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两个陌生的女人。
萧知的柳叶眉轻轻皱起了一些,她不认识这两人,但听她们的称呼,必然是认识原身的不等她把脑中的线索理上一番,身边喜鹊却惊呼一声,“二夫人,三夫人?你们怎么会在这?”
“怎么”
喜鹊一边说着话,一边又上下打量了两个妇人一眼,她如今跟萧知待久了,又和如意学了不少东西,这种衣料、首饰的好坏,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想到印象中这两人穿金戴银、一副颐指气使的高傲样子。
要不是脸还是这么一张脸,她这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认不出来。
大概是察觉到身旁的萧知一直不曾说话,想到主子当初同她说的那些话,她又轻声提醒了一句,“主子,这两位是您的二舅母、三舅母,一直住在姑苏老家。”
说完。
她又想起当初主子被萧家人磋磨的样子,生怕她把这两人当做亲人,忙又压低嗓音补了一句,“这两人以前对您一点都不好。”
其实不用喜鹊提醒,萧知也不可能把这两人当做亲人来看待。
原身的记忆虽然有很多都已经变得模糊了,但有些细节却还是清楚的萧家是姑苏当地的富商,而萧母身为萧家唯一一个女儿,从小便是萧家的掌上明珠,可后来她从外头回来后就有了身孕。
未婚有孕,这是奇耻大辱。
更何况萧家原本还打算把她嫁给当地的知府,稳固萧家在姑苏的地位。
起初他们是打算让萧母落了这胎,左右那位知府大人也是有过一房妻子的,但萧母却怎么也不肯,后来更是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打算脱离萧家。
记忆中。
萧老太爷,也就是原身的外祖父,对女儿倒是十分疼爱,即便女儿做出这样的事,私下也是一直维护着的,所以原身五岁之前,她跟萧母的日子还是不错的。
可后来。
萧老太爷死了,原身的舅舅掌了家,原身和萧母的待遇也就变得一落千丈。
他们一直都觉得是因为萧母和原身的缘故,才让萧家在姑苏抬不起头,还得罪了知府,所以对原身和萧母一直都是恨之入骨。
起初只是言语上的责骂,后来便是身体上的萧母为了保护原身,毅然脱离了萧家,带着女儿辗转多年,最终在京中一家尼姑庵落了脚,后来她死了,原身便和喜鹊留在庵中。
其实萧母死后。
喜鹊带着原身是回过一趟萧家的。
原本想着总归是血脉牵扯着的亲戚,纵然有再大的恨,也不至于让原身流落街头,可萧家人是怎么做的呢?他们见都没见原身,只让那些仗势欺人的奴才,给了一句话,“我们家可没你这种不三不四的亲戚。”
“你要是真过不下去了,城西那家醉红楼还缺人呢。”
醉红楼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姑苏有名的勾栏,气得喜鹊连夜就带着原身离开了脑海中的记忆戛然而止。
萧知朝眼前两个中年妇人看去,就如喜鹊方才的惊讶一样,她心下也是有些诧异的,按照原身那些记忆,萧家生意做得还是挺大的,就算这些年不是很景气,但也不至于——
目光朝两个妇人身上看去。
最次的布料,还是几年前就已经不流行了的款,头上的珠钗是镀银,样式还很老旧。
看来。
这几年。
萧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啊。
不过萧家是好是坏,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萧知在看萧家两位夫人的时候,这两人其实也在悄悄打量着她。
越打量。
越心惊。
这衣料,这首饰,可都是顶顶的好东西,尤其是她脖子上的那串金玉璎珞,更是有价无市。
他们是上个月才进的京,原本是打算今天出来看看有什么活计可以做,哪里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萧知?虽然和记忆中那个怯弱胆小的丫头一点都不像,但脸还是这张脸,跟他们那位早逝的小姑子,一模一样。
还有她身边这个丫头。
喜鹊。
她们刚才问了围观的人,打听到她现在的身份——
都督夫人。
长兴侯府的五夫人。
现在不仅是京中善行斋的一员,还管着侯府的中馈,是正正经经的掌家太太。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个衣衫褴褛求到门前的丫头,如今竟然会成为这燕京城中赫赫有名的贵人,心下是有些胆怯的,不仅是因为现在她们之间的等级相差太大,更是害怕萧知还记着当年的仇。
但想到这丫头的性子,两人的胆子又大了一些。
倒是一点都不生疏的,十分熟稔的寒暄起来,“真是你啊,知丫头,我们刚才还以为看错了,你现在”边说,边又端详一眼,咂舌,“可真的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萧知没兴趣和他们寒暄,也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可以念旧的。
当初萧母带着原身脱离萧家的时候,和萧家就没什么联系了,遂如今,她也只是冷淡得朝她们点了点头,没做什么多余的称呼,只是一句,“你们有事?”
萧家两位夫人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下。
在她们的眼里,萧知就算如今再怎么飞黄腾达,也还是当初那个被她们欺凌到连反抗都不能的小丫头片子,如今竟然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和他们说话,实在是孰不可忍!
