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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关于自己偷偷在外面写话本的事情, 景黎一直没有告诉秦昭。

秦昭文采好,如果让他帮着修改润色,这话本会完成得更好。不过自从到了府城, 秦昭要温习备考,又要去顾府教书, 还要忙于其他琐事,景黎不想再给他增添麻烦。

更重要的是, 与秦昭在一起之后, 那人总是帮他将一切都料理清楚。

这一次, 景黎想靠自己。

他想等自己做出点成绩再告诉秦昭。

第一册发售的时候, 他没有赚到多少银两,因此不好意思跑去秦昭那里邀功。后来常老板说要加印, 偏巧遇上秦昭重病卧床, 他根本顾不上这些。

如今第二册马上发行, 要是销量过得去, 他能赚到一大笔钱。

莫说秦昭的药费, 就连他们的生活都能跟着改善很多。

到时再把事情都告诉秦昭, 那人一定会很开心。

因为常老板的允诺, 景黎接下来两三天的心情都十分雀跃。他本就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这几日的亢奋不止秦昭看得出来, 就连阿七都问了他好几次可是有什么喜事。

“是个秘密。”景黎也不反对, 只是故作神秘地说着。

说这话的时候, 秦昭和小鱼崽正在为了最后一块小米面饼较劲。这小崽子最近被惯得有些无法无天, 就连面对秦昭都敢有来有回地抗议。

“不许再吃了,你都快长得比你的小鱼布偶还圆了。”

“呜!”

“……那一个时辰后再吃。”

“呜呜!”

景黎:“噗。”

这种事几乎每天早上都会重复发生。

景黎看不下去,拿起桌上最后一块小米面饼,在鱼崽面前晃了晃:“叫一声。”

鱼崽:“嗲~”

“不对, 再想想。”

“嗲……爹爹!”

小鱼崽长得很快,如今已经比邻家一岁多的孩子还要高了,但说话还是说不太清楚,就连叫爹爹都学了好长时间。

景黎指了指秦昭:“他呢?”

鱼崽皱着眉头,又吚吚呜呜半天,才含糊地唤出来:“……爹爹。”

景黎:“是阿爹,要分清才行哦。”

为了更好分清两位爹爹,在崽子学会叫人后,秦昭和景黎协商决定,以后让鱼崽继续叫景黎爹爹,叫秦昭阿爹。

不过小崽子现在还不能完全分清这些称呼,总是拉着人就一通乱喊。

甚至还喊过阿七和门外卖馄饨的小贩爹。

景黎又教了小鱼崽几次,待他叫得没错后,才把小米面饼喂到他嘴边。

小崽子张大嘴巴,嗷呜啃去一大口。

剩下的,则进了景黎自己的肚子。

“没啦。”景黎塞了满口,将空荡荡的掌心展示给鱼崽看,“和阿七叔叔去院子里玩吧,别整天惦记着吃。”

小鱼崽纳闷地歪着脑袋,看见桌上的确已经没有食物,才乖乖从秦昭怀里滑下去,被阿七牵着出了房门。

景黎咽下小米面饼,摸了摸肚子:“再这么吃下去不行,我都胖了。”

秦昭平静地给他倒了杯茶:“分明是你自己贪吃。”

景黎也不恼,笑嘻嘻地喝了口茶:“反正也是你养着。”

秦昭扫了他一眼,见景黎喝完茶,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外衣,问道:“你又要出门?”

景黎面不改色地扯谎:“是呀,我在书肆定了册新的话本,今天要去取。”

秦昭问:“我陪你去?”

景黎动作一顿,转身瞪他:“你是觉得自己最近又行了?最近天气这么凉,不怕出去又生病?”

秦昭对景黎话中的某些用词不太满意,似笑非笑地反问:“我不行?”

“……”景黎被他的笑容看得发毛,重重咳嗽一声,“我出门了,一会儿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落荒而逃似的跑了出去。

秦昭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皱了眉。

.

景黎轻车熟路往书肆的方向走,可刚走到西城的桥头,却看见往日清净的书肆门口围满了人。

书肆门口守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穿着统一,像是哪位富贾府上的家丁。

行人站得稍远一些,探头朝里张望着,想看又不敢离得太近。

书肆的门虚掩着,里面时不时传出嘈杂声,却因为有那几名大汉的遮挡,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常老板怎么会惹上这些人?这下可怎么收场哟……”景黎听见身旁的人叹息道。

景黎问:“这里怎么了?这些是什么人?”

“你还不知道呐?”那人道,“这些是季家的人,常老板招惹了他们,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景黎没反应过来:“季家?哪个季家?”

“城里还有几个季家,自然是绸缎庄那位季老板。”

景黎“唔”了一声,想起来:“就是江陵织造纺下面的那个绸缎庄?”

他记得,前不久秦昭还带他去那家绸缎庄买过衣服,不过他们去的只是店面,只见过铺子里的掌柜,没见过幕后老板。

“正是。”对方点点头,“季老板背靠顾家,在府城可是数一数二的,你说这常老板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他们。”

景黎又问:“常老板到底怎么招惹他们了?”

