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过年, 陈西然和邹秀杰一个回了镇上,另一个回了县城。
原本黎锦也有回村的打算,但下雪了水路不能走, 坐马车回去至少得三天, 旅途劳顿。
考虑到包子才一岁半,寒冬腊月这么来回折腾,小孩子的身体可能会受不了, 再加上家里已经没人,他也就不回去了。
黎锦修书一封, 让陈西然回去的时候顺便带到镇子里, 再由李柱子带回给村长。
当然,书信也少不了宋先生的。
“阿锦今年就弱冠了。”
黎锦给陈西然送行的时候, 他拍拍黎锦的肩膀, 说,“宋先生之前还念叨着想给你取字。”
黎锦愕然, 心中却是一暖, “院试过后, 我就回去亲自拜访宋先生。”
陈西然笑道:“那可不, 你到时候肯定衣锦还乡。”
两人又并肩走了些许路程,他说, “阿锦别送了, 咱们兄弟俩也就分别几天,离别也不甚伤怀, 过几日我就回来了。”
黎锦看着天色不早, 点头:“那我就送到这里,天寒地冻,西然路上小心。”
送走了陈西然后, 府城里年味儿已经很足。
家家户户门前都贴上了春联,黎锦也写了一副,自己搬着凳子贴在大门前。
内院的主屋门前的春联则是秦慕文写的,他的字迹清秀工整,不露锋芒,也不像黎锦的字那样规矩中透着铮铮风骨。
黎锦站在院子里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说:“文文的字写得更好看了。”
打眼一看就透着乖气。
秦慕文则趁黎锦一个不注意,就蹲下去抓了一捧雪,他本意是想捏个小雪球给黎锦看。
结果在黎锦黑眸转过来的时候,秦慕文一个紧张,把雪球从手里掉了出去。
正好落在自己的鞋面上。
雪球破碎,雪花四溅。
他站在原地,不敢看黎锦,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子。
黎锦走近几步,却没关注他玩雪的事情,只说:“穿的这么薄?”
秦慕文解释:“只是出来看阿锦贴春联。”
原本打算看完就回去的,可指尖、鞋面还有雪花的痕迹,这就真的无从辩解了。
黎锦倒是一直穿着单衣,他最近在锻炼自己耐寒的成度,也颇有成效。
他直接把秦慕文整个人捞进怀里,单手抱着他的膝弯。
秦慕文的视线陡然升高,他赶紧搂住黎锦的脖子,指尖上挂着的雪花融化在黎锦的发间,秦慕文很不好意思的微微松开手。
黎锦脖颈处传来冷意,他也没在乎,直接把秦慕文抱回主屋,进门的时候一手压低他的脑袋,免得撞到他。
秦慕文进去后,才想,小茶应该没看到这一幕吧……嗯,应该吧。
屋子里烧了地龙,刚进入就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秦慕文被黎锦放在床上,他有些昏昏欲睡,但这时候他还记得一件事。
那就是黎锦的生辰。
去年八月,阿锦给他庆了生,但他那会儿却还不知道夫君的生辰。
后来问了阿锦,阿锦说他的生日在三月末。
说来也奇怪,原主的生日和名字,都跟穿越而来的黎锦一模一样。
黎锦在这个世界呆的越久,发现他居然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就好像……这天生就是他应该归属的世界一般。
黎锦坐在床边看了会儿书,秦慕文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已经快要睡过去。
但他强打起精神,一只手臂伸出被子,搂着黎锦的腰。
不一会儿,黎锦就听到身边少年均匀的呼吸声。
他的手落在秦慕文的手臂上,原本是想给少年调整一个舒服的睡姿。
但突然间他却不想移开少年的手。
以前的黎锦虽然态度温和,但却不怎么喜欢这种粘人的小动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愈发偏爱少年的拥抱和依赖。
秦慕文睡得迷迷瞪瞪,却以为黎锦要起身出去,他赶紧反手握住黎锦,眼睛都没睁开:“阿锦,你想要什么样的生辰礼?”
二十岁,也是阿锦的加冠礼,一定得送个好东西。但秦慕文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
此刻,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出现了幻听。
秦慕文感觉自己耳边传来阿锦的话:“我想,画一幅文文没穿衣服的画。”
秦慕文醒来后,黎锦已经不在屋里了,小茶在哄小包子看雪。
他没让小茶忙活,自己打了水洗脸,把脑海中的‘邪念’压下去。
那句话怎么可能会是阿锦说的,一定是他出现幻听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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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就到了除夕,秦慕文给每个人都添置了新衣服。
黎锦也给秦慕文买了带着翻毛兜帽的大氅,笑说:“初四我们给万教谕拜年去。”
秦慕文‘啊’了一声,这是黎锦第一次带他出门面见师长。
黎锦安抚他:“别怕,万教谕很好相处。”
古人的礼尚往来讲究的更加彻底,就算此前黎锦跟万教谕约好了要见面。
但也得黎锦先拜访了教谕,之后教谕去他家算是‘回礼’。
这么一来,黎锦索性也就带着秦慕文出门一趟。
落了雪的府城,好像一幅画卷,古朴静谧,黎锦很是喜欢。
赵双这边,那几摞游记终于被秦慕文念完了。
他虽然还想继续听一遍,但最近天冷,再加上天黑的早,秦慕文也没那么多时间给他念。
赵双只能趁着黎锦不在的时候,让秦慕文给他念那即将要投稿的‘话本子’。
虽然里面的男男主人公都是化名,但赵双看着秦慕文唇角的笑,就知道这些事情肯定不是秦慕文杜撰出来的。
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实,最多就是在主人公的身份上加了一层美化。
秦慕文的话本子写得确实很有灵气,语言通俗易懂,平仄节奏朗朗上口,故事内容更是甜的让人羡慕。
赵双居然在短期内变成了秦慕文的忠实听众。
随着两人关系越来越好,再加上又是过年期间,秦慕文经常也登门给赵双送一些自家做的菜。
赵双父母也都知道隔壁姓黎的一家人都是读书人,很乐意赵双跟秦慕文结交。
但就在最近,赵双母亲看着秦慕文,眼眸中会不由自主地带了些愧疚。
秦慕文对此不明所以,就主动开口与赵双母亲打了招呼。
这下不用他问,赵双的母亲就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原来之前赵双有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也是个哥儿,长相很是明艳,性子软,讨人喜欢。
赵双和那个哥儿说好了两人要一起出嫁,结果成亲那天赵双的未婚夫出了意外。
他的小伙伴因此很是难过,与新郎商量着推迟婚期。
就是这推迟的几个月期间,赵双有次孤身去城外河边找未婚夫的时候,发现自己小伙伴的夫君居然养了一个外室!
