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亏欠了她太多, 现在我只希望她快乐。”
“因为嫁进柏家,她放弃了很多东西。作为林冉的父亲,我一直在想办法弥补。”
“如果她不快乐,如果你无法确保给她幸福。我希望你可以放她走。让她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客厅里没开灯。
夜色弥漫, 视线昏暗。
柏程渊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 头靠在沙发上, 半阖上双眼。
脑海中全都是下午离开病房前, 林逸明对他说的话。
耳边不停回响,加上一小时前林冉发来的那条信息。
——“今晚住灿灿家, 不回去了。”
共同在夜色中加重了他的落寞感。
偌大的房子里, 回荡着寂寞的情绪。
少了林冉,他好像一个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越陷越深,那些很久没出现的冷清感弥漫上心头。
连带着整个人的温度都冷了起来。
就当情绪压抑着快要窒息时,他抬手开了客厅的灯。
视线一下子明亮起来,他眯了下眼。
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线以后, 空荡的感觉仍然没有缓解。
柏程渊转身进了房间,躺到暗房中那张躺椅上。
良久,无声叹了口气。
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将她从自己的生命中移除, 重新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他会习惯吗?
她呢?
—
接下来几天。
林冉借着照顾林逸明, 一直没有回家住。
夜里失眠, 白天也不能停下。他拖着日益沉重的身躯,埋首在一堆工作中。
柏远和许妍做的那些勾当,他都暂时没有时间管。
柏盛还有更多的事等着他去处理。
三月初, 春季降至。
冬日的尾声来得有些温和,办公室里的日光从晌午开始,一直淡淡的。
无声扫进室内, 带着一丝暖意。
林冉在“离家出走”四天以后,终于出现在柏盛。
进门之前,她深呼吸了一下。
这几天排练的已经很好了。
价值感,若即若离感,还要让他有危机感。
为了给自己一个最好的交代,林冉握了握挎包肩带,做足了演讲的准备。
稍一停顿,她抬手敲门。
“请进。”
柏程渊清冷的嗓音在们的另一侧响起,她刚听到,心里便一阵狂跳。
林冉强自镇定,晃了晃头,推门而入。
柏程渊正坐在办公椅上,背对着阳光,低头批改着什么。
握着笔的手骨节分明,一张精致清隽的脸隐在阴影下。认真的模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足以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一直没抬头,林冉走近几步,清了清嗓子。
——“咳。”
柏程渊闻声,立刻停下手里的东西,抬眼看了过来。
毕竟也有几天没见,林冉不自然地掖了掖头发,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柏程渊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忽然出现,顿了下,才点点头:“好。”
林冉几步走到他对面的位置。
那张她的专用座椅还在,她却选择没坐上去。反而站在他的正前方,表情严肃。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今天要和你说的,也跟上次在深夜打电话给你的内容差不多。”
“嗯。”
“我们之间的婚姻,让我感到不够快乐了。”
林冉刚说完这句话,柏程渊几乎是立刻蹙了蹙眉头。
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只不过很快,又归于一片平静。
“那你怎样才能快乐?”他问。
林冉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自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天,我整个人都不像自己了。没法操控自己的情绪,哪怕是一场小的争吵,都会让我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们可以避免争吵。”
林冉笑了笑:“柏程渊,你问问自己,你能吗?你骨子里的凉薄,出口伤人的特性,能是一天两天就改得掉的吗?”
柏程渊没说话。
林冉看着他,无声叹气:“只能说,你和我的这场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以往相处的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中,林冉愈发觉得心酸。
“这本就是由一场各怀心事的婚姻开始,从彼此的不情愿,到勉强接受不是吗?”
“我认为的爱情,是从心动开始。有暧昧,有追求,有表白。有争执,有甜蜜,还有对未来的期待在。”
“可是我们呢?”
