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廷安最近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谢孤舟的优秀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 他还想着就算谢孤舟学得多, 可是, 他毕竟年纪小, 说不定跟不上先生的课。可是,谢孤舟用他的表现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聪睿灵敏, 举一反三不说,他还过目不忘!
无论先生教的是什么,他都能迅速理解,并融会贯通, 简直将他比成了渣渣,一点儿活路都不给!
先生对谢孤舟有多满意,对他就有多不满!
他挨戒尺的次数直线上升!
一双手都打得又红又肿,堪比猪蹄了!
在又一次挨了打之后,邓廷安在下学时将谢孤舟给拦了,警告他不许再表现得那么好,不许再让他挨打, 否则就给他好看!
可是, 那家伙竟然一点儿都不怕,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扔下一句, “过段日子,待先生彻底死心就好了……”,就走了。
气得邓廷安差点厥过去。
你瞅瞅,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确实不爱学习, 心思也没放在学习上,他也希望着先生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谢孤舟的身上,放过他吧……
可是,这种心思被人直白的说出来……他不要面子的吗?!
“这个该死的谢孤舟!”
“臭小子!”
“气死我了!”
邓廷安气得暴跳如雷,特别想将之前那个满心欢喜,期盼新同窗的傻逼自己给打死。
这都快过年了,还不放过他!
跟在身后的捧砚是亲眼看见自家公子这些日子的苦难的,自家公子总挨打,他也很是气愤,眼珠一转,“公子,过两天不是有骑射课吗?不如咱们就在骑射课上给他点教训,让他别那么目中无人!”
君子六艺中,其它王朔都可以教。
唯有这射与御两门,他教不得。
不过,这里是宁安将军府,缺了什么也不会缺射御老师的。
谢孤舟来将军府求学,自然也是要跟着邓廷安一同上射御课的。
邓廷安心中一动,“怎么教训他?!”
捧砚左右看了一下,小心的趴在邓廷安的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末了,还道:“这一招定要吓他个魂飞天外!”
邓廷安眼睛一亮,高兴的拍着捧砚的肩膀,赞道:“你这个主意好!”
“没错!”
“吓死他!”
“看他是不是还那么得意臭屁!”
似是已经看到了谢孤舟被他吓得形象全无的模样,邓廷安觉得自己的猪蹄子都不疼了,圆圆的眼睛里全是要报仇血恨的兴奋,精光灼灼。
“你这个主意不错,这二两银子赏你了!走!跟爷出去玩去!”
“谢公子赏!”
捧砚眉开眼笑的拉长了调子。
一主一仆晃晃悠悠的溜出了将军府。
这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将军府上下忙成一团儿,也没有人注意这对儿主仆。
……
薛家也忙得很。
这可是薛家人在宁安过的第一个新年,如何能不重视?
虽然不知道宁安这边儿的习俗,但好在有王家在,王夫人隔三差五的就会过来指点一下,说一下宁安这边过年的事儿。
薛明珠每次都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王家夫人见薛母准备过年的事儿太累了,便想劝薛母买个下人回来。
反正,薛家又不是买不起?!
薛母也有些心动。
以前有李山在的时候,她还能松快些。可是,现在李山让老爷给了谢孤舟那孩子,家里家外可就都指着她一个人了。虽然,明珠也总是帮她做一些活儿,可是,小明珠毕竟还小,她哪里舍得让她干活儿?平时还好,一到年节时,她就有点忙不过来了。
只是,买人可不是小事儿,若是买个手脚不干净的,还不够闹心的呢。
总之,买人这事儿还是急不来的,还是等年后再说吧。
薛母白天的时候就带着薛明珠和薛成林去采买年货,晚上,就回来收拾屋子,扫房扫灰贴窗花什么的……好在,薛家这是新房,还是很干净整洁的,这才少了薛母不少的事儿。
只是,在准备给送给各府的年货时,薛母还是有些犯愁。
主要是给将军府和王家的年货。
多亏了王家老爷将自家老爷引荐给了宁安将军,这才让他们老爷搭上了宁安将军,让薛家在宁安城站住了脚,这份恩情薛母一直记得。
两家这样的关系,年礼自然要备得厚上一些。
这倒是没什么关系,可是,给将军府的年货可真真是让薛母犯了愁。
主要是他们薛家虽然小有钱财,可是,这点儿钱在将军府那里可算不得什么。
将军府里什么新鲜玩意儿没见过?!
