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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今年寒假姜蘅哪里都不想去, 她现在非常怕冷。

武术社的那几个家伙比她高一届, 都已经毕业去大学了。

徐驰去了北京体育大学、桑丹青高一就被科技大学特招了,其他人或是出国留学、或是开始工作, 大家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着。

天下无不散宴席,如今体育社招新进来的一批依然热闹,姜蘅额从曾经唯一的普通社员变成了社长。

不过她倒是很少去参与活动。

那些人看着比徐驰、桑丹青他们还活泼, 但是她却觉格格不入, 就感觉……自己年纪大了?

姜蘅比从前安静了不少,她和陈焕相处的时间比较多。

今年的春节依然热闹,两个人推着车在超市买东西, 服装区就有卖围巾, 而且价钱也便宜。

姜蘅给陈焕拿了一条, 反正他对衣服从来不挑剔,地摊货都能往身上套。

比如超市大卖场这种老干部风格的围巾, 这个家伙也能hold住, 没办法脸太百搭。

可以说陈焕说非常好养活了,养一辈子也花费不了多少。

陆一川觉得牙酸, 说就你们这样每天黏在一起,难道不会觉得腻歪吗?

怎么会腻, 姜蘅每天都想和陈焕见面的。

如果超过十个小时见不到人,就会想念,会开始猜对方在干什么。

今年沈春节清沛和杜胜威去美国看儿子, 他们约姜蘅一起去。

姜蘅不想出国婉拒了。

她是和陈焕在医院跨年, 陪着叶绿漪一起。

不管再多次, 姜蘅见到叶绿漪还会惊叹对方的美貌。

如果陈焕是女儿,只怕是艳丽不可逼视……说不定能把她给掰弯了。

叶绿漪笑起很温柔,说话轻轻柔柔,这点脾气暴躁的陈焕没遗传到,姜蘅觉得挺可惜的。

两个人有矛盾,或者有歧义都不吵架的,直接互殴来决定,败方拖着残躯妥协。

虽然偶尔陈狗会良心发现,保留实力让着她,但是姜蘅还是很生气。

怎么以前脸红的乖仔现在居然……变成了一个戏精。

最近一段时间,苏家宸又找过她,部队春节好像也放假。

那个家伙大概是被杜航骗的狠了,一时半会脑子转不过来。

一定要说她承认是‘梦蝶儿’。

苏家宸要自欺欺人,姜蘅和人说不清,那只能躲着。

她打心里的抵触对方,不想和对方多接触。

同时在心里磨刀霍霍,杜航的一顿毒打少不了的,如果能那家伙在一周内就下床走路,那她就是个圣母。

姜蘅再一次躲苏家宸的时候,陈焕想了下说:“我去和他说清楚。”

姜蘅拉住人,指了指头说:“我怀疑他这里有问题,我上次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真惹不起,和神经病哪里有道理可以讲?”

陈焕想了下,没说话,苏家宸的背景他听陆一川说起过。

对方这么大招旗鼓的找姜蘅,只要不做出逾越的事,连着杜家的夫妻也没什么好说的。

好在苏家宸不是经常来,他没有假期,另外一个就太烦了。

罗敏聪那件事后虽然没找陈焕麻烦,但是经常放学的时候,把跑车开到四中的门口。

他看到姜蘅出来就凑上去说话。

要是遇到陈焕,他也不和人起冲突,直接放下车窗走了,下次再来。

罗敏聪还去培训学校堵姜蘅,拿着一大束花,让很多围观的人起哄,消息一直传回四中。

姜蘅在专业培训学校也算名人,基本没看到她来上课,但是每次月考都是第一名。

陈焕当然知道这些不能怪姜蘅,却忍不住变得敏感起来。

“你以为真的和你的小女友长久?做梦也会醒的。”

