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薛丹融买了话本, 方潮舟安分不少，有时候薛丹融修炼完了，发现方潮舟还坐在寒潭旁的石头上看话本, 靠着不甚明亮的月光照明。
他走过去时, 方潮舟都没有把眼睛从书上收回来。
薛丹融不由伸出手遮住方潮舟的眼, “仔细看坏眼睛。”
被他遮住眼睛的青年似有些不满, 摇了下头, 见挣不开双眼上的手, 又换手去扯。
薛丹融本是担心方潮舟的眼睛，但不知为何, 见对方上手来扯他的手，少年心性突然涌现出来, 他故意逗起对方。
方潮舟一只手没扯下，就变成两只手一起上阵，可还是没能扯掉。薛丹融的手就好像牢牢黏在他的脸上, 与他的冰冷不同，那只手温热，还带着冷香。
方潮舟抿了下唇，像是生气了，也不扯了, 就默默地坐着。
薛丹融唇角忍不住勾了一下，松开手, 刚想说什么, 他的手迅速被对方的两只手抓住, 然后就被咬了一口。
方潮舟咬着他的手，还抬着眼看着他。搁平时，方潮舟早就躲回寻魄灯了, 今日倒反常，咬了他还瞪着他。
薛丹融虽被咬了，倒不觉得疼，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咬，颇有些不习惯。他想把手抽出来，可他动一下，方潮舟的脑袋也跟着他的手动一下，像一只咬住骨头死活不肯松手的小狗。
薛丹融犹豫半瞬，抬手捏上方潮舟的脸颊，他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着，“松口。”
方潮舟不松，仍咬着。
薛丹融目光一转，换了个法子，他的手放到方潮舟的腰间，开始挠痒痒。果不其然，没几下，咬住他的人就坚持不下去了，一双眼弯成一条线，甚至直接软倒在石头上，笑得直不起身。
这些多时日，薛丹融第一次听到方潮舟发出声音，先是一愣，随后想让对方多出声些，他想知道方潮舟会不会说话。
薛丹融想继续挠方潮舟痒痒，方潮舟想躲，一来二去，变成薛丹融把方潮舟压在石头上，话本都不知道何时掉在了地上。
好在这块石头够大，容得下他们二人。
薛丹融低头看着努力缩起来不让他碰腰的方潮舟，乌发散落，平日看上去苍白的脸色因为此时光线昏暗倒没有那么明显。方潮舟咬着唇，努力想把笑声憋回去，可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收起。
薛丹融从没有看过这样的方潮舟，在他心中，起初的方潮舟是温柔的，后来的方潮舟是阴沉的，而现在的方潮舟，他一时找不到很好的语言去形容。
所以薛丹融一时看呆了，他定定地盯着对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方潮舟勉强平息下笑意，他虽然是鬼，但在薛丹融面前，却跟人差不多。因为现在寻魄灯的主人是薛丹融，薛丹融想抓他，轻而易举，若是旁人捉他，他还能变消失。
他转过头看着上方的少年，明显不大开心，想逃走，但他现在被薛丹融压着，不得不伸手去推对方。
薛丹融瞥了眼推他肩膀的手，慢慢起身，看方潮舟起身第一件事就是要钻进寻魄灯，又伸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
“今夜别睡灯里了。”
这句话说出口，薛丹融自己先脸色微微一变，他沉默一瞬，才补上一句，“我新学的法术，可以帮你固灵。”
也不知道方潮舟听懂没有，但对方可能听懂了也不愿意。薛丹融为了方潮舟答应固灵，许诺明日夜里再带他去镇上一次。
薛丹融鲜少下山，更别说去逛街，但这个月他就要下山两回。
有了去镇上的奖励，方潮舟总算勉强答应不躲回灯里，不过他即使上了榻，也窝在床角，不挨着薛丹融。
薛丹融只好又想出些奖励，把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鬼哄到身边。
固灵的法子简单来说，需要薛丹融耗费灵力养方潮舟的魂魄，他耗费的灵力越多，方潮舟的魂魄便养得越好，甚至在刚固灵完时，看起来就同活人无异。
薛丹融固灵固到了大半夜，饶是他也觉得疲倦不堪，而他身边的鬼魂此时就像被灵水滋润过后的花，无论是脸色，还是神情，都比往日要好上许多。
没了入魔的阴鸷，眉眼干干净净，素来苍白的脸，现在看起来红润健康，连唇色都变得嫣红。
方潮舟很多行为都不太像鬼，他爱困，白日看了一整天的书，此时困得不行。之前薛丹融在固灵不让他睡，现在固灵一结束，他立刻睡着了。
而睡着睡着，他离薛丹融越来越近。
不知什么时候，头就枕上薛丹融的手臂，脸朝着薛丹融。他几乎是缩在少年的怀里酣睡着。
薛丹融转眸看着旁边的鬼魂，不知为何，他伸手摸上对方的唇瓣，轻轻碰触着，不过他没碰多久，方潮舟突然伸舌舔了一口。
因为这个动作，薛丹融的手僵在原地。
方潮舟似乎以为是什么好吃的，舔了之后，还咬了起来，咬了几下，发现不是吃的，皱皱眉，又闭上了嘴。
*
翌日，大师兄来找薛丹融。
大师兄查看了寻魄灯情况后，直起身看向薛丹融，突然瞥到对方的唇瓣，有些疑惑道：“小师弟，你嘴唇是？”
薛丹融神情有些尴尬，眼神先是落在寻魄灯上，又飞快地转开，“我自己不小心咬到的。”
原来鬼认真咬起人，也是会让人留下伤口的，还一时半会消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