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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宾馆里, 苏醒过来的朱彩灵声音沙哑, 她抬手摸了摸丈夫下巴上的胡渣, “家辉,我愿意接受手术。为了海笙, 我也要努力活下去。”

邹家辉把脸埋进妻子的手心,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男人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如果被人看到这样脆弱的邹家辉, 一定以为这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而不是他本人。

这天夜里,周海笙失眠了, 他的脑海里就像放映幻灯片似的, 不停地切换着跟爷爷奶奶相处的画面。然后是朱彩灵哭泣的脸,邹家辉渴望的眼神。

周海笙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这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尽管他口中说着要做亲子鉴定, 其实在看到邹家辉的那一刻,他心里已经不再平静。他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实际上只是把所有的期盼都藏在心底。

要说不在意他们为什么弄丢了自己,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二天, 当周海笙听说朱彩灵有生命危险, 必须马上回香港动手术,他整个人都懵了。

“去吧,跟着一起过去看看!”

杜文砚将行李箱塞进周海笙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海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江夏,发现她鼓励地看着自己, “顺从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是周海笙一直以来的坚持,无论是做设计,还是做人。

就这样,周海笙跟着朱彩灵和邹家辉一起去到了香港。

江夏原本还打算把培养设计师的任务交给周海笙,现在看来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四名设计师一共两男两女,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位设计师今年28岁,年纪最小的就是余小渔今年只有22岁。

初到盛夏服装厂,他们对周围的一切都是好奇的。

说实话,这里比他们想象中好太多,他们还以为盛夏服装厂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小作坊,没想到竟然已经有这么大的规模。

厂里工人的精神状态让他们有些吃惊,他们从来没有在别的工厂里见过这样热情而又积极的工人。

厂区内不论是食堂,还是图书室,又或者是篮球场,都让设计师们在心里不停地给盛夏服饰加分。

来这里工作,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他们截止目前为止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

江夏给了他们两天的时间适应新环境、准备生活用品。

她自己手头上也堆了一些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

第三天,江夏和四名新晋设计师搭乘厂里的微型货车出发。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来到位于临水镇的盛夏布料厂。

“今天我要带你们参观盛夏布料厂,这里原本是我们盛夏服装厂的总厂。后来由于发展需要,改造成为我们的布料供应基地。”

江夏率先下车,对向自己敬礼的安保人员点头致意。

参观了布料生产车间之后,设计师们除了惊叹再也没有别的表情,他们无比庆幸自己选择到盛夏服装厂来工作,这里的布料都是市场上买不到的,是他们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可以使用的布料。。

对于服装设计师来说,他们除了有构建服装款式的能力之外,布料的材质也是设计的加分项。

优质的布料可以充分发挥他们设计上的优势,设计理念和布料材质是相辅相成的。

江夏拿了很多布料样品,让设计师们自己研究。

这些人既然能够被选中,说明江夏对他们的能力是认可的。在培养他们之前,江夏有一个观察的过程,只有充分的了解了这些设计师们的性格和设计理念,才能在对他们的培养上有针对性的给出方案。

成功永远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点滴的积累,不断的努力。

既然周海笙极有可能是香港某大佬的儿子,这就注定他将来会有不同的人生轨迹。

江夏从来没想过把他约束在盛夏服装厂内,现在的大环境如此,而且周海笙也需要时间沉淀。

一旦时机成熟,江夏其实打算鼓励周海笙创立自己的工作室。到时候,她会全力支持海笙开办自己的事业。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给设计师们布置了任务之后,江夏主动找到李红梅。

“红梅姐,最近阿坤哥主要在忙哪个工地的事情?我有事情找他商量。”

“正巧他今天就在镇上,罐头厂要盖一栋新的办公楼和宿舍楼。要不我陪你去找他?他现在应该就在罐头厂里。”李红梅说着,打算收好自己面前的材料。她最近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印染上。

江夏摆了摆手,“不用了,红梅姐你忙你的,我自己过去就行。”

盛夏服装厂老厂距离罐头厂也就不到一公里,骑车很快就到了。

江夏看着面前自己曾经工作了不到一个月的罐头厂,突然感慨时光飞逝。

“夏夏?”