霍川那天走前说得这句话,仿佛一根刺扎在他心里,时不时的就会刺一下。

他有些懊恼,姜蘅长得太漂亮了,不能生对方的气,他只能气自己。

陈焕虽然没说什么,不过查岗的频率高了起来。

姜蘅当然察觉出来了,她没有安全感,就算对方不联系她,她也会是主动的那一个。

姜蘅的胸口在一个冬天痛了两次,那天在茶楼前是第一次,接下来又有一次。

第二次也没有预兆,像是无数根针扎在肺里,呼吸都痛。

但是之后,又仿佛一点事都没有,仿佛这是一场错觉。

开春之后就没有再犯过了 ,姜蘅心里松口气。

姜蘅觉得讳疾忌医很愚蠢,但也害怕查出什么后,拥有的一切都被打碎。

这是应激反应,她对自己说,并且相信自己身体没问题。

如果再有一次,她就去医院。

二月底,艺术省考的成绩出来了,姜蘅全省综合排名第二,她也很顺利拿到了几所音乐学院的专业合格通知。

陈焕放弃了保送的资格,他的成绩可以随便填任何一所学校。

两个人商量过,决定大学一起去首都。

音乐班的学生结束了外省单招考试,全部返校学习。

黑板上挂上了高考倒计100天的牌子。

陈焕帮姜蘅总结的英语和数学两门课重点,被音乐班拿来传阅,大家都很羡慕姜同学有一个学霸男朋友。

姜蘅每天都很认真的学习,她其实内心非常不安。

她迫不及待想要马上考完去首都,仿佛离开 这里,她就能彻底从看不见的怪圈跳出来,和那些人再无关系。

她就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

姜蘅甚至打算到了法定年龄就和陈狗结婚,不过她只是在心里想,没有告诉人。

不然陈狗一定会嘲笑她不矜持。

母亲节这天刚好是周末,姜蘅特意买了一束花去医院看叶绿漪。

谢谢对方给她生了这么好的男朋友。

姜蘅有时间经常会去看叶绿漪,大多数和陈焕一起,偶尔自己一个人。

她喜欢那个温柔的大美人。

姜蘅去之前打了个电话,问对方有什么想要带的。

叶绿漪笑着说,一直听陈焕说小蘅你弹琴很好听,她也想听一听。

于是姜蘅就背着琴盒去了。

她陪着人说会儿话,七月的绿植很茂盛,她怕在病房弹琴会影响到人。

所以吃完晚饭就把琴放到了假山上的亭子,那边没什么人。

快到了月中,今天的月亮特别的圆。

姜蘅弹琴,陈焕还带了保温杯过来。

这两位女士平时都喝热水,他的杯子里是茶水。

叶绿漪精神不错,看着姜蘅良久,转头对陈焕说:“小蘅她对你很好,这样我也能放心,阿焕你可不能欺负她。“

陈焕瞟了一眼人:“她就差点骑在我头上了,我还对她不好?”

而且算起来,其实也骑过。

姜蘅连忙告状:“她真像是个五十年代的老干部,老是管来管去的,阿姨你都没这么管他吧,不知道哪里学得臭脾气。”

叶绿漪摇头:“他一向这样,和我也是这样,我也很发愁的,阿焕在你的面前反而是表情比较多。”

陈焕笑着喝了口茶,两位女士指责他也不恼。

听着沉静的琴声,如果能一直这样也很好,时间能永恒的停在这一刻。

陈焕把叶绿漪送回了病房,这才送姜蘅回家。

时间还很早,才八点半不到。

车子靠边停住,姜蘅取下安全帽从摩托上跳下来。

陈焕靠在车上,看着人笑着说:“你还忘了一件事。”

姜蘅低头看了看,自己记得拿包了,“没有啊。”

“你忘了亲你的男朋友表示感谢。”

姜蘅走过去,啄了下对方的嘴角。

“可以了吧?”她的语气很无奈。

陈焕觉得太敷衍了,他扶着人的肩膀吻了下去,亲自教人该怎么感谢才有诚意。

姜蘅口腔里的氧气都被掠夺了干净,良久,好不容易推开人。

她的眼睛蒙了层水雾,嘴唇也有些红。

“越来越流氓了。”

陈焕:“你别这样看着我,不然我真受不了要耍流氓,那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姜蘅等着对方的车消失在转角,这才往回走。

她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姜蘅?你住在这里?”

姜蘅看着眼前的人,她确定自己不认识。

“请问你是?”

顾念有些意外,想了下说,“我们虽然这一世没见过,但是我知道你,先别急撇清关系啊,你……也是重生吧。”

姜蘅怔了下,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顾念?”

