限这世男尊女卑,不能似谢尚能入仕修史,青史留名,但也不该年华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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