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苏晓月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夏,指甲嵌入掌心也没有察觉。
她和陆少阳结婚才十天,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婚礼当天他们根本没有同房!
江夏到底怀了谁的孩子?苏晓月眼看着陈淑芬领着孩子朝她这边走来,她连忙捡起地上的包,闪身躲进不远处的公共厕所。
“爷爷!”陆海铭眼睛一亮,爷爷来车站接他们了。
看到明显跟平时不同的陈淑芬,陆友德有些傻眼。不就是进了趟省城,怎么跟年轻了十岁似的?
陈淑芬瞪了一眼老伴,笑着回头看向江夏和刘阮,“夏夏,走,妈骑自行车先载你回家。”
陆友德回过神来,一听说江夏晕车,连忙把两孩子牵住,“你们先回家,我们爷孙自己走回去。”
拗不过陆家人的安排,江夏坐上自行车后座,轻轻地揽住陈淑芬的腰。
“妈,您对我真好!”
“傻闺女,妈不对你好对谁好?”
车站公共厕所门口,苏晓月有些嫉妒地看着江夏的背影。
上辈子这个女人一直是婆婆心中的完美儿媳,结果还不是跟陆少阳离了婚,被周围的人当做坏典型。
江夏可真是好命,即便被康学斌玩弄,江家人还是把她当成掌中宝,听说后来嫁给了一个二流子。再后来,因为随军的缘故,她便很少听说关于江夏的事情。
忽然,苏晓月灵光一闪。
江夏会不会怀了康学斌的孩子?
刚才的郁闷之情一扫而空,苏晓月哼着歌走出车站。她原本想要去市里买些新衣裳,毕竟根据她的记忆,陆少阳很快就要回来了。
现在,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打听。
傍晚时分,一辆军绿色的解放牌货车停在陆家大门口。
“谢谢师傅,快请坐,喝点糖水。”
陈淑芬赶忙笑着递上一盅提前准备好的白糖开水,这位师傅可是大好人,不仅帮他们送货上门,还给搬进了屋子里。
司机也不客气,道谢之后接过来一口喝得干干净净。
“麻烦你们签个字,天色不早了,我还要赶着回省城。”
陆家大门口,围了好些街坊邻居,他们好奇地看着司机上车,然后轰隆隆的把货车开走。
“陈大姐,这是你家亲戚吗?给你送啥好东西来了?”
“对啊,我看他扛了好几袋东西进去。”
“淑芬呀,我可真是羡慕你。别看你只有一个儿子,可你家儿子争气,儿媳妇又长得漂亮。”
陈淑芬挑了挑眉,话里有话,“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儿子常年不在家,儿媳妇好吃懒做,家里还养着两个拖油瓶。你们说说,我这日子,不是在苦水里泡着吗?”
哼!陈淑芬犀利的视线扫过背后说闲话的那些人。
别以为她不知道,夏夏和阿阮的坏名声就是被这些“好邻居”传出去的。
现在看她日子好过了,就跑来巴结?
当初说他们家坏话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今天?
人群之中,有几人低下了头,他们不敢看陈淑芬的眼睛。说到底,她们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谁叫陈淑芬日子比她们好过?
大家都是有比较心理的,好不容易找到陈淑芬不如她们的地方,自然议论得起劲。
此时,听了陈淑芬的话,她们情面上有些抹不开,又不好意思道歉。
“瞧,淑芬姐爱开玩笑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都散了吧,哪次有好事儿淑芬姐忘了咱们这些‘老朋友’?”付卫兵的妈妈站出来打圆场。
她们两家关系好,陈淑芬自然明白她的用意。
“行了行了,就许你们州官放火,还不许我百姓点灯?我家夏夏去省城买了些布料,打算给家里人做衣服,百货商店主动给我们送货到家。”
陈淑芬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在大家面前炫耀自己的儿媳妇,你们不是看不起我家夏夏吗?
正好让你们知道夏夏有多能干!
“哟,你家儿媳可真是孝顺。买这么多布料,花了不少钱吧?”
“我说你不懂就别乱说话,有本事你拿钱去商店里把布料买回来?得要有票!”
听两人这么一说,大家看陈淑芬的眼光又变了。前些日子是她们错信了谣言,陆家的儿媳妇哪里是好吃懒做之人?造谣的人到底是什么居心?
“钱倒没多花,价格比镇上供销社的还便宜一毛钱。别说我不照顾你们,明儿你们合计一下,我可以分一些布料给你们。不能多了,一人最多分十六尺,不收你们布票。原价卖给你们,怎么样?”