除了书你的女主,她想不出其他人。

顾念笑了下:“我就猜到,你和我一样重生了,没想到你挺聪明,这次不像从前那样一味卖惨了,知道同时抓住三个男人。”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在苏家宸的钱包里,我看过你照片,你本事不小,居然能让他对你这么上心。还有莫敏聪,他上辈子抛弃了你,现在你故意吊着他,我看他对你很迷恋,姜蘅你心里很得意吧。”

姜蘅冷眼的看着人:“你找上来,就是来和我说这些?”

顾念的神情有些鄙夷:“我是来这边谈生意的,我自己创业,公司

发展的很好,只是刚好遇到你罢了,没想到重来一次,你还是依靠男人,只是手段厉害了。”

顾念以为对方也是重生的,压根儿没想到,眼前的姜蘅是作为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参与进来。

想到苏家宸和刚才的男人……都对姜蘅这么迷恋,顾念心里非常不舒服。

她占着掌握先机,拼命的工作,也许也抵不上对方靠着皮像嫁得好,还真是不公平啊。

顾念拽住转头要走的人,“你不用和我装,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居然现在就勾搭上了霍秉庭,挺厉害啊。”

顾念上一世在报纸上见过霍秉庭,可是这一世有很多细节不同。

她原本打算‘凑巧’救下霍禀庭,这样就有恩于霍家,没想到被别人抢先了一步。

姜蘅抢了她机遇的又何止这一次。

顾念开始只觉得‘姜蘅’这个名字耳熟,想了许久才回忆起来,以前她看过的八卦杂志见过。

八卦杂志上说霍秉庭无妻无子,只养了个情人,传言那位还离异过,无名无分的跟着他。

长得倒是美艳无比胜过女星,颇具传奇。

那位情人的名字……依稀就叫姜蘅。

一切都对上号了。

两个人分开前拥吻的一幕,顾念看得清清楚楚。

只怕这一世,姜蘅的身份不仅仅是情人了。

姜蘅怔了下:“你说什么?霍秉庭?”

顾念冷笑一声:“你和别人装就够了,和我真的不需要,那天不是你去救了霍秉庭,不,应该说是陈焕,他现在叫这个名字。”

“……”

顾念看着人震惊的样子,更加觉得好笑。

姜蘅心直直的往下坠,她觉得这个人在骗自己。

陈焕就是陈焕,怎么会是那个阴狠无情的霍秉庭?

这不可能,一定有哪里不对!

但是她很快又想起来,陈焕曾经提起过,他有许多哥哥,只是他的父亲薄情寡恩。

他和不想和那些人扯上关系。

姜蘅眼神溃散,神情飘忽,好久才回过神,“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这么死的?”

顾念看着眼前的人脸色惨白,像是被吓到了,也有些意外。

难道是丢失了那一段记忆?

她心里也多了得意,她比姜蘅晚了好几年才穿过来,自然是知道的更多。

“你真的不知道?”

“是不是我死在二十五岁?”

顾念想到上一世那场媒体狂欢,毕竟群众都豪门充满了八卦的欲望。

她笑了下说:“你是死在医院,而且大家都说你克夫啊,其实霍秉庭比你多活了一年半,很多人说他是殉情,但是怎么可能,你算什么东西。”

霍秉庭冷心冷肺,怎么可能殉情,他是死于霍家内斗。

顾念就是看不惯两世都甘愿当男人玩物,不求上进的女人,所以故意拿着报纸乱写的东西吓她。

姜蘅心脏猛然的紧缩。

她会死在25岁,陈焕只是比自己多活一年半吗?

姜蘅艰难的开口:“这不可能,你骗人。”

顾念本来想讽刺人几句,如果没有姜蘅从中作梗,苏家宸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冷淡了下来。

她一把推开抓住自己手臂的人。

神经病啊,这么大的力气把她手都抓红了。

看到跌在地上的人,顾念退后了一步,害怕对方再纠缠连忙往前走。

她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地上的人,“我还可以大方告诉你一点,不要告诉其他人和他命运相关的事情,因为说了也没用。我劝你还是靠自己,不要那么多花花肠子。”

姜蘅躺在地上,水泥地凉气仿佛能浸透的骨头里,像是一瞬间无数根针插入了肺里。

她每次呼吸都撕心裂肺的痛。

值班的保安注意到了地上的人,这是小区的业主,连忙叫了救护车。

姜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救护车上了。

护士看到人醒了,把这姑娘手机拿了过来,“你先不要哭,打电话给你可以来医院的人。”

