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回阵,仙门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拈花倒是没当回事,这兽每次出来都是拆山翻海,山门没有被它震塌,已然算是很好。
只是她唯一一次使用仙力的机会没了。
‘叮!’
‘恭喜使用仙力一次,剩余使用机会零次。’
这事倒是播报得挺积极,还听出几分兴奋的味道,平时就会装死。
妖兽退散,场面一片狼藉,众弟子伤的伤,吐血的吐血,却皆在心中叹服不已,师叔祖这一遭出来,仙力越发强盛,如此凶残的上古妖兽都能轻而易举地打回去,那架势轻松得像是打狗一样,委实叫人佩服。
远处一个老者飞身而来,仔细检查过玲珑阵后,伸手一挥掌,一道金色的符咒悬空而生,重新封印了阵眼。
千苍忍着内伤,捂着胸口起身,和众长老伸手作揖,“见过掌门。”
老者伸手招了招,吩咐道:“不用多礼,快让受伤的弟子下去好生养伤。”
老者白发白须,面露慈祥,像一个遁世的仙者。
拈花第一次见掌门,原来这就是反派的师父,看着也是仙风道骨,怎就培养出了拈花这棵歹苗。
老头吩咐好弟子,转头看向她,“好在有你,否则这上古妖兽闯出来,为师也不知道要掉多少头发。”
得了,歹竹出歹苗。她大概知道这个师父是个什么态度了,完全是撒手没的状态,堂堂仙门掌门,哪里能有头发?
他头发虽然白花花,但发量看起来很多,日子过得估计很滋润。
受伤的弟子纷纷离开,其余弟子恢复现场。
他们跟着掌门到了大殿之中,用窥镜观看那玲珑阵中的妖兽,正在非常狂躁地跑酷,整个地动山摇,窥镜转眼间就撑不住了,裂了粉碎,可以看出有多生气了。
不过它不可能再出来,现下封印加重,这妖兽这么大只,绝对出不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千苍受伤颇重,已经完全认可了拈花的实力,“好在有拈花和子澈二人,否则难以收场。”
掌门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看向拈花,“不错,你在阵中长进很大。”他说着又看向柳澈深,“子澈也是,如今都这般大了,这打一眼还叫我不敢认了。”
“弟子见过掌门。”柳澈深伸手恭敬见礼,端的是玉人如斯,年纪轻轻就这般沉稳,刚头那一遭,门中弟子皆难比之一二。
原道三年多的时间没能出来,柳澈深应当是远远不及门中弟子,尤其是恒谦,这三年来造化不小,仙术突飞猛进,名声早已远播,旁人都只知道,仙门有天赋异禀的恒谦,却不知仙门有钟灵毓秀的柳澈深。
柳澈深这一回来,所有人就知道,这仙门第一大弟子,还是非他柳澈深莫属,谁也夺不走。
恒谦到底还是缺乏搏命的实战,实在没有柳澈深那般凶险的造化,逊色一二也是正常。
各位长老看柳澈深也是一万个满意,虽说拈花这试炼弟子的法子凶险了些,但到这般造化委实难见,确实有她的本事。
恒谦在一旁看了许久,走近拈花有些生疏,“师父,你刚头没事罢?”
“为师无碍。”拈花闻言转头看他,还能依稀看出少年时的模样,面皮极为讨巧,生得眉目清秀,凤眼微弯,看起来格外好看。
“子谦,你和鸳鸳许久没有见原来的师父了,这几日就先休息,好好陪着师妹,过几日再回来修炼。”慕容眉笑着开口道。
恒谦和荪鸳鸳闻言都顿住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系统:‘警告,请勿更改人物之间的关系。’
拈花看向她,这意思是上门抢弟子了?
付如致见这情形,开口解释给她听,“师妹,你在阵中这三年,子谦和子鸳都是在慕师妹的门下修炼。”
慕容眉笑着接上话头,“这三年来你只在阵中带一个弟子,委实也是辛苦,自然也顾不来旁的,恒谦是全灵根,资质极高,我当然要好好培养,如今他大有长进,学得极好,便是在外头提起仙门,大家也一定会想到恒谦。”
旁人闻言也看了过来,这师父离开三年,由师叔带了三年。
这头回来,又要去哪处修炼,倒也是个问题。
拈花转头看向她,“师姐辛苦了,往后好好休息。”
拈花一句话轻飘飘打了回来。
慕容眉硬生生噎住,没想到拈花这般不要脸皮,竟然还能心安理得的受了。
她刚头也是被拈花的实力镇住了,实在没想到她如今竟这般厉害,不止她厉害,连柳澈深都已远远超过她的预想,她竟探不出他修为究竟多深。
这叫她心中如何不苦,她拈花已然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弟子,恒谦更不能给她抢走,她好歹也是辛苦带了恒谦三年,早就已经认他是心中的最得意的弟子!
