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送哥哥去夏国这件事,其实并不好办,一来是因为如今城门那处严守谨防的,想要把一个大活人悄无声息的送出去,并不容易。
二来也是因为哥哥身上的伤,还没有彻底好全。
免得日后舟车劳顿,路上又要复发,按照柳老先生的意思,是再休养一段时间。
所以几人商量过后,便打算再等半个月,等到顾辞身上的伤势全部都好全了,再着手准备离开自从那日和陆重渊从千秋巷回来后也已经过去有几日了,如今已是五月中旬,天见儿地也是越发温热了。
今日陆重渊一大早醒来就去了书房。
萧知也没去吵他,用完早膳后,又让厨房记得给陆重渊准备药膳,估摸着时间就朝外院走去。
自打她伤好之后,生怕扰着陆重渊,这办公的地点便又挪回到了外院。
此时。
她还没走到外院。
身边如意就同她悄声说了一句,“主子,是平儿。”
萧知循声看去,果然瞧见平儿站在一颗树荫下望着她。
平儿站得地方十分隐蔽,这会她正四处张望着,一副等人的模样,大概是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转头看过来,瞧见是萧知的时候,忙提步走了过来。
“五夫人。”
萧知朝人点了点头,见她这幅模样便知道平儿等得那个人是她,遂笑道:“怎么在这等着?”
“老夫人还没醒,奴抽空出来一趟是有话要同您说”平儿语气略显焦急,说完,她是先看了一眼萧知身边的如意,知道这位如意姑娘如今也是五夫人身边的心腹。
也就没有避讳。
她重新低下头,压低嗓音同萧知说道:“这几日老夫人私下和奴提起您的时候,意见颇多,话语之间还透露出等崔姑娘进门后,就把中馈从您手上拿回去的意思。”
听到这番话。
萧知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早在崔妤和陆承策定下那桩婚事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猜到了,以前陆老夫人是没得选,底下三个儿媳妇,一个是处处不合她心意的王氏,一个是林氏那边的人。
也就只有一个她,还勉强算得上符合她的心意。
何况那位老夫人还想利用她缓和与陆重渊的关系,自然便只好把中馈交给了她。
可如今既然确定崔妤要进门了,陆老夫人那颗心自然也就活泛起来了,毕竟他们这位老夫人可是最重脸面和门第的人了。
至于生气和不满。
自然是因为这都过去大半年了,她都没有去缓和他们母子两人的关系。
不过虽然知道,萧知却没有打算要同陆重渊说起这些,更没有想过要帮那位老夫人去修复这段残破的母子情。
没必要。
她也不想做。
且不说以那位老夫人的心性,纵使她真的帮忙修复他们两人的关系,使他们母子回归如初,那位陆老夫人也不会对她生出一丝一毫的感谢之情。
她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觉得你必须要这么做,觉得陆重渊必须要原谅她。
陆家人的这些嘴脸啊,她早就看透了。
想到这,萧知的脸上就不禁露出一抹讥嘲的笑,这个自诩名门望族、自诩清流的长兴侯府,骨子里其实早就烂透了!
还有一点。
她也的确不想这么做。
她知道陆重渊心中的死结,也知道他幼时曾经受过的那些苦,原谅不原谅全在他一个人,旁人没必要开口,也没有资格开口。
日后陆重渊是原谅那位陆老夫人也好,不原谅也罢,她都会尊重他的意见。
但她不会说,也不会提。
平儿说完之后,便拿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身前的萧知,见她面色坦然自若,一时也不清楚她到底是有法子还是没法子,只能试探性地问道:“五夫人,您心里可是已经有什么章程?”
闻言。
萧知收回思绪,坦然道:“没有。”
什么?
平儿沉稳的小脸一怔,没,没有?那她怎么还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她心里难道就不担心吗?要是真得等那位崔姑娘进了门,那么这事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张口还想再说。
萧知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看着她,笑了一句,“平儿姑娘陪着陆老夫人这么久,不是最清楚她是个什么性子吗?无论我如今做什么,恐怕等那崔妤进了门,她还是会把我当成一颗弃子一样扔掉。”
眼见平儿一脸怔忡的模样,她笑了下,反问道:“不是吗?”