姜蘅接过手机,她先打给了陈焕。

她打了两次,那边都没有人接,然后姜蘅打给了沈青沛。

她心里很恐慌,仿佛已经站在了悬崖的前面,只要往前轻轻迈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沈青沛和杜胜威马上就到了医院。

晚上医院很多部门已经下班了,急诊部的医生看过说应该问题不大,给开了止疼片。

沈青沛抱着姜蘅,好好的一个孩子哭成这样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蘅吃了止疼片,却还是胸口难受。

原来真的到了那一步,你才会发现人的求生欲那么强烈。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想活下去。

死亡那么的可怕,让人抗拒。

姜蘅又打了两次陈焕电话。

他不会是别人,只会是陈狗。

可是电话一直没有接通。

第二天早上,沈青沛就推着姜蘅去做了全身检查,下午拿了检测结果,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

肋间软骨炎,这种病多发于青年,女性居多。

这是一种死不了也不容易治疗的病。一有紧张压力就会犯病,胸口仿佛被扎进去了无数根针。

只能通过慢慢调理,医生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痊愈,给开了药和止疼片。

沈青沛觉得心疼,这个病可真折磨人,姜蘅却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心脏出了问题。

她会在二十五岁死在医院。

姜蘅害怕是现在就被查出有问题,缠绵于病榻,然后靠着各种抗生素苟延残喘几年,受尽折磨。

一直到两天后姜蘅出院,她也没有打通陈焕的电话。

她问了陆一川,对方说陈焕这几天也没有来学校。

姜蘅出了院,沈青沛和学校请了两天假,让她好好休息。

躺在家里的床上,姜蘅再一次半夜被痛醒。

她吃了止疼片后模糊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男人在墓地前面哭,那块墓地上写着‘姜蘅之墓’男人他流的不是泪,从双眼滚落的是血水。

终于他缓缓转了过来,那是陈焕的脸。

姜蘅猛然的睁开了眼睛,她大口的喘息了,这是什么狗屁梦,像个恐怖片。

也许是止疼片的药效过了,她胸口又开始痛,姜蘅再次吃了止疼片和吃了医生开得安眠药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不知道过了多久又睡了。

这次梦到了两座坟墓。

第一座墓上面是她的照片……旁边是陈焕。

姜蘅猛然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一个枕头都被她哭湿了。

她再也不想睡了,心里空落落的,害怕极了。

那个梦太真实了,她现在还心有余悸,清楚地记住每一个细节。

姜蘅最开始的两天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陈焕,可是对方没出现,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如果自己真的死在25岁怎么办?

是不是像顾念说得那样,陈焕也会被她害死?

……是不是自己在努力,也逃不开早死的命运。

姜蘅还记得很久之前的梦,她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孤独的死在了医院。

这两个月她经常会梦到那个画面,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里。

哪怕现在她没事,那会不会明天就检查出身体有问题,或者是下个月……或者是明年?

她太难受了,如果是其他的死法还可以规避。

但是她是重症病死的,这是无法逆转的。

只要想到这一点,哪里有勇气说陈焕什么白天偕老,也许没有到那一天,自己头发就因为化疗秃完了。

大概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太快乐,她已经很久不想自己的后事。

她以为可以一直这么下去,两个人一起去首都读大学,毕业就结婚,然后买一个小房子。

她的梦想很简单,仿佛伸手就可以触及,现在却变成了奢望,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姜蘅没有勇气剃光头发面对陈焕,也不敢想她真的有一天死了,对方会怎么样。

她更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人,她变得犹豫不定,也变得懦弱起来。

姜蘅也不知道,真的让他成为那个心冷如铁的霍秉庭,那自己要怎么办?

以后遇到奶茶第二杯半价谁陪她一起喝,学校里食堂的套餐,如果她两种口味都想吃,还有人会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和她交换?

她不能想的太多,一想就胸口痛。

这都怪陈狗,他的心机太深了,让他习惯依赖人。

姜蘅完全不能想象没有他会是什么样子。

因为不是他,也不会是别人。

可是姜蘅又控制不住,想到曾经她问陈焕,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陈焕说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好不容易才遇见你,人有没有下辈子,所以我要努力,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

原来真的有些事情,有的人,再努力也留不住。

她现在还不是绝症都已经这天痛了,如果真的查出什么要怎么办?