若是她们仍是在京城里,薛母可一点儿都不愁,想到这儿,薛母就又疼起她那些被抄走的蓝宝猫眼蜜蜡这些宝贝了。
肉痛得不得了……
其实,好东西薛家也不是真的就一件都没有了。
有倒是有几件的……
可是,问题是虽然有,却并不多的。
以老爷的能耐能保下这几件,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些宝贝,今年年礼若是给了,明年给不给了?后年给不给了?如果全都给的话,又能给几年?
这些宝贝,可是她打算给她的成林和她的小明珠成亲时的聘礼和嫁妆的。
薛明珠盘腿坐在一旁,看着她娘对着帐册子纠结,倒是很洒脱,“娘,我看您就挑一件送过去吧……”,上司的大腿必须得抱住了,搞不定上司,万一给她爹穿小鞋怎么办!?
“给我哥的那份留着就好了,我就不用了。”
她又不打算嫁入到高门显贵家中去。
“那怎么行?!”
薛母不乐意了。
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奋斗了一辈子,不就是想给子女留下点好东西吗?这些好东西不留给自己的子女,难道给外人?
“人将军府还能缺了这些东西不成?什么人就要吃什么饭,别打肿脸充胖子!我看你晒的那些个菜干腌的咸菜什么的就不错。听你爹说将军府上可就缺菜吃呢……就送个吧!我再买上些山珍奇味八色礼盒什么的厚厚的备一份儿送过去……”
薛母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一拍大腿道。
薛明珠一脸懵。
送年礼,送她那些菜干咸菜?
这……这是不是……太不值钱了……
真的成吗?
她那些个菜干总共还花不到一两银子呢,这……这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了?
薛明珠害羞小脸通红。
“多少送点儿,吃个新鲜嘛……”,薛母乐呵呵的,倒是对薛明珠的菜干和咸菜非常有信心。
第一次吃时,薛母也没想到晒干的菜干竟然这么好吃。
虽比不得新菜新鲜,可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天天吃萝卜白菘土豆的日子,能吃上些别的菜,简直不要太幸福了。
薛母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初晒得太少了。
王家分分、将军府分分,可也就剩不下什么了。
薛母想得一阵肉痛!
看得薛明珠心里一阵好笑。
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什么也不舍得,只肯留下一点给她,还说她是瞎折腾,现在后悔了?来不及了吧?哈哈……
薛明珠笑倒在火炕上,薛母被笑得不好意思,恨恨的点了点薛明珠光洁的额头,“笑什么笑……”
正当母子两个嘻嘻哈哈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敲门声。
“你等着,娘去看看……”
薛母心中觉得奇怪。
这大年节的,家家户户都忙得不可开交,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她家敲门?
叮嘱了一下薛明珠后,抿了抿鬓角便要出门看看,薛明珠哪里肯依?这宁安冬日酷寒,她都好几天没有出屋了,“我也要去!”,说完,飞快的下了火炕,穿上靴子,披上披风跟着薛母一同出来了。
薛母怕她着凉,有心不让她去,可是,门外的敲门声越发的急切了起来,薛母只好带着薛明珠一起去开门。
拉开门栓,打开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薛母和薛明珠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人。
唐太常!
就是那个死了媳妇,还曾对薛家恶语相向说他们家是“贪官毒妇”的唐太常。
薛明珠当时可生气了。
只是,他怎么来她们家了?
唐太常似乎过得不好,这么冷的天,他的身上还穿着破旧的单衣,也不知是在哪里弄来的。枯瘦如柴,脸色冻得青白,额头眼角都增添了不少细细密密的皱纹,一派老态,倒是没了当初趾高气昂的样子,眼神瑟缩,嘴唇微抖,似是想要说什么,又份外羞耻的说不出话来。
“唐太常,您可是有事?”
最后,还是薛母打破了尴尬。
对于当初骂她是“毒妇”的唐太常,薛母自然是不喜的。可是,看唐太常的模样也知道他过得不好,薛母倒也心生一丝怜悯。
唐太常似是没想到薛母竟然还能和颜悦色的与他说话,话未出,泪先流。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薛家的门口,唐太常哆嗦着哽咽道:“薛夫人……可否……可否借在下些银两……?”
“老母……老母病重……怕是……怕是挺不过……”
“挺不过……”
“呜呜……”
唐太常痛哭失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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