人事科任科长刚好从外面办事回来,看到江夏连忙从自行车上下来。很久不见,这闺女又长漂亮了!还是老陈有福气,娶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媳妇。

“任科长好!”

“夏夏今天过来是有事儿吗?”任科长给门卫打了个招呼,门卫连忙放行。

江夏推着自行车走在任科长身边,“我哥李定坤听说在给厂里盖房子,我今天过来是找我哥的。”

“李定坤是你哥?他现在可能干了,听说手上承包了好几个建筑项目。喏,工地就在那边。夏夏,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任科长跨上自行车朝老的办公楼驶去。当初生产的陈科长因病退休,他的两个儿子在厂里的职务也被别人抢了。谁想现在陈家人不仅没有落魄,反而生活得更好了。

可不就是多亏了眼前这个侄儿媳妇?

难怪当初老陈说什么也要把这门儿媳妇娶进门,她可真有眼光!

江夏到的时候,李定坤正在发火骂人,他的工程不允许有任何偷工减料的情况,偏偏有人拿他的话当耳旁风。不就是钱不够吗?他来想办法!

听说有人找他,他没好气地吼道:“没看到我正在忙吗?滚一边去!”

“头儿,她说是你妹妹!”

“妹你个头……”李定坤转头,对上江夏的笑脸,快速切换了一个表情,“夏夏,你怎么来了?”

“阿坤哥现在可威风了,我老远就听到了你吼人的声音。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江夏知道李定坤的脾气,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委屈。

可是,李定坤不这么想,他挠了挠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在夏夏面前不可以这么粗鲁。

罐头厂的操场上,李定坤摘掉头上的安全帽,转头看向江夏,“夏夏,我听红梅说你上草坪村买了很多药材。这是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江夏点了点头,“这事儿我们等会儿细说。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说今年上面严打的事情,现在国家特别重视秩序和安全问题。加大了对违法犯罪的打击力度。我知道你有些道上的朋友,你尽量跟他们划清界限,保持距离,知道吗?”

怕李定坤不上心,江夏特意补充道:“这是少阳写信回来告诉我的,让我一定得提醒你。”

李定坤长叹了一口气,在花坛上坐下来。

“其实他们都不是坏人,要不是为生活所迫,谁愿意过那样的日子。夏夏,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放心,我一定不沾他们手里的事儿。”

他其实心里正在琢磨,不如把那些兄弟都叫来给自己做事,他给他们开工资,省得他们到处惹事儿。当然,这话不能跟夏夏说,说了她肯定又要担心。

李定坤现在的建筑工程队越做越大,员工从原来的五十人扩张到了接近三百人。

修房子比他想象中复杂多了,还好有了这小半年的经验积累,工程队慢慢地也走上了正轨。就是他娘的工程好干,工程款不好收。拖得越久,对他以后的发展越是不利。

李定坤灵机一动。把他朋友中值得信赖的那一部分人拉过来,专门负责给他收款。

咱也不打砸抢,就每天在你办公室坐着,看你还不还钱。

说实话,李定坤今天之所以发火也是有原因的。好几个工程都需要垫款,他这边又有一些项目的尾款还没有收回来。工人的工资每月还是要照日子发下去的,他最近手里的钱特别紧张,前不久刚从姐姐那里借了一笔钱过来周转。

低头沉思的李定坤忽然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张存折,他茫然地抬头看向江夏。

“阿坤哥,这里是二十万,算作我入股你的建筑公司,怎么样?”

李定坤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眼眶泛红,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江夏把存折塞进李定坤手里,“拿着!阿坤哥,我相信你,以后肯定会干出一番事业。到时候,也让妹妹我跟着喝口肉汤。”

她并不是突然做的这个决定,这件事江夏考虑很久了。

从李定坤有了干工程队这个念头,江夏就知道他一定会有这样一个困难的阶段。赚钱就是用来花的,江夏相信这二十万在李定坤手里,未来可能会变成两百万、两千万,甚至是两个亿。

捏紧手中的存折,李定坤郑重地点了点头,“夏夏,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赔本的。”