慕容眉顾不得许多,笑着阴阳怪气,“你若是真在意子谦,又怎会单独带着大弟子去修炼,想来是更看重子澈,倒不如让子澈成为你唯一的弟子,岂不更好?再说了,子谦在我这处成了全灵根,修为极有天赋,你又找来说要做他师父,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这话出来,所有人纷纷点头,确实是这样的道理。
她既然挑了柳澈深在阵中修炼,弃了另外两个弟子,如今得知弟子是全灵根又回来要,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周遭议论纷纷,觉得拈花站不住脚,本来慕容眉在仙门三年,多少也与门中其他师兄妹更亲近,大家也都是偏向更熟悉的。
“拈花,容眉话虽说的不好听,但理还是在的,你这两个弟子,容眉已然带了三年,再换师父,弟子也难以适应,倒不如就让他们认容眉做师父,你也省力一些。”
“如此也对,你还是莫要计较这些,既同在师门,拜在谁门下都是一样。”
恒谦和荪鸳鸳闻言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柳澈深看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劝说,微微敛眉。
拈花听到耳旁种种劝导,看向慕容眉,“师姐怎么不问我这徒儿的全灵根是如何突破的?”
周围突然一静。
慕容眉闻言愣住,看向恒谦。
恒谦被慕容眉看着,难得比往常嬉笑时候严肃了许多,他看向慕容眉,“师叔,当时在玲珑阵中,是师父特地来寻我,教我只管闯险厄之处,不必担忧性命,她说过我绝不会死,也早已知晓我乃全灵根系,不与我同行,就是要我自己身处险地激发出来。”
此话一出,众人皆震惊非常。
恒谦这样的全灵根就是天赋,如果一辈子都平庸无能,那就等于不存在。
天才都可能变成庸才,更何况是一个还没显露出来天赋的弟子。
这些都能预料,那修为岂不早已近神?
慕容眉闻言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你……你早就知道了?”
“知不知道都不是关键所在,我进玲珑阵救仙门弟子,生生困了三年,一出来就跟我说,要我的弟子另拜他人为师,当本尊死的吗?”
她的声音本就清冷,如今怒极像高山上还未融化的寒冰,再加之之前那恐怖的实力,让气氛骤然一变。
偌大的殿中站满了人,却安静地连落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谁也不敢出声,怕惹恼了这位,时间太久,让大家都忘了,她可是敢拿上古妖兽当习练对象的人。
拈花说完看向周围的人,淡淡说了一句,“我的弟子就应该我来教导,大弟子要教导,其他弟子也不会缺,他们都是我的弟子,旁的话我不想再听。”
柳澈深闻言抬眼看她。
恒谦和荪鸳鸳听到这句话,肉眼可见的欢喜。
“你……强词夺理!”慕容眉气得心口一闷,说不过她,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落了面子,瞬间红了眼眶,马上扩大战场,“那就让师父来评评理,看他如何说!”
她说完去找掌门的身影,众人闻言也才想到掌门,转头去找,那位睿智慈祥的掌门刚才站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连什么时候遁走这是非之地的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有些尴尬,果然还是掌门有先见之明,早早就跑了……
慕容眉没看见人,眼眶瞬间湿润,“你们都欺负我!”
“师姐,怎么叫都欺负你呢,只有我一个人当方面碾压你而已。”拈花轻飘飘说了一句,转身往殿外走去,“子谦子鸳,随为师回去。”
慕容眉越发胸闷气短,带着哭腔叫了一句,“子谦。”
恒谦听到慕容眉叫他,冲她跪下,“师叔,师命不可违,弟子不敢留。”
拈花转头看去,这一句话出来竟带了些许女子脆弱,一点也不像长辈的做派。
旁人没有听出大概,拈花知晓往后的事,自然听出来。
这是搞定了他师叔?
果然是男主,女主都在身旁,还能把师叔搞定了。
她又看了一眼柳澈深,颇有些同情。
他还是高岭之花的样子,这可怎么整?