两天后,姜蘅收到了陆一川的短信,告诉她陈焕来学校了。

陆一川还说阿焕电话一直打不通,是因为不小心丢了。

不过对方现在看着状态不太对。

姜蘅说知道了,这就过来。

她也好几天没去学校,在家里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深呼吸了口气,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出了门。

姜蘅刚走出小区,就碰到了开车过来的沈青沛。

车上还有杜胜威和消失了半年的杜航。

杜航一脸戒备的说:“你要保持冷静!我也是听说你身体不舒服,特意来看你。”

杜家夫妻是来接姜蘅出去吃晚饭的,一家人好久没聚聚了,刚好杜航也在。

姜蘅勉强挤出一个笑,“我要去学校有事情,要不然改天吧。”

沈青沛:“那我们送你去学校吧,没关系,等你下晚自习一起吃宵夜也是一样的。”

姜蘅不想多说话,既然对方坚持,她点了下头。

杜航开始小心的防备着人,看着姜蘅真没准备动手,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不容易啊,为了躲一顿毒打努力学习跑出国留学。

杜航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当初是挺混蛋,不过他已经知错了!

姜蘅下了车,径直的去了理科一班。

“陈焕,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陈焕抬起头,两个人视线相接,他走出了教室。

姜蘅打量着人,几天不见,陈焕好像消瘦了许多。

她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

不过他最后……总是有好去处的。

姜蘅:“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天台吧,我有事情和你说。”

陈焕没说话,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了天台。

教导主任最近又在严查学校早恋,刚好看到两个人去了顶楼。

肖德深跟上去,中气十足的问:“早说了学习为重,不要老是想着早恋,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吗?”

姜蘅转头看了人一眼:“没见过人分手啊?能给点个人空间吗?”

“……”

教导主任想了下,分手还是可行的,于是转身走了。

肖德深叹了口气,上个月他和音乐班的班主任,还逮住了在操场上搞对象的这两个家伙。

悬了快三年的案子终于破了,原来前年翻墙跑掉女生是姜蘅?!

没想到那天被逮捕的姜蘅,居然有恃无恐的说,老师我们早恋不对,不如停课一周回去写检讨吧。

老肖一听这不行,陈焕是年级第一,姜蘅的专业成绩也考得很好,高三是关键的时候,怎么能贸然给两个优等生停课。

他和另外一个老师对视了眼,抬手把两个家伙放走了。

“谁说是早恋,没事瞎晃悠什么,还不回教室。”

肖德深一直耿耿于怀,怎么能因为是优等生就差别对打,没想到这两个家伙现在要分手了,这就很好!

人都走了,天台又安静了下来。

陈焕看着姜蘅,喉咙滚动了下,“你……能不能跟我走?”

姜蘅看着人:“你要回霍家了?”

比她想象的快一点。

陈焕伸手抱住人,他浑身发冷,想从对方的时身上汲取温度。

姜蘅伸手推开了人,眨了下眼,故意语气轻快的说:“刚好我也有事和你说,陈焕,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姜蘅深呼吸了口,幸好对方消失了几天,能让她有缓冲的时间。

能够好好的准备。

她抱着胳膊转过头,“我觉得你很烦啊,还是说清楚的好,我们分手吧。”

“你再和我开玩笑吗?”

姜蘅打掉了扶着自己肩膀的手:“你觉得很累,你什么都要管,我们性格不合适,我们能不能理智点?”

“是因为苏家宸吗,还是我哪里做错了,其实我这几天不在是……”

“我不想听,我已经决定了,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姜蘅再次别过头,如果看着对方的眼睛,她没办法说出这些话。

“就这样吧,你不是也要离开了吗?祝你前程似锦。”

陈焕产生了短暂的耳鸣,他一把抱住要走的人双腿。

“我真的很喜欢你,非常喜欢,没有你不行,你不要走,我不分手,我求求你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姜蘅的胸口又开始痛了,提醒着她不能心软。

她一点点的掰开人的手指:“你放开,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陈焕抬头,他眼圈泛着红,声音哽咽的说:“我以前不明白人为什么人会哭,现在知道了,我不知道怎么做,你才能不分手,我才能继续拥有你,我已经道歉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所以他哭了,为什么……突然自己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姜蘅捂住了嘴,好不容易硬起来心肠突然间软了。

男孩子一滴泪,原来比女孩子十滴都管用。

她想把所有的都告诉人,不管会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想放弃你,你那么好,没有人会舍得,我也不想放弃我自己,可是我只能活到25岁。

我很怕明天就被查出绝症,你明白吗?