江夏通过一段时间的了解,摸清楚了这些设计师的性格。他们现在都只是助理设计师的身份,还不能独立完成盛夏服装厂的设计工作。

“我今天要交给你们一个任务,给我们服装厂的工人设计厂服。夏装和冬装各一套,春秋装合并为一套。”

他们也清楚,这是江夏对他们的考核。从表面上来看,这是一项非常简单的任务。厂服不需要有太多创新的因素在里面,最主要是体现企业文化,方便工人的生产。但是,又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简单。

一个星期之后,他们分别提交了三幅作品。

其中,余小渔的作品被敲定为盛夏服装厂的正式厂服。

没有被选中的三名设计师倒也坦然,没有因此嫉妒或者孤立余小渔。他们甚至主动要求下到车间,了解盛夏服装厂的生产工艺。

江夏对他们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身为设计师,如果只是坐在办公室里,依靠自己的灵感和创意来画图,而不结合布料和生产设备的特征,很难设计出满足工厂生产和老百姓穿衣需求的衣服。

看着设计师们慢慢融入环境,江夏开始着手给刘阮配制淡化疤痕的药膏。

有了李定坤的帮忙,江夏很快搞来一套简易的磨粉和碾压的机器。药膏的配比看似简单,只用按照美颜手册上的步骤操作就行。

在实际制作过程中,江夏实验了不下十次,总算是制作出了自己满意的淡化疤痕的药膏。

经过试验,效果很不错。

江夏这才放心地把药膏拿给刘阮使用。刘阮现在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结的疤已经完全脱落,留下一道蜈蚣虫似的疤痕。

“阿阮,别担心,我保证你的额头不会留疤。”江夏有些心疼,明明这么长一道伤疤,她从来没有听过刘阮喊疼。

“嗯,夏夏,你给我抹的药凉幽幽的,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刘阮刚开始被疤痕吓了一跳,但是家里人给了她信心和鼓励,就连同学和老师也没有笑话她。慢慢的,刘阮的心沉静下来。

她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注意力很快就被江夏这次从香港带回来的书本吸引。

当江夏收到来自陆少阳的家书,她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居然有两个月没有给他写信。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家书变成了情书。江夏看完厚厚的六页信纸,从抽屉里拿出相册。陆少阳的单人照不多,有几张是江夏抓拍的。

照片里,他总是肩背打得笔直,做事情的时候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

无论是他低头的侧脸,还是抬头面对镜头的照片,都让江夏心中升起满满的牵挂。

因为需要操心的事情很多,江夏通常情况下躺下没多久就会睡着。今天也不例外,因为陆少阳的来信,她睡觉的时候嘴角上扬,显然心情十分愉快。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中,江夏缓缓地睁开双眼。

下一秒,她立刻坐起身来,因为她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丛林中。

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好好地睡在床上,怎么会来到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

气氛莫名有些紧张,傍晚的天色昏暗,影响了江夏观察四周的情况。她强忍着心底的害怕,用手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

这里是哪里?她在什么地方?

大着胆子走出去,江夏似乎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营长,对方一共二十四人,手里有二十支步-枪,一挺机关枪,手榴弹数量未知。”这是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江夏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离她很远却能听到一清二楚。

“我们的任务是拖住这支小分队。下面,我来说说我们的分工……”

这个声音让江夏有些激动,少阳!是少阳的声音!她想要奔过去,却又担心自己被人当成活靶子。

江夏屏住呼吸,蹲在一株茂盛的灌木丛背后。

因为灌木丛的阻拦,江夏看不清楚对面的情形。但是耳朵在此刻格外敏锐,她仅凭声音就可以猜到两边的动向。

当哒哒哒的子弹发射的声音响起,江夏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叫喊声、手榴弹的爆炸声,还有枪支发射时的突突声,让江夏的心脏不断收拢。

她不知道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当一切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高呼,“营长,小心!”

江夏再也忍不住了,她从灌木丛背后跑出来,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快速奔跑。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慌得厉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空气中弥漫着弹药味儿,还有血腥味儿,江夏看到了很多躺在地上的军人,他们一动不动,身上全是泥水和血水。

她终于跑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陆少阳背靠着一颗大树坐在血泊之中。

“少阳!”