林冉视线与柏程渊相触,她紧紧盯着他,缓缓说道:“我们忽略了全部的步骤,越过基础搭建了一座堡垒。外在华丽,实际上弱不禁风。不存在信任,更不存在患难与共。许妍、柏远这种小小的波折,就能轻易将我们之间分开。
更别提只是默默存在的傅修了。这样的感情,不是我想要的。”
柏程渊垂下眼帘,他握着签字笔的手微微用力。
指尖都泛着白。
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林冉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一个承诺,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承诺。
我会给你,我会爱你。
任何一句,都能够让她重新向他靠近。
可过了许久,久到林冉以为时间已经静止。
柏程渊才平静开口:“你想要什么?”
林冉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握紧。
不是她想要的效果,他过于平淡的表现,让林冉有种想摔门就走的冲动。
但她还是冷静下来,事实B计划。
林冉咬了咬下嘴唇,慢慢从包里掏出一张纸。
稍作犹豫,才递到了他面前。
罗灿灿说过,除非到必要时刻。
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武器,决不能轻易拿出。
伤感情是其一,多次使用很有可能会使效果大打折扣。
一张纸上,映入眼帘的第一排,堂而皇之地写着几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有想过吗?”林冉问他:“既然我们都过得很将就,不如去寻找更适合自己的生活呢?”
柏程渊有一瞬间的错愕。
他盯着面前这张纸,浑身骤然凉透。窗外的光似乎已经无法照到他身上了,此刻就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他放下笔,又重新拿起。反复了几次,才抬起头,郑重地问道:“非要这样吗?”
林冉目光闪烁,却倔强道:“这是我目前能想出最好的办法。”
柏程渊有点想不通,“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失望是一次次累加的。”
他握着笔,再度沉默。
低垂着头,看着桌上的协议,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不做声,林冉就坚决没有松口。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很多。
终于想清失落的感觉源自于哪里。
他们之间缺失一种稳定的联络,她没有安全感,没有被需要感,被偏爱感。
她这种最擅长挖掘自己价值的人,竟然在这个男人身上找不到一点存在的价值感。
对于两人的感情,她除了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别的一概不知。
他喜欢她吗?又可以为了她做到哪种地步?
然后,林冉带着这种微小的期待和紧张,亲眼看到柏程渊笔尖稍作停留后,在纸张的下端流利地签了几个字。
所有的期待都被瓦解,心碎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她没想过他会签字。
她原本只是想听一句挽留的话。
我不想离婚,我会努力让你幸福,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回家吧,我很想你。
一句都没有。
等来的只是他稍稍犹豫后,又毫不犹豫的签字。
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她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柏程渊签好之后,往前推了几分:“签好了。”
林冉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后,她无奈的笑了笑。
也好。
她想要的等不来,起码看清他的心了。
原来,她以为的两情相悦,真的只是她以为。
这个男人的心,是真的捂不暖的。
她对他来说不是珍贵的人。
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离婚事项相信不用我本人到场,柏总也能处理妥当。”
林冉说着,对他点了下头:“那我先走了,行李之后会派人去收拾。”
她背对着他,刚准备迈开步子。
柏程渊却开口问道:“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出国读书吗?”
林冉弯着唇,偷偷红了眼眶。
明明心里已经难过得快要喘不过气,嘴上却说的云淡风轻:“也许吧。”
她拉开门,头也没回:“祝你幸福,以后,尽量不要见了。”
—
林冉走后。
黄特助过了许久才敢敲门进来。
刚才林冉离开的神情,他看到了。
分分钟就能哭出来的程度,说是伤心欲绝一点都不夸张。
想必柏总的状态不会好到哪去。
果不其然。
黄特助刚进来,便看到柏程渊单手撑着额头。
眉头紧蹙,明显在因什么事情苦恼。
素来淡漠的人,鲜少将情绪挂在脸上。
看来事情多少有些严重。
黄特助停顿片刻,才轻轻开口唤道:“柏总,您找我什么事?”
柏程渊这才抬了抬眼,淡声道:“她要去读书了,把相关流程安排好。”
“这……”
怎么这么突然?
“夫人忽然去读书,您怎么打算?”
柏程渊将桌面上那张纸对折,收进抽屉里,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有我的事要处理。”
总要一一将麻烦铲平,才能让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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