姜蘅张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突然就失声了 。

下一秒,绝望感一点点蔓延了上来。

她想到了顾念说的话。

你不要想因为自己提前知道,而去干扰别人的选择。

因为没用的。

她当时以为顾念是冷嘲热讽,没想到是真的。

她现在说不出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你可以改变自己的,却不能强行的扭转别人的。

姜蘅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闭上眼睛,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推开了人。

“真的够了,我们就不能体面的分开吗,何必这么难堪?你消失了快一周,难道告诉我了吗?不过算了,我现在也不想追究了。”

姜蘅不敢停留,她怕多一秒,自己就会不忍心。

陈焕走了……回了霍家后,那就没人能伤害他了。

他一定会遇到很好的人,她们有很多有优点,但是都不是她。

以后的那个她,会陪他白头偕老。

方菲偷偷跟了过来,她听见了门里面两个人说的话,还有陈焕的苦苦哀求。

姜蘅一离开,她就推门跑进来。

“陈焕你不要伤心,我早说了她不说什么好货色,我在校门口都听到他们说的话了,杜航的父母送她来的!还说要杜航的表现很好,可以考虑让姜蘅当她儿媳妇!什么干亲,姜蘅和杜航本来就有苟且,她是个贱货!”

陈焕抬起血红的眼睛看着人,“你闭嘴。”

“你到了现在还帮她说话?你是不是疯了?来追她的富二代全校都在传!我不信她是清白的!脚踏几只船的骚|货!”

叶思源其实也不放心姜蘅,对方已经一周没来学校了。

她见到对方从天台跑下来,直觉是发生了什么,刚上去就听到了这几句话。

“闭嘴吧三八。”叶思源一巴掌打了过去。

方菲满脸不可思议,这个平时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村姑居然敢打自己?

叶思源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拽着人头发拖着就往下走,一路只听见方菲的尖叫谩骂。

陈焕还是无动于衷,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他想起了躺在棺材里的女人,她看起来就像是睡觉一样,还是那么漂亮,除了脸色惨白。

他这几天一直很麻木,现在终于反应过来,心脏钝痛了起来。

叶绿漪在回到霍家的第一天,在房间的浴室自杀了。

医生说从来没有‘突然自杀’,能在浴室把自己淹死,这需要很大的决心才能做到。

这是预谋已久。

叶绿漪在看到陈焕变得懂事,觉得完成了目标的30%,再知道有姜蘅的存在,目标完成了50%,那两个人给她过母亲节,她的目标完成了70%。

她大概早就累了,终于支撑不下去,躺在放满水的浴缸完成计划最后一步。

她一生爱漂亮,嫌弃其他死法太血腥,才会挑选这种方式,像是睡觉一样,只是这次再也不会醒。

叶绿漪还给霍川和陈焕分别留了遗书,让他们好好生活。

她从容不迫和这个世界离别。

叶绿漪一直有严重的心理病,这些年受了诸多折磨,终于解脱了。

陈焕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霍川对自己这么好,会经常来看他。

那个男人不是自己兄长。

叶绿漪是个落魄的千金,二十年前霍骁包养,进了霍家。

这都是豪门旧事。

霍骁的原配年轻的时候名动京城,家世显赫,霍骁追求她的时候还是个籍籍无名穷小子,百般讨好终于得到佳人的芳心。

两个人婚后,那位名媛帮丈夫起家累坏了身体,霍骁见她身体不行,就取了第二任妻子,还包养了无数情人。

霍骁和别的女人开枝散叶,风流快活,转头把和原配生的长子送去了国外。

他忌惮原配娘家势力,也不想看到那张酷似原配的脸,会提醒他是靠女人起家的。

霍川被送走的时候才十二岁,谁也没想到,这个长得漂亮的有些过分的小公子,有天能回来。

还斗败所有对手执掌霍家。

陈焕也不是霍骁的众多儿子中的一个。

霍川二十岁那年,回国了两个月,他和父亲最宠爱的情人叶绿漪有过一段情。

陈焕应该算是霍骁的孙子,他是自己名义上的大哥,霍家长子霍川的孩子。

霍川如今年近四十就这么一个孩子。

所以才有人坐不住,想从陈焕这里下手。

叶绿漪死了,陈焕觉得这一切太荒诞了。

而现在姜蘅走了,他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很奇怪。

叶绿漪怎么就能这么死了?姜蘅怎么就不要他了?