而且那个外室肚子滚圆,看样子马上就要临盆!
赵双把这件事告诉伙伴,可伙伴完全不信他,说:“双双,你心里难过我知道,但你也不能诬陷他。他是我的良配,不嫌弃我哥儿的身份,要娶我为正房呢。”
赵双无奈,甚至还发现好友的夫君几次登门来说是接好友,可那目光却分明看的是披麻戴孝的他自己!
赵双借口把好友支出去,自己与他夫君见了面。
他一脸的嫌弃:“你这样恶心的人,配不上他!”
那男人兴许是被赵双刺激到,居然解开裤腰带打算强要了赵双。
“正好你把人都支走了,你再怎么恶心我,也只能让我给你开/苞了。”
后来那男人自然是没有得逞,因为赵家父母和他的好友都及时赶来了。
但赵双衣衫凌乱,显然被吓得不轻。
那男人恬不知耻的说:“你家赵双找不到下一个愿意娶他当正房的人,就来勾引我。”
当时赵双的好友上前几步就给了他两巴掌。
虽说赵家父母不相信这鬼话,但赵双一脸受伤的看着好友,一句辩驳都没有。哀莫大于心死。
后来,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再也没有联系。
赵双母亲说完这段,更是愧疚了。
“阿文,双双接近你没别的想法,但他被我们宠坏了,经常做出很大胆地决定,我们担心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秦慕文轻声呢喃:“原来是这样……”
起初他跟赵双还没完全熟悉起来的时候,赵双就完全不在乎自己名节的做出试探黎锦的事情。
原来他是被这件事刺激到了,行事才会变的如此乖张。
赵双母亲:“阿文,你在说什么?”
秦慕文说:“多谢伯母告诉我这件事。”
赵双则完全不知道母亲还在担心自己做出伤害秦慕文的事情,但幸好之前黎锦一直不在家,赵双母亲也没提这件事。
可过年期间黎锦出门时间很少,赵双都是守着黎锦出门后,才跑去找秦慕文。
他的母亲以为赵双要在黎锦面前刷存在该,怕三年前那样的事重蹈覆辙。
“阿文,我会多管着双双,你是个好孩子,我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秦慕文当时解释了半天,说他认识赵双这么久来,他都没有做出格举动。
再说了,三年前那件事,赵双也是其中的受害者啊。
可这个时代对哥儿和女人就是这么残酷,与男人拉拉扯扯后,罪名都是女人或者哥儿承担。
比如长得好看、眼神多瞥了男人几眼,都可以统称为——发/骚。
赵双母亲说:“你心地善良,但三年前那件事怎么能说双双没错?
他把人都支开,这不就很让人误会了么?!”
秦慕文居然无从辩驳,他跟黎锦在一起,已经鲜少觉得自己作为哥儿,就低男人一等。
因为黎锦给了他足够的尊重,甚至鼓励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当然了,现在秦慕文很想再生个孩子,下次一定要跟阿锦提做了后不要把东西导出来……
跑题了。
秦慕文对赵双母亲说:“我知道伯母出发点是好的,但我相信双双,我也更相信阿锦。”
说完,秦慕文就放下东西,回家给黎锦准备晚饭了。
年很快就过完,还不到初十,学生们就自发的回了书院。
这时候算学部也已经开门,助教的任务就很繁杂了,不仅得自己看算经、写注解,偶尔还得为同学答疑解惑。
此前,问潘又丰问题的学生比黎锦的要多不多。
毕竟黎锦虽然成绩好,但终究不是秀才;而潘又丰考中秀才已久,为了争取讲郎的名额,给学生答疑更是一点也不藏私。
潘又丰开始还担心这种情况下,黎锦会生气,毕竟他也知道,真正在算经方面有真才实学的人,还是黎锦。
他悄悄地跟黎锦说过这件事,语气中一点炫耀都没有,毕竟他现在完全没有跟黎锦一争高下的想法了。
黎锦态度很淡定:“无妨,我不在意。”
可自从去年年底那本农桑算经出来后,今年再次开学,潘又丰孤零零的坐在黎锦对面,看着黎锦身后的一群学生,感觉自己好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一更】【今天……是不是晚了……e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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