虽然早就清楚这位五夫人是个心思清明的,但也没想到她能看得这么通透。
平儿一时之间竟然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其实她今日过来,目的就不明确,脑子里的思绪也是浑浑噩噩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把这番话同五夫人说有什么用。
五夫人再厉害,再有心思,身后除了五爷之外,也没有其他可以倚靠的背景了,而以她的出身和身份是怎么也不可能比过出身世家,日后要成为世子妃,甚至于侯夫人的崔家小姐。
原本满肚子的话,这会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平儿姑娘,我很感谢你今日来这一趟。”萧知望着平儿,神情柔和的说道,“不管是之前你的屡次相助,还是现在的特意提醒,我都很感谢你。”
倘若说如今陆家能让她满意的。
恐怕除了五房那些人之外,也就眼前这个平儿了。
“我的事,你不必担心,至于我们之间”萧知说到这,语气微顿,继而却含了一些抱歉,“原本我应允过你的那些事,恐怕是有些不好办了。”
“倒是我对不起你。”
平儿一听这话,忙道:“五夫人,您切莫折煞奴了。”
原本她心里的确是有些不太舒服的,毕竟两人之间的合作刚刚开始就变成这样了,不过也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如今听到萧知这一番话。
那仅有的一丝不舒服也消了个干净,剩余的只有惊愕与不敢置信。
她没有想到五夫人会同她说这样的话,她再如何也是主子啊,哪有主子同下人致歉的?这样的言论倒不像是把自己捧在高位,反而有些平等的样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呢。
抿着唇。
平儿压下心里难言的情绪,低声道:“奴其实也没做什么,担不得您这样一句。”说完,她估摸了下时辰,估计陆老夫人也快起床了,便也未再同萧知说什么。
朝人又福身行了个礼,道:“奴该回去了,您”她顿了顿,又过了会,才轻声说道:“您保重。”
说完这些。
她便未再停留,转身朝正院走去,只是离开的时候,她的步伐看起来并不轻松。
甚至有好几回。
她想停下步子,转过身。
但最终还是咬着牙,没有回头,往前走了。
萧知看着平儿离去的身影也没有说什么,身侧如意倒是忍不住拧着眉说了一句,“以这位平儿姑娘的心思,若是投身到崔妤身边,恐怕对您并不利。”
“她总归帮过我。”
萧知语气平平地说道,眼见平儿转出小道,这才收回视线,淡淡跟着一句,“日后她若是有什么需要,且帮衬一把。”
如意点头应“是”,等又走了几步,她才又出声,“主子,您打算怎么办?您真的打算就这样把中馈交出去?”
“交?”
萧知笑了下,她脸上的表情十分温柔,可眼中的笑意却很冷,就这样穿叶拂花往外院走去,语气淡淡地说道:“陆家这个大窟窿,谁沾谁倒霉。”
“崔妤既然这么想要,那么给她便是了。”
别人只当长兴侯府是多么金贵的门第,尤其是在经历这次“宝安郡主嫁妆”事件后,更是传得神乎其神,仿佛陆家背后有金山银山一样,可只有真得当过家的人才知道。
这长兴侯府啊,就是个大窟窿,还是怎么填都填不完的那一种。
当年她管家的时候,这侯府还算好,又有她的嫁妆支撑,倒也没什么,后来王氏管家,这窟窿就开始越扩越散,如今她正想法子准备节流呢。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没有什么必要了。
以前她想利用陆五夫人这个身份,想要积累一批自己的心腹,这才接过来这么一个担子,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这事不是简简单单培养几个心腹,联合几个大臣就管用的。
那么这个中馈对她而言,自然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崔妤喜欢,给她便是,就是不知道她接管之后,是不是从此以后得寝食难安呢?毕竟日后以她的身份,接过来容易,放下可难得很呢。
不过——
想要从她的手上拿走东西,可不容易。
她总得为她这个好姐妹多准备一些礼物才是,这样才对得起她这么多年如此煞费苦心的伪装了。
外院已经到了。
萧知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提步走了进去。
***
半个时辰后。
萧知接见完几个管事,还坐在椅子上理着账本。
身侧如意替她重新换了一盏茶,往日沉稳的小脸上此时流露出一丝不满,压着声音说道:“那崔妤还没进门呢,他们就一个个的又活跃起心思了,我看您还不如继续回到五房办公,看看这群人敢不敢在五爷面前,如此给您难堪。”
想到刚才那几个小人的嘴脸,她心里这口气就落不下。
真是一群混账东西。
以前见主子有人撑腰,就一个个殷勤备至,如今见崔妤马上要进门了,知道主子这管家也管不了多少日子了,也就摆着脸面装样子了。
真是!