江夏双腿一蹬,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喘着粗气,汗水打湿了头发。心脏剧烈收缩带来的疼痛让她的脸色苍白。

这是一个梦!

第二天早上,陈淑芬看到江夏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得关心地问道:“夏夏,你哪里不舒服?”

“妈,我没事儿。就是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江夏没有胃口,随便吃了点就放下碗筷。

陈淑芬和陆友德见状对视一眼,以为她是最近忙厂里的事情给累坏了。

“爸,妈,你们慢慢吃。我有点急事,先去厂里。”江夏用纸巾擦了擦嘴,很快起身离开。

到了厂里,江夏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到陆少阳学校。然而,她得到的消息是陆少阳他们参加学校组织的集训去了,要八月份才会回来。

挂断电话,江夏做事情一直不在状态。想起之前听员工说过金龙寺的菩萨特别灵,江夏背着包大步离开工厂。

跪在菩萨斑驳的雕像面前,江夏虔诚地许愿:只要陆少阳平安归来,她愿意给菩萨重塑金身。哪怕自己折寿,她也心甘情愿换取陆少阳没事。

中越边境的驻地后院,守着陆少阳的小护士正在打盹。

昨天夜里他们忙活了大半夜,总算把陆营长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主治医生说过,要是今天能够醒来,就是万幸。如果今天醒不过来,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极高。

“小魏,快醒醒,该换班了。”

小护士立刻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担心地问道:“程姐,陆营长会没事的吧?”

“昨天那么凶险都过来了,肯定会没事的。”

程莹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军官,以六人的侦查小分队,愣是拦住了一个配备机关枪、由二十多人组成的敌军连队。

病床上,陆少阳看起来像是陷入沉睡。他的嘴唇苍白且干涸,清朗的眉宇间,自有一股十足的英气。

难怪大家常说陆营长是驻地最好看的军官,就连这般狼狈虚弱的时候,也让人心生好感。

江夏在菩萨面前跪了大半天,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

昨天晚上的梦那么真实,她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或许这是上天给她的预警,让她知道陆少阳正面临着生命危险。

她不敢跟陈淑芬和陆友德说,也不想待在厂里。

只有在菩萨面前,她的心才能稍微平静一些。

寺庙里的僧人见江夏长跪不起,给她找了一个软垫和一本经书。

江夏以前从来没有看过经文,今天却意外地把书本中的每一个字都刻入脑海。

夕阳西下,江夏拜别寺庙主持。她带着一颗惶惶不安的心来,走的时候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相信陆少阳,他不会丢下她一个人来面对风风雨雨。

“动了!陆营长的手指头动了!”在小护士的尖叫声中,随军的主治医生快步跑了过来。

一番检查之后,主治医生长舒一口气,“很好,他硬扛了过来,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醒过来。”

果不其然,陆少阳很快睁开了眼睛。他扭头看向窗户外的夕阳,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夏夏,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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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盛夏服装厂迎来建厂后的一个销售高峰。

在月度总结会上,黄桂花代表零售部门汇报工作。

“自从引入广州‘爱琴’品牌服饰之后,我们零售部的主营收入翻了一番,利润上涨幅度百分之六十五。截止五月,我们零售部门一共开办了六家直销店,收入有赶超批发业务的势头。”

此时的黄桂花跟一年前的她判若两人。她身上穿着盛夏服饰最新推出的职业套装,脸上画着得体的妆容。

她身上完全找不到罐头厂第一女霸霸的痕迹,现在的黄桂花是大家心中身材窈窕、颜值爆表的女神。

二十六岁未婚或许在别家是个老大难问题,但是到了黄桂花这里,且不说亲戚邻居给介绍的优质相亲对象,就连零售和批发业务的客户中,都有好几位黄桂花的忠实男粉丝,只要黄桂花点头,随时可以风风光光把她娶进门那种。

汇报完,黄桂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何海彦:不好意思,拿你们来垫脚了。

何海彦朝黄桂花竖起大拇指,他虽然是黄桂花的师傅,但是目前看来,这个徒弟早就出师,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们批发部的业务在过去的一个月上涨比率仅为百分之五十,的确不如零售部门。不过,我们现在有了新的方案。我们的代理商有意从我们手里代理‘爱琴’品牌的服饰。关于报价,我这边已经进行了三轮探讨,结果我刚才已经发放到各位手里……”