刚想像以前似的去训她一顿。
但触及到萧知的面容,想到刚才她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两人还是忍不住退缩了一下。
其中一个年龄更大些的,是萧家那位二夫人,这会腆着脸,朝萧知笑说道:“知丫头,我们都是亲戚,何必如此见外?以前,我们是不知道你来了京城,如今我们一家人既然能在京中碰面,那就是天大的缘分。”
“你外祖母和几个舅舅,还有你表哥、表姐他们都在。”
“我们现在就住在千秋巷那边,等日后你得空了,咱们两家也可以多往来一番。”
这可是最关键的。
在这京城最需要的就是人脉,要是能搭上长兴侯府这条线,以后他们办起事来自然也就容易多了,老爷他们也不至于行商都那么困难,她们也不用再在外头找活干了。
萧知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淡淡看了她们一眼就由喜鹊扶着上了马车,等到马车渐渐远去,这两位妇人才说起话。
“二嫂,你没看到那小蹄子刚才那股子嚣张劲,真是气死我了。”萧三夫人看着远去的马车,忍不住啐了一声。
萧二夫人到底要年长些,加之这段时间人情冷暖经历的多了,性子也要沉稳一些,这会虽然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倒也没像她似的,只是看着远去的马车,淡淡道:“她年纪小,爱记仇也是正常的。”
“可也是年纪小”
她停顿了一会,继而道:“才好把控。”
她现在再厉害,身后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等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好和她说一说,她总能知道——
依靠男人。
还不如自己培养一个外家的势力。
眼见马车越行越远。
萧二夫人收回视线,同身侧的妇人说道:“行了,我们也回去吧。”
萧三夫人诧异道:“那我们不找活了?可是母亲她”
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都有这么强大的亲家了,还找活?这要是日后他们飞黄腾达,传得出去,还怎么在京中的贵人圈里混?萧二夫人没好气得看了她一眼,也懒得同她说什么,自顾自地朝千秋巷走去。
“二嫂,你等等我。”萧三夫人见她离开,也连忙提着裙子跟了过去。
等她们走远了。
从方才开始就一直侯在一边的马车里,终于传来了一阵动静。
顺心看了一眼已经走远了的两个妇人,转头朝坐在马车里,握着一盏茶不说话的崔妤看去,道:“主子,人已经走远了。”
“嗯。”
崔妤应声,也没抬眼,绘着山水画的青瓷茶盏里袅袅升起一些热气,氤氲了她温和的眉眼,良久,她开口,“你遣个人去打探下刚才那两人和萧知的关系。”
刚才离得远。
她也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但隐约还是能从她们的面部表情窥探出来,她们和萧知应该是认识的,甚至还很熟悉。
或许。
她抬眼。
面容平静,眉眼温和,她等的机会来了。
***
回陆家的马车上。
萧知靠坐在马车里,她单手撑着额头,身子半偏着靠在引枕上,脸上的表情不辨喜怒。
喜鹊只当她是因为看到萧家那两位夫人,想起以前的事不高兴,这会一边替人倒了一盏茶,一边小声劝慰道:“您别理会那些人,您跟萧家早就没什么关系了,没什么好来往的。”
她向来恩怨分明。
萧家那些人当初对主子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她可都记着呢。
现在看主子飞黄腾达了,就想同主子来往了?
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
他们要真敢来攀着主子,她就去跟他们吵,她可是从小吵到大的,看谁吵得过谁!
萧知原先正出神着,等喜鹊把萧家上下骂了一通,才收回思绪,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说道:“我不是因为他们的事。”
“啊?”
喜鹊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那主子,您今日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啊?”
既不是因为陆家那些人,也不是因为萧家那些人。
那主子
到底是怎么了?
总不至于是因为五爷吧?
心里刚起了这个念头,她就摇了摇头,五爷这么疼主子,怎么可能会惹主子不高兴呢?可如果不是因为五爷,主子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萧知抿着唇,没说话,她是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头,眼见离长兴侯府是越来越近了,这才喃喃一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跟陆重渊相处。
不知道该生他的气,还是不该。
不知道过会见面的时候,该说什么话,甚至,她都有些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去面对他“主子?”
“主子?”
喜鹊连着喊了她好几声,萧知才回过神来,睁开还有些迷茫的双眼,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主子,我们到家了。”喜鹊小声说道。
说完。
她还有些担心,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您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跟五爷”
“没有。”
不等她说完,萧知就摇头道,“我没事,就是这段日子有些累了。”
她跟陆重渊置气,跟他吵架,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没必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何况,她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吵架了,尤其是不能让师父知道。
要不然以师父的脾气,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陆重渊。
叹了口气。
马车已经停稳了。
萧知看了看外头的场景,收回拉着车帘的手,闭了闭眼,又叹了口气,才道:“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评论区的评论,只是前台看不到,后台是可以看到的,我还是会每天看评论哒,吸取大家的意见,极品亲戚惹不出事的,身世线快出来了。
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