他被所有人抛弃了,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陈焕觉得一切都不真实,那天他和姜蘅陪着叶绿漪一起过母亲节,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没想到居然是最后一面。

那次离开前,和叶绿漪说得‘再见’,成为了永别。

陈焕想到自己小时候不吃饭,叶绿漪学着给他做了很多菜,他和别人打架,她手足无措的陪着落泪。

他曾经也想过带她去很多地方,想带她离开疗养院,看看不同风景。

她虽然没有很宽阔的肩膀,却是她的母亲。

马上他就长大了,可以肩负起一切,那个女人怎么就死了……

他曾经还幻想和姜蘅有了孩子,可以叫她奶奶。

她一定是最温柔耐心又漂亮的奶奶,会惯坏孩子的那种。

陈焕真的很烦对方动不动就哭,可是现在,那个爱哭的女人以后再也见不到。

好好的人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遗物。

那天停着尸的冷柜吹出的冷气,仿佛冻住了心,四肢百骸都没了知觉。

———

姜蘅哭着出校门的。

她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仿佛从身体抽走了一根骨头,连着呼吸都困难。

每一秒都想回头,她很想抱抱他。

她脑子里一直出现陈焕曾经说过的话,那些都变成飞向她心脏的利箭。

沈青沛看到人吓了一跳。

“小蘅你怎么了?”她看到对方哭的那么伤心,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也红了眼睛。

“我想回家。”姜蘅抱住人哭了起来。

“好,我是你们都不问,我们回家。”

姜蘅抬起头,她想告诉对方一切。

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可是张开嘴却失声了。

她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只要她想把一切说出来,就会不能发声。

———

陈焕坐在地上,直到四周都黑透了,这才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到了天台边缘。

他什么都没有了,孑然一身。

成了一叶没有方向的孤舟,永远无法靠岸。

“你想干什么?”突然一只手把他拉了回来。

霍川拽着人的衣领,“我等了很久都没见你出来,你是想跳下去吗?”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霍川一巴掌打了过去,他用了全力。

陈焕被打得摔在地上,磕破了嘴角,阴狠的看着人。

“依恋别人最愚蠢的事情,你肯做一匹劣质的马,她未必肯回头,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她凭什么喜欢你。”

“罗家的那个小混蛋喜欢她,杜家的夫妻俩也很乐意儿子娶她,再不然还有苏家宸,你凭什么和别人争?我是她也不会想跟你,孤僻又幼稚,一无是处。”

男人的每个字,都仿佛锋利的匕首扎进了陈焕的心。

陈焕盯着人,声音嘶哑的说:“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你从小用的钱是我给的,是我养着你,你是我的……你要想不被戳心窝子,不被人折辱就得站在高处。”

霍川的眼里隐忍有泪,却依然冷峻的让人不敢靠近。

他看着地上的人,依稀想起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候,讨厌老头子的花心绝情,也瞧不上叶绿漪的虚荣轻浮。

所以决定惩罚他们,他勾引了她。

现在看来,也许他惩罚的是自己。

霍川身居高位时间太久,习惯喜怒不于形色,早就忘记怎么哭,哪怕是再伤心也落不下来泪。

“你要死我也拦不住你,自己想想,我在酒店等你。”霍川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他知道这小子会想通,霍家的人骨子里都是薄凉的。

陈焕觉得黑夜太漫长。

她以后也许还会快乐,但是他却不会了。

她曾经通过她看到了整个世界,可是现在因为同一个人,舍弃整个世界了。

应该说,他被这个世界舍弃了,目光触及之处都是黑暗。

然后他也被黑暗吞噬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渐渐亮起来。

太阳还是照常升起,一切都没有变。

阳光属于任何一个人,除了他。

他等了一夜,也没有等来她的回心转意。

陈焕明白了,这世界哪怕少了他,所有人还会正常的过自己的日子。

“我不能就这么死了。”陈焕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面无表情,这一刻不悲也不喜。

他只是恨透了这个世界。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黑暗,如果没有见过太阳,没有希望。

只是现在,他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阴霾,或者说那个人给的阳光。

没有了她们他是不会死,可是以后要怎么活?