丝毫不夸张地说,盛夏服饰的业务全靠黄桂花和何海彦支撑起来。

他们已经跳出了员工这个身份,真正站在一个管理者的角度思考问题,手底下的员工也非常信服他们的领导。

布料厂这边,由于胡万华的要货量持续增加,生产任务吃紧;已经由原来的单班生产改为双班生产。

李红梅和乔治组成的研发部门不断地对布料进行生产工艺的改良,让布料无论是材质上还是印花和色彩上都有了一个明显得提升。

身为布料厂厂长,江瑞福身上的担子一点也不轻。

他关注的焦点在原料采购这一块,根据上次江夏的建议,他已经开发了十多个原料供应基地,保障了布料厂的原料供应。

盛夏服装厂现在已经发展成为拥有超过六百名生产工人的中型企业。江瑞清白天上班,晚上去夜校学习充电。他明显觉得管理起来有些吃力,幸好有杜老师从旁协助。

江夏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新招聘进来的四位设计师引领进入正式设计师的门槛。

今年盛夏服装厂的夏装设计任务,她已经布置下去。马上就要到了检验设计师设计成果的时刻,那些新晋的设计师们根本没有时间紧张。他们每天都干劲十足,恨不得一天能够有四十八个小时才好。

五月的总结会举办得非常成功,该表彰的一个都没有落下,当然也有惩罚和批评的事件。

总体来说,盛夏服装厂进入了高速发展时期。

照这个速度下去,龙安县城的加工厂已经不能够满足企业发展的需要。他们的消费群体已经跨越省城,蔓延至别的省会城市。

黄桂花难得休了一天假,今天是她妈妈的生日。她直接开着微型货车从省城回到龙安县。半年前,她顺利拿到驾驶执照。就算是厂里的货车,她也是能开的。

“王师傅,记得等会儿给百货商店对面的直销店配货,他们的存货不够了。”

黄桂花从厂里出来,还不忘提醒发运班的工作人员。

“没问题,记着呢!”

发运班班长王师傅手里拿着一叠发货单,他们严格按照订单发货,确保发货的数量和时间能够得到保障。

黄桂花听说龙安县开了一家蛋糕店,于是想要给妈妈买个生日蛋糕回去。

不想,在蛋糕店碰到了原来罐头厂的熟人。

“赵师傅,您也来买蛋糕?”黄桂花本就是个热情开朗的人,见到曾经在罐头厂里颇为照顾自己的车间主任,她主动打招呼。

“对不起,请问你是?”赵师傅茫然地抬头,他好像不认识这样一位漂亮的女同志。

黄桂花倒也不介意,眼看着老板把称好的蛋糕递给赵师傅,她连忙掏钱把帐给赵师傅结了。

“我是桂花呀,快一年不见了,我的变化的确有点大。”

自从干了销售这一行,黄桂花彻底找到了自信。她的性格其实很适合跟人打交道,说话亲切,而且做事不拘小节。

赵师傅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蛋糕,“桂花?哎,哪能让你给钱。老板,把钱退给她,收我的。”赵师傅反应过来的时候,黄桂花已经帮他把钱付了。

“赵师傅,您跟我客气啥。我一直挺感激您,可是没有找到机会。蛋糕就算我请了,好不好?”

面对黄桂花的热情和真诚,赵师傅不好拒绝,再三表示感谢后离开。

离蛋糕店不远的地方,侯芳挺着个大肚子,手里还提着一篮子青菜。她刚刚生了孩子一个月,却不得不承担起家里的家务活儿。

听说这家蛋糕店的蛋糕好吃,她馋了很久终于决定今天过来买一个尝一尝。

谁知道,却看到了黄桂花请客的这一幕。

侯芳把自己的身形藏在一颗大树背后,眼看着黄桂花从蛋糕店老板手里接过一个奶油蛋糕。

如果不是黄桂花和赵师傅打招呼,侯芳完全认不出来她就是黄桂花!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身材,再看了一眼黄桂花苗条的背影。侯芳的手指甲嵌入掌心。

她心中无比后悔,如果江夏一来厂里的时候自己就跟她搞好关系,现在光鲜亮丽的人就应该是自己而不是黄桂花。

有钱难买早知道!