混账!
“你同他们置什么气?”萧知头也不回地接过茶,抿唇笑了下,“不过是几个左右逢源的墙头草,随风倒罢了。”
“您如今是越发好脾气了,以前”
如意这话还没有说完,就猛地回过神,捂住了嘴,她脸色发白地看着萧知,生怕她因为自己这句话又回想到以前。
伤心。
萧知倒是没什么反应。
她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可也不过一息的光景,她便继续神色如常地翻看起账本了,她自然知道如意那后面半句话是什么以前若是敢有人在她面前如此行事,早就被她斥责一顿打出去了。
哪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
“如今这样也挺好的。”萧知翻着账本,语气很平。
以前她一心一意为陆家,自是处处想得周到,加之从小生活环境的缘故,让她最看不得这种小人,可如今不一样了,位处劣势方能看到以前看不到的。
何况。
她现在又不想为陆家着想,留下这么一些人,磕磕绊绊的,不是挺好的?
萧知嘴角扯出一抹讥笑,她继续翻着账本,没翻几页,外头就有人过来传话了,“五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详谈。”
这个时候?
萧知挑了挑眉,倒是也未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等把手中的账本一合,交到如意的手上。
便起身朝正院走去。
***
等她走到正院的时候,竟是破天荒的发现王氏和陆宝棠也在。
两个人端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倒是比以前规矩了不少,不过萧知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朝陆宝棠望了一眼,见她屁股都不敢挨着椅子,就知道上次那一顿责罚,这位陆三小姐还没有彻底好全。
她挑了挑眉,对陆宝棠如今这幅模样并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活该罢了。
神色淡淡地收回视线。
萧知继续往屋中走去,等走至一处地方才停下脚步,朝罗汉床上的老妇人福身一礼,喊道:“母亲。”
“起来吧。”
陆老夫人如今见到萧知已不似以前,闻言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就让人坐下了。她这幅模样,屋子里待着的这些人哪里会看不出?
几个丫鬟、婆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王氏也还算沉稳。
可陆宝棠年纪小,哪里藏得住?她一双眉挑得很高,面向萧知的脸上更是一派讥嘲之色,甚至在萧知应声坐到椅子上,余光看过来的时候,还露出一副挑衅至极的神情了。
不过可惜。
她这番挑衅肯定是引起不了什么多余的反应了。
萧知只是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落了座,等到丫鬟上了茶,她这才看着陆老夫人开口道:“母亲今日找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是有事。”
陆老夫人捻着佛珠道:“距离无咎成婚也没多少日子了,既是陛下赐婚,那六礼的有些步骤倒是不必再实施,只是这纳征一环,可不能出错。”
纳征又叫纳吉,也就是抬着聘礼去女方家。
聘礼送得越多,也就代表着女方在男方家的地位越高。
萧知倒是没想到他们请她过来竟是为着这件事,她握茶的动作一顿,搭在茶盖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不过也就一两个呼吸间的事,她便又恢复如常了。
早就猜到会有这样一日了,自然也就不会觉得措手不及。
她就这样捧着茶盏,望着陆老夫人,笑道:“这是好事,那您的意思是按照以往的规矩,还是”
话还没说完,王氏便接了过去,“自然不能按照以往的规矩,这可是陛下赐婚,哪里能马虎?最起码”
她像是想了一会,然后扬声道:“最起码也得跟迎娶宝安时一样。”
话音刚落。
室内便变得悄无声息。
陆老夫人停下先前捻珠的动作,皱着眉朝王氏看了一眼。
而萧知——
也跟着转头朝王氏看去。
她脸上的表情很淡,倒不是觉得伤心,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跟娶她的时候一样?王氏可还记得当初娶她的时候,陆家准备了多少聘礼吗?