他终于对这个世界没有了丝毫的期待。

他痛的仿佛把心肺都掏出来了,从此,他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

姜蘅请了两天假,再回到了学校的时候,陈焕不见了。

他什么都没带走,像是突然蒸发了。

姜蘅每天路过一班,都会看到那个空了的座位。

再也不会有人从那个位置站起来,朝着自己走来。

这么一想,连着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她不能活过二十五岁,也不能现在死去,更不能出一场车祸能忘记最近两三年的事情。

于是只能每天给自己打气。

姜蘅每天都对自己说加油,每分钟说一次,一分钟说60次,到了1440次,那么一天就过去了。

其实也不是很难。

对不起,我亏欠你那么多,以后再没有机会偿还。

答应要给你好好做一顿饭的,也没有机会了。

陈狗还是很狡猾,他才走一个月,姜蘅觉把两年的泪都补回来。

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也不见了,也对不起为她死去的鸡鸭鱼鹅。

高考之后,学校邀请优秀的毕业生来演讲。

姜蘅居然有幸在列,她反正也没事情,于是去了。

她毕竟特殊,是差生变成优秀学生的典范。

肖主任站在台上,笑着说:“你们的姜蘅学姐,以前也很调皮,心思不在学习上,不过幸好及时醒悟,作为第一名被音乐学院录取。”

下面一片的掌声。

姜蘅依稀想起来,自己三年前开学的场景,那时候陈焕就站在她旁边,带着耳机不说话。

她那时候不知道,会那么喜欢一个人。

肖主任又问:“姜蘅你现在上大学,可以和学弟学妹分享一下你最想做什么事情?”

姜蘅想了下:“我要买几年明年的春装。”

听说很多服装都是提前两个季度发布新品。

她要买名牌的高定,死贵死贵的那种,一件十几万,这样兴许她就舍不得死啦。

如果能平安的活到明年春天,她穿着一声名牌去找他,吓死陈狗。

是她提了分手,可是他连着告别都没有一句就走得干净。

她恨他太绝情。

姜蘅又想到陈焕穿衣服真是不讲究,她买给他的都是一两百的普通货,谁让他穿什么都好看,打扮的漂亮岂不是更勾人。

但是她买个自己的裙子都很贵。

她现在想买贵的衣服给他了,毕竟大学要穿好点,可是人不见了。

肖主任有些意外,这是这么回答?一点都没有理想!他又问:“那你有什么对学长学妹说的?”

“上课要认真,要好好的努力,不要早恋,大学很多帅气的学长等着你们,不过也许你们考上了大学,可能会发现还是高中的最好。”

就像是他,有些执拗,有些不讲理,还有些孩子你。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仿佛每天在吃巧克力。

她终于攒够了一大罐巧克力,可以和全世界炫耀的时候,却突然被人都拿走了。

下面的学生开始起哄,姜蘅在教导主任发怒之前,笑着跑掉了。

可是笑着笑着,她却又有点想哭。

姜蘅知道完蛋了,自己爱哭的臭毛病全面反扑,怕是没得医了,只要大脑一放空就会胡思乱想,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抽空。

电影难看,喜欢的店也仿佛味道不同了。

她强迫自己活得像是个正常人,可是夜深人静,她会忍不住输入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只是再听不到他的声音。

姜蘅才走出校门口,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她看到来电提醒,莫名有些失望。

徐驰那几个家伙放假回来,约她今天去动物园。

姜蘅抬头看了下太阳,“动物园有什么好的,小兔子有野狗可爱吗?小猴有野狗好看吗?小老虎有野狗亲切吗?小豹子有野狗萌吗?都没有!我才不去!我什么要去!”

那些畜生都比不上他,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其实野狗真的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松掉了绳子,就会跑得不见了。

也不回头看一眼。

仿佛青春在对方消失的那天,就已经戛然而止了。

于是她只要一想起来,就疼的想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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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不虐吧

一章就过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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