在里头呆了三年,连只母蚊子都没见过,女娃娃的手也没拉过,可怎么和情场高手相比,只怕会输得很惨烈……
拈花一边忧愁,一边回了住处,她如今没了仙力,只能带着三个弟子徒步回山顶,着实有些辛苦。
荪鸳鸳原本还有些陌生,现下又打开了话匣子,眼里都是崇拜,“师父和师兄在阵中都是这样徒步而行吗,好厉害!”
步行厉害在哪,她是不知道了,不过她还是很怀念荪鸳鸳这张小嘴的,能说会道,甜得不行。
哪像柳澈深,话少得可怜,与他说话,虽说是看着自己的,但总不说话,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她这个师父委实很难做。
爬了大半日才到住处,拈花累得跟狗似的,还得保持形象,面色平静的在椅子上坐下,看向对面三个人。
他们之间都有些生疏,这么一路过来,都没有交谈,这和三年前可真是完全不一样。
拈花看着三个立在前面的木头,恒谦和柳澈深都不说话,荪鸳鸳自然也话少了。
她觉得气氛着实有些尴尬,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两个小摆件,“过来,为师特地给你们带了礼物,一个给子恒,一个给鸳鸳。”
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受宠若惊,上前接过做得极为精细的两个玩偶。
“师父,这是给我们做的吗?”
“当然是,为师一想到你们两个就做几个,屋子里还有很多,只是回来的匆忙,没有机会带出来,不信问你们师兄。”
二人闻言面露惊讶,看向柳澈深。
柳澈深闻言看向二人手中的玩偶,面上虽带了笑意,但是有些淡,“原来师父每日做这些玩偶,是因为想念子谦和鸳鸳。”
当然不是,毕竟是反派嘛,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虽然是闲来无事做的,但也是她亲手做的,说是特地给他们做的,没什么区别。
柳澈深这么一句话问出来,恒谦和荪鸳鸳瞬间笑开,拿着手里的玩偶摆件儿,讨论着谁的更用心好看。
柳澈深没参与其中,转身进了屋里,把包袱里给她收拾的东西全拿了出来。
拈花进去,看见他将两床蚕丝被都铺在她床上,“你自己的不要吗?这可暖和着。”
“弟子不怕冷,都给师父罢。”
拈花闻言笑着点头,“还是你懂事,从来不叫为师操心。”
柳澈深没言语,伸手替她铺平被子,“弟子先行回去了。”
拈花点点头,“去罢,好好休息,顺道和你师弟师妹交流交流感情,别总冷着脸,没看见你师妹,想和你说话都不敢开口吗?”
再这样冷下去,你这个男配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了。
“嗯。”柳澈深淡淡应了一声就走了。
还挺冷漠。
比在玲珑阵里还酷。
柳澈深出来,外头只剩下了恒谦一人。
荪鸳鸳孩子心性,早拿着玩偶去和同门师兄妹炫耀了,她一天不吹牛逼,就浑身不舒服。
恒谦还拿着手中的玩偶细细端详,似乎很欢喜,像得了奖励,见他出来便把玩偶放进怀里,“师兄,我同你一道回去罢,仙门现下变了许多,还有几条是新路,回弟子院很近。”
“好。”柳澈深应了声,两人一道往外走。
二人无言走了一段路,恒谦才开口问,“师兄这三年在阵中,可有受累?”
“还好,修炼的时候轮不到想这些。”
恒谦自然知道这其中有多辛苦,每日与那上古妖兽习练,每一次都在生死一线之间。
看师兄那磅礴仙力,就知进步有多神速,这一年只怕能抵旁人三十年。
这是他在仙门里,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历练机会。
不过这种机会也着实让人害怕,三年时间无数次重伤,无数次的死去,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可怕,倘若心智不坚,轻易就能堕了魔去。
他便是想想,也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撑过来,只怕一个月就可能疯掉。
所以他说羡慕,又不羡慕。
唯一真正羡慕的是师兄和师父之间的关系。
刚头他可是亲眼看见师兄进了师父的房里,替她铺床,这等亲密贴身之事都能做的,可见感情是极好的。
恒谦颇有些酸酸的,“师父在阵中过得可还好,她老人家没受什么苦罢?”恒谦说着还摸了摸怀里的玩偶,生怕不留神丢了。
柳澈深闻言很淡得回了一句,“她能吃什么苦,在阵中吃了睡,睡了吃,过得比谁都好。”
柳澈深说完,就直接进了弟子院。
同样有点酸酸的恒谦,也感觉到了这话里酸酸的,不知道是自己酸酸的影响了他的感觉,还是师兄的意思本身有些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