除了那一干寻常必备的物件,另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
那个时候。
京中谁不艳羡她的聘礼?
可如今。
陆家还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吗?
看来今日。
还真是有好戏看了。
萧知也不着急说话了,就握着一盏茶端坐着,等着王氏和陆老夫人两人过招。
王氏大概也看出陆老夫人皱着眉,一副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了,她心里是有些害怕自己这个婆母的,不过今日她可不是为自己说话,而是为了陆家的脸面。
她就不信陆老夫人会不同意!
心里有了底。
王氏说起来,不仅十分坦然,还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母亲,您想想,这次可是陛下赐婚,那崔妤又是崔相的千金,她嫁到我们家,旁人免不得要拿以前的事议论。”
“若是咱们这聘礼没备好,得罪的可不止是崔家,还有陛下呢。”
闻言。
陆老夫人皱着眉,却也没有反驳,她重新捻起手里的佛珠,良久,才问起萧知,“老五家的,你看看如今库房里能不能挪出这么一笔银子?”
话头转到了她这边。
萧知也就收起看戏的心思,端正着语气说道:“母亲,您是知道家里的情况,咱们家里库房的现银本就不多,更遑论是一下子拿出这么一大笔银两了。”
她的语气十分为难,就连面上的表情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若不是你当初非要把顾珍的嫁妆送出去,咱们家又何至于变成这样?!”说话的是陆宝棠,她向来跟萧知不对付,此时免不得要刺她一番。
萧知一听这话,便转头朝陆宝棠看去,她心下讥嘲不已,都这个时候了,竟还贪恋着她那笔嫁妆,论无耻,谁能比得过这些人?
她心中虽是这么想。
可那张清丽的小脸上却带着一抹受伤的神色,连声音也带了一些委屈,“三小姐这话未免太有失偏颇,我当初不过是提议,做主的可不是我。”
“你——”
陆宝棠还想再说,但还没说完就被陆老夫人拧着眉,冷声打断了:“行了!”
她开了口。
底下的声音也归于寂静。
陆老夫人刚才的确也在想顾珍的那些嫁妆,就如陆宝棠所言,如果顾珍这些嫁妆没有送出去,他们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可有些话,心里能想,却不能说。
且不说因为这桩事,他们陆家攒了多少好名声,要真说起来,当初这事还是她最后做的主。
更何况。
现在萧知对她还有用呢。
以前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孙女天真娇憨,如今却觉得烦人不已,冷着一张脸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是同长辈说话的样子?”
陆宝棠先是脸色一白,继而眼圈也变得红了起来,她以前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都是萧知这个贱人!
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王氏按住了手背。
陆老夫人见陆宝棠消停下来了也就没再看她,只是在心里继续打着主意。
家中的现银不够。
崔妤的聘礼又不能比宝安的少。
她皱着眉,抿着唇,脸色是越来越沉,好一会,她终于开了口,沉声道:“卖地吧。”这个时候卖铺子什么的,太过打眼,卖地卖山头的,远离京中,倒是可以避着些人。
王氏和陆宝棠对她这番话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萧知如今也懒得理会他们,听到这番话,也不过顺口问道:“那母亲是打算卖哪一块?”
陆老夫人捻着佛珠,沉吟了一会,说道:“就小庆安山那一块吧。”
那块地位置佳,可每年的收成却不算好,不过陆老夫人选择这块地却还有一个原因,这块地是当初顾珍赠予她的,那个时候她借口那处离护国寺近,倒是个适合清修的地方。
顾珍便把这块地赠予给她。
只是后来她也只是去过几回,尤其看着收成这么差,更是把原本打理庄园的人都发卖了一大半。
如今把这块地卖了正好。
萧知听到“小庆安山”的时候,脸色有一刹那的变化,她眼眸微垂,压下心中那些愤怒,拿着她赠予的地卖出去,折现成银子给崔妤做嫁妆,真是有他们的!