常老板开的是书肆,与绸缎庄应当没有冲突才对。

见二人聊得火热,有人插话道:“这事我知道,都怪常老板的弟弟。”

“他弟弟?”

“是啊,就是常老板那亲生弟弟。”那人提起这事时,神情里满是鄙夷,“听说啊,前几日他弟弟在赌场输了个干净,就将常老板这铺子抵押出去了,要是规定时限内筹不上钱,赌庄就要把他的铺子收去抵债。”

“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弟弟根本没去筹钱,昨天连夜出了城。赌庄扑了个空,只能来找常老板。”

“那赌庄背后,就是季家大少爷,季知非。”

他们正说着话,便见一名瘦瘦高高、打扮富贵的青年走出书肆。青年手里拿着张刚画了押的房契,他的身后,有人踉踉跄跄跟出来,被人推搡一下,狠狠摔倒在地。

正是常老板。

“季少爷,您再给我几日时间,我一定把那混小子带回来。”常老板摔得狼狈,还在苦苦哀求。

“跑都跑了,还去哪儿找?”

季知非神情有点不耐烦,就在这时,一名家丁从书肆里快步走出来,将一个裹好的包袱递给季知非:“少爷,找到了。”

季知非看也没看,直接将包袱扔在常老板身上。

包袱散开,细软衣物撒了满地。

季知非冷笑:“这是怎么回事,常老板这是已经给自己留好退路,准备逃跑了?本少爷要是再来晚些,是不是就只能扑个空?”

常老板嗫嚅一下,没回答。

季知非也不再与他多言,他拍了拍手里的房契,高声吩咐道:“这铺子现在是我的了,去,给我砸了。”

“不、不要,季少爷手下留情!”常老板道,“您要收铺子就收去,可这里头的书是无辜的,您就让我……”

季知非低头看向他,后者话音戛然而止。

季知非弯下腰,朝他笑了笑:“我再说一遍,这铺子现在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明白了?”

“季少爷……”

常老板还想再劝,却被几名家丁推搡开,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见到往日体面的书肆老板这般模样,周遭的行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一时间议论纷纷。

可这世道就是如此,谁不知道季家背后是顾家,而顾家背后是官府。这种富贾在府城权势极大,欺行霸市,是他们平民老百姓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的。

在场这么多人,就连个敢出来帮常老板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几名家丁没有停手的意思,景黎终于忍无可忍,出声制止:“你们住手!”

景黎这声喝止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就连站在书肆前的季知非都回过头来。

他神情原本是有些恼怒的,但瞧见说话的那人之后,却忽然换上一副兴致盎然的笑容。

哪里来的小美人?

景黎这一出声,他身旁的人都不自觉退开几步,似乎是害怕受到牵连。

季知非上下打量了他好一阵,才挥了挥手,让围着常老板的那几名家丁退下。

景黎也顾不得许多,上前将常老板扶起来。

“常老板,你没事吧?”景黎担忧问。

“没事。”常老板额角已经破了,脸上沾满了血和尘土。他用衣袖擦了擦,这才看清来人,“原来是你啊。”

季知非悠悠走上前来:“你是什么人,季家的事你也敢插手?”

“我没想插手。”景黎与他理论,“但你铺子已经收了,何必再难为别人?这样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听了他的话,季知非丝毫不见生气,反倒心情颇佳地扬眉:“你说得有道理,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景黎:“你——”

季知非道:“整个江陵还没有人敢管我的闲事,不过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本少爷可以原谅你一次。只要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住在什么地方。”

他语调轻浮,听得景黎心头恶寒。

这府城的富家少爷说话都这么讨厌吗?

常老板忙解围道:“季少爷有所不知,这位只是来我书肆投稿的著者,与我素不相识。他今日过来,只是因为我与他约好要归还手稿,所以……”

他从地上散落的包袱里翻出一叠用油纸包裹好的小包裹,塞给景黎,快速道:“昭离先生,你的手稿在这里,润笔费也在里面。答应你印刷的书册已经投放到其他书肆了,你快走吧。”

“可……”

常老板压低声音:“快走吧,这里的事情与你无关,别牵扯进来。”

常老板这话是为景黎着想。

季家在府城权势极大,不管景黎是什么身份,他都只是个普通百姓,根本得罪不起这些人。

何况他在夫家本来就不受重视,现在要是惹上麻烦,回家可怎么交代。

说不定还会被逐出家门。

景黎自然不知道常老板心里的想法。

不过常老板的担忧不无道理。

他现在不是孤身一人,要是随便在外面帮人出头,招惹是非,说不定还会牵连秦昭。

他不想给秦昭惹麻烦。

可要是不管,常老板不会被那群混账打死吧?

景黎抱紧怀里的书稿,一时拿不定主意。

没等景黎做出反应,季知非又道:“本少爷还没说话呢,我让你们走了吗?”

景黎心头起了些火气,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方才常老板刚签字画押,他书肆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自然也包含你手里那份书稿。”

季知非眉梢微挑,笑吟吟道:“要走可以,把你手里书稿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景黎:debuff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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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不太满意就修了一下,耽搁了点时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