不知不觉,侯芳来到卖蛋糕的店铺面前。

“老板,奶油蛋糕多少钱一个?”

“大的十块钱,中号八块,小号的五块钱。”

侯芳摸了摸自己口袋里仅剩的五块钱,“给我来一个小号的奶油蛋糕。”

一个小时后,黄桂花提着生日蛋糕从客运站里出来。她心里盘算着,包里的银手镯和金耳环应该可以抵消妈妈心中的怨气。她因为工作原因,已经有两个月没回家了。

黄桂花身上穿着盛夏服装还没上市的夏装新品,长发高高的扎起来,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她身材高挑,面容精致,行走间带着一股子这个时代女性少有的自信和坚定,引得来往的行人纷纷回头打量。

从车站步行回家也就是十分钟,黄桂花一边走一边琢磨新的直销店开业事宜。突然面前多了一道阴影,让她脚步一顿。

黄桂花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脚步往右走,准备绕开眼前的人。

然而,来人跟着她往右移动,依然稳稳地站在她面前。

“你挡着我了,麻烦你让一让。”黄桂花抬头,目光直视对面的刘杨。大半年不见,他不再是记忆里青涩的模样,眼中也多了些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刘杨往前走了一大步,在距离黄桂花不到二十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如果是以前的黄桂花,一定会往后退,而且嗔怪他靠这么近做什么。刘杨眼里闪过一丝哀伤,抬手握住黄桂花的肩膀。

“桂花,我爱你!”相思之苦,在见面这一刻来得汹涌澎湃。他控制不住自己,亲了下去。

黄桂花手里的蛋糕滑落在地,她用力推开刘杨,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刘杨,我不爱你!”

“桂花,我上次离开的确是因为我外婆病重,来不及跟你解释。后来,我打算彻底解决横在我们之间的矛盾,再回来找你。”

如果那会儿他坚持跟父母断绝关系回到临水镇,黄桂花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刘杨自己扛下了一切,等他终于有资格说爱、承担爱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回来了。

黄桂花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没有转身。

“哦,是吗?可是,我已经不需要了。”

这个解释来得太晚。

晚上,悠扬的口琴声在黄桂花的窗户外面响起。黄桂花有些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打开房门,来到父母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爸妈,你们睡了吗?”

“还没呢。桂花,啥事儿呀?”

“妈,我今天晚上想跟你睡。”

第二天早上,黄桂花打开大门的时候,丝毫不意外见到了刘杨。跟一年前比,现在的他成熟了很多。稳稳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大山。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黄桂花跨上自行车,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去到盛夏布料厂。刘杨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布料厂门口,李红梅也刚到,她看了一眼黄桂花身后的刘杨,没跟他打招呼,而是拉着黄桂花进了自己办公室。

“桂花,刘杨回来了?他是来找你复合的?”

黄桂花脸上闪过一丝烦躁的情绪,她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回家的路上碰见了。”

“你打算怎么办?”李红梅握住黄桂花的手,没人比她更清楚,桂花暴瘦可不就是因为刘杨的不告而别。

黄桂花茫然地抬起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我应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刘杨始终是她爱过的男人,要说见到他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可是,想要回到从前,更不可能。

她告诉自己别想太多,或许刘杨只是回来看看他爷爷奶奶而已。

早上,黄桂花搭乘厂里的货车回到服装厂。她刚从车上下来,背后传来了何海彦的声音,“桂花,今天晚上有空吗?我妈做了你爱吃的菠萝饭。”

因为工作的关系,黄桂花和何海彦这一年来的接触不少。尤其是黄桂花跟着何海彦学做销售那段时间,两人几乎每天都处在一起。

哪怕现在何海彦调到了批发部门,黄桂花有时遇到销售方面的问题,还是会向他请教。

何海彦于黄桂花而言,有半师之谊。

黄桂花有些恍惚,她看向何海彦,“不好意思,刚才你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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