陈淑芬十分大气,周围的这些人可都是三十多年的老街坊。虽说有几个人小家子气,爱说东家长、西家短,心眼倒也不坏。
更重要的是,她要给江夏和两孩子留一个好的名声。
没想到陈淑芬会这么慷慨,老邻居们都有些感动。别的不多说,回家一定要嘱咐自家孩子和孙子,以后可得跟陆家人搞好关系。
院子里,江夏牵住刘阮和陆海铭的手,“你们说,刚才奶奶的事儿办得漂不漂亮?”
“漂亮!”陆海铭还是个不怎么懂事的孩子,他只知道别人看奶奶的眼光不同了。
倒是刘阮低垂着头,若有所思。
以前遇到嘲讽自己的人,她总是用拳头让对方闭嘴。结果自己受伤不说,她的人缘也越来越差。
“夏夏,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向奶奶学习的。”
刘阮早熟,看问题不像陆海铭只看表面。
“走,我带你们玩个游戏。”江夏赞许地点了点头,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只是太过缺爱,太过敏感。
晚上睡觉的时候,陆友德推了推身边的老婆子。
“我说,你要把布料分给邻居这事儿怎么不跟夏夏商量一下?”
陈淑芬累了一天,这会儿正想睡觉,听了当家人的话,她瞬间没了睡意。布料是夏夏讨价还价买下来的,着实便宜,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夏夏的打算。
“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这是在给夏夏洗清恶意的中伤。”
“以后啊,有想法别擅自做主。夏夏是个好孩子,我们把家交给她来当,怎么样?”
陈淑芬靠在老伴的肩膀上,埋怨道:“也不知道是谁刚开始还叫儿媳江夏,担心这,担心那。这会儿不仅改口,还要把管家的事交给夏夏。”
别看陈淑芬泼辣威武,陆家其实是陆友德在当家管钱。
他只处理大事,小事都交给陈淑芬。可是这事情是大是小,得由陈淑芬来决定。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陈淑芬找到江夏商量这批布料的用途。
“妈,不瞒您说,我原本打算把这些布料全部做成衣服和裤子卖出去。既然您答应分些布料给婶婶大妈,我也是举双手支持的。”
江夏握住陈淑芬的手,说到底,陈淑芬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和两个孩子。
“夏夏!”陈淑芬有些感动,她昨天在老伴的提醒下发现自己做得有些不妥。没想到,江夏完全理解她的用意。
看江夏把棉布和的确良的布料搬出来,陈淑芬还有些舍不得。
后来,听江夏说以后还能用同样的价格,在省城百货商店里购买布料,陈淑芬也就释然了。
一上午的时间,江夏口水都说干了。她忙着给大家分布料,顺便回应大家对她的关心。陈淑芬负责收钱,两孩子把昨天买来的糖果分给跟家长一起来陆家的孩子。
分糖果这件事是刘阮主动提出来的,陆海铭原本有些不情愿。
也不知道当姐姐的在弟弟耳边说了什么,姐弟两人很快达成一致意见。
陆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哪怕江夏和陆少阳结婚当天,也不及今天的气氛和谐。
大家承了陆家的情,孩子还从陆家拿了糖果。午饭时分,陆家餐桌上多了各式各样的吃食。
“这是付卫兵妈妈的拿手好菜:青椒炒油渣。夏夏,你尝尝。付卫兵你可能不记得了,就住在我们家背后的胡同里。他和少阳是光屁股就玩在一起的好朋友。”
“还有这个,李大婶做的土豆丝煎饼。说实话,妈做的可没她做的好吃。”
江夏不喜欢吃油渣,尝了一块就不再去夹。
反而,香气四溢的土豆丝煎饼让江夏有些惊艳,实在是太好吃了!
陆友德看江夏只吃素食,把好吃的都留给他们和孩子,心里有些动容。
昨天他说把家交给江夏来当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不是一时冲动。
等儿子回来发现家里的变化,到时候夏夏也成了陆家的当家人,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再提离婚的事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陆友德发现江夏是个聪明的儿媳妇,她肯定识破了康学斌的阴谋。没有外人的干扰,相信夏夏会看到少阳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
“爸,您想什么呢?我给您盛了碗汤,有点烫,晾一晾就可以喝了。”
江夏把汤碗放在陆友德手边上,这位陆家的当家人虽然话很少,却爱护妻子,对两个孩子也非常有耐心。甚至,江夏觉得他还是很关心自己的。
有好几次,她都在仓库附近看到了陆友德的身影。
相比陆家的安逸和谐,此时的江家乱成一锅粥。
“快,大哥!爸从山崖上摔下来了,必须马上送去医院!”江家老二江瑞福背着浑身血淋淋的江父跑回家。
他的鞋跑掉了一只,眼睛红得吓人,身上早已经被汗水打湿透了。
“小兰,去把我们床上的棉絮抱出来。我现在就去支书家里借夹板车!”
话音刚刚落下,江家大哥江瑞清已经跑得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