要是她死了,听到这样的话,都得活活气醒。
很好。
真是,好极了!
她低着头,旁人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陆老夫人原本是打算这事让萧知去处置的,可想了想她这个年纪,还是摇了摇头,“这事,我会让人去做的,老五家的,你就不必管了。”
她也没跟人打商量。
说完。
便又说起另一桩事,“今日找你过来还有一件事,无咎成婚是大事,你到底年轻,往日又没主持过什么宴席,这次婚事就交给王氏,你在一旁协助。”
王氏母女一听这话,脊背都挺直了一些。
萧知倒是没说什么,她早就猜到陆家不会让她管这件事,她也没想过要管。
帮崔妤和陆承策鞍前马后。
凭什么?
所以她应得十分坦然,“是,我知道了。”
陆老夫人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然,她也不是不知道这阵子底下那些管事的想法和做法,原本还以为萧知会坐立不安才是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再多说什么了。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
她也就未再多说什么,随**待一两句就让他们退下了。
刚出去。
陆宝棠就跟忍不住似的,直接冲到了萧知的面前,讥嘲道:“我说过的,你没有多少好日子过了,等到崔姐姐进门,你的用处也就没了。”
越说。
她脸上的笑也就变得越嚣张,肆意妄为的嗤笑道:“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嚣张!”
“三小姐,你!”如意一听这话就忍不住了,她原本是侯在一侧,此时却沉着一张脸站到萧知身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旁的萧知给拦住了。
萧知手扶着如意的胳膊,望着陆宝棠的那张脸上挂着笑,嗓音也很柔,“三小姐知道白家那位小姐,如今怎么样了吗?”
陆宝棠一愣,似是不解。
未等她开口询问,便听到萧知说道:“白家那位姑娘啊,没了名声,没了清白,现在还被文安侯府那位公子缠着,听说这几日文安侯府已经请了媒婆登门了。”
“恐怕再过几日,咱们京中就又要多一桩喜事了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宝棠拧着眉,还是听不懂她的意思。
“没什么——”萧知神情闲适地抚了抚自己的袖子,看着往她这边走来的王氏,语气淡淡地说道:“我啊,只是由衷地劝诫三小姐日后行事说话多注意点,别跟那位白姑娘落到一样的地步。”
“毕竟。”
她上下打量人一眼,十分怜悯地说道,“如今你的名声也是十分不好听了呢。”
说完,萧知也不顾母女两人是哪般神情,十分有修养的点了点头,然后就仪态万千的转身离开了。
等走远了。
萧知同身边的如意说道:“这几日,陆家要卖地,你找个人压价去买下来。”
“地?”
如意一怔,“什么地?”
萧知望着前边的路,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很淡:“小庆安山那一块,他们打算卖了给崔妤做聘银。”
“什么?!”
如意脸色一变,好一会,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陆家这些人,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拿着主子赠予的地,去给崔妤做聘礼,也亏他们做得出来!
萧知听得这话,也只是嗤笑一声。
不要脸?
他们不要脸的事还做得少吗?她现在倒是有些可怜起崔妤了,她那么满心欢喜的要嫁进来,哪里知道这个陆家却是龙潭虎穴一样的地方?
很好。
她经历过的这些,承受过的这些,也让崔妤都经历一次,承受一次吧。
***
几日后。
萧知清晨刚醒来,如意便拿着小庆安山的地契过来了,她看了一眼也没有说道什么,只是细声嘱托一句,“着人好生照料着。”
当初母妃给她的那些嫁妆,如今属于她的也不多了。
“是。”
“五爷呢?他又去书房了吗?”萧知握着帕子,问道。
话音刚落。
不等如意开口,帘子便被人打了起来,陆重渊进来了。
“你今日怎么没有去书房?”萧知把手里的帕子扔进水盆,笑着朝陆重渊迎过去。
陆重渊见她过来,也露了一个很浅的笑,等她半蹲在自己身前,便低头垂眸,伸手抚向她的头,温声说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马车?
什么马车?
萧知一怔,刚想开口,脸色便是一变,好一会,她才看着陆重渊,呐呐道:“你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家这些人,肯定是会一个个打脸的。
明天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